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你來是為了我。”徐一清站在西門吹雪面前。
西門吹雪看着他, 點了下頭,“是。”
“你可知道, 我不練劍。”徐一清緩緩道。
西門吹雪頓了頓, “無妨。”
好一個無妨。
敢情你還将就了。徐一清心裏嘀咕道。
“可我不想和你一戰。”徐一清毫不猶豫地就拒絕了。
“為什麽?”西門吹雪皺了下眉頭,他不明白徐一清為什麽會拒絕,在他看來, 與棋逢對手的人交戰, 乃是天下第一樂事, 怎麽會有人拒絕?
“不為什麽。”徐一清道, “你是個很好的劍客,但我不想和你打。”
西門吹雪的眼神冷了下來, “你看不起我?”
“不。”徐一清垂下眼睑,他的睫毛濃密,如同鳳蝶的蝶翼一般垂下, 一雙劍眉斜飛入鬓, 星眸點點,宛若晨星, 他神色平靜地說道:“你的劍已經臻至圓滿, 只差臨門一腳。天底下論劍法, 你可以說是我見過的人中的第一。”
“那為何你不願與我一戰?”西門吹雪平靜了下來, 問道。
“因為你的機緣不在我這兒。”徐一清道, “你修的是無情劍,可是你卻從不知道情這一字是什麽意思。若想更進一步,你該做的不是與我一戰, 而是入紅塵俗世走一遭。”
西門吹雪的氣息寧靜了下來,他長鳴不已的劍也安靜了下來。
他站在那裏,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戰意漸漸褪下。
沉默數秒後,西門吹雪對着徐一清拱了拱手,一句話也沒多說就直接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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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木崖上被驚動趕來的曲洋等人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睜大了眼睛,有些難以置信。
“他就這麽走了?”童百熊難以相信地說道。
“他已經得到他想要的答案,為什麽不走?”徐一清道,“再說了,我又不是劍客,和他有什麽好打的。”
“可是……”童百熊撓了撓後腦勺,徐一清的話乍聽起來好像有些道理,但是總覺得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對勁。西門吹雪是這麽通情達理的人?要真是這樣,死在他劍下的那些人可死得真冤枉。
一旁曲洋、桑三娘的人卻是變了臉色。
他們原先聽得江湖傳聞的時候,心裏雖然駭然,但到底那些都只不過是聽來的傳聞罷了,豈有如今親眼目睹來得震撼。
西門吹雪之所以離開,除卻因為已經得到了答案外,恐怕還有知道自己打不過徐一清的原因。
只不過一個照面,就看穿了西門吹雪如今的瓶頸,又舉重若輕地提點了他如何破開瓶頸,這份功力,已經超出尋常人能想象的武功境界了。
桑三娘和曲洋等人此時心裏暗自慶幸,自打徐一清上山後,他們對徐一清是敬重有加,不曾得罪過他,否則的話,現在恐怕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而那些之前一直反對東方不敗對日月神教進行整改的人,此時也都閉上了嘴巴,心裏頭默默地改變了主意。
西門吹雪沿着山路往下走。
他到山腳下的時候,一輛馬車攔路停在了他的面前。
西門吹雪停下了腳步。
一雙玉白修長的手撩開了車簾,露出一張俊美到妖孽的面容來。
“阿雪。”
玉修羅一收到西門吹雪前往黑木崖的消息,就從塞外趕了回來。
他趕回來的目的不是為了別的,是為了攔住西門吹雪,玉修羅比起其他只聽說過江湖傳言的人更了解徐一清有多可怕,能被天機老人敬佩,敬為半仙,此人的武功絕非如今的西門吹雪所能對付的。
但是,顯然,他來晚了。
玉修羅上下打量了西門吹雪一番。
他心裏咦了一聲,以玉修羅對西門吹雪的了解,自然看得出西門吹雪似乎跟之前有些許不同了。
“發生了什麽?你看見了徐一清?”玉修羅幾乎是肯定的說道。
他沒來由的肯定西門吹雪的變化肯定是和徐一清有關系。
西門吹雪握着劍柄,他冷冷地說道:“徐一清是個很好的人。”
“”玉修羅滿臉疑惑,他都做好準備見到西門吹雪受重傷的樣子,打算做個好爹爹安慰安慰阿雪了,沒想到阿雪卻安然無恙,而且竟然說徐一清是個很好的人!
玉修羅的腦海裏一時之間都沒想明白西門吹雪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我配不上他,但是以後……”西門吹雪笑了,劍也跟着長鳴,仿佛也跟他一起歡喜。
玉修羅卻如遭雷劈,他震驚過度,以至于當西門吹雪走遠了後,他才反應過來。
玉修羅捂着臉,不,不是!
不會是他想象的那樣?阿雪看上了那徐一清?!
而且阿雪哪裏配不上徐一清了!
他就算是配皇帝,那也綽綽有餘!
不,不,現在的問題好像不是這個,阿雪怎麽可能會喜歡人?他連對他都是不理不睬啊。
不對,不對,問題好像不是這個!阿雪剛才竟然笑了!
“阿雪,你等等我。”玉修羅連忙追了上去,他一定要把事情問清楚。
怎麽才不過見了一面就扯上配得上配不上了!
山腳下響起了馬車辚辚的聲音。
沒幾日,西門吹雪獨自上山想與徐一清一戰卻遭拒絕的事情傳遍了天下。
少林寺內,原本叫嚣着要早早去黑木崖救出五大掌門,鏟除魔教的那些人今日卻是都閉上了嘴巴。
他們這些人之前叫嚣得厲害,不過是覺得他們人多力量大,集齊全武林名門正派的力量對付魔教和徐一清是綽綽有餘,但是今日,徐一清再次用現實讓這些人死了這些心思。
西門吹雪在江湖上成名不久,但他的劍、他的武功卻早已名揚天下。
有人敬佩他,也有人恨他,西門吹雪在江湖上的仇家并不少,想與他一戰借他揚名的人更是不少,但是,從來沒有人能夠在他的劍下走過一招。
他的劍很快,快到他出招的時候,鮮血落地,他的對手卻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死了。
西門吹雪在江湖上已經被尊稱為劍神了。
連他都在徐一清面前幾乎是折戟而歸,其他人對上徐一清,豈不就等于自尋死路。
況且,西門吹雪的這件事,也似乎證明了徐一清似乎并不像是左冷禪口中所說的那般冷血無情。
畢竟,如果徐一清是個心狠手辣之人,他根本沒必要婉拒西門吹雪。
獨孤一鶴看着左冷禪慘白的臉色,眼神閃了閃。
這件事裏頭好像大有古怪。
“諸位估計也聽說了。”大悲禪師清了清嗓子,說道,“諸位怎麽看?我們是要按照原先計劃行事?還是要再思量一番?”
衆人中響起竊竊私語來。
大悲禪師環視着衆人,今日來的人比起那日來的人顯然少了一些,他心裏清楚,得知了西門吹雪的事後,有些人連夜就尋了個借口離開了,江湖上滿口仁義道德的人不少,真能做到的卻不多。
而且有不少人這次是沖着借剿滅魔教的機會揚名立萬而來,他們本來是打着渾水摸魚的念頭,如今知道了徐一清的厲害,哪裏還敢留下來。
獨孤一鶴沉聲道:“禪師,還是按原計劃行事。我想,在座的諸位都不是什麽孬種,會怕了魔教。”
獨孤一鶴都這麽說了,其他人哪裏還敢反駁,一反駁豈不就是應了自己是孬種了。
故而一個個都硬着頭皮點頭。
大悲禪師見狀,颔首道:“既然如此,我們明日就啓程。”
“完了,完了,陸小雞,你完了。”司空摘星在房間裏來回踱着步,嘴裏不斷地碎碎念道。
陸小鳳拿下堵在耳朵裏的棉花,“司空猴精,你都說是我完了,你緊張什麽。”
“我當然要緊張了,我的小弟小命就要不保了,我怎麽能不緊張?”司空摘星一屁股在陸小鳳旁邊坐下,“你要是死了,我去哪裏找個這麽不聽話的小弟。”
陸小鳳翻了個白眼,卻沒有多說什麽。
他知道司空摘星其實是在擔心他,只是嘴巴賤了點兒,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罷了。
“你之前跟我說你寫信給了西門吹雪,我還不信呢,沒想到這事竟然是真的。”司空摘星支着下巴說道。
陸小鳳心裏也感慨,他本以為西門吹雪沒有回信是拒絕他的意思,沒想到西門吹雪卻是不言不語,直接上黑木崖去了,雖然結果不怎麽好,但這也證明了西門吹雪還是很熱心腸的。
“對了,你給西門吹雪的飛鴿傳書,他回了嗎?”司空摘星眨巴着眼睛,看着陸小鳳說道。
陸小鳳正要開口,突然聽到鴿子撲扇着翅膀的聲音。
陸小鳳眼睛頓時一亮,他立即走到窗戶旁邊,抓住那只剛落在窗戶上的鴿子,取下它腳上的信。
他原本滿臉笑容,可是當他看到紙條上寫得內容的時候,他臉上的笑容卻消失了。
“上面寫的什麽?”司空摘星好奇地湊着腦袋看向陸小鳳手裏的紙條。
陸小鳳摸了下鼻子,“必死無疑。”
“那你問的是什麽?”司空摘星沉默了下,咽了下口水問道。
陸小鳳眼神飄了飄,“我們此次去黑木崖對付徐一清有多少勝算?”
司空摘星面無表情,“也就是說西門吹雪說我們這次去黑木崖對付徐一清是必死無疑了?”
“你的記性真不錯。”陸小鳳道。
司空摘星看了陸小鳳一眼,扭頭就走。
陸小鳳問道:“你要去哪裏?”
司空摘星道:“都必死無疑了,臨死前不得吃一頓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