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兩人一同走向關着老四的房間。
☆、老四的故事
伴随着“吱吖”一聲老舊木門的響聲,地上厚厚地灰塵被氣流卷得漫天飛舞,在陽光下無所遁形。解雨臣擡手扇開面前的灰塵,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精致的鞋子上落上的一層薄灰,有些不悅地皺起眉頭。
王盟看了看由于照不到太陽而一片漆黑的裏屋,又瞥見解雨臣的嫌棄的神色急忙低聲說道:“這是老板交代的,說這樣的環境更能讓他不安。”
裏屋裏傳來刻意壓抑的咳嗽聲。
解雨臣聞言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擡腳往裏走去。
老四一個人坐在落滿灰塵的地板上,背靠着床沿,原本整整齊齊的衣服和頭發也已經變得亂七八糟,看起來是經歷了一番掙紮,估計他自己內心也很糾結吧。
聽到解雨臣二人走進來的動靜,老四擡頭愣愣地看着他們,解雨臣也不說話,王盟也不敢出聲,灰暗的房間裏寂靜無聲。
突然,老四裂開嘴無聲地笑了。笑聲逐漸清晰,聲音也越來越大,卻在某個時刻陡然變低,變成小小的啜泣聲。老四低下頭,散亂的頭發擋住了雙方的視線,但被落下的水珠打濕的地面卻展示出了一切。
王盟有些驚愕地轉頭看向解雨臣,卻見那人神色如常,微微沖他搖了搖頭,眼中有些許茫然但更多的卻是了然。
“我想我現在才明白是怎麽回事……”老四沙啞的聲音從前方響起,王盟扭頭看去,只見他依舊低着頭,胸前的衣襟已經有了一大片淚跡。
“我真是太傻了……”
“明明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的……”
“我拼命為他做事,”
“卻被當成叛徒被下了死罪……”
“真是活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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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一邊自言自語,一邊自嘲般地笑出聲來。笑聲漸漸停止,他緩緩擡起頭看着身前的二人,有些恍惚地道:“你們願意聽我的故事嗎?”語罷又笑了笑道:“反正也是将死之人了,說與你們聽也無妨。”
解雨臣皺了皺眉,王盟在旁說道:“我們并非濫殺之人,也知道你不是我們要找的人。吳小佛爺可不是你們齊王,表現的好留你一條活路也不是不可能,別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老四卻如同完全沒有聽見一般,只是自顧自地開始講話。
“我從小父母雙亡,是在路邊乞讨時被齊王撿回去的。當時他年紀尚小卻才華橫溢,又被驕縱慣了行事不知收斂,我就跟在他身後幫他收拾殘局,替他受罰。明知道他很多做法不對,可我還是以報恩之名留在他身邊。我想,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他當時給了我一碗飯吃,我因此得以活下來,這輩子就給他賣命了。又恰好因為身手不錯就一直當他的貼身侍衛寸步不離地保護他。”
“本以為他以後會逐漸成熟,可沒想到他卻越來越殘忍。有一次他上街時被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不小心撞了一下,他好歹也會些武功并未傷到分毫,那小女孩卻摔到了地上磕破了額頭。旁邊小女孩的母親看見他的穿着自知惹不起,一個勁地道歉賠禮,他卻當場嘴角含笑地将那孩子活活掐死。當時他還未登基,家中也不管他,沒有人知道他是齊國未來的皇帝。那母親當場哭暈在女孩屍體旁邊,他眼都不眨地回宮了。事情卻還沒結束。第二天我就聽到有人來報說那一家人已經被全部殺掉。”
“從那次起,我就開始有些遲疑了。我不知道我的選擇對不對。我知道我應該報恩,但小女孩臨死前的臉又老是浮現在我眼前。我就想,我的父母,我的家人,是不是也是這樣死掉的?連續不斷的夢境讓我疲憊不堪,我終于掙紮着第一次動用自己的力量去調查自己的身世。”
“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運,我很快就查出來了。具體原因我不清楚,只知道我們全家确實是死于齊羽之手。只有年幼貪玩的我逃過一劫,又陰錯陽差地被齊羽撿回來。”
聽到這,解雨臣不禁皺了皺眉,接道:“你的動作被齊羽發現了,于是他開始懷疑你。”解雨臣偏頭嘆了口氣道:“若是我猜的不錯,他本來應該還是相信你的,只是受了身邊人的挑撥,對你漸漸失去了信任。而那人又時常栽贓陷害你,最終使得齊羽不斷想要設法除掉你。”
老四雙目無神,緩緩道:“阿虎。”他喃喃道:“真正不安好心的人是阿虎。自從他來到齊國就一心想謀權篡位,趕走了宮中不少忠臣,換上了自己的心腹。有次我不小心發現他的計劃,他就開始對付我了。”
“你本名叫什麽?”解雨臣突然問道。
“李成。我是家中獨子,我爹娘對我很好,他們都很善良……”老四迷茫道:“其他的我已經記不太清了……”
解雨臣颔首,轉頭吩咐王盟道:“好。本王可以派人替你查一查。”
王盟卻有些遲疑:“這……”
解雨臣看了他一眼:“有問題?你放心,吳邪不會說什麽的。出事兒我擔着。”
作者有話要說: 剛剛才發現貼吧裏的那個帖子似乎不知道什麽原因被屏蔽了好像……有點絕望……以後大概都只會在這邊更了
☆、再到碧海島
“得嘞胖子,咱還有一件事,弄完就可以回去了。”吳邪翻身下馬道。
胖子聞言嘿嘿一笑,看向眼前的海岸。“胖爺肯定給你找個最漂亮的!”
吳邪只是笑笑,轉身招呼張起靈一起。
今天是大白天就來了,時間倒是充裕。并且估計齊羽早就得知他們回來,恐怕已經安排好了,今天應該會比較順利,這個人情他們不得不收。
果不其然,這邊吳邪剛蹲下去翻了沒多久,那邊胖子的驚叫聲就響起來了。
胖子喜不自勝,嘚瑟道:“看來胖爺我運氣倒是不錯嘛,诶你說我最近會不會有個桃花運什麽的。”吳邪看着胖子失笑道:“是是是,胖爺是我們幾人中運氣最好的了。”
最終吳邪的那只貝殼還是張起靈幫忙找到的,他也沒有矯情,直接就收下了,胖子在一旁看得直咂舌。
“你們小兩口倒真是恩愛,把胖爺一個人晾在邊上……”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吳邪拍了拍胖子,“不過,我們也該趕回去了。”
吳邪這邊快馬加鞭往回趕,解雨臣那邊卻一籌莫展陷入僵局。
“怎麽樣?”聽見開門聲,解雨臣擡頭問道。
王盟嘆了口氣,搖搖頭道:“那個李成,他的情緒還是不穩定。花兒爺,他真的有用嗎?”
“你想想,齊羽為什麽千方百計要殺他?畢竟李成跟了他那麽久,如果不是有足夠讓他感到威脅的理由,任誰也不會抛棄一個忠臣的。”
話音剛落,敲門聲突然響起,兩人都止住了話頭。
“花兒爺,吳王回來了。”外面的人說道。
解雨臣和王盟對視一眼,連忙走出去。
吳邪把缰繩往胖子手裏一塞,就急急忙忙來找解雨臣了。兩人見面連個寒暄也沒有,還沒等吳邪開口,解雨臣就道:“人還關着的,就是情緒不穩定,去看看?”
吳邪拍了拍解雨臣的肩膀,又看向王盟道:“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
三人一邊走,一邊把情況說給吳邪聽。
走到門口,兩人退後半步,吳邪率先推門進入。
在上次詢問過後,解雨臣就給李成換了間屋子。這次的環境就好太多了,到處都還算比較幹淨,也沒有蜘蛛什麽的到處爬,吳邪不禁點了點頭,不愧是小花。
李成本在床邊發呆,看見來人是吳邪驚得一下子站起來。“吳,吳王……”
吳邪點點頭,道:“你也不必太緊張,我就是來問你一些事情。”見李成有些膽怯地點了點頭,他才繼續說道:“你應該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吧?不然為何會被齊羽除掉?”
李成聞言看了看解雨臣和王盟,最終把目光轉向吳邪,下了決心般的開口道:“我聽到齊羽說要首先攻打吳國,然後是解國和霍國。我不是很清楚他具體的安排,但他應該是想當唯一的皇帝。也許也不是他,我也不是很清楚。當時不小心撞見他和一個神秘人的對話,本想偷偷溜走卻被那人發現了。”
吳邪冷哼一聲道:“果然如此。我就說那齊國不過是區區一個小國,怎敢與我們作對,原來是身後有人啊!”
“可是那人是誰呢?”王盟問道。
吳邪和解雨臣交換了一個眼神,閉口不言。
李成再次開口道:“他的計劃好像是先從吳國下手,利用很早以前就安插下的棋子将你們逐個擊破。”
☆、神秘人
幾人随後便離開了李成那裏。在此之前,吳邪表明了,如果他願意為自己所用,吳邪可以不殺他。李成則是表示自己需要考慮一下。
“齊羽應該是被人利用了,利用他對張起靈的執念。”解雨臣道。
胖子聞言一驚,被茶水嗆得咳嗽不止,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什麽?!他居然觊觎我們家小哥?!”
“是啊是啊,你可得把你們家小哥看好了,別哪天讓人給拐了。”解雨臣意有所指地道,胖子眨了兩下眼睛,忽然反應過來,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利用齊羽……利用他幹嘛呢?對方真的相信齊羽能贏得了我們?”吳邪皺眉道。
“能不能贏不一定。但是李成口中的神秘人,多半就是你三叔他們對抗多年的那夥人了吧?”解雨臣道。
“應該是。而且三叔他們已經又行動了,應該還是很棘手的一幫人吧。”吳邪喝了一口茶,不着痕跡地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三叔怎麽樣了。
“汪家。”張起靈突然開口,“對方是汪家。他們和張家對抗多年,他們上次爆發就是麒麟國滅亡。當時吳國來攻打麒麟國也只是為了救出以我為首的部分人而已。”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驚得說不出話來。
張起靈繼續道:“麒麟國本就只是張家的很小一部分。當時張家力量衰敗才不得已建立麒麟國以維系生命,汪家則是趁着麒麟國發展順利大家放松警惕之時出手,将我引過去。好在被吳三省察覺得以救下我們。”
“汪家麽……”吳邪喃喃道。
“你現在也別多想。瞎子應該快到了,等聽聽他的消息再說吧。”
只是他們沒想到,黑瞎子帶回來的消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黑瞎子風塵仆仆趕回來後,第一時間找到了解雨臣,召集了其他人一起,這才神秘兮兮地開口:“我這次過去人倒是沒抓到,不過卻發現了一個好玩的東西。”他嘿嘿一笑,“齊羽身邊有個心腹叫作阿虎你們應該都知道吧?”衆人點點頭。
“那齊國出現了一個神秘人你們知道嗎?”
“別賣關子了。你是說,阿虎和神秘人有關系?”解雨臣沉吟道。
“勉強算是對了一半。”黑瞎子咧嘴一笑,解釋道:“我發現神秘人有兩個。不過其實也不能這麽說。”
“你的意思是,有兩個人在扮演‘神秘人’這個角色?”解雨臣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
“其中有一個還是那個阿虎?”吳邪也反應過來了。
黑瞎子打了一個響指,“猜對了!”
“那這麽說來,齊羽所做的事情其實都是由阿虎和另一個人指使他幹的。再加上前面我們的分析,阿虎他們應該是汪家的。那麽他們的目的就是打垮我們,奪得天下?”胖子說到後面自己都感覺有些不可思議了,“這……”
“目前來看似乎就是這樣。”吳邪聳聳肩,又轉向張起靈問道:“小哥,你說張家和汪家世代相争,那你們争的是什麽呢?肯定不是這天下,那是什麽呢?”
“終極。這個世界的終極。”張起靈淡淡道。
“終極?那是什麽玩意兒?”胖子驚詫道。
吳邪用手摩挲着茶杯邊緣,思索道:“以前好像聽三叔他們提起過,是張家世代守護的東西吧?”
解雨臣在一旁點點頭:“好像還和老九門有一個約定。”
張起靈看向解雨臣,面無表情道:“這是張家和老九門的約定,不過你們老九門已經很久沒有遵守這個約定了。”
“好了各位,”黑瞎子打了個響指,所有人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現在的重點可不是什麽老九門什麽約定,這些事情你們以後有空再談吧。既然已經确定神秘人來自汪家,我們是不是該采取行動了?”
☆、計劃雛形
“啊……這麽說來,他們似乎是想開戰的吧?”吳邪扭頭看着解雨臣。
“看上去是這樣的。你有什麽想法嗎?”解雨臣用手撐着下巴問道。既然提前知道了對方的打算那就不怕他們了,他這個發小雖然有些時候實在太心軟,但是腦子實在太好使,計劃什麽的根本不需要他來操心。
“哈哈!果然還是小花懂我!”吳邪笑了起來,說道:“他們既然想要開戰,那麽肯定早就秘密進入備戰狀态了吧。既然是備戰,那麽最重要的無非就是糧食、部隊和戰略。”
吳邪說着,伸出一根手指,在衆人眼前晃了晃,說道:“這三點中,戰略我們可以從老四那裏詢問,前提是他願意配合我們;部隊我們應該暫時沒有辦法打亂他們,最後就剩下了糧食。我們可以讓老四帶人去搬空齊國囤積的軍糧,把這些糧食發放給那些饑民,這樣既幫了百姓,又達到了我們的目的。在這之前一段時間,我們就要放出老四被殺了的消息,再讓人将“老四”的人頭送回齊國。這樣一來,我們打亂了他們的計劃,順便讓齊羽心生猜忌。二來,也給了我們更多的時間去準備後面的事情。”
解雨臣想了想,皺眉問道:“那老四那邊,你有把握他會來幫我們?”
“這種事情誰知道呢?”吳邪笑着聳了聳肩,說道:“畢竟人心難測嘛!爺爺以前說過,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你說是不是啊,小翠?”
吳邪嘴角的笑容漸漸冰凍,他緩緩擡眼看向從草叢旁摔落的女子,一向溫暖的眼眸裏也早已沒有了溫度,變得寒冷徹骨。
這女子便是小翠。他從齊國将她從齊羽的死罪下救出,将她帶回了齊國,她卻在這裏偷聽。
解雨臣看着驚慌失措的女子,眯了眯眼,看向吳邪道:“我還以為你這心軟的毛病多少改了點,沒想到還是像原來一樣。”
“不一樣了。”吳邪起身朝小翠走了兩步,又回頭看着解雨臣面無表情道:“這種教訓我不需要更多了,我會自己處理的。”
他緩步走到小翠身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問道:“我救你一命,你卻幫着齊羽來害我,嗯?”
小翠連滾帶爬地跪在吳邪腳前,早已泣不成聲:“齊……齊王說只要我做了吳國的……的卧底,他就放過我一家……”
“哦,這樣啊。”吳邪擡頭向外看了看,“外面的人你用了迷藥?齊羽給的?”
小翠猛地擡頭,放大的瞳孔裏滿是絕望。
“你是不是在等我們身上的藥效發作?糕點也是你換的吧。”
“你……你怎麽知道……”
“我們小邪的經驗不知道比你的多到哪去了,你這些東西他一下子就看出來了。”解雨臣輕蔑道。
“那為什麽……”
“為什麽不揭穿你?”解雨臣冷哼一聲。“吳邪他到底還是心軟,想給你一個機會,可是你卻不要這個機會。”
小翠還想說什麽,可是吳邪打斷了她:“好了,天聊完了。你們女孩子都不想死得太難看吧,那我也不勉強。”吳邪一面說一面拍了拍袖子:“小赤,去吧。”
一條火紅的小蛇從吳邪袖子中緩緩爬了出來,吐着舌頭蹭了蹭吳邪的手指,猛地張嘴咬住了小翠的脖子。
半息之後,小翠軟綿綿地倒了下去,小赤乖巧地回到了吳邪袖中。吳邪拍了拍手,立刻有下人過來将屍體拖走處理了。
“小邪你倒是厲害,我們都沒發現藏了個人呢。”解雨臣調侃道。
吳邪緩了緩表情,回到座位上坐下,揉了揉眉心道:“不是我發現的,我哪有那能耐,小哥瞎子都沒發現,我可發現不了。是小赤告訴我的。蛇對氣味可不是一般的敏感。”
“我滴個乖乖!那小東西這麽厲害!”胖子驚訝地嘴都合不上。
吳邪瞟了他一眼道:“可厲害了!還是劇毒哦!”
☆、燒軍糧
寒風呼嘯,即使穿着厚厚的棉衣也讓人感到徹骨的寒冷。漆黑的天空上只有一輪彎月在散發着微弱的光芒。遠處的空地上隐約可見閃爍的火光和不時将火光擋住的走動的人影。那便是齊軍囤積軍糧的地方了。
王盟和坎肩跟着李成在一座小山丘後停住腳步,身後還跟着幾名吳國士兵。他們此行的目的,就是将齊國囤積的軍糧搬空,若是搬不走,就全部燒掉。
當時吳邪提出這個方案的時候,解雨臣的評價就是:“毒!太毒了!這樣既鼓舞了我方的士氣、救濟了百姓,還讓齊國無話可說,只能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裏吞。”
幾人借着夜色的掩護在小山丘後蹲下,王盟探出頭張望了片刻,說道:“看樣子他們守的還挺嚴,不過這個時間應該也是精神最放松的時候了。怎麽樣?我們還是別打草驚蛇,想辦法繞過衛兵吧?李成,你有什麽想法嗎?”
李成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我知道有一條小路,從那邊可以進去,但是,那個地方很有可能會直接碰到齊王或是那個人。”
此話一出,衆人都沉默了。吳邪給他們的指令是驚動最少的人,盡量無傷亡地完成這次任務。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坎肩擡頭低聲沖王盟喊道,“這個時間應該也不會有人來,況且我們的車馬還在後面接應,時間拖得越久就越容易被發現。趕緊決定吧!”
“其實你們大可不必如此緊張。據我所知,齊王已經很久沒有關心過糧草的問題了,他們二人的關注點現在不在這上面。”
“那好,我們走小路!”
一行人漸漸從小山丘後顯露身形,借着月亮的光芒朝另一個方向逼近。
此時的吳國皇宮中,吳邪站在窗邊,擡頭看着月亮一點點被雲遮住,又漸漸顯露出來。伸手捋了捋額前的碎發,他伸了個懶腰,若無其事地回到桌邊為自己沏了一壺茶。
“月黑風高,真是個适合殺人放火的好天氣啊。”
……
王盟他們這一路竟是順利得不可思議,不僅運走了齊國三大馬車的糧食,臨走時還順手扔了一個火把。
上馬飛奔後沒多久,就聽見身後的遠處傳來喧鬧聲,回頭一看,亮紅的火焰似乎要沖上雲霄,連天空都被照亮了一半。
吳邪推開門,緩步走到皇宮門口站定。
月亮高挂在空中,清冷的月光灑向大地。寒風肆虐,掀起地面上低低的一層薄沙。
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随後就被人從後面披上了一件外衣。
“吳邪,外面涼。”
吳邪緊了緊身上明黃的外袍,唇角無聲勾起一抹弧度,輕聲道:“謝謝小哥。”
隐約有馬蹄聲由遠及近,張起靈道:“回來了。”吳邪點點頭。
遠遠看見皇宮門外一抹明黃,王盟快速駕馬沖過去,跳下馬就給了吳邪一個擁抱。
“老板,我們成功了!”王盟激動地喊了出來。吳邪拍了拍他的背,笑着點點頭。
坎肩帶着後面的人也翻身下馬,朝吳邪行了個禮。
“你們這次辦得很好,我很滿意,你們可以自己去領賞。”他笑道,“你們三個,去把糧食收拾一下,把總數統計出來;王盟、坎肩,你們兩個明天把糧食分別給那幾個鬧饑荒的縣城的知府送去,讓他們錯開時間分發糧食給百姓,不夠再向朝廷要。李成,今天也辛苦你了,明天我與解王想同你談談。”
幾人應下。
☆、約定
第二天一早,解雨臣就扣響了吳邪的房門。
“請進。”屋內傳來吳邪的聲音。解雨臣推門而入。
“接下來你怎麽打算的?”解雨臣開口便問。
“坐。”吳邪擡手沏了壺茶推到他面前,“過會兒我們一起去找李成,告訴他現在他在齊國已經是一個‘死人’,而在我們這,他可以另一個身份重新活一遍。”吳邪喝了口茶,擡眼看着
解雨臣道:“是死是活,他自己決定。”
用過早膳後,兩人便徑直去了李成的住處。
“你們來了。”
對于他們的到來,他顯得很冷靜,似乎是早已料到了。
見他如此,吳邪挑了挑眉,說道:“看來你是已經有想法了?”
李成點了點頭,看了解雨臣一眼,又看向吳邪,沉聲道:“此前花兒爺就跟我說過,吳小三爺心地善良從不濫殺無辜,溫文爾雅待人友善,如今看來确實如此。”
“所以?”
“所以……”李成雙膝跪地道:“李成願聽小佛爺差遣,從今往後必将誓死保護小佛爺!”
吳邪與解雨臣對視一眼,彎腰扶起李成,問道:“當真決定了?既然小花跟你說過,那你應該也知道,背叛我的人不會有好下場。”
李成站起身,斬釘截鐵道:“李成上回是跟錯了人,既然小佛爺願意給我一次機會,我定會全心全意跟着小佛爺,絕不背叛!”
“現在還有個問題,”見吳邪點頭,解雨臣說道:“既然李成的死訊已經傳回了齊國,那這個名字必然是不能用了。”
“既然我已成為小佛爺手下,不如改姓吳?”李成提議。
“吳成?”解雨臣皺眉,“不行,這也太難聽了!”
“那不如叫成子?反正外人也不知道真名。”
于是李成從此改名為成子跟随在吳邪身邊。
這件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解雨臣也就要打道回府了。
臨行前,解雨臣站在吳邪對面,旁邊是拉着張起靈說個不停的黑瞎子,身後就是吳邪為他們準備的馬車。
“此次一別,怕是短時間內很難再見面了。”解雨臣率先開口。
“是啊,”吳邪嘆了口氣,“如此便,各自珍重吧!”
“明年你我定是都要去霍國的,秀秀那邊不能沒人照應。若是可能,我們明年元宵節在霍國一聚如何?”解雨臣提議道。
解雨臣、吳邪、霍秀秀三人從小就在一起玩,感情深厚,每次分別都困難無比。他們都喜歡平靜的生活,無奈家族事業需要他們來繼承,三人都是小小年紀就扛上了重擔。霍秀秀是女子,本就要艱難的多,好在她天生聰穎,又有解雨臣吳邪二人暗中相助,也算是勉強穩定了下來。這次事情肯定會影響到霍國,兩人不可能不擔心。
吳邪一思忱,便欣然應下。
“那可說定了!我們要像小時候那樣,一起放花燈、吃元宵!”解雨臣眉眼彎彎,伸出手,掐着嗓子笑道:“吳邪哥哥,我們拉鈎!”
吳邪也笑着伸手,用小指勾住了解雨臣的小指。
“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此刻,陽光正好,此刻的場景仿佛和幾年前重合了一般。
另一邊的黑瞎子早就和張起靈聊完了,站在馬車旁看着這邊。見解雨臣移步,立刻笑着迎上去。
坐進馬車,解雨臣撩開車簾,向吳邪揮了揮手:“自己保重。有事給我寫信。”
而他身後的黑瞎子也趁機看了一眼吳邪身邊靜靜站立的張起靈,兩人對視一眼,像是達成了什麽共識,只是正在告別的二人都沒有發現。
馬車開始緩緩向前加速。
“好。快走吧,路上小心。”吳邪笑道。
而後又突然想起來什麽,朝着已經離開一段距離的馬車喊道:“黑瞎子!保護好小花!”
馬車依舊向前,能隐隐聽見黑瞎子帶着笑聲的答話:“放心吧徒弟!記得看好啞巴!”
☆、舊事
吳邪緩步穿行在竹林間,一邊思考着一會兒即将要說的話。遠遠地看見一個亭子,吳邪收斂了心思,看了一眼身邊包裝精美的禮物,大步向前走去。
“二叔。”吳邪遠遠地打了個招呼。
“來了?”吳二白頭也沒擡繼續擺弄着手中的棋子,“什麽事兒?”
吳邪心道果然,将手中禮物遞了過去:“二叔,這是我上次出去時所購的上好雨前茶,特地帶來給二叔嘗嘗。”
吳二白沒接話,只是示意他把東西放在一邊。吳邪放置好了茶葉,轉身就坐在了吳二白對面,拿起棋子笑道:“我來陪二叔下一盤棋好了。”
一子落下,吳二白沉默不語,吳邪道:“二叔已經猜到我這次前來拜訪的目的了吧?”
“知道又如何?”吳二白擡頭看了一眼吳邪,“你的問題你自己心裏應該已經有答案了吧?”
吳邪笑了笑,說道:“猜測而已,還有很多疑惑沒有解開。”
吳二白嘆了口氣:“你想知道什麽?有些事情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吳邪了然一笑:“二叔不妨給我講講以前的故事,”他頓了頓,才繼續道:“關于你們那次行動的事情。”
吳二白擡頭定定地看了吳邪一會兒,低聲喃喃道:“罷了罷了,反正你也是要知道的。”
“你知道老九門吧?老九門是當時的張家組長張大佛爺創建的一個由九個貴族以及皇室勢力構成的組織,大家為了對抗一些侵略者以及守護一個秘密而達成一致,發展了那麽多年也算是很有威懾力的了。”
“不知道你知道了多少?有沒有查到一個叫作裘德考的外國人呢?”
“裘德考……”吳邪默默記下了這個名字,搖了搖頭:“跟他有關?”
吳二白點點頭,轉而問道:“你跟齊羽也算是接觸了幾回了,覺得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吳邪沒想到吳二白會問這個問題,他想了一會兒才答道:“他做事殘忍但考慮不全,時常沖動莽撞,但本性應該不壞。我覺得他背後定是有人指使。”腦中突然閃過了什麽,吳邪猛地擡頭:“你是說……齊羽跟裘德考合作?!”
吳二白默默地點了點頭,端起身旁已經涼了的茶水喝了一口,才繼續說道:“當時裘德考為了追求長生不惜大開殺戒,老九門的人本來已經與他談好條件将他擋在門外,沒想到當時的齊家少掌門齊羽突然退出,導致計劃險些失敗,不少核心人物慘死。”
吳二白又喝了口茶,看了一眼吳邪,示意他有什麽問題可以問。
“這麽說來,齊羽很早就和裘德考有了往來,而你們居然一點兒都沒發現?”
“其實也不是沒有端倪,”吳二白嘆了口氣,“在行動中我們就發現,裘德考那邊很多時候像是知道我們将要做什麽一樣總是能完美的化解問題,但是因為會議時只有九個族長在場,所以也就根本沒往那方面想。”
“發現之後呢?”吳邪冷笑一聲,說道:“讓我猜猜,因為齊家神算太過重要,齊鐵嘴雖向着張大佛爺,但也不可能置齊羽于不顧,但你們又不能失去齊鐵嘴,所以你們想要和解。”
吳邪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當時情況特殊,你們能想到的最佳人選就是三叔了吧?所以三叔和陳文錦他們的任務就是要不顧一切地穩住齊羽,若是實在不行,就悄無聲息的把人殺了。”
☆、解惑
“這就是你們本來的打算,我猜對了嗎,二叔?”吳邪沒有擡頭,“啪”的落下一子,棋盤上黑白棋子僵持不下,但黑子卻隐隐占了上風。
“沒錯。”吳二白長出了一口氣,“但是老三他們沒能得手,因為齊羽早有防範。最終雙方只是定下一個約定:齊羽二十年內不幹涉我們的行動,而我們要保護他,至于二十年後就各憑本事了。現在約定的時間也差不多到了,幾年前他就開始準備了,想必你也察覺了。”
見吳邪低頭沉思,吳二白沉聲道:“其實我們本不想讓你接觸到這些的,只是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齊羽還是執迷不悟。不過事情也該有個了斷了,不過了斷這件事的人只能是你了。”
“三叔也是為了這個去的吧?”吳邪問道。
“對,老三覺得這是他們的任務,就算成功的幾率很小他也會去嘗試。”
吳邪似是笑了一下,擡手落下最後一枚棋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作了個揖道:“我明白了。謝謝二叔為我解惑。”
轉身走了兩步又停下,偏頭對吳二白說了一句話。
吳邪走後,吳二白臉上顯出少有的驚愕,随即歸于平靜。他低頭看了一眼棋盤,上面白子竟突破黑子的壓制占了上風,略有些險中求生的意思。
吳二白皺了皺眉,随即失笑。
想到吳邪離開前說的話,吳二白低聲嘆道:“小邪啊小邪,希望你不要做什麽會讓自己後悔的事啊……”
“二叔可知道,齊羽傾慕張起靈之事?”
吳邪庭院中,胖子用手肘撞了一下張起靈,眼神向一邊飄去。
“小哥,你說天真這一大早就去找他二叔,回來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這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