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一章
淳霂就這麽走了,連個招呼都沒打就回東海去了。
那天琅塵跑去東天門想着送送她,結果等到中午都沒等到人,問了問侍衛才知道人父女倆不到卯時就從東天門飛了出去。琅塵撲了個空,低下頭看了一眼懷裏抱着的一堆栗子糕,忿忿地拔腿就往回走。
回到垂星宮把栗子糕往桌上一放,坐到地上就狼吞虎咽起來,邊吃邊含混不清地把淳霂罵了個狗血噴頭。一桌子栗子糕三兩下就被她吞進肚,琅塵看着一地殘渣,悵然若失。
“什麽嘛,連個招呼都不打,算什麽朋友……”
琅塵洩了肩膀,又不爽又低落。
“你走了誰跟我吵架啊。”
“你走了誰整天來煩我啊。”
“你走了我跟誰鬥心眼去啊。”
……
夜寰一進門就見着琅塵撅着嘴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嘴裏還嘟嘟囔囔,仔細一聽才明白她是跟淳霂生氣。
也是,同齡的姑娘中也就只有淳霂跟她走得近,這幾天的吵吵鬧鬧夜寰都看在眼裏,琅塵雖然是滿臉的不耐煩,說淳霂又是“狐貍精”又是“不知廉恥”的,但他看得出來,琅塵對這個海神千金的态度雖說不上是喜歡,但至少不抵觸。
姑娘家矛矛盾盾的交情夜寰不懂,他也不想懂,他只負責把這時不時炸毛的小刺猬哄好就夠了。
上前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包子,琅塵擡頭看他一眼,又低下去。夜寰低眉一笑,不做聲地牽起她半攬入懷向天河走去。
琅塵一門心思都在抱怨淳霂上了,再加上疏于練習的半吊子賦星術,今晚琅塵一顆星都沒送到位,心裏更加煩悶,蹲到地上一句話都不說。夜寰知她心情不好,也不怪她,只抱着安撫,琅塵撲進他懷裏又拱又蹭,像是在讨好,又像是在撒嬌,好不折騰。總之比那個一聲不吭的樣子好多了,夜寰也放心不少。
夜寰本以為今晚的失誤是因為心情的原因,并沒有放在心上。可她連着好幾個月動不動就出岔子,他就有些惱怒了。琅塵整天嘻嘻哈哈的,一看就知道早把淳霂的不告而別抛到九霄雲外去了,除了吃就是睡,再去招惹招惹夜寰,反正就是不學也不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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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塵也知道自己的不學無術不思進取讓夜寰很是頭疼,但她就是仗着他只會喜歡自己、拿自己沒有辦法,無法無天得很。她賦星的時候總是出錯,夜寰臉色雖不好看,不過倒也沒說什麽,再加上她厚臉皮地抱着他撒個嬌說個好話,也就那麽過去了。
不過呢,物極必反,夜寰就是再寵着她也不能對她這次犯的錯視而不見了。因為啊,這次不是星沒送到位,也不是宿沒搞清楚這種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能混過去的錯誤。她這次犯的錯可是連天君都給驚動了。
那晚夜寰手托着一柄拂塵過來,跟琅塵說缥缈仙君隕逝,要把他最後留下來的拂塵歸到天河裏,讓琅塵去辦。
琅塵沒當回事,之前她也做過一次這個差事,簡單又省力,當時夜寰還挺滿意的。不過最近她的失誤太多了,不能再讓夜寰失望,于是琅塵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捧着拂塵往天河中央走去,到一處星位前站定,右手握住手柄,左手準備斂術。就在這時,刮來一陣風,那風極其微弱,但好巧不巧,偏偏就吹到了拂塵尾上,然後好巧不巧,拂塵尾偏偏就被吹起了幾根,然後又好巧不巧,那幾根塵尾偏偏就拂到了琅塵的鼻子上。
琅塵突然覺得鼻子一陣瘙癢,法術剛剛喚起,還沒來得及将拂塵放入星位,一個驚天大噴嚏就從她口鼻中毫無征兆地闖了出來。
“阿嚏——!”
忍不住揉揉鼻子,不過手裏的拂塵好像跟之前不一樣啊。琅塵定睛一看,好嘛,那又滑又亮的的拂塵尾一根不剩,就留個光禿禿的杆子握在手裏。
琅塵頓時淩亂。
忽覺身後一陣惡寒,琅塵顫顫巍巍地轉過身。
夜寰一步之隔釘在那裏,背着的雙手攥得死死的,一聲不響,就那樣看着琅塵,烏木珠的眼裏結了厚厚的一層冰,嘴唇繃緊,臉色比司藥禦神的丹爐底還要黑,渾身的陰沉氣息壓得琅塵喘不過氣來。
哆哆嗦嗦舉起光杆拂塵,牙打着顫,“神君,這……”
夜寰一言不發,憤然甩袖離去。
琅塵急忙去追,腳下雜亂,沒幾步就摔倒了,索性天河不似地面冷硬。琅塵撐着胳膊想爬起來,可就在這時,一股熟悉的悸動爬上心頭,琅塵霎時愣在原地。
怒魄,這就生了?
她捂住胸口,呆呆地看着手裏的光杆,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天君聽聞琅塵把缥缈仙君的拂塵尾給弄丢了,溫和可親的臉瞬間凝重,又聽通傳的仙侍補充道是被琅塵的一個噴嚏給噴丢的,之後一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那臉色,青紅交接,煞是精彩。能讓不溫不火了三萬年的天君兩句話內變了兩種情緒,琅塵在天界又一次出名了。
不過出名歸出名,缥缈仙君的拂塵尾還是要找回來的。
但該去哪找呢?不僅天君犯了難,連夜寰的臉上也浮了一層愁雲。只因琅塵選的星位,的下方,又一個好巧不巧,是人魔兩界的交界處。人界不敢管,魔界懶得管,于是高人異士、妖魔鬼怪層出不窮,一片烏煙瘴氣、天昏地暗。
簡單來說三個字——髒亂差。
再髒再亂再差琅塵也得硬着頭皮去不是?誰讓她捅了這麽大一個簍子呢。
從天河回來到現在已經五天了,夜寰一句話都沒跟她說過,甚是連個眼神都懶得給。琅塵心裏又急又亂又忐忑,現在怒魄已經生了,那麽夜寰生氣就是真的生氣,還是表面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洶湧的那種。琅塵哭也不敢哭,哄也沒法哄,整天和那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手足無措。
而今天下午天君又下令讓她即刻下界去尋回缥缈仙君的拂塵尾,她又好死不死把它丢在了那麽一個尴尬的地方,運氣好的話十天半個月就回來了,要是運氣不好,她估計以後就在下邊定居了。
琅塵那個愁啊,她第一次下界,不知道怎麽個下法,聽說但凡仙神下界都是從那往生臺上跳下去的,變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可是要是那樣的話她就沒有法力沒有記憶了,她還怎麽找啊?沒有法力的話遇到壞人怎麽辦啊?想到這些琅塵是哀聲又嘆氣,但這些還不是她最擔心的,最擔心的是她要是不在,夜寰會怎麽樣?他還會生氣嗎?會想她嗎?
看這幾天他對自己的态度,八九不離十是不會想她了。可是她想他,還沒走呢就開始想了,她怕抹了記憶下界,還未雨綢缪地在胳膊上刻了夜寰的名字,這樣下去了也還會記得他。琅塵靠着床坐在地上,殿裏沒點燈,夜寰又把參商殿裏那顆東珠的光隐了去,周圍黑燈瞎火的,又暗又冷。琅塵抱着手臂一個勁兒地看,用眼睛把手臂上夜寰的名字描了一遍又一遍,描到第五百八十一遍的時候,眼眶再也兜不住,霧氣聚成珠,滾了下來。
那滴淚正好落在了“夜”字中間那一點上,慢慢流下來,像是夜寰在陪着她哭。
琅塵盯着看了好久,之後咬咬嘴唇,奮然站起來往執清殿跑。
執清殿也是一片漆黑,只有幾絲月光寥寥灑進來,暧昧不明,夜寰站在窗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琅塵靜悄悄走進來,打眼就看到他的背影,沉寂清冷,一如往昔。
“來了。”
倏地丢來兩個字,語氣和平常沒什麽兩樣,聽不出喜怒。琅塵不出聲,死死地抿住嘴唇,這是他五天來跟她說的第一句話,熟悉的聲音飄進耳,把琅塵最後的一點點堅強撕扯得體無完膚。
委屈、懊惱、自責、不舍,萬千情緒一股腦地翻湧上來,琅塵再不顧其他,沖上去從後面一把抱住夜寰,兩只手扣得緊緊的,臉貼在他的後背,悶不出聲。
夜寰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撞得一頓,喉間動了動,最終還是凝為一聲淺嘆,擡手想把琅塵扣在腰間的手松開,可是琅塵死犟着說什麽都不放。
夜寰無奈,由她抱着,道:“可知錯了?”
聲音依舊嚴肅,卻帶了些許溫度。
“嗯。”琅塵鼻子被壓着,聲音囔囔的。
“以後可還再犯?”
琅塵死命搖頭,拱得夜寰後背發熱。
她認真回答:“不了。”
臉上的輪廓緩和幾分,夜寰低下頭,看着腰間那雙捏得發白的小手,輕輕撫了上去,“那就去收拾一下,準備下界吧。”
琅塵猛地擡頭,鼻子撞到了夜寰的脊骨上,又酸又疼,頂出了眼淚,她悶哼一聲。
夜寰察覺到後急忙掰開她的手轉過身,抓住她的肩膀,眼神關切,“疼嗎?”
琅塵擡起頭,鼻子紅紅的,臉紅紅的,眼睛也紅紅的。她一直看着夜寰,他焦急又心疼的表情逐漸模糊,又清晰起來,再模糊,再清晰……
她撲簌簌往下掉的眼淚沖破了夜寰最後的冷靜,他本想再冷上她幾天,讓她明白自己到底犯了多麽大的錯誤,讓她明白作為星使到底肩負了什麽樣的責任。可這些皆在她的眼淚中化為虛有,她一哭,他瞬間投降。
他捧起她的臉,為她拂去眼淚,柔下聲音,“別哭了……”
琅塵聽話,咬住唇拼命往回憋,可這不是說憋就能憋回去的,到最後憋的面紅耳赤,憋得抽搐不止。
夜寰再也忍不住,一把把她擁進懷裏,劍眉微蹙,面帶疼惜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開題答辯!
順利的話連更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