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十三章
天後繼續說:“天君一直以為那丫頭從九陰虛誕逃出來會找他報仇,她也的确那樣做了,可最後卻為了天君的統治和三界的安寧自願死去。天君知道後把自己關在殿裏整整三天三夜,再出來,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和藹可親、平易近人,統治的手段也變得溫和開明,所有人都為之高興。可只有我,只有我知道他心裏有多悔、有多痛。
“我們雖然是政治聯姻,但他對我确實還有幾分情意,他初登君位,無暇子嗣之事,我便也由着他,直到政權穩定,我們可以有孩子了,他卻依舊不肯。不是不想要,他只是在用這種方式懲罰自己,懲罰害死了小丫頭的自己。
“他對誰都很好,用最輕的刑法懲處犯錯的仙神,唯獨用最決絕的方式對待自己。我很難過,我想方設法讓他振作起來,哪怕變回原來的樣子,陰狠也好毒辣也罷,只要他不再苛責自己。我甚至明知文婧和誠毅互許終生卻還是強行讓天君立她為妃,之後故意引着他去後花園,讓他親眼看到文婧和誠毅在一起,我本以為這樣可以激怒他,可是,可是他什麽反應都沒有,反而廢掉了文婧,放她和誠毅雙宿雙飛……”
一顆眼淚奪眶而出,砸到了天後泛白的指節上,灼得她又燙又痛。
“我為了他做了壞人,做了我最不齒的壞人,可他依舊不肯放過自己……”
天後喃喃說完這一句,之後沉默了好久。
琅塵一直在旁邊聽着,她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她不是很能體會天君和天後的心情,但她知道的是,天後口中的那個小丫頭死掉之後,天君和天後都很難過,非常難過。
琅塵知道難過的滋味,于是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等着天後平複心情。
在一聲輕嘆過後,天後緩緩轉頭,憐愛又緬懷地看向琅塵,“所以,當你在百花節爬上天君座位的時候,他沒有生氣,反而很開心,因為他終于有了彌補的對象,他終于可以說服自己試着放下過去,試着原諒自己了。”
天後愛憐地摸摸琅塵的發包,道:“那個時候,她也是這樣,兩個小發包,淘氣又可愛。兩只眼睛眨啊眨,比瑤池的水還要清澈。”對上琅塵同樣清澈明亮的眼睛,天後心下一動,猶豫半晌,問道,“我知這樣對你很不公平,可是琅塵,你願意,做我們的義女嗎?”
突然的一個問題把琅塵給砸蒙了。
“呃……”琅塵撓撓腦袋,不知該如何開口。
擡眼瞧了瞧天後,她正用滿懷期待的眼神望着自己,琅塵低下頭,掰着手指頭數着做天君天後義女的利弊。
嗯,首先呢,她也變成有爹爹有娘親的人了,而且是天界權力最大的爹爹娘親,哈哈;其次,她也可以像淳霂一樣,在人前橫着走,吼吼;再次,不管她想要什麽,天君天後都會給她,雖然夜寰也會給,但這樣不就是兩份了嘛,嘻嘻;再再次,不管她闖下什麽禍,天君天後都會護着她,雖然夜寰也會護着她,但這樣不就是雙重保險了嘛,嘿嘿;再再再次……
琅塵把十根指頭翻過來覆過去數了好幾輪都沒數完當天君天後義女的好處,算了先數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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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弊嘛,琅塵想了想,好像沒有哎。
這可真是實打實的“百利而無一弊”!
琅塵擡頭,眉眼彎彎,兩靥生輝,答應道:“好!”
天後笑了,發自肺腑的笑,她張開雙臂将琅塵抱進懷裏,不停地親吻她的額頭,琅塵靠在天後胸前,雙手環住她的腰身,閉上眼睛感受周圍溫柔慈愛的氣息。
太好了,她也有爹爹和娘親了。
第二天天君就昭告天界認琅塵為義女,冊封為公主,嫁于星神為妻,擇吉日完婚。衆仙神又是一陣震驚,那幾個關節不牢靠的又把下巴給吓掉了。
天後本來給琅塵準備了寝宮,就在蒼幕宮旁邊,宮殿又寬敞又豪華,琅塵在裏面轉了轉,正糾結要不要搬進去的時候就見着衆仙神絡繹不絕地來給她送禮道賀,又是讨好又是巴結,吵得琅塵頭疼不已,她在宮裏還沒待夠半個時辰就逃回垂星宮去了,垂星宮可是天界公認的冰窖,就算衆仙神再想巴結也萬不敢來垂星宮碰釘子。之後琅塵給天後傳了個信說她在垂星宮待慣了,而且也舍不得夜寰,以後就還是住在垂星宮裏,天君天後若想見她只要傳個話,她随時去見。
但畢竟是天界十幾萬年來第一個公主,就算不是天君天後親生的又怎樣,衆仙神依舊上趕着去巴結,垂星宮他們進不去,但公主總要出門的嘛,于是衆仙神在不同時間不同地點不約而同地守株待公主。琅塵走在路上時不時地就從旁邊蹦出一兩個捧着禮物的神仙,那一個個“公主”聽得琅塵那叫一個爽,但面上又不能表現出來,每每碰到這種情況,琅塵都先是端着大方謙和的儀态婉拒,然後在他們的盛情下“勉為其難”地接受,等一回頭就原形畢露,抱着禮物喜滋滋地跑回垂星宮。
可沒過多久,琅塵就不得不把當公主的新鮮感給放下,整個人變得憂心忡忡的。
因為夜寰,不大對勁。
将近一個月的時間裏,夜寰又有好幾次變成在人界看到琅塵被撞之後的那個樣子,眼底蒙上一層黑氣,周身的氣場壓得人喘不過氣,琅塵喚了好久他才回神,而且絲毫記不起剛才發生的事情。
下午夜寰又發生了這種情況,琅塵很擔心。
今天正好是陰日,琅塵打算陪宴嶼熬過反噬之後把夜寰的情況跟他說說,問問他夜寰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琅塵安頓好夜寰,匆匆忙忙趕到子爍宮時,宴嶼已經挨到鑽心一步了。
琅塵徑直跑到拂熠殿,法術一揮,結界熔開一道縫隙,琅塵趕緊走進去。
殿內依舊黑得瘆人,琅塵撚了道光,跑上前抱起地上的宴嶼,他已經神志不清了,衣服被汗浸透,濕乎乎地貼在身上,銀白的發絲被血染紅黏在嘴邊,琅塵大體給他收拾了收拾,就看見宴嶼微微張開嘴,像是在呓語着什麽。
琅塵立馬湊過去,問:“你想要什麽?我聽着呢。”
宴嶼吐出一個字。
琅塵沒聽清,“紅?什麽紅?”把耳朵貼到他嘴邊。
又吐了一個字。
“黃?”琅塵皺皺眉,直起身輕輕搖搖他,“紅黃?到底是紅還是黃?”
懷裏的人再無聲響,只餘一絲羸弱的呼吸。
過了許久,宴嶼蘇醒,琅塵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又給他倒了一杯水。宴嶼逐漸恢複了過來,只是還微微有些喘,閉着眼睛靠上椅背養神。
琅塵心裏雖急,但此時也不好開口,只能坐在椅子上等着他,又過了一會,宴嶼調整了一下呼吸,睜開眼看見琅塵一副欲語還休的樣子,問她:“出什麽事了?”
琅塵這才把夜寰最近的異樣原原本本跟他說了,之後低下頭扯着頭發焦心不已,于是就忽略了宴嶼嘴角處那轉瞬即逝的笑
“紅尾雀,我該怎麽辦啊?再這樣下去我怕他出事。”琅塵的眉毛擰成個結,心裏又急又怕。
宴嶼淡淡開口,似是自言自語:“是時候了。”
“什麽?”
眸光一閃,宴嶼按下多餘的情緒,語氣染了幾絲嚴肅,“我只讓你去幫他生魄,卻并未告訴你他為何生而無魄。”
琅塵扁扁嘴,他沒有告訴過她,她也從未考慮過,如今他提出這個問題,琅塵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知道,事情沒那麽簡單。
果然,宴嶼接道:“接下來我的話你可能很難接受,但我希望你能聽完。”
唇被抿成一條直線,琅塵重重點頭。
宴嶼擡頭望向窗外那朵緩緩飄過的雲,眯起眼睛,仿佛萬千思緒無從起,一聲輕嘆落地,方聞他道:“三萬年前,魔界突然出了個煞魔,放出了禁于幽冥谷的煞族之人。煞族乃魔族一支,是三界至惡之族,煞族之人生來三魂一魄,那一魄,便為惡魄。”
惡魄?
琅塵納悶地皺起眉頭,她只知道“喜怒悲恐愛恨悔”七魄,可從沒聽說過什麽“惡魄”啊……
不等她尋思明白,宴嶼繼續說道:“天魔大戰一觸即發,後來煞魔一聲令下,帶領魔族之人闖入天界,打了整整七天七夜,三界一片漆黑、慘無天日。最後,先戰神将畢生修為凝聚到化祭劍上,化祭劍刺穿了煞魔的身體,煞魔随之灰飛煙滅,天魔兩界合力将煞族重新封印回幽冥谷,并與魔界簽訂合約永世無戰。本以為一切塵埃落定,自此可以高枕無憂,但哪裏想到,煞魔的惡魄在化祭劍刺入體內之時被震出,飛入了天河,但由于化祭劍劍氣過厲,惡魄重傷,陷入了沉眠。天河乃三界靈力最為豐沛之地,有了天河的滋養,惡魄漸漸生了三魂……”
琅塵越聽身子越涼,心突突直跳,她想到了,她想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星神不僅僅是煞魔
嗯
這種吊胃口的事我才……會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