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放虎歸山
放虎歸山
是方才那個與狗對峙的男童。她竟差點把他給忘了！
白落照轉向他，溫和道:“正是。”
男童顯得很是激動，一張小臉漲的通紅。“小白公子，我一直都很崇拜您。您……您是咱們新元城的大英雄！”
白落照朝他淡淡一笑，眼中閃過一絲羞澀。黎生曉則揚起下巴，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剛才那個……是見鬼手嗎？”他又問。
黎生曉的笑容一滞，不禁心下擔憂:“新元的百姓正是因為見鬼手才對大俠有偏見的，若是讓人知道他方才親手放走了見鬼手，豈不是……”
小助手:“現在叫抓見鬼手回來還來得及嗎？”
知道她在替自己憂心，白落照心中一暖，淡淡應道:“嗯。”
豈知，男童臉上卻露出欽佩的神色來。“果然是小白公子，面對盜賊也如此講道義。就算那見鬼手說話不算話，想必小白公子定然也能将他再給抓回來！”
聽他這麽說，黎生曉才放下心來。沒想到他還是大俠的死忠粉。
見他穿得單薄，頭發也是亂糟糟一片，黎生曉好奇道:“你家裏人呢？這麽晚了，他們怎麽會放心你一個人出來？”
男童聞言垂下頭去，笑容變得有些勉強。“我沒有家人。我是個孤兒。”
黎生曉這才發現他衣裳破爛，臉上也是黢黑一片，可不就是電視劇裏小乞丐的模樣。
她脫口道:“那你住在哪裏？平時誰照顧你？每天吃什麽啊？”
不知想到了什麽，小乞丐忽又高興起來。“我有地方住的。我和師父住在一塊，雖然破了點，但總是個栖身之處。至于吃的嘛……”
他撓撓頭，顯得有些不好意思。“積善堂會定時發放吃的，若趕不上，我也會自己想辦法找東西吃。”
黎生曉下意識地望向地上那條死狗，果見在它旁邊躺着半個饅頭。她心下震驚，這孩子該不會是在跟野狗搶吃的吧？
“若你餓了，可以來雲散樓尋我，我……”剛要做出承諾，可想到就連她自己也是寄人籬下，話又止住了。
“雲散樓的大門随時會為你打開。”白落照溫和地接道。
小乞丐倏地擡頭望向他，眼睛裏亮晶晶的。
“嗯！”他用力點點頭，和黎生曉相視而笑。
“天色不早了，我得趕緊回去了。對了姐姐，我叫路十。路十祝小白公子與姐姐舉案齊眉，同生共死！”
他也不曾上過學堂，隐約記得幾句吉祥話，便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黎生曉“噗嗤”一下笑出聲來，并未看到，黑暗中有個人微微紅了臉。
看着路十小小的背影，她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跨越時空，看到了曾經那個小小的自己。
她有一種感覺，路十不會去雲散樓找她的。他和她一樣，雖身似野草，卻有着最頑強的生命力。
見她發愣，白落照輕聲問:“怎麽了？”
黎生曉搖了搖頭。
“我在想，見鬼手真的會主動投案嗎？”
次日，他們還未等到見鬼手，六扇門的人就先一步到了。
周大人急急派人來請，黎生曉放心不下，執意跟着白落照去了衙門。
正廳之上，周大人立在一旁，正點頭哈腰地說些什麽。
上首的椅子上坐了一位身着黑色官服的中年男子。他頭戴烏紗高帽，面目兇悍，不怒自威，腰間系一根銀制的蹀躞帶，左側配一把長劍，右側則垂挂着一塊六扇門的腰牌。
見人終于來了，周大人擦拭着額頭的細汗大步迎了上來。
“可算是來了！姚大人都已恭候多時了！”言語中頗有責備之意。
白落照對他微一颔首，扭頭與姚大人拱手見禮。“姚大人，別來無恙。”
周大人一愣。“怎……怎麽？二位竟認識？”
姚大人整一整衣襟，站起身來，笑聲十分爽朗。“哈哈，上次與小白公子見面，還是在七年前的武林大會上。當年公子一柄折扇鬥敗群雄，當真是叫姚某印象深刻。”
黎生曉頓時豎起了耳朵:“什麽？大俠這麽厲害！”
“都是陳年舊事了。”白落照淡淡一笑，臉上并不見傲氣，他話鋒一轉，又道，“晚輩也未曾料到，當年曾紅極一時的左手劍姚大俠，竟搖身一變成了六扇門的姚大人。”
姚大人眸光微沉，笑道:“不論是身在朝廷還是江湖，都只為造福百姓罷了。”
周大人忙奉承道:“姚大人俠義心腸，六扇門有您這樣武功高強的俠士，實乃百姓之福啊！”
姚大人一擺手，重又在上首落座，沉聲道:“言歸正傳，此次本官來的目的，想必小白公子和周大人已經知曉了吧？”
周大人身子一僵，迅速朝白落照使了個眼色。“下官自然知道。只是見鬼手不過一小小毛賊，怎得還驚動了六扇門的大人呢？”
“事關朝廷機密，莫非周大人也想探聽？”
周大人只覺膝蓋一軟，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下官不敢！求大人責罰！”
“哎，周大人這是做什麽？快快請起。”姚大人虛一擡手，似笑非笑道，“在座的也不是外人，姑且告訴你們也無妨。”
“半月前的一個夜晚，刑部卷宗庫突然遭賊人闖入，無數卷宗被翻了個底朝天，那賊人卻不翼而飛。待将這幾千卷卷宗梳理完畢，才發現，其中少了一份。”
白落照皺眉道:“是何卷宗？”
姚大人看着他，目光灼灼道:“事關一樁二十年前的舊案。”
白落照垂下眼睑，好似陷入了沉思，隐在袖中的雙手卻越攥越緊。
周大人身子微顫，有些後悔自己方才多嘴了。
但凡秘密，只要被外人知道了，就難逃被滅口的命運。而刑部的卷宗，就稱得上是個秘密了。
“後來，經六扇門反複查證，終于鎖定了賊人的身份，正是見鬼手。”
姚大人似乎也覺得說得夠多了，他清一清喉嚨，繼續道:“周大人，事情也了解清楚了，可以将犯人押過來了吧？”
見鬼手早就逃走了，至今不見蹤影，他拿什麽交差？周大人面色發青，只得求助地望向白落照。
看樣子，見鬼手果然沒有主動投案！
黎生曉暗罵一聲，忙問小助手:“定位刷新了嗎？見鬼手現在人在哪裏？”
小助手也慌了。“雲……雲散樓！”
黎生曉愣住了。見鬼手去雲散樓幹嘛？莫非他想和大俠一起去衙門，結果陰差陽錯的錯過了？
小助手:“玩家，你要告訴大俠嗎？”
黎生曉搖頭。“不行！現在如果貿然帶人去抓，豈不是告訴大家見鬼手是被大俠窩藏的？”
此前她放走見鬼手的謠言就被傳的沸沸揚揚，若再鬧上這麽一出，大俠再難脫身。
原來，見鬼手打得竟是這個主意！好歹毒的計謀！
面對周大人的逼視，黎生曉暗自着急，忍不住輕輕拽了拽大俠的衣袖。
白落照對她淡淡一笑，面上不見一絲波瀾。
姚大人狐疑地看向黎生曉。“這位是？”
白落照一撩下擺，俯身跪下。“姚大人恕罪，因晚輩的疏忽，不慎讓見鬼手給逃走了。”
廳堂內霎時陷入一片死寂。
周大人撲倒在地，瑟瑟抖個不停。他的小命今日不保矣！
沉吟半晌，姚大人緩緩道:“你可知丢失朝廷要犯是何罪？”
這就是要挑出了個替罪羊了！
以大俠的性子必然會獨自背負所有罪名，想到這，黎生曉再忍耐不住，幾步上前與白落照并肩站到了一起。
“不是他！”
小助手:“玩家你別沖動啊！大俠明顯認識這個姚大人，未必就會有事。”
黎生曉對它的勸阻置若罔聞。在王權面前，認識管個屁用啊！
“是我被見鬼手利用，才讓他有機會逃走的。若要問罪，大人就抓我吧！”黎生曉梗着脖子，一副不管不顧的模樣。
“小梨！”白落照的語氣是少有的嚴肅，“還請姚大人莫要聽小梨胡說。”說着他伸手欲将黎生曉拉到身後，黎生曉則不為所動，竟打算和他僵持到底了。
少頃，姚大人忽大笑出聲。“從前只當小白公子不近女色，沒想到如今也有了紅顏知己。能夠與你同生死，共進退，這女子，不簡單！”
被誇的黎生曉則納悶不已:怎麽人人都說大俠他不近女色？
罪也認了，心也踏實了。姚大人一聲令下，他們也該上路了。
縱使姚大人态度再和善，也不得不秉公行事。
随行的幾個捕快給二人戴上枷鎖，一行人就準備啓程去往尚陽城了。
出得衙門，才發現門口早已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百姓。見幾人出來，衆人紛紛小聲議論起來。
黎生曉才懶得聽他們說些什麽，反正不是好話，只對着一臉憂心地白落照甜甜一笑。
白落照嘆息一聲，無奈道:“你這又是何必？”
“反正你去哪我就去哪。別忘了，我們可是簽過盟約的！”
白落照眼神一閃，心中不禁有些動容，猶豫片刻，伸手輕輕觸碰了一下她的。
黎生曉一愣，随即害羞地低下頭，柔聲道:“咱們什麽時候再看一次手相啊？”她的武功好像不夠用了。
圍觀衆人:“我好像有點明白小白公子為什麽選她了。”
另一圍觀群衆邊抹淚邊道:“我也是。”
人群裏，行文和舞墨見自家公子身帶鐐铐，不由得大哭出聲。
“公子！這可如何是好啊！”
見到二人，黎生曉倒是灑脫地揮手道:“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小白的！”
舞墨頓時淚如雨下。“嗚嗚！我就說小梨姑娘是真心實意對公子的！你偏不信！”
啊啊啊，他磕的CP是真的！是真的！
行文嗫嚅幾下，終究是什麽都沒說出來。
正在這時，天空忽傳來一陣狂笑。
随即，一個黑色的身影從天而降。他衣袂飄飄，神色狷狂，說不出的恣意直率。
不知是誰大喊了一句:“見鬼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