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年
小年
1999年的小年夜,漢江邊上的風一定是整個寧海最冷的。
步行街上的燈籠紅得讓人心煩,像是快要吊死在樹上的活人,喉嚨裏發出幾聲可悲的呻.吟。林洙安雙手插在質量不怎麽好的羽絨服兜裏,整個身子都凍得不受控制地顫抖,臉好像快被凍傷了一樣,裂出些口子來。
剛才算是被白嫖了,約了他的那個狗崽子只給他留了一張綠的,還順走了他的手表和項鏈,結果自己退房的時候又忘了把帽子和口罩帶上,看來現在是徹底要露宿街頭一晚了。
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要是現在能找到一個願意收留他過夜的男人,或許今晚還能好過一些。
“哈……”
林洙安搓了搓被凍僵的手,轉身走到大路旁邊的巷子裏,準備去抽一支煙暖和暖和再思考要怎麽辦,還好他走的時候沒把兜裏的煙給落下,現在還能掏出來抽一根。
啪的一聲,林洙安攏着火點燃一根細煙,猛吸一口,閉眼感受尼古丁的芳香腐蝕肺部,有一股被灼燒的爽感。
他的視線投向不遠處,沒過多久就遇到一個看起來穿得不錯的男人,目測35到40歲之間。個子不高,深灰色的西裝,戴着眼鏡,一手拿着電話,正急匆匆地趕着路。
林洙安的狩獵目标來了,他心道:就你了。
“哥哥!”林洙安上前一把拉住那陌生男人的胳膊,眉心楚楚可憐,“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哥哥可以收留我去你家過夜嘛?我很乖的哦~”林洙安說着做了個o形嘴用手指圈起來,還吐出了舌頭穿過那個圓圈。
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知道他什麽意思,立刻就心動了。
林洙安暗笑,他就知道是個男人很少有人對他這張臉不心動的,攥緊男人的胳膊就像攥緊了本該得到的什麽,心想今晚一定要榨幹這個老色鬼的油水,彌補一下損失。
“弟弟成年了?”男人問。
“當然~”林洙安甜甜地笑着,“今年22啦,不騙你,哥哥要看身份證嗎?”
林洙安心想男人要是問他要,他再想點別的辦法糊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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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男人也沒問。于是他乖乖地挽起男人拽着一層厚厚皮下脂肪的胳膊,把臉往上蹭。男人露出不好意思的笑,然而林洙安根本就沒記住他的臉長什麽樣,滿腦子都是明天拿到錢以後能吃到什麽飯,炒面?還是河粉?不然豁出去吃頓高級的也好,他現在已經感覺到腸胃快被胃液腐蝕殆盡了。
林洙安挽着的男人突然不走了,他剛擡起頭,有人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這人個子很高,眉毛修得十分整齊,穿着一身黑色的毛呢大衣,衣擺長到膝蓋,裏面是整齊的西服和一根漂亮的黑色領帶。
男人俯視着這兩個人:“……”
風聲貫耳,林洙安不知怎麽的,在這個瞬間擡起頭,和他的視線對上。男人是那樣平靜地看着他,眼神裏沒有一絲因為他而起的波動。
這一瞬間,血液沸騰翻湧而上,灌滿了心髒。林洙安立刻低下頭,心跳如鼓,眼神卻怎麽也離不開他的皮鞋尖。
“幹什麽?你擋路幹什麽?”
嫖客帶着林洙安準備繞過這個礙事佬,但男人已經做好了管到底的準備,怎麽都不讓路。
嫖客沒好氣地大聲質問前面這個沒眼色的大個子:“喂!說你呢?路那麽寬你擋我們路?幹嘛啊,道德警察?你特麽的到底讓不讓?”
就在他準備動手的時候,男人視線平靜如水,突然開口。
“這是我弟弟,我來領他回家。”
“哈?!”嫖客好像沒聽明白一樣,愣了一下。
“沒聽清嗎?你牽着的孩子是我的弟弟,你要把他帶到哪裏去呢?”
嫖客臉色大變,扭頭看向林洙安,這小崽子已經低着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了,于是向他大吼,“我剛不是問你成年了沒嗎?!”
林洙安立刻低下頭,沒了剛才的半分靈動可愛,用力甩開了嫖客的胳膊,聲音在冷風中打顫:“我……我成年了,他不是我哥……”
誰知這個男人卻緩緩在他面前蹲下來,像個溫柔的大哥哥一樣揉了揉他柔軟的頭發,看着林洙安委屈的眼睛:“安安,跟哥回家,哥不怪你。”
嫖客看着這兩兄弟一唱一和:“你們特麽耍我呢?!操,你們這是詐騙!詐騙!”
“怎麽,你要去報警?”
林洙安捏緊拳頭咬緊後牙:“滾……”
嫖客又愣一下,以為這崽子竟然敢讓自己滾,但這小崽子的哥哥在,不管是真的哥哥還是建立了穩定關系的嫖客,他動手還是有點顧慮。
男人準備去拉他的手,林洙安卻一下子躲開,突然朝他大吼:“滾!!!你特麽是誰啊你管得着我嗎!”
大吼一聲過後,眼看着周圍聚集了越來越多看熱鬧的人,嫖客害怕自己被熟人認出來無法抽身,對着這對兄弟旁邊吐了一口,罵罵咧咧地走遠了。
人群散去。巷子裏,昏黃的燈光又開始閃爍。
“不好意思好像打擾了你的生意,作為賠償,我出雙倍價錢怎麽樣?”男人站起來,捉住林洙安的手,打算把一個黑色的錢夾子放在他的手掌心。
“不賣。”林洙安一把抽出自己的手,背過身子低下本就擡不起的頭,剛才被摸過的手指還在止不住的發抖。
“為什麽?”
林洙安看着腳下的地磚,滾燙的眼淚在眼眶裏不停地打轉:“什麽為什麽?就是不給你賣,聽不懂嗎!”
“怎麽大冬天的穿得這麽少,”男人脫下自己的毛呢大衣打算給林洙安披上,“來,把這個穿上。”
林洙安胸腔中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燃起了怒火,一把拍開他準備披給自己的大衣,那件昂貴的大衣就那麽落在了滿是灰塵的地上。
“別在這假惺惺的了,你裝誰哥?打擾我做生意很有意思嗎?”
“可是你看起來好像沒地方去,而且也沒有錢再住酒店了吧?”
林洙安自認現在已經沒有什麽自尊心可言了,可當他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心裏還是不由自主地抽疼了一下。他擡起頭,眼神犀利:“那關你什麽事?”
陸載赫自上而下地看着他,很平靜地告訴他:“因為我可以收留你,過夜。”
氣氛微妙。原本就冷冰冰的空氣像是徹底凝固了一樣,林洙安看着陸載赫的眼神很複雜,半天都沒憋出一個字來。
幾秒鐘後,他才又回過頭去看着身後不遠處的一顆黏在地上的黑色口香糖,說:“不去,你走。”
林洙安卻聽見他說:“那如果我真的走了呢?”
陸載赫已經聽到他的聲音開始不對勁,手指骨在褲縫邊捏得發白,像是在竭力遏制着某種即将爆發的情緒。
“走就走,別管我,誰用你管。別特麽假惺惺地,到底給誰當哥呢……”
又過了一會兒,林洙安聽見陸載赫的打火機啪嗒一聲,然後香煙的味道從他的指尖飄來。
“好吧……那我就在這裏等等你,看看你今晚還能釣到什麽樣的男人,能比我好嗎?”
林洙安咬牙:“你!”旋即又點點頭,“好……好,我滾,我滾……你不滾我滾。”
陸載赫側目看他,上前堵住了那條通往大路的小徑。
“……”
林洙安往左走一步,陸載赫同樣往左走一步,林洙安往右走一步,陸載赫也面無表情地往右挪一步。
林洙安知道他這意思是跟自己杠上了。
巷子深處沾滿了口香糖和鱿魚簽,于是他們一個蹲在肮髒的地上,一個站在還有點路燈的地方。
林洙安看到陸載赫的背影,他似乎比上學的時候更加高大,肩膀變得更加寬闊,手臂也更加有力量感,血管像是榕樹虬勁的根系,香煙的火星在他指尖微微發燙,好像就這樣點燃了自己的眼睛,令人就算失神也無法移開視線。他比從前更像個挺拔的男人了,就那樣,像一座山,更加令人畏懼。
“看好了?看好了就走吧。”陸載赫抽完那根煙,扔到地上用皮鞋底踩滅,拾起自己的大衣外套。
還沒等林洙安反應過來,自己的手腕已經被陸載赫捉住,這一次陸載赫根本沒有給他任何反抗的機會,就這樣猛地一把從地上揪了起來,雙腿因為蹲的時間太久而麻木,一個站不穩,就跌倒在陸載赫的懷裏。
“等一下!”
“投懷送抱?”陸載赫哼笑了一下,直接一把攬住他的膝彎,打橫将人抱了起來。
明明是他先拽的自己,卻又不要臉地說自己是投懷送抱。林洙安的鞋底瘋狂蹬在他的西服和大衣上,用力踩他的大腿和胳膊:“操!放開我!我再說一遍,你給我放開!媽的!放不放?”
陸載赫:“不放,是你自己送上來的。”
呸——林洙安朝他臉上吐了一口,痰液順着他好看的眉峰處滑下來,陸載赫的表情愣了一下,但并沒有松手。
林洙安惡狠狠地瞪着他,口齒間呼出的白霧證明他的氣息已經十分不穩:“……”
可是陸載赫的力氣大得出奇,托着他上半身的那只手暴力地把林洙安的頭往他懷裏摁,抱着他就像是很輕松地抱住了一只兔子或者是貓咪,貓咪再怎麽在他懷裏翻騰都逃不出去。
“你他媽的……”
啪——林洙安感覺到自己的屁股上突然挨了一巴掌,腦子裏面瞬間一片空白。
“安靜點兒,多久不見,怎麽還學會說髒話了。”
“我!”
“別蹦了,乖,帶你回家。”
“……”
陸載赫就這樣抱着他,已經走到了大路邊上,林洙安掙紮了一會兒也累了,被陸載赫拍了兩下後背。漢江邊的冷風吹得他的臉頰發燙,雙目漸漸空洞,不知道在思考什麽,他的小手緩緩向上摟住陸載赫的脖子,趴在他的懷裏,從他肩膀上的地方放眼望去。
路邊的燈籠很好看,一排排挂在幹枯的樹枝上,有幾只壞掉了,一閃一閃的。
為什麽會壞掉呢?林洙安趴在他的肩膀上想。
幸好這個點路上已經沒什麽人了,不然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一定會被人當作是變态的。
林洙安只有蜷縮在陸載赫懷裏的時候會害怕別人把自己當變态,因為他實在不想別人覺得陸載赫的手正在抱着一個變态的身體。
陸載赫的車看上去很符合他的身價,在這個沒有多少人能擁有私家車的年代,陸載赫的一輛進口車招搖地停在路邊很是惹眼。
陸載赫走過去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把他放在座位上,系好安全帶,關門的時候林洙安突然一把摁住車門。
“我,我不想坐你的車……我要下去……”
“怎麽了?屁股都放在坐墊上了才說不想坐,這是為什麽?”陸載赫問他。
“沒為什麽,不想看見你。”林洙安說。
陸載赫知道他是在無理取鬧:“別無理取鬧,再鬧把你綁起來扔後座帶回去。”
林洙安快速去摁安全帶的開關,陸載赫眼疾手快地先他一步摁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用力捏緊他的肩膀。
他手勁大,捏得林洙安感覺肩膀的骨頭快要碎掉,他吃痛皺起眉心:“啊——快放開!!!疼!好疼啊啊啊啊——”
林洙安眨眼再睜開的一瞬間,陸載赫的鼻尖已經和他近在咫尺。那雙眼白多于瞳仁的眼睛盯着他看,他的眼睛像是很深的湖面,沒有一絲漣漪。
于是林洙安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抖動了一下。
因為恐懼或是其他什麽,他有點分不清。
“今天無論如何都要帶你回去,別想跑,我不會給你任何機會,如果讓我發現你敢偷偷跑出去,我會把你綁在卧室裏,我說到做到。”
“……”
看着被自己吓得一句話都不敢說的林洙安,他圓圓的杏仁眼委屈極了,像小貓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陸載赫才又摸了摸他的頭,試圖安撫他。
“手都凍僵了。”陸載赫摸了摸他的手,暖在掌心裏。
“別假惺惺的,我最讨厭你這點,惡心……”林洙安的眼淚不争氣地打轉,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因為害怕,還是別的什麽,反正現在都差不多了。
“等下放在暖風上烤一下,我給你調高點。”
陸載赫關了他這邊的車門。
車子緩緩啓動,林洙安扭頭看向窗外,眼前的行道樹一棵一棵地向後退去,燈紅酒綠的世界在眼前一幕幕閃過,亮晶晶的霓虹燈牌下有個女人訓斥着自己的小孩,那孩子的手裏拿着什麽東西,應該是個熱氣騰騰的包子,因為沒拿住所以掉在地上已經弄髒了,孩子閉着眼睛仰頭大哭,鼻涕眼淚雙管齊下,讓他好像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
那時候他真的還是個孩子,但那雙眼睛卻什麽都看得清。看得清他是因為陸萬誠才能上得了那麽好的學校,看得清陸家人根本瞧不起他媽,也看得清陸載赫根本不喜歡他。
眼淚終于在陸載赫看不見的時候傾瀉而出,林洙安低聲罵了句操。
操……
陸載赫……有錢了不起啊?你到底把我當什麽?你腳底下的一坨泥嗎?
狗操的陸載赫……嗚嗚嗚嗚嗚……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街邊的包子鋪突然映入視野,香味飄不進車裏,但林洙安的視線卻怎麽也移不開。
斑馬線前,車子緩緩停下。
“餓了?”陸載赫的目光像他這邊投來,手指敲着方向盤,問他。
林洙安本想說句什麽反駁他,但一整天沒吃飯的肚子卻出賣了他,咕地叫了一聲,林洙安沒有回頭看,最終什麽反駁的話都沒說出口,只能自嘲地苦笑一下,像是一種妥協。
是啊,陸載赫……
有錢了不起。
【林洙安的日記】
1999年2月8日,寧海,陰轉小雪
陸載赫是我哥,不是親的。
我從小就怕他,把他當大哥敬着,因為我想和我媽一起,有口飯吃。可是我知道,他從沒有看得起過我們母子。
我媽死的那一年,我從陸家的別墅裏搬出了。說好聽點,叫搬出來,說難聽了就是被一腳踹出來的,像條喪家犬一樣。那年我十八歲。
我承認我不是什麽好東西,因為媽死的時候,我第一個想到的竟然是自己一定會是這樣的結局,因此才希望她能多活幾天。
我對母親懷有怨恨,但同樣也有感激。陸載赫的好兄弟們總說我媽是賣了自己,才能換得給陸家人□□底,他們把我綁在廁所欺負的時候經常這麽說,剛開始我會反抗,但後來也慢慢習慣了,甚至開始怨恨母親,怨恨她為什麽不能從一開始就嫁給陸載赫他爸,這樣我就能理直氣壯地姓陸了。
……怎麽可能?那樣的話我就是現在的陸載赫了。
我時常被陸載赫的朋友欺負,每次都會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家,直接倒在床上,甚至會夜不歸宿,因為我被直接弄昏在器材室,醒來的時候只能爬着去敲敲那扇鐵門。深夜裏的鐵門發出一兩聲羸弱的哐哐聲,而我會崩潰地在裏面嚎叫,痙攣,顫抖,然後望着天花板微弱地喘息。
我讨厭這種無力感。
每當這個時候,我都想殺了陸載赫。
你有錢,所以你什麽都有,從小就有你想要得到的一切。而我呢?我要為了你施舍給我的錢而向你低頭,我要拼了命才能得到你輕而易舉就能拿下的東西,我要為了上學而撞得頭破血流,我要為了不受欺負而看你的臉色,我求你,盡管你從來都不承認,但我總是把你當成是我哥……
你們有錢人的世界就是這樣,你不把我當人看,所以你的朋友也從不會把我當人看,誰都敢騎在我頭上拉.屎。
親人,朋友,嶄新的課本,進口的玩具,華麗的私家汽車,高檔的住宅環境,這些只不過你伴随着一聲啼哭就能得到的。
而我呢?出生的時候,我除了有一條命,什麽都沒有。如今我成了這般模樣,陸載赫,你以為你逃得脫幹系嗎?
你幹幹淨淨,你高高在上,你把錢捐給鄉村孤兒去領個城市好青年的獎,你是大企業家,是大慈善家,享受着大家的贊譽。我卑微低賤,醜陋至極,我就活該大冬天被他們糟蹋之後空着肚子在漢江邊流浪?
我想要你的一切,想擡起頭來跟你說話,想理直氣壯地跟你上同一輛車,我也想要朋友。
我不是沒有嘗試過,可你斷了我所有的路,你要我怎樣呢?你就是想看着從哪裏長出來,就一直腐爛在哪裏,然後還要裝作很和善的樣子,來給我本來就不可能長出來幼苗的種子放上最後一根稻草。
……
是啊,後來我在想,這一切本來就應該和你毫無關系的吧。如果沒有我媽主動去勾引你爸,那我根本就看不到你過着怎樣的生活,我也根本就不會想要得到你有的那些東西。
是我太貪婪了,我本該過着陰溝裏耗子一樣的生活,而我卻妄圖跟你們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我本該上着普通人的學校,每天坐在我媽的自行車後座上跟她去買兩毛一個的包子吃,本該住在破舊的群租房裏,照着昏暗的燈光捏着根禿頭鉛筆寫作業,本該跟和我一樣的孩子們玩耍,和他們一起談論着庸俗的內容……
我還應該怎樣?
我記不得了。
但我至少記得,那時候,我不用看你的臉色,我林洙安是個人,我可以像個人一樣理直氣壯,因為盡管我窮,可我不依附于任何人而活。
走進你家的一瞬間,看着你爸爸跟他身後一群人和藹迎接的目光,那個時候的我真的以為自己從此擺脫了地獄,卻不知道自己正在試圖踏進另一種地獄。
陸載赫家有扇門,從前我拼了命地不想出來,而現在我再也不想走進去。
天堂本就該是衣着華麗的神仙居住的地方,怎麽能容得下我們這些凡人呢?況且在神仙眼裏,我連凡人都不是,我只不過是只肮髒的耗子罷了。
而這只耗子一定是瞎了眼睛,才碰上了陸載赫這樣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