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一回生,二回熟。
盛星河經過上次調理血脈的慘痛教訓,已經有了準備。
他把人帶回屋,當即往床上一躺,伸出手腕,嘴裏還咬着一塊新拿出的帕子,含糊不清說:“窩準備好了。”
江平野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伸手去拿掉他口中的帕子。
“不必如此。”
說着,搭上手腕便将靈力傳了進去。
盛星河還沒來得及問,刺骨的寒意讓他顫抖一瞬,但不過一會兒,對方便收回了手。
盛星河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已經好了?”
他起身坐在床邊,摸了摸重新變得有些血色的臉,看着有些呆。
江平野手指縮了縮,還是沒忍住,擡手将他頭頂翹起的一縷頭發壓了下去,像是個摸頭的動作。
但在盛星河轉頭看向他時,又狀似若無其事收回了手。
嘴上還解釋道:“昨夜才調理過,今日不用太費周章。”
盛星河明白過來,向他道了聲謝。
然後跳起來,拍拍屁股,便将人丢在身後:“我先去找盛酽師兄了。”
也不知道他離開一會,他爹有沒有被占便宜。
看見對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門外,江平野原本翹起的嘴角抿直,心裏又止不住得泛起酸意。
不過,他很快壓住那點情緒,在心底低低念了一句:他喜歡的是我。
頗像自我洗腦。
蒼穹爬上夜色,月亮隐入屯雲,天色黑得濃郁,适合幹一些秘密行動。
不過出發時,卻出了點小意外。
賀府分給君華的侍女,竟意料之外地回來了。
她一推開院門,便同一院的陌生男人對上視線。
在她尖叫引來侍衛前,君華動手封了人的嘴,把她拎了過來,“哐當”關緊了院門。
略有些尖利的丹寇指甲劃過侍女的臉,漫不經心威脅道:“這院子已經上了結界,你喊救命也是沒人理的,相反,惹惱了我,可是很慘哦。”
他把人往前一推,侍女跌坐在幾人中間,君華問:“說吧,你來幹什麽?”
侍女戰戰兢兢,不敢看幾人,恨不得縮進地裏的縫隙去,只用顫抖的聲音道:“大、大小姐,想見、見夫人,不是,想見仙君。”
君華此時用的男聲,侍女聽出來他是男扮女裝,忙不疊換了個稱呼。
倒是惹得他嗤笑:“什麽仙君,不過一介魔修,我們哪裏配得上什麽仙君?”
他意味深長的眼神,看向了盛酽。
對方卻是直接一點頭,“确實配不上。”
倒讓這魔修一咽,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凝固在了臉上。
盛酽懶得搭理這動不動就陰陽怪氣的人,而是審問侍女:“賀櫻要他去做什麽?”
“不……”侍女才說了一個字,盛酽便厲聲打斷她,“想清楚再回答。”
侍女審時度勢,立馬跪在地上,身子深深俯下去,急道:“仙君們明鑒,大小姐、不對,賀櫻她喪心病狂,最喜歡用美貌女子的血泡澡,說是、能美貌永駐。春風樓來的不少夫人,都被她殘害了,但奴婢只是個傳話的,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即使有所猜測,衆人還是不由感到毛骨悚然。
尤其是近距離同賀櫻床底的幹屍接觸過的盛星河,頓時感覺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只有君華這人笑得出來,還有心思嘲笑郁無朝:“這就是你那未婚妻?真是可惜,竟沒娶回家?”
郁無朝自從得知他爹的心血被剽竊後,便是一副烏雲罩頂的模樣,如今更是面沉得要滴出水來。
咬牙切齒道:“你們還去不去賀府內院,快走!”
他現在迫不及待要将賀家置于死地!
君華嗤笑一聲,擡手,往侍女嘴裏塞進一物,威脅道:“這是爛肚穿腸的毒藥,識相點,我們出來自會給你解藥。蓮兒,看着她。”
吩咐完後,幾人悄無聲息潛入夜色中。
郁無朝毫無靈力,行動上難免會拖後腿。
君華和雲若竹當然不樂意帶他,盛酽靈力還未恢複,況且他想帶、也有的是人不答應,因此只能落在江平野頭上。
黑衣少年拿出之前的佩劍,将郁無朝提溜了上去,載着一路飛。
意外的是小白一看見郁無朝,便歡快地直撒野,載着盛星河不住往他的方向飛,差點撞上人掉下來。
這只白眼狼劍!
盛星河最後只好和郁無朝換了劍乘,這才勉強消停。
夜色中,郁無朝看着腳下雪白長劍,低低稱贊:“你這把劍倒是個寶貝。”
小白輕輕“嗡”了一聲,似是高興地不行。
盛星河暗暗翻了個白眼。
不過經過這一打岔,他倒是念起了二十年後龍傲天待自己還不錯,如今去內院危機重重,猶豫一會兒,盛星河從儲物戒中,掏出了一把符篆,趁前方幾人不注意時,偷偷塞給了郁無朝。
傳音道:“這是明火符和禦風符,默念符篆上的标刻咒語便可直接使用,你留着保命吧。”
高階符篆并不需要注入靈力,最适合此時的郁無朝使用。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好意,郁無朝略顯驚愕。
不過他很快接過,借着四周微光看了看咒語,然後小心收起,對盛星河鄭重其事點了點頭。
他腳下的小白也往盛星河的方向親昵地蹭了蹭。
盛星河轉過頭去,沒眼看,這只吃裏扒外的劍!
賀府越往裏,巡邏的侍衛越是密不銜接,避無可避。
幾人不得不被迫停在一處高牆之外。
撐起的一重結界內,君華道:“太一宗的大師兄,請問你帶的法寶,能派上用場了嗎?”
雲若竹沒理他,只是招手讓衆人靠近了些:“一丈之內,只能堅持半個時辰,動作要快。”
他手上出現了一塊令牌,同盛酽的相似,不過卻是白底金色,華麗無比,散發出一圈清寒光華,将靠近的幾人圈在其中。
有這高階結界遮掩,來往巡邏的侍衛對幾人視而不見,他們悄無聲息穿過化神修士設下的禁制,來到最中心的城主寝殿。
這是一處極奢華的大殿,金玉鑲嵌靈石為柱,極品靈石深紫色的光芒繪成一個繁複圖案,濃烈的靈力撲來而來。
“如此燒錢的聚靈陣,真是有錢。”君華啧啧感嘆。
其餘幾人卻是沒心思欣賞,雲若竹看向郁無朝,快速問道:“此處的暗道機關在哪?”
後者也明白時間緊急,他四處看了看,像是回憶路線,然後道:“跟我來。”
一行人繞過宮殿長廊,拐入一間類似書房的房間中。
房間外看着平平無奇,然而房內卻擺放着各種法寶,靈光氤氲一片。
郁無朝當先走到一正面巨大的落地書櫃前,踩着小白,分別按照順序抽出古書。
趁他忙活時,君華背着手,踱步走到成列法寶的博古架前,一件一件往儲物戒裏丢。
“你幹什麽?”盛酽注意到了,低低呵斥。”
君華手裏恰好拿起個青玉小瓶,聞言笑道:“怎麽,來都來了,總不好空手而歸吧?不過,這種小玉瓶也太多了些。”
他打開的整整一箱中,都是這巴掌大小的玉瓶。
“我倒要看看是什麽”,君華說着,扒開木塞,将玉瓶在手心中倒出,幾顆拇指大小的白色圓珠滾了出來。
不同于靈晶的淡淡白光,圓珠表面嵌着幾道繁複丹紋,玲珑剔透,光芒更為溫潤耀眼。
像是一顆顆上好的珍珠。
盛酽原本想說的話堵在了喉間,瞳孔驟然一縮:“破境丹?”
而且,數量竟然有整整一箱!
君華意味深長笑了:“都說破境丹千金難買,更別說有丹紋的三階以上丹藥,每出現一粒都在各大拍賣會搶破了頭,這賀秋同清河谷到底是和關系,這麽多的存貨,可得賣出多少靈石?”
盛酽在他剛說完,便搶過他手上丹藥,連同那只箱子,一并收進儲物戒中:“其他法寶随你拿,破境丹我收走了。”
用行屍靈晶制作的破境丹、莫名消失的散修和凡人……盛酽隐隐有了一個恐怖猜想,面色越發冷凝。
“好了!”郁無朝欣喜的聲音傳來,只聽輕微的機關卡動聲,那面巨大書架從中一分為二,露出一條往下延伸進黑暗的階梯暗道。
“快走”,雲若竹低低喝道,“結界快到時間,會被賀秋察覺的。”
暗道內不知兇險,君華一擡袖掃空了博古架上法寶,當先走了進去。
接着是江平野,盛星河,盛酽将郁無朝推到自己身前,最後雲若竹斷尾,書架便轟然合上,将幾人吞入黑暗中。
“嘀嗒、嘀嗒——”
水滴的聲音在耳邊回響,暗道內伸手不見五指,階梯又窄又陡,盛星河剛想掏出夜明珠,身前的君華像是察覺,忽然道:“別拿照明的東西,這暗道裏有血蝙蝠,一見光,便會一起撲上來将所有人吸血而亡。”
盛星河身體一僵,忙不疊收回手,後怕不已。
他凝神細聽,确實能聽到細微的翅膀震顫聲,以及那嘀嗒聲中,牙齒間的磨挲聲。
他驟然反應過來,這哪是什麽水滴,分明都是是什麽血蝙蝠的口水!
霎時間,一陣涼意從脊椎一路竄上天靈蓋。
而魔修這時候竟出人意料的靠譜,他道:“暗道內古怪,像是下了屏障,絲毫看不穿這黑暗,為了防止走丢,你們最好還是将手搭在前一人的肩膀上,我來帶路。”
尋常修士五感敏銳,普通黑暗中也能視物,然而暗道中的黑卻像是打翻的墨水,黏膩厚重,絲毫看不清周圍。
黑暗放大了其他感官,也放大了內心的恐懼。
盛星河咽了咽口水,搭在身前江平野的手都有些顫抖。
然而,一雙冰涼寬大的手卻忽然覆上他手背,吓得他一激靈,不過還沒抽-出,只覺那只手輕輕拍了拍他,然後便很快收回,如同錯覺一般。
盛星河反應過來,這應該是江平野在安慰他。
他不免欲哭無淚,小師弟這關心人的方式,着實有點受不了,差點吓死他了。
現在心率還不穩。
越想越氣,他洩憤一般,使勁掐了一下對方肩膀,不過反被那瘦削清晰的骨骼咯得手疼。
只好憤憤不平地搭着,心中暗罵了一聲。
他手勁小,這點力道對于江平野來說如同撓癢癢一般,在黑暗中更是放大了肢體感受,一路癢到了心房,讓他心跳漏了一拍。
在濃得化不開的黑暗中,在詭異的血蝙蝠磨牙和口水嘀嗒中。
江平野不為人知地耳尖染上了點紅意。
他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