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時光都不是虛度的

第1章 退賽

退賽

“下課時間到了，老師您辛苦了....”

伴随着放學鈴聲的響起，一群女生的竊竊私語傳進關希的耳朵裏。

“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張望真的退賽了嗎？”

“應該是，組裏帖子都頂萬樓了，也沒人出來打架。”

“那為啥不回來上課啊？”

“這真不清楚，反正我不希望張望退賽，我還想要頂流同學呢！”

“我也不想，他唱跳真挺好的。”

關希在講臺上整理材料，幾個女生的讨論讓他對張望現在的狀況上了心。打斷女生們的聊天，催促她們趕緊回家，叮囑道：“記得複習功課，不要耽于玩樂，馬上高三，學習才是最重要的。”

幾個女生笑嘻嘻的跟關希說了再見，一溜小跑跑出老師的視線範圍。關希笑着搖搖頭，目送她們離開後，心道得抽個時間趕緊問問張望家長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關希準備好下次上課用的材料，收拾東西，鎖好辦公室的門，準備開車走的時候，已是晚上十一點多，坐在駕駛位上，關希心想今天算了，畢竟太晚了，等明天上午再聯系張望父母。

大概理完明天要做的事情後，關希深呼一口氣，啓動車子回家。剛出校門，打算左拐進大路的時候，餘光瞥見一個高高瘦瘦的身影，翻牆進了學校。

關希本已錯過，已經行駛在燈火通明的主路上，猛然想起，微弱的燈光下映出的那張側臉，分明是去參加選秀比賽的張望。

關希掉頭回學校的路上，放學時女生的話在關希耳旁回響，“這傻小子要幹嘛？”

曾經在網上刷到的那些自殺的明星愛豆，還有因為課業壓力在學校天臺一躍而下的各種新聞，一下子湧進關希的腦子，關希現在祈禱張望那雙修長的腿最好是中看不中用，跑不快也上不去高高的護牆。

關希覺得也是自己運氣好，剛剛還想着學校那麽大，天臺那麽多，也不知道張望相中的是哪個的時候，就讓他瞥見了張望的身影。關希正準備呵斥，又怕傷了學生本就敏感脆弱的心，于是打算按兵不動，悄悄跟上去，等他跳的時候，自己再沖出去。

張望沒如關希所想的那樣直奔天臺，反而先去了自己的教室。關希在樓梯口等了很久，也沒聽見什麽動靜，心下一驚，怕張望在教室裏做出什麽不好的事情，踮着腳快步去探個究竟。

今天最後一節課是關希上的，放學前，關希還特意叮囑了靠窗的同學把窗戶關上，避免下雨或者風把同學們的書吹散。可關希現在有些後悔，此刻應當有一縷清風拂過，吹散他一身的寂寥，不至于讓少年顯得如此沉悶壓抑。

單薄的少年趁着月光看向黑板，黑板上寫着今日的作業內容，還有用于激勵同學們的每日一句，今天班長寫的是“孩兒立志出鄉關，學不成名誓不還。”

關希心痛于少年微偻的身軀，和仰起的脖頸。關希別過頭去，不忍看他淌下的晶瑩的淚滴。

張望在教室坐了很久，他的課桌很幹淨，應該是班上的同學每天都幫他擦，他的桌子也沒有被別人侵占，只是課兜裏出現了幾封信，不用想，肯定是大家不好意思當面說，于是把暖人的言語放進薄薄的紙張。

張望沒有打開看，他現在很迷茫，不知何去何從。現在仍是賽時，他不清楚為何自己會在此，不清楚公司為什麽會無視自己那麽亮眼的成績讓自己退賽。

在練習室埋頭苦練的時候，負責他的pd悄悄把他叫到一旁，話沒有說得很清楚，但張望是個聰明人，聰明人和聰明人之間的對話并不簡單，一番寒暄過後，張望謝過pd的關心，捧着一顆疲累的心給自己的經紀人打電話嘗試商量，說自己下個舞臺想展現自己的rap實力，可經紀人的支支吾吾讓張望的心沉了底。

挂掉電話，張望藏在沒有鏡頭的雜物間，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他已經用了那麽久的時間在這條路上走了這麽遠，如今卻要被迫放棄。可耽擱的時間又怎麽挽回？

不知過了多久，張望的腿已經蹲麻了，他顫顫巍巍的扶着牆站起來，去洗手間洗了臉，冷水潑在臉上的時候，張望想，那我就最後留下一個完美的舞臺吧。

練習室的鏡頭記錄了張望灑下去的每一滴汗水，記錄了他對一個舞蹈動作不厭其煩地做上千次，記錄了他每一次看上去傻乎乎的發聲練習。

“對不起大家，因為我個人的原因，不能參加最後一次公演了，很遺憾沒有給大家呈現最後的舞臺。希望留下來的兄弟們繼續加油努力，站在最閃耀的舞臺。最後，感謝大家一路來對我的照顧。再見了，大家。”

“咔——”

随着導演的聲落，張望最後的鏡頭也錄制完成，房間裏也沒人歡呼結束，大家都很惋惜這個男孩被迫中止的夢想，但也無可奈何。

“別倒下。”導演拍拍張望的肩說道。

張望在自家公司能學的不多，面對衆多不公的狀況，唯有“體面”二字學得爐火純青，只是畢竟還是個17歲的少年人，面對導演的鼓勵，一聲“謝謝”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睛哽咽了聲音。

想不通的事情太多，雖然退賽的聲明視頻已經錄制好，但是為防走漏消息，張望被主辦方和公司要求，不要出現在公衆視野裏，等節目播出才能回歸正常的生活。

今天是星期五，節目播出的日子，自己沒在舞臺上，沒在練習室裏。自己在哪裏？自己應該在哪裏？

手機的震動打破了張望的思考，回過神來，原來是媽媽發來信息，問道：“寶貝，不早了，該回家了。”

張望給媽媽回消息，說在回去的路上，大概半個小時到家。

張望看着陌生又熟悉的校園，從原路返回，剛翻過牆去，看見自己的老師在樹下望着他。

“希哥？”張望有些驚訝。

“沒錯，等你呢”

氣氛有些尴尬，倆人沉默良久，還是關希打破了沉默。

“我剛看了那個節目。”關希幹巴巴的說，“怎麽退賽了？什麽個人原因？”

張望苦笑一聲，“就...我其實也不知道，讓我那麽說了，我也就只能那麽說了。”

“難受嗎？”

“那肯定的啊，要不然大晚上的我怎麽來這兒了。”張望故作輕松的說，又突然正了神色，對着關希認真的說道，“希哥，要不要看我今天本該表演的舞臺。”

關希被少年的神情震撼，那眸光中的堅定，讓他心下一顫，忍不住點了頭。張望看到關希點頭後，說“等我一下。”

張望給媽媽打電話簡單的說明了情況，要耽擱一會兒才能回家，關希拿過手機一邊心道這是什麽乖寶寶，一邊跟家長說會保證張望安全一會兒給他送回去。

“希哥，我說開始後你就放這個音樂。”

關希點點頭，看着張望走在小路中間，昏黃的燈光恰好照出一方小天地。張望脫掉黑色的外套，未修飾的發型和臉龐，少年人只着白T黑褲白球鞋，卻渡了一層光。

“希哥，開始吧。”少年笑得耀眼。

修長的身軀怎麽舞都好看，不過流暢的動作在做到地板動作的時候明顯有滞澀的感覺，關希突然意識到，腳下踩得是水泥地。少年的倔強仿佛突然實體化，化成路燈下的塵埃無處不在。關希剛剛松下來的那一口氣，竟又堵塞在喉間。

音樂的最後一個尾音随着張望幹脆利落的ending pose一起結束，關希清了清嗓子，一邊鼓掌一邊說：“可以啊，跳的真不錯。”

少年笑得開懷：“謝謝希哥”一把摟住關希，欠兮兮的說，“希哥送我回家吧。”

關希看了看少年的腿，褲子膝蓋的位置皺皺巴巴，也不知道磨破了沒，手掌他倒是看得真切，已經破了皮。

“希哥要謝你，舞跳得真不錯！”關希豪氣地一揮手，“走，送你回家！”

關希送到小區樓下的時候，扔給張望碘伏棉簽和創可貼，“記得明天來上課。”

“好的，希哥再見。”

關希回到家裏都已經淩晨，癱在沙發上回想少年起舞的身影，那是一首舞曲，他看得出張望的舞蹈底子好，他不敢想，如果真的站上了舞臺，少年該有多耀眼。

“張望應該站在舞臺上。”關希得出了這個結論，于是不顧自己大哥的死活，一通電話撥了過去。

“喂，哥。就那個選秀節目的張望你認識嗎？那是我學生！對，我跟你講，他真的特別優秀......”

第二天，關希起了個大早，一看手機今天星期六，痛苦的在床上打滾。關希是那種醒了後，就死活睡不着的人。關希心道，既然睡不着，要不去補一補張望的視頻，好歹是自己學生，得多關心關心。

張望初登場的時候，關希着實被驚豔到了。屏幕裏的少年做了發型，三七分又露了額頭，清爽帥氣，花裏胡哨的衣裳也沒掩蓋張望身上的學生氣質。雖然能看出張望的樣子，但跟學校裏的可大不一樣。

“還是在學校裏順眼。”關希客觀評價道。

關希看得是完整版綜藝，第一期張望的part很少，其實有些枯燥和無聊，裏面四肢僵硬的人有，唱歌跑調的也有，話說到“動情處”落淚的也有。

關希一臉生無可戀的打開彈幕，發送說：“好熱鬧哈哈。”

成排的彈幕一行行過，關希眼尖，看到一條，張望cut指路微博@張望後援會。

關希哈哈一笑，希望就在眼前，人果然還是要有一雙善于發現的眼睛。興致勃勃地下載好微博注冊好後，關希收到了一條消息——“希哥，周六我就不去上課了哈！”

“臭小子真欠揍。”關希翻個白眼回了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