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羅逾驚詫地望着她,少頃把她一雙胳膊從自己的肩頭摘開,禮貌地說:“阿姊,我不懂。”
李耶若說:“你放心,我不會發出動靜。你只管用力,撕裂了我也熬得住。我必須保證萬無一失。”
羅逾道:“可是阿姊日後若真的成了,南秦皇帝心裏總是有數的,他難道不膈應?”
李耶若說:“以後的事,只能以後再說。男人什麽德行?上了榻自然是禽獸,下了榻才可能想仁義道德。我只要有了一個孩子,就總歸有辦法……”
這話一說,羅逾突然嚴肅起來:“阿姊,這個忙,我真幫不了。”
“為何?”
羅逾摸摸鼻子,低聲說:“我……我不會……”
李耶若笑了:“你也是個蠢貨……十五歲了,這個也不會?”
“不會也不打緊,我……我教你。”她有些羞怯,但是也很自信:“我阿耶有一回寵幸我繼母,叫我偷偷瞧見了,男女之間不過就是那麽回事。後來阿耶準備把我送給南秦皇帝,特為叫人帶那種書給我看,還有叫天竺那裏和合雙修的高僧教我‘采合之術’,我雖沒有真正經歷過,門道還算明白的,你只管信我。”
她最後激他:“我是個女人,都不怕吃虧,你怕啥?若是這個能耐都沒有,你原本計劃要讨好楊盼,怎麽讨好她?只靠騙麽?……來,我教你。”
羅逾看她,她已然松開了小衫的帶子,潑濺着墨點的藕色,格外顯得她肩頭、鎖骨、胸脯上白亮得驚人。她微微喘息着,指了指那道豐腴的溝壑,低語道:“先親這裏……”
羅逾退了半步:“我不想學。”
李耶若不由惱了,掩了掩衣襟說:“羅逾!哦不,不知道該叫你啥。”
她眸子閃着冷光:“羅右相家的四郎君,常年流涕,身子瘦弱,不能見風,幾乎不與出門、不見人,認識他的沒幾個。所以這次做質子,右相家居然選了他,大家都覺得奇怪。我呢,小時候曾随阿耶去右相家,恰恰看見羅四郎在窗口氣惱地叫:‘誰又開了窗?隔壁種的梨花,花粉都飄過來了!’我記得,那個小郎君長得也很好看,也有三四分像你,只是,眉梢有一顆紅痣……”
李耶若摸了摸羅逾的眉梢:“你的紅痣在哪裏?”
過了一會兒又問:“你也不流涕,不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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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是誰?”
羅逾的手一下子掐在李耶若的脖子上,低聲說:“李縣主,若是你此刻死了,大家只會疑南秦皇帝,或者廣陵公主殺人滅口。而他們,即便謗滿天下,即便後世永遠背負着惡名,也與我無關,我才不用在乎。”
但他的手還是慢慢松開:“但是,我确實還想靠你,到西苑的禁苑去。我們明明可以合作,就別鬧到不可收拾好嗎?”
李耶若咳得難以自制,拼命捂着嘴,怕聲音太響引起別人的注意。
羅逾退開半步,甚至都不願意給她順順背,繼續道:“你懂了我的秘密。可是別忘了,我也懂你的。等你當了皇妃,再來滅我的口——那時就看各自的本事了。但是此刻,我不喜歡有人脅迫我。”
他最後說:“知道的事太多,既是寶藏,也是利刃,願你我不要互傷。”
李耶若一路與羅逾同行,這個小郎君雖然沉默的時候多,怕蟲子的怪癖也很好笑,但總而言之是挺暖和的一個人,再不料居然手段可以這麽辣!她哆嗦着雙唇看着羅逾,最後“嗬嗬”笑了兩聲,別過頭道:“如此,這是我的軟肋了?好,算是我們一起下了注,一起打一場賭吧。”
李耶若出了一會兒神,沒有再糾纏他,她等呼吸平靜了,小心揭開門簾窺伺着,直到确實看不到一個人影,聽不到一點聲音,她才回頭道了聲“再會,你我都還彼此缺不得,對吧?”轉身從揭開的簾子下鑽出去了。
羅逾定定地看着還在輕輕拂動的簾子,心道:不錯,結盟是必須的,但也是暫時的。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我的道,差得太遠了!
他坐在那裏,眉頭虬結,天黑透了都不知道。
而另一端,楊盼簡直是帶着新發現的萬分驚喜,從那座空蕩蕩的宮院拎着裙子飛奔回恩福宮。
金萱兒見一個人旋風似的飛進來,還未及招呼,已經拉着她的手就地一旋,陀螺一樣轉了兩圈,繞得她頭昏,金萱兒埋怨道:“怎麽了?怎麽這麽早就下學了?難道——”
楊盼嗔道:“哎呀,你就是煞風景!”
金萱兒老婆子一樣說:“嗯,奴婢就是煞風景,今日可有書要背?瞧公主這高興的架勢,肯定不是背書背得好,而是逃學了!”
啊,簡直是楊盼肚子裏的蛔蟲!楊盼收斂了飛揚的表情,說:“你什麽都知道啊!”
金萱兒嗤笑道:“那是,全寫在公主臉上呢!”她伸手在楊盼額前虛畫了一道,好像那裏大大地寫着“逃學”二字。
原來自己的表情那麽不收斂啊。楊盼想着,李耶若那麽細微的表情變化都能叫她看出不對勁來,那麽她自己這樣大剌剌的表情豈不是早把自己賣完了?她苦着臉說:“完了,你定是要告狀了!我今日又要挨打了……”
金萱兒見楊盼泫然欲泣,急忙安慰道:“不能啊,皇後才懷了身子,奴婢哪敢去告狀氣着她啊?”
楊盼憋着肚子裏的笑,心想:得,怪道我沒有機心,我身邊一幹人都這德行!她搖搖頭說:“我阿母最恨我說謊,我拼着挨頓打,也不能等她發覺真相後傷心難過……”
金萱兒見楊盼拖着沉重的兩條腿就要走,簡直要跺腳:“小祖宗,該老實時不老實,不該老實的時候,怎麽又這麽老實了呢?哎——就是去認錯,也要說得好聽些……”
她的小祖宗哪裏是去認錯,正打算趕緊地把自己的發現告訴父母,叫他們放心呢!
顯陽殿一如往常的安靜而祥和,宮人們在外殿值守,見楊盼拔腳要往裏走,急忙“噓”了一聲攔住,悄悄說:“陛下和皇後在後殿的寝宮,說了除非中書省和樞密院的急奏才許通報,其他雜事來煩他們,一律要打斷腿呢!”
楊盼道:“那你不通報就是。”
那宮女又好氣又好笑:“不通報就讓公主進去,那只怕不是打斷腿,得斷頭了。”
楊盼看那宮女一副哄小孩的方式看着自己,心裏大不服氣,她邊盯着宮女的臉,邊笑吟吟說:“我進去看一眼,父皇母後沒空的話,我再偷偷出來,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
那宮女一臉“不可”。于是楊盼沉下臉說:“如其不然,我就在這兒大聲嚷嚷,要是壞了啥事,大不了我陪誰一起被打斷腿好了。”
這下,那宮女氣急敗壞起來,楊盼心道:你的情緒也是寫在臉上的!穿鞋的還是怕光腳的,你越是怕,我就越是就這條威脅你。她越發像個熊孩子一樣,昂着頭說:“怎麽樣,讓我進去還是讓我嚷嚷,你選!”
那宮女果然動搖了,眼淚都快給急出來了。楊盼心生不忍,出主意說:“那麽這樣好了,我先偷偷溜進去,你要發現動靜不對,就在我身後大聲嚷嚷:‘公主你怎麽溜進去了?’這樣,要被罰也是我,你守土有責,最多問個辦事不力之過——罰了俸我賠你!”
買賣就是談的。
那宮女沒奈何,想想這又是個誰都知道不靠譜的小娃娃,皇後自然會體恤的,于是點頭說:“好,那你可輕着些,要是哪裏不對勁,我一定會喊的!”
“省得!”楊盼脫了腳上的鞋,沖她擠擠眼睛,蹑手蹑腳地往後殿寝宮而去。
皇後懷着孕呢,他們在後殿一定就是談談天、吃吃東西,不會有不宜與聞的事。楊盼到了空無一人的寝宮門外,遠遠地能看見門口那宮女伸着脖子看過來的身影,卻只能聽見裏頭榻上的矮枕屏正被震動得“篤篤”地響。
怎麽回事?
想着自己身邊侍衛打個嗝兒都驚動了李耶若,楊盼頓時連呼吸都憋住了。
一會兒,響聲停下來。皇帝像個大男孩似的說:“還要。”
楊盼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沈皇後果然也在裏頭低聲訓斥:“還要你個頭!讓我哪只眼睛瞧你這個開國帝王?”
皇帝嘆氣說:“小五兒來得真不是時候,這半個多月我壓根沒過瘾!”
大概上去又親親摸摸了,過了一會兒才又低聲說:“用手到底不過瘾啊。”
楊盼臉“騰”地熱起來,這她懂啊!頓時覺得此刻果然不宜打擾,拎着鞋子準備還是出去再說。
寝宮裏傳來沈皇後的嬌笑:“哦,要過瘾啊,再娶點妃子呗!李耶若怎麽樣?漂亮!”
“毒辣!”皇帝評價語全然相反,接着笑語,“對了,今日李耶若的動向,還沒向娘子彙報呢。”
皇後慵慵道:“我信你的,你犯得着每日一報麽?李耶若沒安好心,我早知道了。現在聽你說起她,我就嫌煩——無非是又勾引你又勾引出什麽新花頭來了。”
皇帝說:“還是要說的。今兒是阿盼帶來的新消息——這孩子,給那西涼的小婊_子騙得團團轉,吓得不怎麽樣呢!”
沈皇後大概也是爆脾氣,頓時說:“她自己做戲也就罷了,我們不過瞧瞧熱鬧,她還真敢欺負我們家阿盼?!拿着我的客氣當福氣呢?”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啊各位,因為明天要趕入v的稿子,所以暫停更新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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