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烏托邦
烏托邦
第二天不出意外又是大降溫,恭喜廣東一晚猛降十六度,現在九度。
藍桉是被活活冷醒的。
天邊被鋪上一層金黃色的彩,朝夕的太陽總是格外溫柔,透過窗戶給床角打上薄薄的光。
癱在床上哆嗦了一會兒,摸起手機看了眼。
才七點多,不過成人禮在八點,現在起好像也剛剛好。
刷個牙洗個臉,裹上校服外套就能下樓了。
教室裏學生回來得七七八八了,全都等待着老師組織下樓。
操場上大多都是家長,學生們一得到釋放就簇擁而上,蜜蜂似的無腦傾巢而出。
藍桉走得最慢。
好不容易挪到班級後排座位上,周圍都是家長們見了自己孩子而露出的喜悅感,一些關心的問候“怎麽瘦了”“穿這麽少冷不冷呀”之類的看得藍桉一臉羨慕,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還有好多花……
陸因估計只是太忙了而已……
沒事的,媽媽只是工作忙而已,不是故意不來的!
藍桉不斷安慰自己。
正想着,肩膀被拍了下,沒等藍桉反應過來,脖子一暖,兩個白色軟軟的東西貼了上來。
順着主人骨節分明的手指往上看——
陸釋槐臉上挂着抹笑,仍舊是不變的黑色大衣,從他的位置剛好能看見那流暢的下颚線以及脖子上有顆小小的紅痣……
“看什麽呢?”陸釋槐輕敲了下他的腦門。
藍桉吃痛嘶了聲,捂着腦袋把頭轉了回去。
陸釋槐繞到他旁邊坐下,又将包子放到他大腿上,“香菇木耳的。”
藍桉裝夠了,默不作聲拿起那袋包子,解開塑料袋咬了一口。
吃着吃着,又覺得不對勁,藍桉低頭一看。
藍桉:“!!!”
“胡蘿蔔!!!”他小聲抗議,表情逐漸崩潰。
陸釋槐卻不以為然:“這麽點都吃出來了,看來也不笨嘛。”
藍桉心想這是重點嗎?
正想開口怼,誰知陸釋槐又給他遞過來一個紫色袋子。
包裝挺好,還有彩帶。
藍桉将包子綁好,伸手接過。
打開一看,卻愣住了。
那是一束花。
一束……包裝得很漂亮的花。
白色的包裝紙,裏面插滿了花。
黃的,粉的玫瑰,康乃馨,幾束滿天星與薰衣草混合裝飾,還有幾片綠植。
很大一束。
昨晚熬夜紮了一晚花的陸釋槐說:“不知道你喜歡什麽花,随便混的幾個顏色。”
喉結滾動兩下,即将到嘴邊的話又被咽了回去。
良久,才啞着聲音憋出一句:“我又不是女孩子……”
陸釋槐嗯了聲以表示回應。
“怎麽粉粉嫩嫩的,搞的我都不好意思了。”藍桉努力擠出一個笑容。
陸釋槐又嗯了聲:“沒辦法,臨時紮的,将就一下,等會還要拿着你的不好意思拍照。”
藍桉乖乖點頭。
進門的家長越來越多,很快,藍桉周圍的位置都被占滿了。
坐在兩人前面的是一對女孩,估計是閨蜜,從一入座就開始竊竊私語不斷。
藍桉對女孩子這種有時可可愛愛有時奇奇怪怪的生物不太了解,以至于兩人喊他名字時,也還是沒理。
女孩又喊了聲。
藍桉終于聽見了,疑惑地嗯了一下。
女孩将聲音壓的很低:“旁邊那個是你哥哥嗎?”
藍桉一頓,随後點點頭,“嗯。”
“好帥啊!”女孩問道:“我可以拿個微信嗎?”
藍桉眼睛略微瞪大,不可置疑将目光轉到陸釋槐身上。
後者收到信號,出來解圍,“不好意思,有喜歡的人了。”
連聲音都那麽好聽!就算拿不到微信也滿足了哎嘿嘿嘿嘿!
“木事木事!”女孩朝他甜甜一笑。
藍桉還沉寂在那句“有喜歡的人”裏。
陸釋槐見有些不對勁,伸出手,指尖輕掃了下他腦袋上的呆毛,喊道:“安安?”
藍桉猛地回過神來:“幹嘛?”
“我還沒問你要幹嘛,不舒服?”陸釋槐問。
藍桉搖搖頭,“沒有。”
恰好這時,校長拿着演講稿來到講臺上介紹嘉賓,宣讀一些什麽有關青春不屑之類的積極句子,緊接着就是高三學生代表上臺發言。
本來藍桉也要去的,畢竟他成績好,只是因為家庭原因拒絕了。
坐了大概一個小時,終于能解散了。
緊接着就是獨自同家長念幾天前就準備好的小作文,念完就能去自由拍照了。
陸釋槐全程聽得還挺認真的,甚至在演講結束時還問了藍桉一句:“你的信呢?”
藍桉手踹兜裏,捏了捏那張疊起來的紙,咬了咬唇,一面氣鼓鼓,“沒有!”
“別人都有你怎麽能沒有?”陸釋槐問。
藍桉一時語塞,可還是堅持:“就是沒有!”
陸釋槐呦不過他,只能作罷。
後來輪到拍照時,藍桉逐漸心不在焉。
時不時往校門看一眼時不時往校門看一眼,像在等人。
陸釋槐大概猜到了什麽,就當沒看到。
遠處有兩個紮着馬尾辮的少女飛奔過來,也就是剛剛那兩個女孩子,一臉好奇地湊到陸釋槐跟前,興致勃勃:“我們可以和你們合照嗎!”說完怕他拒絕,又立馬伸出一根手指補充:“就一張!”
陸釋槐倒是無所謂,主要看藍桉。
後者點點頭。
女孩個子不高,穿着粉色兔耳朵外套,站在兩人中間顯得格外幼小,臉頰旁邊比了兩個大大的耶。
“三!”
“二!”
“一!”
藍桉微微擠出一個笑容。
咔嚓一聲,照片被定格在一瞬。
“換我了換我了!”握相機的那個女孩說。
兩人只好又配合拍了張,本以為這就完了,誰不知兔耳朵那個突然疑惑地诶了聲。
“要不我幫你們兩個拍一張吧!我這個相機新買的,像素可好了!”
藍桉微愣。
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她閨蜜推往陸釋槐那邊。
手臂相貼,夾帶着屬于對方的體溫。
“三!”
“二!”
“一——”
咔嚓——
最終那張照片被傳到藍桉手機上。
霞光萬千,被定格在畫面中的少年站在晨曦的旭日下熠熠生輝。
驕陽下,玫瑰開得正豔。
馳聘,奔跑,凝眸深處盡是未來。
愣神中,一道清冷的嗓音打破寧靜,如同流星沖破天際:“恭喜成年。”
少年沒有烏托邦。
只要內心存在着光明,有着去往遠方燦爛的理想,亦可創作出獨屬于自己的空中花園,相信未來能去到一片更廣闊的大地。
“會有更燦爛的明天。”
陸釋槐說完,給他遞過來一個盒子。
灰色的,很普通的包裝。
藍桉伸手接過。
打開,是一條紅繩。
不,不是紅繩。
藍桉拿起來仔細瞧。
是一條,系着鈴铛與白玉的紅繩,帶脖子的那種。
鈴铛很小一個,挨在白玉邊如同靠在媽媽懷裏的小孩。
“昨天經過新興那邊随便買的,看他設計挺奇怪,估計合你們學生的胃口。”陸釋槐說。
嗯,是随便買的,總不可能告訴小屁孩是自己到大寺廟爬了近千級階梯上山求的吧。
挺尴尬的,畢竟開過光這些東西也就那些老人們信,很少聽說有年輕人也整這種奇奇怪怪的玄學。
藍桉擡頭,眼尾閃過一抹紅。
等一切過程都弄好了,留下幾個男生幫收好椅子,時間已經接近十二點了。
藍桉早就餓了。
今天雙休,好多參加完成年禮的家長都帶着孩子回家,或者去吃頓好的。
藍桉将椅子搬回階梯室,出了校門又被揪住了後衣領。
腦袋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藍桉:“?”
見到身後人時先是一愣,“你怎麽還沒走?”
陸釋槐終于忍無可忍瞥了他一眼,“去吃飯。”
藍桉哦了聲。
兩人來到學校後邊的停車場。
被塞上副駕駛時,藍桉又懵了,“你買車了?”
陸釋槐插上車鑰匙,嗯了聲:“畢業那回就買了。”
見藍桉張口還想說,陸釋槐直接打斷:“那輛給我爸買的。”
藍桉還想開口,又被打斷:“高三畢業考的駕照。”
藍桉:“……”
“你能不能——”
“不能。”
你能不能讓我把話說完?
有氣不能撒,藍桉幹脆別過頭去不理他。
沒立即發動車子,陸釋槐側身翻找了一會兒,緊接着将一個箱子抱給他。
藍桉:“?”
藍桉:“什麽東西哦?”
陸釋槐挑眉,“拆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藍桉帶着疑惑,接過陸釋槐遞過來的小刀輕輕劃開——
呆住了。
“我記得這套書絕版了啊。”藍桉拿起一本,盯着封面的《查理九世》淡淡開口。
這不由得讓他想起,之前小學時經常和朋友們上課偷偷看的書,被老師發現後兇巴巴地喊他們交出來,可上交一周後又還了回來,緊接着又看,又收,又還。
那時候藍桉非常喜歡這套書,當然也非常羨慕有書的人,不敢跟父母商量買,只能四處問人借來看。
後來初中兼職,有錢了,書沒了,童年也賣不回來了。
眼眶逐漸發紅,藍桉啞着聲音,開口:“謝謝。”
說一次不夠,又說了一次:“謝謝。”
陸釋槐嗯了聲,發動車子。
行駛了一路,窗外的景色變了又變,在經過一座很大的雕像時,他聽見陸釋槐問:“想吃什麽?”
藍桉想了想,幹巴巴回答:“海底撈。”
陸釋槐嗯了聲,将手機扔給他讓他自己預定,緊接着導航去了大商城。
藍桉:“……”
這個商城同高中那邊的不同,那邊的主要為購物與游玩,這邊的雖然小的些,但種類多,簡稱“要什麽有什麽”。
一進門就有服務生迎了上來,将人帶到座位上又離開了。
藍桉整個早上都心情不佳,直到陸釋槐将肉燙好放進他碗裏,藍桉才有了一絲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