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師弟你先別急”,偏殿內,聽到消息趕來的雲若竹一見盛酽,忙安慰道。
“人都消失了,我怎能不急!”盛酽坐立難安,在殿內來回急走,心神不寧,總怕小孩被人欺負。
雲若竹見他面上焦躁,也不由擔心,他雖然不喜那盛星河,但更不願看見師弟眉頭緊鎖。
“會不會,是溫、賀二家所為?”
盛酽搖頭:“師尊說了,這二家不會如此蠢,況且盯梢的師兄們沒有發現異常,不是他們。但、對方竟然能混進宗門,恐怕今日就是跟在明光城或者清河谷的隊伍之中,到了傍晚才動手,着實可恨!”
“但”,雲若竹猶豫道,“他綁架星河師弟又是為何呢?龍吟劍已不在他手上。”
盛酽也不知,他方才禀報師尊後,對方便讓他先回天樞峰等消息,自會派弟子前去找人。
但事關小孩,盛酽又豈能安得下心?
“不行!”盛酽深呼吸,拎着劍就要往外走。
“師弟你去哪?”雲若竹忙上前,一把抓住他手臂。
盛酽一張美人面上滿是堅定之色:“我要去找星河師弟。”
雲若竹一聽,抓着他的手緊了些,心中冒出酸澀之意,語氣也不由重了幾分:“師弟知道去哪找他嗎?更何況,宗門弟子無令不得下山,師弟你想違反宗規?”
盛酽這才回頭,看向竹馬師兄的眼神卻是冷的:“那師兄,你難道要舉報我?”
雲若竹被他的眼神刺痛,咬了下唇,眼底浮上一抹悲切:“師弟,你竟認為我是這樣的人嗎?”
兩人争執間,一只紙鶴搖搖晃晃飛進了大殿,這是修真界常用的通訊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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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鶴停在桌上,頓時散開,化作一張信紙。
兩人對視一眼,盛酽當先上前,拿起一看。
信紙字跡狂狷,只見上面寫到:明日午夜,梨花洲春風樓,特邀盛酽仙君與我春風一度,若不按時請來,你心上人恐難逃一劫。
落款為“君華”二字。
這人是誰?而且他的心上人又是什麽鬼?
雲若竹也看見了,目光凝在“心上人”一瞬,抿了抿唇:“胡言亂語,師弟不用理會。”
“等等——”盛酽忽然道,“會不會,就是這個人綁了小星河?”
“師弟,你難道真要去這春風樓?”雲若竹看向他,聲音提高了些。
梨花洲春風樓,遠近聞名的銷金窟、溫柔鄉,據說裏面的姑娘都擅長合歡之術,不僅貌美,而且床技了得。
修仙一道枯燥艱難,且修士們壽元悠長,若是與道侶結契便是生死相依、共享資源,一些苛刻的道侶契約更是一生只此一次,沒有反悔餘地。
不少年輕弟子并不想早早定下契約,卻又血氣方剛,于是這春風樓一來二去,搖身一變,倒是成為年輕修士們口中“切磋、交流”的好去處,實際上,明白人都知道,還是床上那點事。
雲若竹無法想象,自己一向眼高于頂、不染塵埃的師弟,去那種肮髒下作的地方。
盛酽手中攥緊那信紙,已經下定了決心:“師兄,我非去不可。”
“那盛星河,對你來說當真如此重要?”雲若竹忍不住,将心中一直深藏的疑問吐出,他上前一步,溫潤的眉眼難得透出些慘然,“那我呢?你又把我放在何處!”
“師兄,你這是什麽意思?”盛酽聽懂了他這話中深意,不可置信看着他。
“我說過,我對小星河不過是同門情誼,本就無關風月,師兄你也不信我?”
“你說是同門情誼,但你我青梅竹馬二十餘載,你對我、可如對他一般上心?”雲若竹平素的溫潤表情如同破了口子,被盛酽的話一扯,露出內裏的酸澀和嫉妒。
盛酽也萬萬沒想到師兄竟然會吃小星河的醋,但面對這質問,他竟然無力反駁。
“小星河給我的感覺,非常親切,我總忍不住對他好些,但我發誓,絕不是風月之情,師兄你不要再這樣逼我。”盛酽艱難開口,他将臉轉向一邊,心頭有些難過。
正如雲若竹所言,相伴二十餘載,他以為師兄會懂他、會支持他一切決定,然而此刻才發現,似乎并不如他所想。
許久的沉默後。
雲若竹先退後了兩步,拉開彼此距離,他偏頭向另一側,遮掩了臉上表情,口中道:“你去吧。父親那裏,自然有我來掩飾。”
他到底還是舍不得看他難過。
盛酽聽見這話,松了口氣,嘴角不由上揚,上前輕輕抱了抱雲若竹,附在他耳邊道:“等我回來。”
接着,轉身便走出了殿門,淩亂的步伐掩飾不住焦急的姿态。
大殿內,雲若竹單薄的身影獨立,風卷進來,吹起他繡着青翠竹葉的衣角。
充滿了落寞之感。
盛酽熟悉地形,輕而易舉便躲過巡邏弟子,成功下山。
走到山腳下,他才道:“出來吧”。
草木搖晃間,少年一身黑衣,身姿挺拔,他提着龍吟劍緩緩走出。
江平野堅定道:“我也要去找他。”
—
盛星河睜開眼,入目的是一片錦繡綢緞。
“你醒了?”略有些尖的女聲響起,接着一陣香味飄過來,盛星河看見了一張魅惑的臉。
上挑的狐貍眼、挺鼻紅唇,五官雖然有些稚嫩,但仍能窺見日後的風華絕代。
眼熟得要命。
盛星河一口“君爹爹”差點就要脫口而出。
然而看清對方身上的胭脂水粉、女裝發髻,盛星河的眼睛慢慢瞪大。
等等、二十年前的邪魅魔尊、竟然是個女裝大佬?!
君華常年混跡青樓,驚豔、妒忌、虛僞……什麽眼神他沒見過。
然而對方先是一副激動、繼而見鬼的表情,最後放空、面目呆滞地躺在床上,讓一向深谙人心的君華卻弄不明白了。
不過很快,他勾起了紅唇,狐貍眼直直盯着躺在床上的瘦弱少年。
有意思,難怪那高高在上的仙君會喜歡。
盛星河沒有在發呆,而是回想小說劇情。
在小說中,他爹和邪魅魔尊是直到天啓十五年的獵靈大賽才正式相遇。
當時,魔尊還只是北夜魔門的少主,同他爹在比賽中因為對方實力而惺惺相惜,最後才熟悉起來。
而現在才天啓十三年,那君華為什麽要喬裝潛入太一宗、更為什麽要擄走他?
恰好,此時的女人問道:“你不好奇,我為什麽要抓你嗎?”
盛星河一轉頭,便見女裝的君華用塗着丹寇的白皙手指撫在紅唇邊,似笑非笑。他本就狹長的狐貍眼經過化妝上挑後,更是美得妖豔熾烈,眼尾一轉便勾魂攝魄。
但盛星河腦海裏卻不斷浮現他邪魅魔尊的一面,頓時倒吸一口氣,只覺不忍直視。
君華此番屬于是媚眼抛給了瞎子看。
“你什麽意思?我便如此醜陋、比不上那盛酽嗎?”
見眼前的正道少年閉上了眼,君華不悅地一挑眉,他索性欺身上床,手指用力掐着少年下颌,逼迫盛星河睜開了眼。
“你、你要幹什麽?”如此近距離看他便宜備胎爹當年的女裝風範,盛星河忍不住直往後縮去。
然而他雙手被綁,越是掙紮便越緊得厲害,甚至繩索嵌入皮肉中,疼得他一時不敢再動。
見少年露出痛苦表情,君華滿意了,得寸進尺地拉近距離,幾乎要貼到人身上去。
他強迫盛星河睜眼看他,故意吐氣如蘭,魅惑濃烈的香氣萦繞在床榻邊:“怎麽,小仙君,是要為盛酽守身如玉?”
眼看對方似乎是被他羞辱得狠了,眼角發紅,鼻翼翕動。
君華心中的怒火平息了一番,心中嗤笑,呵,所謂的正道修士,不過也是懦弱之輩罷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少年面對他張大了嘴巴。
“阿嚏——咳咳,不好意思,你太香了,我沒忍住。”
盛星河想要捂住嘴,奈何手被綁着,只好紅着眼往床榻裏縮去,一邊不斷地撇清責任。
他真不是故意的啊!
“你……”,君華像是遇見了洪水猛獸,面色一變,快速後退,他當即捏了個淨身咒,然而臉上表情仍舊凝重地像是要滴出水來,“我要殺了你——”
“真不關我的事啊!”
盛星河大呼冤枉,明明他躺得好好的,是對方非要靠得那麽近的!
備胎爹怎麽能冤枉他!
君華冷哼一聲,目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卻沒把他如何,而是先受不了地走出了房門。
等再次回來,他已經換上了另一套绛紅色衣裙,一頭青絲灑落,更襯得他面容妖豔。
盛星河注意到,他手中還拿了個白玉小瓶。
君華身姿妖嬈,坐在了床邊,他這次吸取教訓,離盛星河遠了些,然而看向他的眼中卻是惡意滿滿。
“忘了跟你說,我們這兒,是青樓。而青樓最不缺的,當然是各種猛烈的chun藥”。
他拔出小瓶的木塞,倒出幾顆白色小藥丸,從手心中捏起一顆,在盛星河瞪大的雙眼中,慢慢靠近他嘴邊。
“而這個,是最強勁的一種。只要吃了它,便會理智全無,搖尾乞憐地請求交-配,你既然如此厭惡我,我便要讓你、跪着求我!”
說着,一把狠狠掐着盛星河下巴,趁他開口時強迫他吞了下去。
盛星河一臉驚恐地盯着他。
便宜爹你要幹什麽!
你被我開除了爹籍了你知道嘛!
君華自然不知道,他這會兒沉浸在作踐這個正道修士的快’感上,絲毫不清楚此刻的行為将為他以後的追妻火葬場埋下怎樣艱難的種子。
兩人都沒有注意到,盛星河的右手食指上,兩粒小黑點上下晃了晃,像是在咀嚼什麽東西。
而後,便倏地消失地躲了起來。
一刻鐘過去了,盛星河從最開始的震驚、絕望,到現在的疑惑、不解。
咦,這就是傳說中的chun藥嗎?他怎麽沒感覺啊?
他看了看君華,兩人四目相對。
就、有點尴尬?
盛星河都考慮,要不自己給對方點面子,叫上兩聲來應應景。
一側的君華也是從最初的得意到無比震驚,他死死盯着手中的藥瓶,似乎不敢置信。
“怎麽可能沒有反應?”
盛星河一聽,怕他又要去拿什麽奇怪的藥給自己吃,靈機一動,忙高聲道:“其實我有一個秘密,隐瞞很久了,盛酽仙君也不知道。”
他聽這君華方才口口聲聲提到他爹的名字,想來,此刻的他已經被他爹吸引了
果然,一聽到“盛酽”二字,君華的注意力立馬被吸引過來。
盛星河暗道“果然”,又聯想當時在珍馐閣中那些師兄弟的胡言亂語,瞬間明白君華肯定是以為他爹喜歡他,所以扭曲嫉妒然後綁架了他。
可惡!他早就說謠言害人!
太一宗的虛假八卦什麽時候能停止!
不過眼下,還是要先穩住這瘋批魔修,既然對方誤以為他爹對他傾心,那只要自己沒有威脅,也不至于給他喂什麽chun藥!
盛星河念及此,表情更為真摯,沉痛無比道:“其實,我不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