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認識你真是太好啦,謝入淵。”
祝羿舉着屬于他的月季花,哼着不知名的曲調,腳步輕快地走在前方。
這段時間,祝羿臉上都是清淺的笑意,他的笑容不如從前燦爛有感染力,讓卻莫名讓謝入淵覺得,祝羿比從前要開心。
謝入淵揉了揉發燙的耳朵,沉默地跟在祝羿身後。
兩人走到了能打到車的地段,謝入淵選擇先送祝羿回家,行駛途中,祝羿因為情緒起伏過大而感到了困倦,靠在車窗上閉上了雙眼。
一只大手小心翼翼地伸到了祝羿的臉邊,推着柔軟的臉頰,将祝羿的腦袋推向另一側。
看見祝羿乖順地靠在自己肩上,謝入淵微不可查地勾起嘴角。摩挲着指尖殘留的溫熱觸感,謝入淵在心底小聲說道:
認識你真的太好了,祝羿。
“拜拜!”
車停下之後,祝羿蹦跶着下車,随後轉身朝謝入淵大大地揮手。
謝入淵跟着揮手:“明天見。”
祝羿下車之後,莫名有些緊張,他左顧右盼了一會兒,生怕裘燃從哪個角落跳出來掐他的脖子。見周圍沒人,祝羿長呼一口氣,攥緊手中的花,擡腳要進入昏暗的樓道口之前,祝羿回頭看了一眼。
車還沒有被開走……
突然,車門被打開,謝入淵的身影從車上走下,他沒有朝祝羿走來,只是站在那,就讓祝羿有了奇怪的安心感。
謝入淵好像知道祝羿的害怕,他安安靜靜地站着,他了解祝羿,他知道祝羿真的想要他的陪伴會喊他。在此之前,他只需要用行動告訴祝羿——他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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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羿對着謝入淵揮了揮手,心情輕松了不少,他轉身上樓,一直走到家門前。
在按響門鈴的同時,祝羿開始組織說辭,畢竟蘇緒獒不是一個很好糊弄的人。
祝羿還沒來得及想,房門就被大力拉開,祝羿被一道身影猛地抱住,對方抱得很緊,把祝羿吓了一跳。
“蘇緒獒?”
祝羿擡手回抱住蘇緒獒,語氣之中略帶疑惑。
蘇緒獒的回應是垂下頭,将臉頰貼在祝羿溫熱的脖頸之間,祝羿能感受到蘇緒獒的身子在發顫。
“你怎麽了?”
一邊詢問,蘇緒獒一邊輕輕地拍着蘇緒獒的後背作為安撫。
祝羿只覺得蘇緒獒抱得越來越緊,他快要呼吸不過來。在祝羿有些難受的想要蘇緒獒松手的時候,蘇緒獒松開了祝羿,擡手捏了捏祝羿的臉頰。
“你讓我非常擔心。”
蘇緒獒都不知道他今天晚上是這麽度過的,從接到電話之後,他就開始出門找人,因為沒有頭緒,一群人只能邊問邊找,直到接到祝羿的電話,他才拖着一身疲憊回家。
“不好意思啊,我也沒想到嘛。”
祝羿擡手握住了蘇緒獒的手,因為蘇緒獒捏得有點重,他的臉上已經有了紅印。蘇緒獒看見祝羿臉上的印子,心中的氣也稍微消了些。
他想了想這件事也不能怪祝羿。
盡管他仍然覺得祝羿有什麽事在隐瞞自己。
蘇緒獒揉了揉祝羿臉上的紅印,嘆了一口氣道:“以後有什麽事都跟我報備一下,不然我找不到你都不知道去哪找。”
蘇緒獒始終不懂什麽是平等且尊重的關心,他被困在那個階級太久,盡管已經關心擔憂祝羿到手足無措的程度,也學不會該怎樣處理自己青澀懵懂的情緒。
所以他從一開始就占着“祝羿喜歡的人”這個标簽,也始終沒讓這層關系更進一步。
“嗯嗯。”
祝羿點頭,乖巧地應着。
他擡眸盯着蘇緒獒看,見對方沒什麽好臉色,笑得眉眼彎彎:“以後不讓你這麽擔心啦。”
蘇緒獒還想說些什麽,但祝羿軟軟聲音打斷了他的話頭:“謝謝你擔心我,我很開心!”
“……”
蘇緒獒一愣,擡手按在祝羿的腦袋上,生硬地轉移話題道:
“是不是還沒吃飯?我買了點吃的。”
“好耶!”
祝羿歡呼着,面上又是明豔燦爛的笑意。
他像往常一樣追着蘇緒獒聊天,事無巨細地将自己的生活和蘇緒獒分享,末了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一般,眼含歉意道:“唔,今天沒給你帶小禮物。”
蘇緒獒對此倒是很無所謂:“你別再失聯就行。”
祝羿不好意思地眯眼笑笑,低下頭認真扒飯。一旁桌上的精致花瓶之中,一朵特別的月季正在盛放。
而在樓外的公路上,一輛車緩緩離開。
這個世界還是一如既往的和平,沒有喪屍沒有血腥沒有戰争,路哉兆的到來為這份平靜增添了些許波瀾。
波瀾過後,一切似乎回歸平靜。
又似乎有什麽發生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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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祝羿像往常一樣上學,但這次蘇緒獒送他到學校之後特意等了一會兒,直到看着謝入淵和祝羿走到一起才開車離開。
雖然這畫面很刺眼,但起碼安心。
謝入淵将祝羿的小書包拎到了自己手中,輕聲詢問道:“現在感覺怎麽樣?”
“嗯?”
正在和火火談論接下來應該怎麽辦的祝羿聽見這話微微一愣,回神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謝入淵正在關心他。
“我感覺很好!”
說着,祝羿揚起一抹笑,看起來确實心情不錯。
“那就好。”
謝入淵把祝羿送到教室之後囑咐了祝羿一句:“有事可以來實驗班找我。”
“路哉兆也在實驗班,我會幫你盯着他。”
“謝啦。”
祝羿輕聲道謝,告別謝入淵之後找到自己的座位安靜地坐下。
身旁的謝衍松不知道為什麽還沒來,祝羿還在思索要拿路哉兆怎麽辦。
【火火啊,路哉兆為什麽能屏蔽你啊?】
火火十分郁悶,它檢查了自己很多遍,沒有發現任何被入侵的痕跡:【我也不太清楚,但這種能力目前只有一種可能性,就是……路哉兆在這個任務世界的權限比我高。】
祝羿問道:【那你要回去上報一下嗎?一定是哪裏出問題了。】
對此,火火十分糾結:【我不想現在這個時間離開你。】
火火心想自己在這都能讓路哉兆控制到祝羿,如果它離開了,它的羿寶豈不是會被路哉兆徹底掌控。
想想就不放心。
知道火火是在擔心自己,祝羿有點開心,不過他也意識到必須盡快搞清楚路哉兆的目的,并解決掉這個麻煩。
不然他随時都有被對方控制的危險。
看來需要找個機會跟路哉兆“聊一聊”了。
【寶。】
火火突然嚴肅起來的聲音在祝羿腦海響起,祝羿頓覺不妙。
【怎麽了?】
【新任務——解救謝衍松。】
【這個任務很奇怪……】
火火沒有明說,但一直和火火研究任務研究了無數個日夜的祝羿能明白,在謝衍松的劇情線裏祝羿很少會有這種直接說“解救”的任務。
上一次是謝衍松被裘燃打到半死,身上至今都還有一些未好全的傷口。
這次……
祝羿頓時不寒而栗。
是路哉兆。
【火火……】
【嗯?別害怕別害怕,我們還有能量。】
祝羿面色瞬間慘白,他的指尖因為恐懼而開始發顫,握緊拳頭之後,祝羿在心底認真道:【你回總部上報這件事。】
火火自然是不願意,并且很困惑祝羿為什麽會讓他現在離開。
【為什麽啊寶?我不在的話你怎麽辦啊?】
【火火。】
祝羿沒有像從前那樣安慰不安的火火,而是堅定道:【你沒發現嗎?路哉兆也好,裘燃也好,他們都知道要用任務來找到我。】
【路哉兆在用這種方式,叫我過去。】
火火很慌:【可……】
【你相信我火火,我需要能量的使用權,還有……強制離開世界的權限。】
火火還沒有繞過這個彎來,但是它意識到祝羿沒有在胡鬧,它的羿寶雖然總是呆呆的很天真的樣子,但經歷過那些事情的祝羿,又怎麽會真的蠢笨。
于是火火着急地打了幾個轉之後,才出聲道:【好,保護好自己。】
實在不行還能逃離這個世界,前提是路哉兆沒有發現這個意圖。
【我會的。】
感受到火火正在離去,祝羿閉上雙眸,直到再也感受不到火火的存在,祝羿才緩緩睜開眼眸,長呼一口氣。
現在,該去找路哉兆“聊聊”了。
此時早自習還沒開始,教室裏只有稀稀疏疏幾個人,祝羿安靜地站起身,從後門離開。他出門後徑直左轉,按照他曾經走錯過路的方向,朝雜物間走去。
火火離開前給他指了路,現在謝衍松就在雜物間。
祝羿膽子小,每走一步都覺得心髒在發顫,腿軟得快要走不動道,他只能小口小口深呼吸,在心底給自己加油打氣。
別怕別怕。
很快就好了,祝羿,別怕。
來到雜物間前,祝羿擱這單薄的門板,聽見了裏面的擊打聲。
祝羿擡手敲了兩下門,開口道:“路哉兆。”
房內混亂的聲音停下,在窒息的寂靜之中,木門被緩緩打開,路哉兆沾血的臉龐出現在祝羿的視野之中,祝羿微微偏頭,看到了躺在地上已經陷入昏迷的謝衍松。
忽然,祝羿感覺自己的臉頰被大力捏住,他被迫使着看向了路哉兆。
“嗯?你的系統呢?”
路哉兆對上祝羿恐懼的視線,溫和一笑,捏着祝羿的臉将人帶入了雜物間內。
淩亂的雜物間內是刺鼻的血腥味,祝羿拍開路哉兆的手,蹲下身子查看謝衍松的傷勢,謝衍松傷得很重,最嚴重的是手臂被劃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源源不斷的鮮血往外冒出。
火火離開之前給了祝羿能量的取用權利,祝羿指尖淡淡白光閃爍,他輕碰了一下謝衍松身上的傷口,将對方的傷口止住血之後,祝羿才擡頭與路哉兆對視。
“你想殺了他嗎?”
“我想見你。”
路哉兆拿出一塊柔軟的帕子,動作優雅地擦拭自己眼鏡上的血跡。
“我去找你的話你一定會跑吧,然後我就想到了這種方法。”
路哉兆說着,眼神溫柔地看向祝羿:“你看,你這不就來找我了嗎?”
“路哉兆,你很了解我嗎?”
祝羿很突然地問出了一個相當突兀的問題,這問題讓路哉兆怔住,似乎完全沒想到祝羿會問這種問題。
“我……”
路哉兆罕見地流露出幾分迷茫的情緒,他強裝鎮定道:“你覺得呢?”
“你很了解我,所以你知道無論是否關乎任務,你都能用謝衍松的安全威脅到我。”
祝羿輕聲道,他起身,面無表情但渾身顫抖地朝路哉兆走去。
“你知道我不忍心看別人因我遭難。”
路哉兆從未見過這麽平靜冷淡的祝羿,不知為何心髒在發顫,慌亂的感覺湧上來,讓他呼吸停滞。
“你一向喜歡通過這樣的方式折磨我,看我崩潰。”
祝羿悠悠說着,強忍着的害怕情緒溢出,眼眶瞬間通紅,仿佛随時都會掉下淚來。
不,不是這樣的。
路哉兆聽見自己的心聲在反駁,但他卻沒有開口說出一句話。
“你有想過我會反抗嗎?”
祝羿張開雙手,環抱住路哉兆,在對方愣神的同時,握住了路哉兆手中的小刀。等路哉兆反應過來時,鋒利的刀尖已經被刺入了他的胸膛。
路哉兆有些驚訝地看了祝羿一眼,垂頭看見自己胸口插着的尖刀,忽然看向祝羿笑了:“這就是你的反抗?”
“不是。”
一滴淚從祝羿眼角滑落,他抓着刀子的手不斷顫抖,似乎是用盡了全力将插入路哉兆胸口的小刀拔出。
随後祝羿毫不猶豫地抵在了自己的脖頸上,過于鋒利的刀尖在脖頸上留下痕跡。
路哉兆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他想伸手去奪小刀,又怕真的傷到祝羿,只敢氣急低吼道:“祝羿!你想做什麽?”
祝羿朝路哉兆揚起燦爛的笑:“你以前總是吓我,說不想死就要聽話。”
“那如果我不怕死了呢?”
鋒利的刀尖被猛地刺入瓷白脆弱的脖頸,大量的鮮血噴湧而出,強烈的痛楚讓祝羿眼前一黑,他艱難地擡眸,看見驚慌失措的路哉兆,繼續道:
“這樣……算是反抗嗎?”
“祝羿!”
路哉兆愣了一會兒,看見祝羿的身體癱軟地倒下才回神,上前抱住了閉上雙眼的祝羿,感受到懷中之人的溫度正在逐漸變冷,路哉兆忽然覺得有什麽在敲擊他的大腦。
周圍的一切仿佛全都褪色,在被寒意包圍的世界裏,唯一有溫度的人正在逝去。
路哉兆忽然意識到祝羿有多厭惡自己。
那個怕疼怕到打針都會被吓得發抖落淚的祝羿,用刀子刺入自己脖頸時,手甚至都沒有抖一下。
他是那麽堅定地想要逃離自己。
哪怕是死。
路哉兆呆呆地望着懷中的祝羿,似乎完全感受不到胸口被刺穿帶來的痛感。
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