第8章 八、冤家路窄
第8章 八、冤家路窄
接下來的日子,一直到二月初,各宮裏都很平安。聖人中間還找藉口提了皇後娘娘宮中的待遇,這一下就把文貴妃的注意力吸引到争風吃醋上去了,因此東宮的兩位病西施也能好好養身體。
徐沅養了半個月,得空還能到各殿裏到處轉轉。沒了生存危機,加上年節的氣氛,東宮裏喜氣洋洋的,大紅的燈籠、對聯、福字随處可見。
太子還親自動手提了一幅字挂在含章殿門口,正所謂:“麟游鳳舞中天瑞,月朗風和大地春”,橫批是“福喜盈積”,與他太子的身份也算般配。
太子妃劫後餘生,特意囑咐王清惠把宮裏的年節賞賜足足加厚了一倍,再加上王清惠畢竟不是正經主母,下面的人犯了錯基本上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倒博了個賢良的名頭。大家得了好處,一個勁兒地誇太子昭儀禦下有方,端慧仁厚。
王清惠聽了滿宮裏的奉承,不僅沒有驕矜得意,反而天天夾着尾巴做人,日日都要到常寧殿大吐苦水。
“怎麽就賴我一個人?你們三個天天都卧床不起,所有事都讓我一個人擔着!”
自從太子妃中毒和太子良娣落胎,東宮裏的大事小情基本上都是王清惠一個人在操持,時常三更天還點燈熬油地對賬點校。
東宮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大到財賬奴仆、人情走禮,小到哪位貴人多要了一匹絹布、一套茶具,都得造冊登記,日後才有跡可循,不至于盤查起來兩眼一抹黑。
其實徐沅身子早就好得差不多了,但她就想在自己殿裏躲懶,因此王清惠每每請她相幫,她都有藉口:“王姐姐你看我行動不便,只怕還給你添亂。”
王清惠哪裏看不出徐沅的小心思,她也知道自己是替別人做嫁衣,就是心裏不平衡:“真是苦惱!這個家以後又不會給我當,非要來勞動我!”
這話也是實話,若太子妃太子良娣都好好地,怎麽會輪得到她?但世事難料,這一回不就輪着她了嗎?焉知以後就沒有這樣的福分。
“哪裏就這麽為難你了?為着你辛苦,殿下還時常去看你呢!”
徐沅說的也是實話,太子妃身份貴重自不必說,太子良娣也算得上有功于社稷,太子昭儀管家更是有體面,說來就是徐沅在恩寵上差一截。
王清惠害怕自己會傷了徐沅的心,于是也就按下這些話再不說了。一出口又是少女的嬌憨之語:“這年都過完了,殿下應允我們出去走百病的,如今也再不見他提。等開春兒了,太子妃和阿浔身子好了,咱們到南苑踏青去,可好?”
南苑是當年歷代太子受封時,聖人賞賜下來用作游園宴飲的地方,裏面亭臺樓榭,曲水流觞,花鳥蟲魚,樣樣齊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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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配着茅廬雞黍,浣女樵夫,到了時節就是一畦春韭綠,十裏稻花香的盛世之景,雖有人工穿鑿之嫌,但也當得上“人間仙境,世外桃源”。
聖人原給了端慧太子,後來當今太子繼位東宮,聖人恐觸景生情,将南苑充作孟旭的私産後就再沒過問。
徐沅也被王清惠激起了玩樂的興致,當即介面道:“那我到時候可要幕天席地,逸飲酹金彜,昭儀你可辦得到?”
若是在內宮裏,按照徐沅的說法肯定不行,但南苑好歹也算是東宮自己的地盤,放縱些也沒什麽。王清惠立馬就答應了徐沅的要求:“只別出格,随你怎麽鬧!”
游園這種賞心樂事都是後話,眼下東宮還有兩個生着病的呢。
王清惠有時候覺得徐沅辦事挺漂亮的,有時候又覺得她不夠機變,于是提醒道:“那兩位都躺了這麽久,除了拜年,平日裏怎麽也不見你去瞧瞧?”
說來奇怪,以前徐沅跑長信殿最勤,太子妃出了事也是她最肯出力,怎麽現如今看着兩個人的關系反而疏遠了,想到這兒,王清惠才會有此一問。
但是徐沅想得很明白,如今這時候,沒有比太子妃平安誕下小皇孫更緊要的事。關系好不好,也不是這一兩日能看出來的。徐沅跟太子妃疏遠點,反而不會成為有心人加害太子妃的突破口。
但這些話她就是爛在肚子裏也不會對王清惠說,只是淡淡笑着:“原來跑得快,現在腿腳不方便,就少去了。”
王清惠知她有自己的顧忌,也不刨根問底,僅僅追加一句:“縱你想獨善其身,難道昭陽殿出了小月,你還能當不知道啊?”
徐沅當然不能當不知道,她還要帶着上好的禮物登門拜訪才行,以表示她對于太子良娣的關心。
擇日不如撞日,經過王清惠的提醒,徐沅決定一改自己龜縮在常寧殿的不良習氣,招呼上兩個大宮女就準備去探望鄭浔。
別枝和驚雀跟在徐沅身後,兩個人手裏托着一扇蘇繡黃花梨孤舟秋韻桌屏,取的好意頭“掩燈遮霧,難得糊塗”,一行人閑話着往昭陽殿去了。
為着鄭浔出小月,太子昨兒還大辦了一處流水宴給她添喜氣。太子妃懷這胎吃了不少苦頭,五個月了還是食不下咽,寝不安枕,瘦得跟竹竿似的,自然是禮到人未到。
只不過徐沅到得不巧,太子這會兒正在內殿與鄭浔說話。徐沅聽着裏面不時傳來太子爽朗的笑聲,心裏就明白幾分了,只把帶來的繡屏交給昭陽殿的顧嬷嬷,笑道:“昨兒姐姐大病新愈,原早就該來的,只人多事雜,怕一齊來了反而不美,故而拖到了今日。”
顧嬷嬷朝徐沅行了禮,話說得自然也很客氣,甚至還虛留了徐沅用晚膳:“勞煩昭容想着,我們良娣說了,本就是日日在一處的姊妹,不用計較這些個。眼下也到了傳晚膳的時候,不若請昭容賞臉在昭陽殿一并用了,也免了來回折騰。”
徐沅都來了這一會兒,想來鄭浔跟太子就是有體己話要說,根本不想看見她這個攪屎棍,不然宮人進去通報這麽久,怎麽也不見鄭浔出來迎一迎?
既知顧嬷嬷只是嘴上客氣,徐沅也不在這裏礙事:“姐姐賜飯,本不應拒,只來前已約了太子昭儀飯後一道消遣,倒不好不回去。”
顧嬷嬷是巴不得徐沅快點離開昭陽殿,她就是看不慣東宮這些莺莺燕燕。并且在她看來,徐沅這一趟來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然何苦打扮得跟昭君出塞似的,就是想把太子勾走。
但是看在徐沅還比較識趣的份上,顧嬷嬷還是禮儀周到地把她送出殿門,目送她走遠了才回去給太子良娣覆命。
但令顧嬷嬷意外的是,太子竟也扯故走了。
鄭浔看起來心情倒是不錯,甚至還拿起桌上的貢橘細細挑了橘瓣上的經絡。
她這副老君入定的模樣反倒急壞了顧嬷嬷:“良娣你也太好性了!怎麽由着那起子小人作踐你!”
自從她小産,孟旭日日都要來她床前枯坐不說,話裏話外都是對她的虧欠,除了太子妃,凡事不論裏子面子,鄭浔都是東宮裏頭一份兒。
為着她出小月,孟旭更是頂着帝後的壓力都要大操大辦,就是為了替她出氣。
所以鄭浔搞不懂顧嬷嬷在氣憤什麽:“嬷嬷今兒怎麽了,氣性這麽大。”
顧嬷嬷猶自不覺,還在發洩她對徐沅的不滿:“徐太子昭容剛來了,帶着一副精美的繡屏,說是賀您的喜,可卻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也不知安的什麽心思。”
鄭浔氣結,顧嬷嬷心裏的小九九她欣賞不來:“嬷嬷你在暗示什麽?還有,昭容來了,是我們姐妹的情分,你怎麽也不往裏通傳?”
顧嬷嬷卻依然覺得她沒錯,徐太子昭容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太子在這她就來了,可不就是司馬昭之心:“您當人家是姐妹,只怕人家只當您是好拿捏的軟柿子!太子殿下陪太子妃的時候,怎麽沒聽說哪個不開眼的往太子妃跟前湊!”
鄭浔聽顧嬷嬷越說越離譜,也忍不住擱了橘子,由翠霧伺候着擦手,之前的歡愉一掃而空,嚴厲道:“嬷嬷是皇後娘娘指給我的教養嬷嬷,跟我的奶嬷嬷也沒什麽區別了,怎麽還說這些混話?難道我在這宮裏的難處,你竟一點也體諒不到?”
青煙看着自家主子有動怒的前兆,又想到小産畢竟傷了身子,不好真的惹出氣性來,立即賠笑道:“虧得良娣也知道嬷嬷是您的奶嬷嬷!怎麽還跟她置閑氣?”
誰知鄭浔不僅沒有借坡下驢的意思,反而愈發疾言厲色:“趁我在殿下跟前還有幾分臉面,你們且好好顧惜着!難道我和殿下在內間閑話,竟是睜眼瞎不成?你們在外邊的動靜就一點也聽不到?”
徐沅帶着禮品來賀喜,昭陽殿的奴才根本不往主子跟前通傳,就是怕徐昭容把太子搶走,這說出去還不夠丢臉的。
青煙和翠霧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但是顧嬷嬷堅持不報,她們也擔心徐沅來者不善,也就跟着裝糊塗。
沒想到還是被鄭浔猜出來了,只好解釋道:“您別生氣,原是我們想岔了,倒虧得徐昭容好相與,不曾惱恨。”
鄭浔聽着這些蠢話,更無語了,因着她有幾分體面,昭陽殿的奴才一個個都跟自家得了道一樣,擺譜都擺到主子跟前了。
她恨不得把這些道理掰碎了塞進她們腦子裏,但一想到她們這長久的陪伴與衷心,又只得緩了臉色:“就算日後我當得貴妃,難道她們就掙不上一個四妃的位子嗎?”
若是太子真的有繼承大統那一天,東宮這幾個女人再不濟也能混一個末流的四妃當當。
顧嬷嬷是個沒成算的,只認死理:“您憑什麽只當貴妃?您原就該當皇……”
話還沒說完,就被鄭浔一聲“住嘴”喝住。
鄭太子良娣一聽這些鬼話就頭疼,她心知顧嬷嬷的為人,看在她年紀大了的份上,也沒有說什麽重話。
但還是免不了一頓敲打:“嬷嬷開口的時候能不能先掂量掂量自己!今兒殿下明知徐昭容來了,為何裝作不知?徐昭容又為何那般知情識趣?不過都是為着給我幾分薄面罷了!”
鄭浔坐在梅花小幾右側,端起青煙遞過來的銀耳燕窩羹,一飲而盡。就着榻直接橫躺下去,接着說:“嬷嬷我說句重話,您是哪個牌位上的主子,天天在殿下跟前弄鬼,你就不怕有一天殿下覺得這一切都是我授意的,因此厭了我嗎?”
顧嬷嬷想不到她一次投機取巧能生出這麽多是非來,在鄭浔說到太子的心意時,她也反應過來自己的愚蠢,揪着帕子:“老奴羞愧,以後再不往貴人跟前現眼就是了,貴人你別動氣。”
鄭浔見她明白過來也不好當着年輕宮女的面狠訓自己的教養嬷嬷,語氣自然就軟和不少:“你是為我好,我都知道。但凡事得有個章程,太子昭儀和太子昭容進退之間都是遵祖宗家法的人,在我跟前本就是伏低做小,何苦為難她們?”
顧嬷嬷受了訓,只得從針線簍裏悻悻拿起一個香囊準備下針,拿起針線來還沒老實一會兒,又琢磨出一些驚為天人的話來:“那殿下怎麽走了?良娣您都出小月了,太子怎麽還不讓您侍寝?”
鄭浔卧在榻上,剛想閉目養神,就被這句話激得怒目圓睜,翻過身來狠白了顧嬷嬷一眼。
翠霧眼瞧着太子良娣又要發怒,立馬上前接過顧嬷嬷手裏的紫金銀蟒香囊,還給一旁替鄭浔按太陽穴的青煙使眼色:“眼瞧着咱們宮裏的紅梅花期都過了,青煙你陪着嬷嬷一道出去尋點來,良娣昨兒還說想梳梅花妝。”
青煙很上道,立刻親親熱熱地挽了顧嬷嬷的胳膊,一臉求知若渴的要顧嬷嬷領她去尋模樣好的紅梅花,顧嬷嬷好為人師,兩個人總算不在鄭浔眼前添堵了。
等這兩人走遠,鄭浔斜躺在榻上,想着太子推辭留宿時的神色,也有些恍惚。她想不明白孟旭是單純膈應顧嬷嬷欺上瞞下,還是惱恨昭陽殿平日裏就是這樣欺辱宮妃。
鄭浔與太子算得上心心相印,但也有很多諱莫如深的事,兩個人都不曾提及。
徐沅說到底也是東宮登記在冊的妃嫔,并且孟旭平時也是願意跟徐沅打照面的。太子對他幾個側妃的心思到底是什麽樣的,誰也說不準。
就連孟旭自己對昭陽殿發生的事情都有種說不出來的躁郁。
這本質上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宮闱瑣事,不過就是資歷深厚的嬷嬷背靠大樹好乘涼,故意給不怎麽得寵的妃嫔難堪罷了。
甚至細論起來,徐沅那兒都沒有什麽可委屈的,鄭浔雖然沒有親自去迎她,但鄭浔的身份擺在那,昭陽殿的宮人對徐沅也是客氣再客氣。
說白了,除了顧嬷嬷自作主張地替病中顏容憔悴的鄭浔争寵這一點可恨以外,昭陽殿上下都沒有可指摘的。
但是孟旭就是不平,昭陽殿主仆的做派就好似他一見到徐沅就會見色起意一樣。雖然孟旭承認他非常垂涎徐沅的美色,但他一向都是進退有度、循規蹈矩,絕不偏寵偏信。
身為太子,孟旭一直節制欲望,修身養性,現在還要受到自己女人的懷疑,這種感覺無異于生吃了一只母蒼蠅。
所以太子爺在聽到殿外的那些動靜時,免不了生出幾分不屑來,尤其是徐沅雲淡風輕的做派,更加激發出他內心的不滿。
礙于鄭浔的面子,他只裝作不知徐沅的到來,心裏卻在想是不是寵着寵着,鄭浔也變得會仗勢欺人了。
鄭浔這種變化是令太子感到陌生的。
但凡當時她提一句徐沅,太子仍然不會接話說請徐沅一道進殿敘話,甚至還會直接給徐沅下逐客令,而鄭浔在他眼裏則仍然是值得信賴的可心人。
問題就出在,鄭浔沒有。
不僅沒有,反而揣着明白裝糊塗,令孟旭覺得有些素然無味。
本來鄭浔第一天出小月,他就是打算留宿昭陽殿,這麽一鬧反而讓他覺得意興闌珊,索性編了由頭拂袖而去。
孟旭回了含章殿,左思右想,覺得解鈴還須系鈴人,坐在書案前,随手扔下一本書,喚道:“去把徐昭容請來。”
趙德勝聽到這個話是有些吃驚的,要說尊貴,那肯定是太子妃;要說寵愛,那肯定是太子良娣;要說體面,怎麽王昭儀也得排在徐昭容的前面,但太子生着悶氣,反而點名要徐沅,這倒有些意思。
一面他又忍不住感嘆徐昭容運氣好,上次闖宮,這次探病,都剛好把事情做到太子心裏去了。
但當着太子的面,趙德勝卻沒有多嘴多舌。
這個閹人太了解太子的習性,那就是個連喜歡的菜都不肯多吃一口的主兒。他原喜食一道羊肉水晶角兒,成了太子之後,再不肯多吃。
趙德勝冷眼看着,徐太子昭容也不知是哪裏對了太子的胃口,倒有點羊肉水晶角兒的那味兒。
另一面徐沅正在常寧殿用晚膳,看着傳旨的小中人,差點噴出一口木樨糕子湯。
不為別的,就是覺得有些好笑,這太子怎麽跟小孩子似的。
別枝想不明白前因後果,一邊替徐沅梳洗,一邊還有些擔心:“到底是搶了昭陽殿的先,怕是不好。”
徐沅估計是太子知道自己去昭陽殿碰了個軟釘子,不知怎地倒惹得太子跟太子良娣鬥氣,拿她作筏子呢,因此格外淡定:“不用大妝,家常素淨點就好。”
最後挑了一件玉色印淺碧竹葉紋對襟立領長襖穿上,因已入夜,徐沅圖簡便,頭發只松松用一根綠雪含芳簪別在腦後,不露出勾欄樣态來也就是了。
沒有刻意打扮,徐沅到含章殿的時刻倒還早。孟旭聽到趙德勝的通傳,見徐沅這麽勤謹,心裏先順了三分氣。
到底是開了春,再燒這麽熱的地龍,徐沅坐在榻上就有些覺着熱,只得吩咐驚雀替她把外面的長襖解了,露出一件蜜合色細錦雲紋中衣來。
孟旭原還想裝個國事繁忙的模樣,但東宮裏誰不知道太子是朝裏第一大閑人。偏徐沅只作不知,太子不露面,她就一味只管跟自己的丫頭閑話打雙陸。
趙德勝來請徐沅,她還說既然殿下事忙,我在此靜候便是,由着太子在書房裏指使這個指使那個。
孟旭說實話,還是有點想徐沅在床上的滋味。徐太子昭容在床上的風情,跟她平日裏素淡的模樣完全不搭邊,很是勾人,讓孟旭忍不住有幾分心癢。
算起來孟旭也有一個月沒有碰過徐沅,東宮裏總是這事那事,他也沒心思。
上次徐沅過生辰,也只是匆匆見了一面,到底沒成事。于是太子心裏貓抓狗撓似的,面上卻還在書房裏強撐着。
眼瞧着這都人定時分了,兩個人還是你一處我一處。趙德勝心裏急得都快熬出油來了,偏偏太子點名要的這個還悠閑自在得很,催請幾次,她就說太子殿下國事為重,不敢叨擾。
明月進來添茶的時候,孟旭借着宮燈看到徐沅影影綽綽的身形,嘴角含笑,正在跟宮人們逗悶子。身上遠瞧着也挺素淨的,可能因穿着長衣,看着個子比之前更高。
于是太子對一旁伺候筆墨的清風吩咐一句:“都收了吧。”
徐沅打眼看見太子從書房進了盥洗室,倒是乖覺地跟了上去,還體貼說一句:“妾來服侍殿下。”
孟旭回過頭去,似笑非笑地貼在徐沅耳邊吐氣:“這會兒且不用你。”
言下之意就是,一會兒再好好服侍。
徐沅剛來就有宮人們服侍着沐浴更衣,這會兒也樂得清閑,又踱步回到了榻邊坐着。
孟旭也沒有啥好磨蹭的了,洗完一進寝殿就把徐沅按在了床上,語氣怪異:“你怎麽不哄我?”
徐沅差點笑出聲來,他自己跟太子良娣賭氣,反倒還要怪她不哄他:“殿下何出此言,妾看您忙于國事,不忍相擾。”
孟旭看見她這雙裝無辜的眼睛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直接扒下徐沅的衣物,徐沅要躲開他的目光,他還硬把徐沅的臉正過來,一字一句:“不許動,我要你好好看看自己的模樣,從我眼睛裏。”
等到孟旭真的進入徐沅身子的那一刻,徐沅才發現這個男人好像真的有些氣惱,恨不得把她拆吃入腹。
要的久了,徐沅是有點疼的,再加上許久未有這事兒,一疼徐沅下面就止不住痙攣,夾得孟旭差點把持不住:“小沅,你怎麽這麽厲害了?”
徐沅期期艾艾、抽抽搭搭:“殿下好了嗎?”
孟旭不打算放人,繼續他們的陰陽交合、颠鸾倒鳳。
事後孟旭倒是想旁敲側擊地問一句徐沅:“今兒去看你鄭姐姐了?”
徐沅被作弄得沒了脾氣,此刻正酥胸半露,眼若秋水,面似桃花。
累得半眯着眸子,說出來的話像剛出籠的碧粳米糕:“原想着春日無聊,去陪阿浔解解悶,倒不想碰見個冤家。”
孟旭也懶得再追問,他也不可能沒有分寸地說什麽徐沅受委屈了之類的話,他不在昭陽殿留宿已經是下了鄭浔的臉面,再做什麽就過分了。
于是只露出一聲滿足的喟嘆:“冤家路窄,可不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