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乞丐，老瘸腿
小乞丐，老瘸腿
白落照不解。“哦？賀蘭兄何出此言？”
“我聽聞，快刀門的孫掌門這次廣發英雄帖，其中就邀請了江湖神醫。”
白落照瞳孔一縮，脫口道:“可是江湖神醫劉五更？！”
賀蘭花明微微颔首。“正是。”
那卷被燒成灰燼的手劄又隐隐浮現在眼前，白落照端着茶杯的手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頓時沾惹了滿袖的清香。
“可他不是早在二十年前就失蹤了嗎？”
“确實。”賀蘭花明沉思道，“劉五更醫術高明，相傳有枯木逢春之能，在江湖上盛名遠揚。只他一向脾氣古怪，救人一向又随心随性，因而也得罪了不少人。”
“有人傳言他其實早已被仇家暗害，也有人傳言他只是歸隐山林，不問世事。”
當年為了穩定朝綱，鎮北侯重病一事一直秘而不宣，自然也沒人知道劉五更曾為鎮北侯看過病。而劉五更，便是在那之後銷聲匿跡的。
白落照心思百轉，将茶杯輕輕放在桌上。“快刀門是武林六大世家之一，在江湖中頗有威望，若說他有門路能探聽到劉五更的下落，倒也不是不可能。”
賀蘭花明甚是贊同。“快刀門一向行事低調，這次卻大張旗鼓置辦宴席，本身就透着古怪。白兄，不妨和我一道同去看看？”
白落照果斷應道:“好。只要能醫好小梨的病，哪怕是空穴來風也值得走上一遭。”
當年之事牽連甚廣，他不想再将無辜的人牽涉其中，只得順手推舟拿黎生曉做幌子。
黎生曉哪裏懂得這些個彎彎繞繞，她只接收到了一個信號:他們要出去玩了，還是去一個江湖大門派！
早就對江湖向往不已的她興致大起，忙問:“咱們什麽時候出發？”
“明日一早。”
“好！我這就去收拾東西！”黎生曉放下筷子就往樓下跑去。
賀蘭花明直到再看不到她的身影，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視線。“曉曉心地善良又性子直率，很是難得。”
聽到他話裏不加掩飾的欣賞，白落照眉心一跳。“小梨心思單純，若是賀蘭兄只是一時興起，還是不要招惹她了罷。”
“哦？”賀蘭花明眼中含笑，正色道，“白兄又怎知我不是認真地？”
這一次，他早已勢在必得。
幾乎是剛下了三樓，久無聲息的小助手就冒出頭來。
“呼，這花孔雀可真邪乎。”
一聽到熟悉的娃娃音，黎生曉就氣不打一處來。“好你個小助手，你還敢出來？不是裝死嗎？怎麽又活了？”
“冤枉啊玩家！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只要一靠近花孔雀我就感到一股強大的壓迫力，嚴重幹擾了我的信號。其實剛才你們說的話我都能聽到，就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黎生曉半信半疑。“別是你騙我的吧？”
“我真沒騙你！”小助手委屈道，“可能是戀愛系統乍一使用，還無法正常兼容。”
“活該！這下自食其果了吧？”黎生曉沒好氣道，“還不趕緊給我想辦法解開？”
“不是我不想解。而是要想解綁必須先完成‘肝腸寸斷’的劇情才行。”
“那就讓他肝腸寸斷啊！”若是給她一把刀，只怕她現在就要親手斷了它的腸了。
“可現在你二人都還未産生感情，怎麽斷啊？”
這下黎生曉總算是聽懂了。“合着要想解綁，我還得先讓他愛上我，然後再把他給一腳踹開？”
“嗯！”小助手點頭，“玩家你真聰明！”
都這個時候了還捧呢？黎生曉此刻只想把小助手給一腳踹開。
花孔雀一看就是風流倜傥的貴公子，身邊定然不缺美貌女子。讓他愛上她？搞笑嗎？
“玩家你也不用妄自菲薄嘛。綁定了戀愛系統的兩人天然會相互吸引，我看花孔雀對你就很像一見鐘情。”小助手諄諄善誘，。
“何況，只要你們稍微親密一點，就可以有源源不斷的積分入賬。等哪天積分賺夠了，你再把他一腳踹開也不晚啊。”
兩人拌嘴的功夫，黎生曉就已下到了一樓。路十看到她，頓時眼睛一亮，幾步跑到了她跟前。
“姐姐，我正想着去和你辭行呢。”
黎生曉滿臉詫異。“怎麽，你要走？”
路十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從昨夜被拐走我就沒回去了，這會師父該着急了。”
“那我送你回去。”
路十推辭不過，只得同意了。
一路上，兩人說說笑笑，倒也很是聊得來。路十雖然小小年紀就吃了不少苦頭，可天性樂觀，對什麽都看得很開。
想到電視劇裏的乞丐模樣，黎生曉忍不住問:“路十，你們平時都是乞讨為生嗎？”
“平時我也會幫別人跑跑腿，帶個消息，買點雜物之類的，多少也能得點報酬。”提到自己的營生，路十顯得很是驕傲。
黎生曉毫不吝啬地誇贊道：“那你可真是厲害！小小年紀就能養活自己了。”
路十嘿嘿兩聲。“等我大了有力氣了，就能幹更多的活養活師父了。”
看到他眼底的期待與憧憬，黎生曉不禁有些羨慕：“你和你師父的感情一定很深吧？”
路十用力點頭。“我這條命都是師父撿來的，自然不能辜負師父的養育之恩！”
黎生曉腦子裏瞬間冒出一副畫面：凄風冷雨的長街上，一個佝偻着背的老乞丐，牽着一個瘦瘦小小的小乞丐，拿着一個破碗，四處讨要一點溫情和吃食。
她的心裏頓時一酸，不等開口說點什麽，忽聽街對面有人喊了一句:“這不是小梨女俠嗎？”
黎生曉驚訝地擡頭，發現是幾個閑坐聊天的婦人正對着她揮手。
“聽聞小梨女俠孤身一人就端了那人販子的老窩，當真是能耐非凡吶！”
“可不是嘛，若非小梨女俠，只怕那幾個孩子可就遭了殃了。”
幾人都是為人母的，一聽這話均十分動容，看向黎生曉的目光更加崇敬了幾分。
這事實在是誤打誤撞，黎生曉被誇得臉都紅了，心裏卻很是疑惑:不過才小半天的功夫，怎麽這麽快就傳得滿城皆知了？
路十卻得意地笑了起來。“二毛他們幾個果然行動迅速。”
“二毛？”
“我們這些小乞丐每日走街串巷，總能比旁人多知道不少消息，相互之間再一交流，自然很快就能傳播開了。”
黎生曉心裏一動:“既然你們能比別人獲取更多消息，還能用自己的渠道傳遞消息，那為什麽不把它發展成可以謀生的産業呢？”
“姐姐說的可是百事通？”路十不解道，“可新元并沒有百事通啊？”
“你們可以自己當新元的百事通啊！”
路十的眼睛瞬間睜得老大，仿佛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心裏登時燃起了希望。“姐姐說的是！”
他要當新元的百事通，建立屬于自己的情報網！
然而，百事通事業還沒起步，就遭遇了滑鐵盧。
一個胡子拉碴、又高又瘦的老乞丐正拄着一根粗木棍瞪着他們。
路十一見那根木棍，頓時吓得渾身一哆嗦。“師……師父，我回來了。”
流浪漢掄起棍子作勢就沖他打來，路十一個彎腰，敏捷地躲了過去。
“小兔崽子，你還知道回來！”他雖身形單薄，聲音卻低沉渾厚，脊背挺得筆直，動作也是堅實有力，與黎生曉想象中的模樣完全不同。
路十一邊閃躲一邊求饒。“師父我不是故意的，昨夜我被人販子給拐走了，多虧小白公子和這位姐姐救了我。”
老乞丐愣了一下，随即冷下臉來。“不是說了不許你靠近雲散樓，更不許與雲散樓的人來往？你竟都忘了！”
這話黎生曉就不愛聽了。“雲散樓怎麽你了？我就是雲散樓的人！”
見她生氣，旁邊看熱鬧的婦人忙過來勸慰。“女俠不要和他一般見識，老瘸腿性子古怪，頑固的很。”
黎生曉這才注意到，他的右腿行動不便，竟是跛的。
“哼，雲散樓何時來了你這麽個毛丫頭？快些閃遠點，這裏不歡迎你！”老瘸腿威懾地揚一揚手裏的拐棍，兀自走開了。
路十看看黎生曉，又瞧瞧師父，卻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一張小臉漲得通紅，急得險些落下淚來。
黎生曉不忍見他為難，只得壓下性子，柔聲道:“乞丐生存不易，估計是多年磨磋才養成了你師父這樣粗暴的脾氣。別擔心，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路十很是感激她的體貼。“姐姐是好人，師父也是好人，好人定會有好報！”
“路十，還不滾回來！”老瘸腿大喝一聲，路十再不敢耽擱，對黎生曉吐吐舌頭，揮手離開了。
破舊的茅草屋中，老瘸腿一屁股在枯草堆上坐下來，等着路十将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他。
聽完，他沉默半晌，忽沉聲道:“路十，你可想學點功夫？”
路十眼睛一亮。“師父終于肯教我了？”
老瘸腿長嘆一聲，看着破敗的屋頂，久久不語。
這新元城怕是很快又要變天了，他得提前替他那不成器的徒弟做好打算才是。
今日發生了太多事，黎生曉只顧出神，竟走岔了路。她剛要找小助手要定位，一擡頭卻看到了個熟悉的身影。
白落照就站在幾步遠的地方，含笑望着她。他眉目溫柔，表情恬淡，只是一眼便讓她紛亂的心情平複下來。
“我擔心你的心病再次發作，特意來尋你。”他道，唇角微彎，溢出暖意。
那暖意漸漸直達肺腑，黎生曉只覺整個身子都熱乎起來了。
也許財富與地位很重要，但此刻，再沒有什麽能抵得過身邊的這份溫暖。
就如同老瘸腿之于路十，大俠之于她。
想到今日賀蘭花明的話，白落照終于下定了決心，緩緩向她伸出手去。“小梨，可願為我看看手相？”
黎生曉愣了一下，而後毫不猶豫地牽了上去。她與他十指交握，臉上抑制不住地揚起笑意。
“走，咱們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