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小院外,方庭盛震驚地看着盛星河跟在江平野身後,一前一後進了房間。
他方才被賀钰拉走後,到底還是心虛,生怕盛星河将禁地的事告訴盛酽,于是便想偷偷跟着他,趁着沒人時威逼利誘,警告他不要說出去。
沒想到竟然還有意外發現?
聯想到前幾日開陽峰弟子的傳聞,這兩人竟然真的有一腿!
方庭盛頓時恨得牙癢癢,這個不知廉恥、虛僞卑鄙的小人,哪裏值得盛酽仙君喜歡!
不行,他要去揭穿他的真面目。
方庭盛腳步一轉,匆匆來到盛酽偏殿。
殿中,盛酽正埋首在一堆古籍中,聽到門外腳步聲響起,他從書中擡起頭,五官明豔昳麗。
然而看清來人,他不覺皺眉:“你來做什麽?”
方庭盛看見心上人的臉,越發憤懑,他将将方才一事添油加醋說了一遍,末了苦口婆心地勸道,“那盛星河分明是油嘴滑舌之輩,不知诓騙了多少清純弟子,仙君可千萬別被他的表面功夫給騙了啊!”
盛酽聽着他前面的話還有些動容,然而這人開始罵小孩,他瞬間就不幹了。
他放下手中書籍,一張玉面冷笑道:“我看你才是油嘴滑舌之輩,星河最是單純無辜,才不會像你一般在背後說人是非。”
方庭盛不敢置信,恨不得指天發誓:“仙君……”
“行了,這是我天樞峰的事,你還是請回吧!”盛酽懶得聽他胡言亂語,直接下了逐客令。
方庭盛還想說什麽,便見門外一人身着青衣,緩緩走來,他嗓音溫潤:“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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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雲若竹。
方庭盛滿肚子的忠言堵在喉嚨間,表情讪讪,只好灰溜溜先走了。
雲若竹回頭,看向他離去背影。
“別理他,滿嘴胡言”,盛酽很快将人抛在腦後,又對師兄迫不及待說,“師兄,快把你手上的醫書給我。”
雲若竹依言遞給他,順勢在桌邊坐下,看着師弟鋪了滿桌的醫書,不由問:“你不是向來最讨厭這些繁瑣的岐黃之術,怎麽突然想學醫了?”
盛酽的眼睛還埋在醫書上描寫的各種疑難雜症上,聽見師兄問,下意識便道:“小星河天生有疾,我不放心,想看看書中有沒有記載過類似的病例。”
雲若竹聽完,搭在桌邊的手默默攥緊。
小星河?他默默念了一遍師弟對那人的稱呼。
如此親密。
之前溫絮對他說的話不由自主他腦海中浮現。
師弟、似乎真的對那盛星河,格外喜愛。
莫非傳聞是真的?
可是,他們才認識多久?
明明他才是一直陪在師弟身邊的人。
“師兄、師兄,你怎麽了?”盛酽一時沒聽到回應,下意識擡頭,便見雲若竹清俊的臉上表情格外沉重。
他師兄向來溫和,對誰都是客客氣氣的,怎麽露出這種表情,盛酽不由擔心,“師兄,可是誰招惹你了?”
雲若竹的眼神在師弟瑰豔的桃花面上一掃,繼而搖了搖頭。
他頓了頓,意有所指說:“無人招惹我,只是宗門近日都在傳你和星河師弟的緋聞,內容不堪入耳,讓我聽了生氣。”
他說完,籠在袖中的手更攥緊了些,面上有些熱,畢竟和人争風吃醋一事,同他受過的君子禮儀大為相悖,讓他覺得既羞赧,又不免提起一顆心,期待師弟否認的回答。
盛酽笑了一聲,毫不在意道:“原來是這事,不過是些流言蜚語,師兄你在乎作甚?”
他沒有正面回答,雲若竹心沉了幾分,“謠言猛于虎,這些傳聞幾乎傳遍了全宗,不說師弟你的名譽受損,星河師弟怕是也會被其他人刁難,這些,師弟都不在乎嘛?”
聽到盛星河的名字,盛酽表情嚴肅了些,又想到前幾日方庭盛之流對小孩的針對,不得不承認,的确有他的緣故。
他向來我行我素慣了,一時沒有考慮全面。
“是有些麻煩”,盛酽沉吟。
聽見他這麽一說,雲若竹心一顆沉到了谷底,他了解師弟,因此更明白他是将那盛星河真正放在心上,所以才會為對方反思自己的行為。
雲若竹呼吸有些不穩,垂眸看着自己帶着薄繭的手。
這只手幼年時便牽起師弟,他本以為會牽一輩子。
縱然師弟有無數追求者,但他相信只有他是不同的。
如今冒出一個盛星河。
他才意識到,師弟的偏愛究竟是有多麽、令人豔羨。
“……不過問題不大,星河在天樞峰,又是宗主親傳弟子,我自然能護他周全,那些眼紅的人頂多也只能酸兩句,若是真正解釋了,反倒會說我們心裏有鬼呢。”盛酽深有體會,“所以師兄不用擔心。”
他看向雲若竹,忽覺對方臉色白了些。
他心頭起了些異樣,總覺得今日的師兄,有些奇怪。
“嗯”,雲若竹垂眸避開他的視線,轉移話題道,“不說這個,你可知道,方長老被囚了。”
“什麽!”盛酽這下可是真正驚訝了。
他看向門外,正是方庭盛離開的方向,眉峰緊蹙:“天璇峰衆人可知道嘛?”
“并未,父親今日才同我說的。”
盛酽沉思,堂堂一峰長老,悄無聲息被下獄,究竟是做了什麽對不起宗門的事?而且如此諱莫如深,他想到什麽,“莫非前日的擇英會……”
“師弟、慎言。”
看來是了。
他當時就奇怪,禁地雖然重要,但不至于七峰峰主都一起出動,如今想來不過是借着禁地的幌子、清理門戶。
雲若竹腰間的傳訊玉佩突然亮起,他低頭查看一番,當即起身道:“走吧,父親喚我們。”
—
瑤光閣大殿之上,太一宗的六位長老齊聚一堂。
首位那人面容同雲若竹有幾分相似,不過五官更為硬朗堅毅,常年身居高位讓他氣勢非凡,不怒自威。
正是太一宗宗主雲靖。
其中一人道:“老方糊塗啊,那破境丹,哪裏有吹得那麽玄虛?”
另一人嗤笑:“他困在化神後期已久,又大限将至,自然着急了。如今最重要的是,新生秘境,真的要開啓嘛?”
提到這個,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首位。
宗主雲靖面色嚴肅,沉吟半晌,又看向玉衡峰峰主,尊敬道:“老祖,修真大劫,當真快來了嗎?”
玉衡峰獨立于其他六峰之外,地位超然,峰主是宗門內唯一一位渡劫後期大能,也是當今修真界最高的修為。
玉衡峰峰主白發鶴顏,慈眉善目,身上披着寬大的星軌紋飾道袍,玄妙非凡。
峰主擡頭,似乎透過殿頂看向天道隐藏的命盤軌跡,他道:“那東西便放在新生秘境中,有緣人才能取之,就算是清河谷的人,同天下大亂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麽?”
他看向大殿中人,格外明亮的眸子漸漸覆蓋上一層白翳:“爾等還想經歷、天譴之禍嘛?”
衆人俱是一驚。
“宗主,大師兄和盛酽師弟來了。”
—
“新生秘境?”
書院內,響起一陣騷動。
盛酽點頭,他也是剛接到師尊命令,雖不明其義,卻敏銳嗅到了一絲風雨欲來。
他擔憂的目光在盛星河身上掃過,不過很快移開,肅容對一衆新生道:“正是,按照宗門傳統,入我太一宗的新生在一月後便可進入新生秘境,秘境中有前任師兄弟參悟的功法、也有前人遺留的法寶秘籍,更有靈石靈礦若幹,在兩個時辰內,弟子各憑本事取之,算是宗門饋贈。
今年宗門事務繁多,因此決定提前舉行,下午便開啓秘境,所以今日的文課取消,你們快回去準備吧。”
下午就開始!這也太倉促了些。
和盛星河有同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衆人紛紛離開書院。
盛星河倒是不急,畢竟他儲物戒內不缺寶貝,因此慢了些。
盛酽見狀,叫住他。
“師兄怎麽了?”
盛酽看他一張蒼白的小臉,內心總有些萦繞不去的擔憂,最後只道:“這次的秘境、怕是不太平,你多跟着些江平野。”
他看向同樣還沒離開的少年。
雖然這人有些古怪,但不得不說,對方本事尚可,有他在,多少能護小孩一二。
他還在沉思,便見江平野忽然上前,将小孩往他的方向扯去,護在身後,像是故意避着他一般。
對方道:“師兄放心,星河自然有我。”
盛星河被他這句話震驚到了,不覺看向他側臉。
渣爹這是怎麽了?
不對,不應該叫我師兄才對嘛?
真是沒大沒小。
盛酽的目光凝在江平野拉人的手上,如果有實質的話,怕是已經化作兩米長的大刀把人手砍斷。
他不滿地盯着江平野,昨天不是已經警告過他了,竟然還這麽嚣張。
還是說,呵,他果然對小孩心懷不軌,被他點破後,竟是連裝也懶得裝了?
盛酽越想越氣,目光也越發冷峻,金丹修士的威壓隐隐溢出。
遲鈍如盛星河,也感受到了此時氣氛的緊迫。
這是怎麽了?
他茫然的眼神在他爹和渣爹身上來回看。
若是其他弟子,怕是早在這種威壓下彎腰下跪了,江平野卻面色如常,還對盛酽道:“師兄既然沒事,我先帶着星河走了。”
盛星河還沒反應過來,就把他一把拉走。
他忙回頭,只能看見他爹站在原地孤單的身影。
“你跟我……跟盛師兄,是怎麽回事?”盛星河差點說岔,他低聲詢問。
江平野松開了抓住他的手,用一種深遠似乎洞察一切的目光看着他,囑咐說:“以後離盛酽遠些。”
盛星河:???
沒大沒小,我爹的名字是你能叫的嗎?
不對,你要不聽聽自己在說什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