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二更
第33章 第二更
“林雪霞被工廠開除了?不可能吧, 她之前寄回來的錢不是最多嗎?誰說的?她不是最優秀的女工嗎?”
“謝英子親口說的!她剛才那邊回來。”
“問她什麽緣故,她支支吾吾不肯說。”
……
林雪霞被工廠開除?這件事在林家激起了軒然大波,原本要回學校的林玉霞,決定在家裏等幾天, 她一定要聯系上自己的親姐姐林雪霞, 不然她回學校都不安心。
林永福夫妻倆就跟悶頭蒼蠅一樣, 多虧了二女兒提醒, 才想着主動找劉喜貴,當初可是他牽的線,也許能知道林雪霞的下落。
林玉霞和林永福夫妻倆一起到鎮上打電話, 鎮上打電話要收錢, 可這事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他們費經周折,可算是聯系上了劉喜貴。
“雪霞,雪霞她很好啊,她現在住我家隔壁, 跟我老婆幹事。”
“比工廠賺得還多些, 安心吧。”
……
得知了這個消息,林玉霞和林永福夫妻倆松了一口氣,他們拜托劉喜貴帶消息給林雪霞, 現在給他們回個電話。
劉喜貴應了,連忙騎着自行車回去,正好叫住了要出門買衣服的林雪霞。
“雪霞啊, 你家裏人讓你打個電話回去報平安, 你趕緊聯系他們吧, 他們還守着呢,你妹也在。”
林雪霞穿着一開始的那套紅裙子, 漂亮的皮鞋,肩膀上披着件薄外套,早先燙好的卷發垂落在左肩,耳朵上的茶葉梗換上了小小的銀耳釘,這番打扮很是妩媚漂亮。
她的頭發發質極好,烏黑濃密,一點也不軟趴,這樣的頭發最适合燙卷發,很多發質軟的人燙頭發往往沒效果,不容易定型,而林雪霞的頭發,卷的尤為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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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喜貴頭一次見到這樣的林雪霞,不由得驚呆了。
“好的,劉叔,我回個電話。”林雪霞紅唇掀動,風情萬種,整個人變得美豔大方,又極其有氣勢。
林雪霞算了算時間,已經到她寄錢的日子了,她妹妹玉霞也回家了,正好,現在可以跟家裏聯系了。
有過上一輩子的經驗,林雪霞很厭惡主動聯系家裏,到後來她明白了一件事,越是上趕着聯系家裏,越是上趕着犯賤,被人有恃無恐的糟蹋。
不主動搭理,由着他們來找她,這些人的姿态反而會放低,生怕她真的撒手不管。
這一輩子,她沒必要再上趕着去父母面前證明自己,跟鄭宇康的婚約,更是可笑的荒唐,她早已經不是那個單純無知的鄉下少女了。
現在是什麽年代,她都是個成年人了,她不願意嫁人,誰也不能逼着她嫁。
最好鄭家人先去鬧個天翻地覆,鬧得附近十裏八鄉都知道,她回去之後,直接找鄉鎮幹部轉移戶籍,把戶口轉到鵬城來,如果村幹部那邊不同意,她就去找婦聯鬧。
只要有地方接收,她就能把自己和妹妹的戶口轉出來。
村裏的男人在轉出戶口時會猶豫,而她們這些本來就沒地的女人,轉出去不會有一絲心疼後悔。
傅魏騎着一輛摩托車來接她,他停在樓底下,黑衣黑褲,帶着黑色皮手套的食指幹勁利落解開頭盔卡扣,他取下頭盔,露出一張俊帥的臉。
他那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林雪霞,眼中露出驚豔的神色。
又看見了這副打扮的林雪霞,原本傅魏還以為,她不會再穿這一身衣裙,所以他從來沒有提起過。
今天說要陪她去買衣服,她竟然穿成了這樣,傅魏忍不住想入非非。
林雪霞不客氣坐上後座,抱住他的腰肢,“先不去買衣服,你先陪我打個電話。”
傅魏也不多問,應道:“好。”
林雪霞在他側腰扭了一把,問:“我今天穿得好不好看?”
想到自己的那些家人,原本林雪霞還有些心情沉重,此時貼身感覺到傅魏的身體緊繃,想起他雨夜的落荒而逃,不由得出聲調戲。
“別鬧。”傅魏專注開車,他真是怕了背後的高壓電箱,這小電箱漏電漏的越來越嚴重,讓他招架不住。
“今天的衣服我自己出錢買。”林雪霞把臉貼在傅魏的背脊,“你送我一支口紅怎麽樣?”
傅魏唇邊帶笑:“好。”
到了公用電話亭,林雪霞按照劉喜貴給的聯系方式撥打電話,人工轉接過去,這時候打電話撥號經常錯亂,還有很多人工轉接調整。
“林玉霞,玉霞在嗎?”
另外那邊拿到電話的是林永福,他死死抓住話筒:“雪霞啊,不好了,不好了,我們家這是造什麽孽啊!怎麽日子一落千丈,你讓我跟你媽怎麽出去見人,我們就生了你們三個女兒,結果一個個這樣,唉,或許我早就該認了這條命。”
“你淪落成這個樣子,玉霞又養成了這個性子,月霞就更別提了。”
“我們家都是賤命,都應該認命,跟別人比哪比的……”
……
又來了,林雪霞把話筒挪開,哪怕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每次聽見她爸的話還是忍不住血壓上升,也就是這樣的話,一次次地刺激着她和妹妹們。
林永福在外面唯唯諾諾,無論發生什麽事,都是他先低頭,是他女兒的錯,受了欺負,不幫她們出頭,更不讓她們出頭。
就是因為他和張玉琴總是對着她們姐妹三嘆氣,激得她們內心不服氣,想給爸媽争面子,想給自己争面子,不肯認父親口中的那一條“賤命”。
她們憑什麽就天生卑賤?
二妹選擇當一名救死扶傷的醫生,林永福并不在意她的醫術,只在意她什麽時候當官,在醫院當了什麽幹部,能讓他在村裏有什麽顯擺的威風。
而二妹這樣剛直的性格,偏生又最不喜歡當官,一心鑽研醫術。
林永福又開始了那一套,生了女兒果然沒用,不能像男孩一樣當官當幹部,又開始扯誰誰誰當了女幹部,天天嘆息妹妹考上了大學,不當幹部也沒用。
“盼你讀了個大學,結果是這個樣子,我還給你去算過命呢,能有個中級幹部的命,結果就這樣?”
“唉,不争氣啊不争氣,這麽個大學生,還不如她大堂哥,雖然沒什麽出息,但是在家務農,早早娶老婆生了孩子,這才是人生圓滿。”
“我要是有這麽個兒子,我半夜做夢都得笑醒。”
他的這一套邏輯就是荒謬的,在外面不敢吭聲,任人欺壓,在子女面前,無限打壓貶低子女的價值,他自己在外面擡不起頭,也要讓自己的子女一樣擡不起頭。
林永福用自己的價值觀來貶低二妹一個大學生不如在家務農早結婚的堂哥,更是一次次激起二妹的反駁和不服氣,最後讓她在自我證明裏深陷泥潭。
林雪霞看着話筒,看着側面的玻璃窗,上面倒映出她的模樣,一襲熱烈如火的紅裙,美豔無雙,這個紅裙女人平視着前方,目光如水,不卑不亢。
她對着紅裙女人露出了一個自信大方的笑容,她才不是什麽賤命。
“爸,你跟我媽是賤命,我和二妹可不是,數學上有負負得正的道理,你們是‘賤賤得正’。”
“歹竹也會出好筍,是不是這個理?”林雪霞拉長了語調,半帶譏嘲道。
電話另一頭的林永福愣住了,話筒裏傳來的,明明還是大女兒林雪霞的聲音,可她那溫婉乖順的性子,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
旁邊的林玉霞聽了這話,先是一怔,後來不知道怎麽的,就想笑出聲。
林永福不可思議道:“雪霞,你怎麽能這麽說話?”
“我說什麽呢?我說得不對嗎?你跟我媽賤,你們天天挂在嘴邊,我們當女兒的當然知道你們賤,可我們又不賤,你們賤是你們的事。”
“你們都賤到骨髓了,賤到女兒都瞧不起。”
林永福和張玉琴的臉不由得羞憤地燒了起來,他們覺得渾身不自在,以前他們天天抱怨,自己說自己賤的時候,從來不覺得有什麽。
而女兒真正開口,用賤來賤去來形容他們,還試圖跟他們劃清界限的時候,他們覺得臉被狠狠的踩在了地上。
“我跟玉霞快要過好日子了,現在我就怕父母命賤,耽誤我們過好日子。”林雪霞笑着說,輕笑着看自己櫻粉的指甲。
她把這些話說出來,心中盡是快意,整個人快樂的要飛起。
感謝老天爺讓她重生到現在,她能毫無心理負擔地将辜負她的父母罵個狗血淋頭。
他們不就是讨罵犯賤嗎?來啊,你們的大女兒我親自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