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險——我認為當時她一定是知道些什麽才引來了麻煩。”
話說到這裏,付局拍了拍紀依北的肩膀。
當年他垂手就能摸摸他的頭頂,如今肩膀都要提起手來了。
付局不由想,以後的重擔當真是要交到這批孩子肩頭了。
“依北,所以你那擔憂就沒了必要,誰讓那孩子是夏隊女兒呢,指不定你跟她一塊兒她反而更安全。”
紀依北忽地想起那天晚上的夏南枝,目光冰冷,問他法律和拳頭到底該信哪個。
如果她選擇了拳頭,她會怎麽做?
他記得當時自己向夏南枝做了保證,一定會幫她查出當年的兇手。
而當真會随着真相水落石出讓夏南枝逐漸陷入困境嗎?
作者有話要說: 高能預警!
☆、流氓
夏南枝獨自坐在大廳的長椅上, 低着頭, 下巴都快鑽進衣領裏, 看着有幾分昏昏欲睡。
但只要湊近了去瞧,就會發現她額頭上浮着一層細細的汗。就連眼神都不那麽清明,顯出幾分影影綽綽。
夏南枝安安靜靜休息了好幾分鐘, 手心的手機突然震動,差點掉在地上。
是一條紀依北發來的信息。
——你在哪,晚上一塊兒吃個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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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南枝盯了半晌。
她剛剛從周醫生辦公室出來, 剛剛從催眠中恢複意識,只覺得自己就像是堕入了一個漆黑的深淵,不受控制地吓出了一身冷汗。
只要她一閉眼,那些蒼白的皮膚、殷紅的鮮血、黑洞似的槍口, 以及刺耳的哀號就浮現她的腦海、充斥她的耳膜。
直到手機屏幕上那一行字漸漸清晰起來, 夏南枝才猛地攥緊拳頭,把心頭與身上的顫栗堪堪壓下去。
然後她指尖在屏幕上敲動。
但不知是手指太涼還是什麽原因,她按了好一會兒才發出自己所在的地址。
很快紀依北便回了——好,我現在警局過來。
夏南枝沒有再回,剛才那次催眠讓她實在有些身心俱疲, 連打字都不想打。
那種完全脫離自己掌控的感覺讓她渾身乏力,從前她對那場火災中的手機鈴聲從來沒有記憶、也不記得十幾分鐘之前看到的那血腥一幕。
可那鮮血、手槍就那麽真實的出現在她的腦海。
良久,她才輕輕跺了跺發麻發冷的腳, 兩手撐着扶手站起來,去衛生間洗了把臉。
這時候的紀依北正從警局正門出去,迎面走來的正好是劇組一行人。
今天劇組拍外景, 到這會兒才結束回來。
《毒瘾》是個只有二十集出頭的電視劇,再加上本來就是偏向寫實方向的,演員水平不錯,拍攝難度不大,再過段時間也就全戲殺青了。
陸潛一見到紀依北就想起昨晚的事兒,笑得跟狗一樣。
“喲,紀隊,打哪去啊?”
紀依北懶得搭理他,覺得他簡直和夏南枝一樣煩,這麽想着他又回想起自己剛剛才約了她一塊兒吃飯,覺得自己實在有點受虐狂的傾向。
紀依北滿不在意地一揮手,就要往前走,卻被身後的鐘琪叫住。
紀依北回過頭看她。
一旁陸潛完全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走過他身旁時悄聲說:“我得跟南南打報告去。”
等到周圍人都走光後,鐘琪才悄悄扯住紀依北的袖擺。
“紀依北,網上那視頻——夏南枝和你不是兄妹嗎?”前不久,鐘琪剛托人去查過兩人是怎麽認識的。
然後便查到了夏南枝竟然是他妹妹,一起生活了十幾年。
“不是親妹妹。” 紀依北下意識說。
鐘琪親昵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又走進半步:“依北,我喜歡你。”
猝不及防的告白讓紀依北愣了愣,随即他不自在地退了一步,不動神色地收回手:“那什麽,不合适,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罷他便頭也不回地坐進車中,朝着夏南枝發來的那個地址開去。
這個小插曲并沒有在紀依北心頭停頓多久。
反倒是先前付局的話反複在他心頭回蕩——夏南枝身上,到底有着什麽秘密。
當他趕到的時候,夏南枝已經在大樓外站着了,戴了副口罩和帽子,不至于被人認出來。
紀依北把車開過去,搖下車窗朝她招了下手:“過來。”
夏南枝已經恢複了神色自若,狹着一身寒意拉開車門坐進去。
她把帽子摘了。
紀依北這才發現她不知什麽時候換了發型,原本的長發被剪到肩膀邊,原先的卷發也被拉直了,軟軟蹋蹋地垂在臉側。
看着年紀小了好幾歲,乖乖巧巧的模樣,竟像個高中生。
“怎麽剪頭發了?”
“為了你啊。”夏南枝目光帶着微微的波瀾,調笑一聲,“昨天不是你說喜歡清純的嗎,怎麽樣?”
“……”紀依北稍稍低頭看了眼眼前的大樓,“你來這兒幹什麽。”
周婉并不是大醫院裏工作的心理醫生,兩年前脫離出來獨自開了一家小心理診所,就在這幢大樓裏。
夏南枝一聳肩,倒也沒有隐瞞:“看病。”
“你生病了?” 紀依北把車停在路邊,偏頭問。
夏南枝饒有趣味地瞥他,繼而煞有其事地點點頭:“嗯,發燒。”
說着她還把額頭往前送了一些。
紀依北完全沒意識到她的詭計,順手就把手背貼在她額頭,可惜夏南枝剛剛洗過冷水臉,又在外頭站了好幾分鐘,額頭涼得發冰。
接着他捕捉到了夏南枝狡黠的目光。
“死丫頭又騙人!”
“真生病了。”夏南枝懶洋洋說,率先離開她額頭上那只溫熱的手,“我經紀公司給我找的心理醫生。”
紀依北驀地一愣:“心理醫生?”
“好多明星都有心理醫生的,畢竟随便上個網都能看到別人罵你。”夏南枝沒事人一樣,又問,“去哪吃飯?”
紀依北不是沒在網上看到過她的消息,除了當時岑敬路那事把她卷進輿論中心,這些天來她觀衆緣只增不減,盡管總有看不慣她的人,但也只是埋沒在一群熱鬧粉絲裏不顯眼的一粟罷了。
更何況,夏南枝怎麽看也不像是會在意陌生人看法的人。
紀依北深深看她一眼,沒問出來心中的疑惑:“去你家吃。”
夏南枝有些疑惑地輕輕“啊”一聲:“我家沒菜啊。”
“你會燒菜嗎?”
夏南枝撇嘴:“不會。”
紀依北笑兩聲:“嘿嘿,我也不會。”
“……”夏南枝遞去一個“你有病”的眼神。
最後還是開車到了夏南枝家裏。
因為兩人身份的特殊,不好在外面吃飯,要是被人發現了,以現在夏南枝的熱度一定會上頭條,對紀依北一個刑警來說也不太好。
“你這是貓食嗎?”
紀依北拎着一袋外賣,關上屋門。
夏南枝漫不經心地說:“過幾天有個試鏡,減肥呢。”
“你身上還有肉?” 紀依北想起上次抱她的觸覺,只覺得那骨頭都硌得慌。
夏南枝似笑非笑看他一眼,雙手環胸:“怎麽,這不是肉啊?”
“……”
紀依北已經深谙夏南枝的套路,動不動就喜歡過過嘴瘾,好像就那幾句話能讓她神清氣爽似的,然而你要是真更進一步逼她,她又迅速落于下風。
他只是平靜地瞥她,就像是一個智力超常的天才看一個傻逼。
紀依北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覺得自己對夏南枝簡直沒了辦法。
就像汽水,帶氣,不能晃,得捧着。
當夏南枝吃完自己那些在紀依北看來還不足夠塞牙縫的貓食,紀依北正捧着自己那大碗的牛肉面“呼嚕呼嚕”得吃得不亦樂乎。
夏南枝放下筷子,有些不太滿足地摸了摸肚子。
除了一些宴會、聚會,她其實很少跟別人一塊兒吃飯,更是基本沒有跟像紀依北這樣吃飯能吃得這麽不文雅的人一塊兒吃過。
夏南枝看着眼前“咻咻”吸面的男人,百無聊賴地想自己以後要是開家面館,絕對要高薪聘請他當托兒。
絕對能讓人食欲高漲,連帶着那碗平平無奇的面都上了三個檔次。
于是她鬼使神差地重新拿起方才放下的筷子。
紀依北埋頭吃到一半,便看到對面伸過來一雙一次性筷子,他動作一頓。
那筷子靈活地夾起一片牛肉,又靈活地走了。
紀依北:“……”
夏南枝嚼了兩口咽下,又舔了舔竹筷,一本正經地評價道:“果然還是別人碗裏的好吃。”
紀依北看了眼她面前的沙拉,抽了抽嘴角:“別,我可不覺得你的好吃。”
說罷他看了眼夏南枝,不知是發型變了的原因還是真的減肥了,她仿佛比前幾天見到時更瘦了。
紀依北站起身走進廚房拿了一個小碗,放到水槽裏沖了一下,接着把自己的面夾了幾筷子到碗裏,随意地扔在夏南枝面前。
“……”
夏南枝莫名覺得這動作像極了喂餓肚子的小貓小狗。
她眉心一跳,目光鄙夷地看着那個碗沒接過去:“紀隊,喂狗也沒見你這樣的。”
紀依北哼笑起來,把剩下的牛肉夾到她碗裏:“行了你,肉都給你了還bb,難搞。”
夏南枝看着碗,最後雙手捧過去,傻笑起來。
從周醫生那出來後的各種心悸心慌瞬間蕩然無存。
那笑容紀依北只看了一瞬,便渾身一怔,他好像從來沒看到過夏南枝臉上露出過這樣的笑,反正他記事起就沒有這個印象。
這種放松的、單純的、完全不鋒利、不虛僞的笑。
其實他今天叫她一塊兒吃飯并不是想一出是一出,而是想問問她到底知道些什麽,關于十二年前的事。
只不過話到嘴邊,他又不知道如何開口,無論如何那都是一件痛苦的事。
猶豫間,夏南枝已經把那小半碗面吃完了。
她擡眼看了眼前人一眼,開門見山地問:“你今天找我什麽事?”
“哦,啊,就是有個事我挺奇怪的。” 紀依北決定從小處入手,“你之前跟我提過的《犯罪奧秘》這本書,你怎麽知道的。”
“以前看過。”
夏南枝起身倒了兩杯水。
紀依北皺眉:“你幹嘛看這種書,怪陰森的。”
“不是,紀依北。”夏南枝支着頭,朝他眨了眨眼睛,“你到底想說什麽?”
“……你看心理醫生,到底是因為什麽?”
夏南枝愣了一下,然後大概也覺得不是什麽說不得的事,也就坦白了。
“也沒什麽大事,我這些年一直做同一個夢,關于那場火災,正好最近也沒什麽工作我就想去看看,畢竟這事挺影響睡眠質量的。”
她說的稀松平常,紀依北卻忍不住在心裏咯噔一下。
“什麽時候開始的?”
“你說夢啊,不記得了,挺小的時候。”
“怎麽都沒聽你說過。” 紀依北語氣帶着些責備。
夏南枝笑:“哥哥,你以前可不待見我,你忘了?”
“……”
紀依北無聲地搓了搓手指,繼而狠狠咬了下舌尖,立刻感受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終于暗自下定決心。
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對夏南枝有了這樣的情感,可能是這些天來的相處,可能是因為那天她展現在他面前的脆弱和柔軟。
或者可能更早,紀依北就對她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感情是真的,喜歡是真的,迫不及待地靠近也是真的。
從前因為顧及自己的職業克制的情感,在下午付局那番話下潰不成軍。
他緩緩站起身,繞過桌子走到夏南枝身旁,長手一撈把她剛剪好吹好的頭發揉亂。
夏南枝坐着随他揉,只不過心跳悄悄加快了些。
摸頭殺。
紀依北半坐半靠在桌上,長腿懶懶支在地上,他垂眼看眼前這姑娘,她皮膚透白,眼尾狹長,這會兒正漸漸翹起弧度就要“發功”,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下巴更加瘦削。
“上次親了你,什麽感覺。”
“……”
紀依北伸出手撫上她的額頭。
因為他這個動作,夏南枝就要發功的桃花眼半途中漏了氣,功力盡失。
她帶着幾分捉摸不透地擡眼,似笑非笑:“感覺不錯,再來一個呗?”
話音剛落。
紀依北就捧着她的臉,一個輕悄悄的吻又落在她額頭。
夏南枝的臉悄悄升了幾攝氏度。
“還要嗎?”紀依北嘴角噙着笑,十分無賴地問。
“……流氓你。”遇上比她還流氓的,夏南枝沒轍了。
“嘿!夏南枝同學,你還知道‘流氓’這兩個字的意思啊,當初偷親了我就跑,毫無責任心可言!”紀依北樂了。
夏南枝無奈提醒:“哥,我沒跑,是你讓我滾的。”
紀依北頭疼地看她,偏偏這時候叫他一聲“哥”,還不是以前作妖時的“哥哥”,讓他總覺得自己是在幹什麽拐騙純情少女的勾當。
可是夏南枝就是個修煉成精,并且裝成純情少女的妖精。
紀依北用“火眼金睛”看了她一會兒,确定她就是裝純!
于是他食指挑起夏南枝的下巴,帶着幾分輕佻幾分認真地問:“那我現在要你對那個吻負責,你願意滾回來嗎?”
作者有話要說: emmm……紀隊很騷的!
後面就是撒糖撒糖撒糖加破案破案破案,夫妻檔拯救世界action
另外這一篇文應該會在七月初完結,打算七月參加1-5號的日萬活動,所以會日萬結束!
後面的番外一章一萬蹬蹬蹬!(還沒碼過番外以及進入期末周的作者瑟瑟發抖)
番外應該會有主cp的未來和副cp的過去(我真的太喜歡陸潛了!)
☆、吃醋
後來夏南枝想起那天晚上都覺得尴尬萬分。
當紀依北問出那句話時, 她知道自己的雙眼一定閃着光。夏南枝想, 如果她要是只狗的話, 一定會歡快地搖起尾巴。
可惜她那招搖的大尾巴還沒收進去,她就突然流了鼻血。
一時間兵荒馬亂。
紀依北一巴掌按住她額頭迫使她仰起頭,嘴上嘟囔着:“知道我帥, 你也不用這麽激動啊?”
這句話倒好,直接默認了夏南枝已經同意了他那不着調的告白。
于是兩人也就這麽莫名其妙地在一起了。
紀依北原本打算問的話仍然沒有問出口,他想着反正以後有的是時間。
第二天夏南枝有一個視頻采訪。
經紀公司如今更加看重她, 不打算讓她走普通明星走紅的老路,而是趁着這勁頭偶爾增加一些曝光率,把多餘的綜藝、拍攝都給推了,等真正有了作品以後再一舉讓她變得大紅大紫。
夏南枝對大紅大紫本來就沒什麽執念, 只當一切順其自然, 有時申遠都想不明白這樣性子的姑娘怎麽就給她紅起來了。
“接下來是100秒快問快答時間,準備好了嗎?”坐在鏡頭外的主持人說。
“好。”
Q1:現在正在拍攝的《毒瘾》中南枝是扮演一名正義女警,你覺得自己和那個角色相似度高嗎?
“和我相似度不高,但是是我欣賞的類型。”
Q2:圈內關系最好的好友是誰?
夏南枝下意識想到辛然這個大學時就在一塊兒的好友,最後笑着看向鏡頭:“應該是陸潛吧。”
Q3:平常休息時經常做什麽?
“睡覺。”
Q4:南枝的擇偶标準是什麽?
“标準——”夏南枝笑起來, “我沒有标準,只有一個人。”
Q5:wow,是網上大家所說的那個“小哥哥”嗎?已經在一起了嗎?大家都很關心呢。
“是, 已經在一起了,希望大家給我們私人空間。”
……
采訪終于結束,太陽已經快要下山, 黃昏薄暮。
夏南枝給現場的工作人員簡短地道了別,便鑽進保姆車裏。
申遠已經在裏面等她了,一見她就把手機扔給她:“你男朋友給你發信息了。”
夏南枝一愣,其實她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接受自己和紀依北關系的轉變,總覺得太突然,太像夢境了。
信息很簡單,連個稱呼都沒有的一句——忙完了嗎?
申遠松散地坐在車座上,餘光瞥見斜前方夏南枝勾起的嘴角,她眉目柔和,指尖在屏幕上按了幾下,回了信息她又把頭轉向窗外。
雲後一輪橘黃的太陽。
她以前眉宇間那股頑潑的傲氣也被金燦燦的陽光撫平,顯出這個年紀的姑娘該有的滿足神情。
“阿遠,前面那個路口我就下車了。”
“不回家?”
夏南枝指了指路口不遠處的警局:“去那。”
申遠翻白眼,又叮囑道:“小心別被別人發現了。”
小姑娘應了聲,飛快地跳下車,動作利索地戴好帽子緊了緊外套,步伐輕快地朝警局方向走去。
剛到門口便受到編劇的一條信息,說是劇本臨時增添了一場,需要她來補拍一個鏡頭,問她什麽時候有空。
夏南枝回“現在”。
接着又給紀依北發了條信息,她從後門拐進劇組。
一進去迎面便撞到鐘琪,夏南枝眼神都沒往她身上瞟便徑直往裏面去了。
“導演。”
夏南枝走過去坐下,安安靜靜聽他講戲。
劇中夏南枝扮演的角色已經犧牲了,新加的一幕不過是讓她演幻想中的一個人,沒有臺詞,只需要拍臉部特寫,夏南枝一點就通。
陸潛拍攝結束,他摘了頭頂的警帽扇風,走到夏南枝身旁:“你這會兒怎麽正好在這?”
夏南枝正在化妝,因為昨天剪了頭發還要帶頂假發:“本來是去找我哥的。”
“呵,你行不行啊夏南枝,都追多久了。”陸潛笑。
夏南枝淡淡哼笑一聲,不知道該怎麽講其實兩人已經在一塊兒了,反正等明天那采訪視頻一出來就都知道了。
陸潛方才說話時聲音挺響,當即身後的鐘琪便也聽見了。
她不屑地掀了掀眼皮,對于紀依北她本來也沒有那麽大的興趣,不過是因為夏南枝的關系,她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在和一個新人暗自較勁,而且這新人還根本不把她當回事兒。
于是這暗自埋下的疙瘩終于在拍戲結束後爆發。
鐘琪猛地從背後撞了一下夏南枝的肩,夏南枝沒留意登時手裏拿着的化妝盒便摔在地上。
一陣噼裏啪啦的響聲。
東西全散落在地上。
夏南枝肩膀被撞得生疼,她冷着臉轉過頭,手指搭在肩膀上,面色沉郁:“撿起來。”
鐘琪冷哼一聲:“我不撿你能怎麽樣。”
夏南枝早已經忍她許久,先前拍戲時就時不時給她偷偷使絆兒,夏南枝懶得和她吵也就睜只眼閉只眼的過去了。
她原本念及紀依北也在這兒,試圖把心頭的火氣壓下去,可憋了一會兒還是沒憋住。
夏南枝鞋尖踢了腳地上的化妝品,斜睨着:“鐘琪,你有意思嗎?”
鐘琪白她一眼,轉身就要走。
夏南枝一把拽住她的衣領子往後拽,鐘琪險些沒站穩就要四仰八叉地倒下去。
“你們幹嘛呢!”
陸潛一聲呵,發現角落邊上就要打起來的兩人,他跑過去一把拉開夏南枝擋在中間。
夏南枝越過陸潛的肩膀看到紀依北。
後者閑閑得靠在門邊,十分有趣似的看着她們那個方向,嘴邊叼着一支未點燃的煙,不知什麽時候就站那了。
夏南枝心頭那股無名火更盛了些。
“我不過就是撞了她一下,她就先動的手!”鐘琪瞪着她。
夏南枝移開就快定在紀依北身上的視線,粗略地掃了鐘琪一眼,沒打算說話。
紀依北慢吞吞走過來。
夏南枝故意岔開眼神不看他。
“欸——”紀依北一只手搭在她手腕上。
夏南枝不耐地甩開,從怒氣沖沖的小獅子突然變成了一個別別扭扭的小姑娘:“別碰我,煩。”
“喲呵!”紀依北樂了,一把攬住她的脖子往自己懷裏帶,“能得你。生什麽氣啊,走,哥帶你吃東西去。”
夏南枝皺着的眉頭松開,朝他靠了靠,還是不做聲。
紀依北垂眼看小姑娘的表情只覺得有趣,他淡定地掃了眼面前目光別有意味的兩人,丢下一句“走了”。
紀依北圈着夏南枝到了走廊,窗邊的百葉窗在他側臉投下一道道陰影。
“紀依北你幹什麽,我不跟你吃飯!”夏南枝還是生他剛才在那旁觀的氣,嘴上抗議着,腿卻不由自主跟着他向前邁。
然而這個鋼鐵直男并不能理會她那點小心思。
紀依北就近拿起一縷她肩膀邊的頭發往下拽了拽:“別口是心非了,你心裏早樂開了。”
夏南枝頗有骨氣地掃開在她頭發上作怪的手。
紀依北從善如流地牽起她的手,動作一氣呵成,發覺夏南枝手指挺冰。
于是他順口說了句:“喲,你們女生好像手都挺冰的哦。”
“……”
你們女生。
夏南枝眯了眯眼。
不樂意地抽出手,卻被紀依北打了下手背,斥責道:“給你捂捂,動什麽動!”
“……”
不僅沒意識到剛才那話的錯處,還有理了。
夏南枝只得幹巴巴地冷笑一聲,道:“你們男生的手倒是都挺溫暖的。”
紀依北一愣。
“你這小東西誠心氣我呢?” 紀依北揪起她臉頰的兩側肉拎了拎。
夏南枝莞爾。
兩人牽着手一路到車庫。
“對了,去哪吃啊?”
“回我爸媽那,這不是最近挺空的嗎,也沒新案子,我媽讓我帶你一塊兒回去。”
夏南枝倏忽抽出手:“你怎麽沒提前說一聲?”
“怎麽?”紀依北自然知道她的想法,把她的手箍得更緊,“醜媳婦也要見公婆的啊。”
“……”夏南枝貧不出來了,在一起是一回事,告訴叔叔阿姨是另一回事。
更何況還是一直以來把她當親女兒一樣養大的叔叔阿姨,突然告訴他們自己把他們的親生兒子拐走了,夏南枝簡直想不出來他們會是什麽反應。
“那個,哥,打個商量呗。”
“嗯?”紀依北擡起眼皮,一聽她的“哥”就猜得出來想說什麽。
“我們先瞞着叔叔阿姨吧,等過一陣子再說。”
紀依北笑:“不要。”
“……那我不跟你回去。”夏南枝死死攀住車庫一旁的柱子。
紀依北拽了幾下發現還真拽不動她,小姑娘鬥争意識還挺強,他想着先帶回去再說,于是道:“行吧,瞞着。”
夏南枝擡眼瞧他的眼睛像是确認是真話還是假話,奈何紀依北這人臉皮太厚,說假話也是面不改色,根本分辨不出來。
“反正你要是真說了的話我也不會承認的。”夏南枝纖細嫩白的手指在他胸口點了點,“我就跟阿姨說是你死命在追我。”
紀依北嗤笑一聲:“你忘了你是個明星了?網上都記着呢,那微博删了也找得到截圖。”
“……”
夏南枝驚恐萬分地睜大眼睛,紀依北果然是條大尾巴狼!
“那叔叔阿姨都已經知道了?”
“沒吧,他們不看那些八卦新聞,家裏報紙只有人民日報,電視機常年中央臺,周邊的熟人也都已經四五十歲,應該不知道。”
紀依北被夏南枝那表情逗得忍俊不禁,伸手又在她臉上掐了把。
保證道:“行了,我不說,上車吧。”
☆、回家
車開進小區, 家邊便是一條小河, 水面明淨, 河邊的柳樹開始黃落,雲霧蒙蒙的天合着岸邊柳樹倒影入水中,像是天與地都緊紮紮地重合了。
夏南枝一路提心吊膽。
她長大以後就很少被什麽弄得擔驚受怕, 這次便是少有的一次。
紀依北車門一合上,陳溪便聽到響聲打開屋門。
“來,南南, 快進來,就等你倆了。”陳溪熱熱鬧鬧地招呼。
夏南枝小跑幾步進屋,乖巧說:“我拍完戲晚了,哥哥還等了我一會兒。”
“我怎麽先前聽你哥哥說你已經拍完了?”
“嗯, 今天臨時加了一場。”
“拍戲很累吧, 我看你又瘦了一圈,別老想着減肥,再這麽下去都該不好看了,阿姨還是覺得稍微胖點好。”
紀依北關了車門,看着一前一後、你一言我一語走進家門的兩人, 一律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他咂了咂嘴,覺得夏南枝能演戲果然是天生的,這一下子兩人就成了單純的兄妹。
紀依北在玄關處換了拖鞋, 剛要往裏走就被突然蹿出來的一坨灰色毛絨物吓了一跳。
“卧槽!”
紀依北猛地向後退了一步。
“哥哥,小心點。”
夏南枝不看他,面不改色, 手輕輕在他腰間環了幾秒便放開,沒事人一樣鑽進廚房幫陳溪一塊兒搬菜。
“……”
紀依北眉心突突跳,低頭一看那團灰毛巾竟是只垂耳兔,肚子滾圓就快拖地,這會兒正兩只前腳掌交疊着站立起來盯着他看。
“爸,你們什麽時候還養兔子了?” 紀依北拎起兔耳朵坐到紀哲對面。
紀哲大剌剌翹着腿正在看報紙,瞥了眼跳到茶幾上的兔子:“你侄子去參加個什麽奧數集訓班,寄養在我們家的。”
那侄子是紀依北表姐的兒子,今年才10歲,胖得和這兔子有幾分相像。
紀依北手指伸到兔子下巴撓了撓,輕笑一聲:“還挺可愛。”
這兔子不怕人,反而愛往人身上鑽,像那小胖子一樣人來瘋。
紀哲擺擺手:“那你帶回去養吧,等你侄子回來我叫他去你家接走。”
“……”紀依北順順兔毛,“您就是自己懶得養吧。”
飯桌上。
紀哲習慣性地問了點最近案子的情況,他雖然已經退了休但還是忍不住操心一番。
“對了。”陳溪轉了話題,看向夏南枝,“我今兒早上買菜去,有個攤主還問我夏南枝是不是我女兒。”
夏南枝淡淡笑:“然後呢?”
“我就想着原來我們南南現在這麽紅了,你猜她怎麽說,說你喜歡一個小夥子現在網上說得可熱鬧啦!”
夏南枝:“……”
紀依北幸災樂禍地笑出聲:“這丫頭沒皮沒臉的死追着人家小夥子。”
陳溪來了精神:“這麽說這事是真的?我還以為是什麽緋聞呢,那南南追到了嗎?”
夏南枝掃紀依北一眼,後者事不關己高高挂起,一臉閑适地叼着肉吃。
夏南枝咬牙切齒:“沒有。”
“啊,那這小夥子估計眼睛有毛病,我們家南南長這麽漂亮還挑,阿姨覺得這男孩子可能不靠譜,說不定心裏早就美死了,表面上還這樣,虛僞!”
紀依北:……
夏南枝笑出聲來,眼梢彎彎:“是,我也這麽覺得。”
陳溪話鋒又一轉,筷子在紀依北的碗沿上敲了敲:“那你呢,就沒交個女朋友?你妹妹都有目标了。”
“誰說我沒有了。”紀依北嗤笑一聲。
話音剛落,桌下紀依北小腿便挨了一腳,他面不改色,動作迅速地夾住那條腿,束縛在自己腿間。
夏南枝悄悄拿手指去戳他。
“你有女朋友了?!”陳溪瞪大眼睛,正中間原本埋頭吃飯的紀哲也擡起頭。
紀依北對夏南枝的反應仍然無動于衷,懶洋洋應了聲:“你兒子這長相你還懷疑找不到女朋友?”
“好看嗎?”
紀依北仰着下巴,視線慢悠悠在夏南枝臉上晃蕩兩圈:“還行吧。”
“有照片沒給媽看看啊,是哪兒人啊,你們局裏的還是其他工作的,改天把人兒帶回家來吃頓飯啊?”
“媽你這查戶口啊。” 紀依北頭疼地撓撓額角,“過陣子,啊,過陣子我帶回來給您瞧瞧。”
夏南枝:“……”
她覺得自己的臉要燒起來了,心髒都快跳出嗓子眼。
“嗨,這又啥好害羞的!依北,你可得對人家好點知道嗎?”
“這能不好嗎。” 紀依北斜瞥身邊人,然而那人根本不看他,低頭安安分分吃着飯。
一頓飯尚且是有驚無險的吃完了。
夏南枝發現紀依北這人,先前不管她怎麽招惹都擺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真在一塊兒以後就賤得慌。
陳溪把碗筷一溜煙都扔進了洗碗機。
客廳裏只剩下夏南枝和紀依北兩人。
夏南枝搶了他剛剛剝好的橘子,一瓣一瓣塞進嘴,又忍不住側頭打量着紀依北:“哥哥,你不會早就喜歡上我了吧?”
紀依北嗤笑:“我就喜歡你這自信起來沒腦子的樣。”
“……”
紀依北站起來,正好借着視覺死角俯身在夏南枝嘴角蹭了蹭。
夏南枝還沒來得及輕呼出聲,紀依北已經離開了,他輕輕拍了拍她的頭:“我去找我爸一趟。”
一吃完飯紀哲就進了書房。
紀依北進屋時他面前正擺着厚厚一本書,手裏捧着一杯茶。
“爸。”
“怎麽,有事?”
“是有個事。” 紀依北拉開椅子坐下,“我警校時候有個朋友叫趙東鑫您還記的嗎,他們轄區的警隊像是不幹淨了。”
紀哲愣了愣,把面前的書合上:“查出內鬼了嗎?”
紀依北搖頭,繼續說:“另外最近我手下的幾個案子都挺奇怪。”
比如說李維水庫案中那個奇怪的網站。
比如搜查游艇時整齊劃一、太過幹淨的證據。
比如陳冠明與他父母态度的轉變,為什麽閉口不提他那本應該存在的同夥。
紀依北把疑點一一列舉出來描述給紀哲,又走過去探頭看了眼還在樓下客廳的夏南枝,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