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情人同心
情人同心
屋裏地方小，實在坐不下這麽多人，蝶兒借口準備晚膳出門去了，黎生曉也跟去幫忙。
一時間，屋裏又只剩下三個男人。
好在，男人們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幾句寒暄過後，三人又開始稱兄道弟了。
白落照始終不忘初心，勸慰道:“此地雖與世無争，到底不是久居之地，驚雷兄還是早做打算為好。”
孫驚雷望了望堪稱家徒四壁的屋子，羞愧地低下頭去。
當初一時意氣，只想着逃離那個牢籠，恨不得徹底與快刀門脫離關系，幾乎是分文未取。
等真的離了家，方知外面生存不易，茶米油鹽，樣樣都離不開銀子。
他帶着蝶兒一路躲藏，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安身之所，哪裏還敢奢求原來錦衣玉食的生活。
可若是讓他此時回頭，他是絕對不肯了。
“白兄莫要再勸了，快刀門既然不接受蝶兒，我便帶着她自力更生。只要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哪怕吃糠咽菜我也願意。”
“那蝶兒姑娘也願意嗎？”賀蘭花明突然反問道。
孫驚雷一愣，剛想脫口而出“她當然願意”。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了。
他忽然想起了蝶兒被燙傷的手，以及那張日漸憔悴的臉來。
以前她還是凝香時，雖算不上小姐，好歹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出入有人伺候的。
但自從跟了他，不僅居無定所，還要操勞家務。莫說是描眉畫黛了，就連衣裳首飾都只能當了換來銀子果腹。
對蝶兒來說，她當真願意嗎？
屋外，黎生曉恰好也問了同樣的問題。
蝶兒嘆息一聲，和聲細語道:“從前他是快刀門的公子，是恣意灑脫的俠士。如今為了我，他不惜叛離門派，放下刀劍，撿起鋤頭，甘心在這小山村裏種地為生。我實在不能辜負他一片深情。”
她說話時，眼底泛起淡淡柔光，似乎蘊藏着無限深情。
黎生曉有些理解孫驚雷為什麽寧願私奔也要和她長相守了。
單就這份柔情蜜意，任誰也抵擋不住啊。
“可是，就為了這個吃一輩子野菜，代價也太大了吧？”她看了一眼鍋裏正炖得火熱的一團，很難不懷疑這些綠色青菜其實就是草。
她嗅了嗅空氣中淡淡的苦澀。暗道:“嗯！不僅看起來像，聞起來更像。”
蝶兒一噎，不以為意道:“吃慣了大魚大肉，偶爾嘗些野味倒也不錯。聽說，有些達官貴人還專門高價買野菜來吃呢。”
說着，她又用木勺在鍋中攪了攪。空氣中的苦澀就更加濃郁了起來。
黎生曉暗嘆:“原來戀愛腦真的會傳染。想必那些達官貴人吃野菜時，肯定不會像她們這樣只撒些鹽巴。從這點上來說，她和孫驚雷還真是般配呢。”
小助手:“珍愛生命，遠離戀愛腦。額，花孔雀除外。”
“可是，晴兒怎麽辦？”黎生曉故意哪壺不開提哪壺。
善戰者攻心，要想說服孫驚雷回家，就得從他的心上人身上下手。而要說服蝶兒，恐怕還得打姐妹情深這張牌。
果然，提到妹妹，蝶兒手裏的木勺“啪嗒”一下掉進了鍋裏，濺起幾滴熱湯。
蝶兒一驚，眼眶微紅，又要落下淚來。
“一面是驚雷，一面是妹妹，教我如何能兩全。我……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黎生曉最怕別人哭了，尤其對方還是位風情萬種的大美人。她只得學着孫驚雷的樣子，将她摟進懷中，笨拙地安慰着。
小助手:？
屋內久不見動靜的白落照剛探出頭來，看到這一幕，又迅速縮了回去。
怎麽回事？沒聽娃娃音說還要攻略女子啊？
“怎麽了？”見他臉色不對，孫驚雷以為蝶兒出了什麽事，作勢就要站起來。
白落照忙将他按了回去。
開玩笑，若是被他看到心上人被別人抱在懷裏，不論男女，只怕他非暴走不可。
白落照斟酌一下，開門見山道:“驚雷兄可願意尋個兩全之法？”
“兩全之法？”孫驚雷瞬間睜大了眼睛，期待地看向他。
若是能不辜負蝶兒，又讓快刀門認同他們的結合，他自然是願意的。可是當初孫掌門夫婦的态度如此堅決，難道還能有轉圜的餘地不成？
白落照微微一笑，耐心解釋起來:“孫掌門之所以不同意驚雷兄迎娶凝香姑娘，不過是擔心你受人蠱惑，被迷了心智。”
“如今驚雷兄為了凝香姑娘甘願放棄一切，孫掌門也已看到了你的決心。只要驚雷兄能讓他們真正了解凝香姑娘的為人，知道她并非不懷好意之輩，想來孫掌門定會重新考量你二人關系的。”
孫驚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随即，又用力搖了搖頭。“不行！若我回去，我娘一定還會用鐵鏈将我給鎖起來的。若不是霏霏經不住哀求，幫我開了鎖，我根本就沒有機會逃走。”
聽了這話，白落照和賀蘭花明不禁對視一眼，似乎都不相信那個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孫小姐，竟有如此膽魄。
“可若是驚雷兄遲遲不肯回去，你可知道後果是什麽？”賀蘭花明忽開口道。
“還能是什麽？無非不當這個繼承人，籍籍無名一輩子罷了。”
孫掌門那怒其不争的眼神再一次在他腦海中閃現，孫驚雷臉上閃過一絲不屑。
賀蘭花明搖搖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快刀門是六大門派之一，在武林中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孫掌門自然對驚雷兄寄予厚望。可如今驚雷兄一走了之，快刀門後繼無人，難保不會被有心之人觊觎。”
“孫掌門之所以大張旗鼓地将驚雷兄失蹤一事宣之于衆，也未必沒有震懾之意。只要武林各派都盯着，旁人就是想對快刀門下手，也得掂量掂量。”
“可時間久了呢？孫掌門丢失愛子，難免力不從心。屆時快刀門失了主心骨，驚雷兄覺得，江湖中人又會如何應對呢？”
白落照贊同地點點頭，憂心道:“驚雷兄，一派之掌時刻要顧全大局。但對孫掌門來說，他不僅是快刀門的掌門，更是一位父親。你忍心教他父子分離，親眼看着門派衰敗嗎？”
孫驚雷大震。他從未想過原來自己離家出走會給門派埋下如此禍患。
原以為他走了，起碼還有個大師兄劉赫東能頂上。卻原來，在快刀門和父親、母親心中，他竟如此重要。
此刻，他的心有些搖擺不定起來。
“可……若是他們仍不肯接受蝶兒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自然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了。”
面對同樣的問題，黎生曉理所應當地回答道。
見蝶兒仍是疑惑地看着她，黎生曉繼續道:“愛情固然是美好的，可人不能真的被感情栓死吧？你和孫驚雷确實是兩情相悅，但要是他根本沒有能力給你未來，勉強在一起真的就會幸福嗎？”
蝶兒愣怔了一會，轉而無力地搖了搖頭。
這些時日以來，妹妹的犧牲和對未來的擔憂其實一直都在折磨着她。只是孫驚雷已夠辛苦了，她不想再讓他煩心，就只是一個人默默承受着。
孫驚雷還以為她是吃不慣這些粗茶淡飯才會日漸消瘦，可她哪裏就如此嬌氣了。
“難道……真的只能放棄了嗎？”她喃喃道，心裏的不舍如潮水般湧了上來，堵得胸口生疼。
“當然不是！孫夫人愛子心切，為人卻強勢慣了，凡事都想替孫驚雷做主。孫驚雷呢，一味只知道反抗，有話又不肯明明白白說出來，這才激化了矛盾。”
“既然你問心無愧，那麽只需向孫夫人表明态度即可。至于肯不肯接受，就是她的事了。”
見蝶兒的神情有所松動，黎生曉一錘定音:“孫驚雷有自己的責任，你也有妹妹要照顧。與其各自犧牲，不如相互成全！”
“成全？”蝶兒面色蒼白，身子微微搖晃，似乎随時都會暈倒過去。
黎生曉暗暗皺眉。“這蝶兒雖是姐姐，可全然沒有妹妹的勇氣與魄力。怪不得反過來需要晴兒去護着她。”
小助手啧啧兩聲:“玩家不必擔心。她有這副絕世容顏，到哪裏都不會缺少保護的。”
這倒也是。
可黎生曉到底不忍心見她此刻傷心，忙又道:“不過如果孫夫人仍是不肯接受你，那也不能這麽容易就教她稱心如意。你得跟她談條件！”
“談條件？”蝶兒吓得花容失色，一雙美目陡然睜大。
黎生曉調皮地朝她眨眨眼。“她要是讓你離開她兒子，你就讓她給你姐妹二人贖身，再要一大筆銀兩傍身。這樣一來，即便丢了愛情，你和晴兒起碼也能一生無虞了。”
乍一聽到這樣驚世駭俗的言論，蝶兒有些難以置信。
前半生她幾乎都是任人擺布，好不容易勇敢一次，卻是寸步難行。可一想到她們姊妹二人可以脫離溫香院，她又忍不住憧憬起來。
妹妹已為她付出太多，也許這一次，她也該為她争取點什麽了。
夜色漸漸濃郁，山中升起了霧氣。雲霧缭繞間，遠處的青山若隐若現。
黎生曉不由得有些恍惚，仿佛又置身于五臺山上。
也不知黃昏怎麽樣了。不知不覺中，她好像越來越适應這裏的生活了。
想到黃昏最後的囑托，她暗下決心:一定要找到寶藏，好好生活下去！
正出神之際，一雙溫熱的手忽緊緊抓住了她的。
是蝶兒。
她目光灼灼地與黎生曉對視着，眼中是從未有過的堅定。
“我和你們回去。回去面對現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