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燒烤
燒烤
後來陸釋槐也沒再逗他,只是輔導着完成了幾道物理電路圖,國慶作業就這麽完成了。
.
一線大城,燈火通明。
夜市最不缺的就是燈光,繁華的街道,五彩缤紛,招牌巨大的投影落在地面上,斑斓無比。
藍桉這才發現陸釋槐不是帶了他一個,而是另外又叫了三個朋友,其中包活盛柒。
那家燒烤店挺火的,人也多,還沒進店呢,門口折疊桌上擺着一盤又一盤的肉串,撒上辣椒粉,香味撲鼻,別說有多饞了。
陸釋槐去點餐了,藍桉坐在凳子上,與三個均比他大上七八年的哥哥面面相觑。
他腰板挺直,手掌搭在大腿上,很乖巧的樣子,眼神卻不停地躲閃。
“哇。”不知道是誰先開的口,藍桉愣愣擡頭,對上坐在正對面穿着黑色運動背心和短褲的男生。
“你好矮。”他說。
藍桉:“……”
其他兩人:“……”
盛柒努力憋笑。
“小朋友哪裏人?”坐在旁邊的另一個男生又開口。
是個omega。
盛柒白了他一眼:“都外甥了那肯定是陸亦槐那邊的啊!”
“噢,舅舅啊。”男生恍然大悟。
“奶茶喝嗎?”他又問。
藍桉一愣。
盛柒眼睛一亮:“咋地咧?你請?”
“滾!沒說請你。”男生又說。
盛柒呵了聲,直接撸起袖子過去掐他脖子:“好啊季凜!摳搜的你!”
坐對面的黎池嘆了口氣。
看着兩個幼稚到極點的兩人,他只能無奈朝對面小朋友抛出一句:“走吧,買奶茶去。”
藍桉往燒烤店內瞅了眼,陸釋槐還沒出來,他又不好拒絕,只能點點頭。
附近奶茶店還挺多的,畢竟夜市嘛,人也多,特別是情侶,伸手一抓一大把。
藍桉始終落後黎池半步。
前者察覺到了,也跟着放慢了腳步。
就這麽走了一段路,奶茶店路過一家又一家,藍桉終于忍不住,喊了一聲:“——那個”
話音剛落,黎池進了一家奶茶店,古茗。
藍桉快步跟上。
“想喝什麽?”黎池看了眼牌子,又看向他。
藍桉有些不自在退後了一步,“我都、都可以的。”
黎池抿了抿唇:“果然,你舅說的不錯,我才試你一下你就要跑。”
沒等藍桉再次開口,黎池已經向管理員小姐姐點餐了:“四杯楊枝甘露,外加一杯草莓酸奶。”
藍桉看着黎池掃了碼,支付。
他支支吾吾:“那個……我、我把錢轉你吧!”
黎池:“?”
“我還要不要臉了?”他說着坐到一旁空椅子上,“我雖然在實習,但我也工資的啊。”
藍桉猛地擡頭,眼神中透露着驚訝。
是今天早上陸釋槐給他推的那個心理科實習醫生。
“啊這……”
他已經不知道說什麽了。
黎池嘆了口氣:“你微信這麽久都不同意,我還以為你嫌棄實習的呢。”
藍桉啊了聲,連忙從口袋裏掏出手機。
微信下方聯系人那裏确實有個小紅标,一個1的符號。
藍桉尴尬咬着下唇點擊通過。
。
等兩人重回燒烤店時,肉都已經上完了。
還挺……多。
四方小桌上,擺滿了形形色色,各種各樣的肉串,當然,也少不了素的。
就很壯觀。
“不是吧陸亦槐,老子雖然是個omega,但老子四川的啊,你讓我吃這?”季凜拿起一串羊肉串,滿臉難以置信,就差飙四川話了。
盛柒快笑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完,又狠狠捶了季凜一拳:“這裏可是廣東,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天天無辣不歡啊?”
畢竟氣候特征都不同,事實證明,在這邊辣吃多了還容易上火,上火又得咳嗽。
季凜想想就害怕。
黎池把五杯奶茶放桌子上,“怕什麽,隔壁不是有涼茶買嗎?整上一瓶不就行了?”
盛柒打了個顫抖,一臉嫌棄:“別搞我兄弟,那東西根本就不是人喝的好嗎?”
不止盛柒,連藍桉聽見“涼茶”二字都皺了皺眉。
正版涼茶,比中藥還難喝。
陸釋槐聳了聳肩,表示不關我事,緊接着拉開旁邊的椅子示意藍桉坐下。
藍桉全程都很聽話,不吵不鬧,就這麽靜靜地聽着幾人發瘋。
盛柒翹着椅子,非常霸氣:“今年我要是再找不到女朋友,我就、就……”
他就了半天。
“你就啥啊?”黎池靜等看戲。
“我……”盛柒咬了咬唇,又把矛頭指向季凜:“他就單身一輩子!”
季凜:“?……”
大戰一觸即發。
黎池嘆了口氣,顯然已經習以為常了。
他朝正分心與藍桉講話的陸釋槐昂了昂頭:“喝酒嗎?”
陸釋槐:“不了吧。”
一旁打鬧的兩人也聽了下來,齊聲開口:“為什麽?”
陸釋槐看了眼旁邊炫牛肉串炫正香的某人。
藍桉:“?”
其他三人恍然大悟:“噢!”
教壞小朋友。
但過了沒一會兒,四方桌腳下還是多了十幾罐啤酒。
還真是十幾罐。
藍桉看得有些懵。
他還沒喝過酒,不知道度數高不高。
“诶,你外甥能喝嗎?”黎池忽然來了這麽一句。
藍桉:“???啥?”
“我看你看好久了,有點可憐。”
藍桉:“???”
可以嗎?
他朝陸釋槐投去渴望的眼神。
“不能。”陸釋槐沒好氣開口。
“初中生喝什麽酒?”他問。
藍桉:“……”
他好像啥也沒說。
黎池樂了。
時間越來越靠近晚點,藍桉是真的炫滿足了,正撐着下巴發呆。
三人還在聊,不知道是不是藍桉的錯覺,相比于他們,陸釋槐話要少很多。
啤酒一瓶接着一瓶灌,十一點過後,幾人意識也都開始模糊了。
藍桉打了個哈欠,閃爍的燈光有些耀眼了,他晃了晃腦袋,擡手抹去眼角溢出的生理眼淚,努力讓自己打起精神來。
陸釋槐假裝不介意瞥了他一眼,又收回眼神。
他放下手中的啤酒,站起身來對大夥道:“先回去了,你們喝吧。”
“這麽早嗎?”盛柒問。
陸釋槐點點頭:“嗯。”
藍桉連忙跟着站起身,緊接着又打了個哈欠。
真的好困。
陸釋槐扶了他一把,“還能走嗎?”
藍桉點了點頭,剛邁出一步又被抓了回來。
陸釋槐上前一步在他面前蹲下。
“上來。”他命令道。
藍桉懵了兩秒,反應過來時,手已經摟上人的脖子。
他被整個人背了起來。
結實的後背,還挺有安全感。
給其他三人都看懵了。
“你們有沒有覺得很奇怪?”季凜問。
“有一點。”盛柒答。
“不是有一點,是非常。”黎池說。
藍桉不是常熬夜的人,如今這麽一興奮,不到一會兒就困了,現在趴在陸釋槐背上,神經卻繃緊了。
繁華的大街上,陸釋槐背着他,倒也不覺得尴尬。
藍桉很困,真的很困,睡前,又深嗅了一口陸釋槐的衣服味道。
一股酒味。
但肯定不是他們剛剛喝的那種酒。
只是藍桉如今這幅被人賣了都可能不知道的模樣,根本不可能分得出前後。
正準備抵着對方肩膀睡過去時,陸釋槐側了側頭。
“想什麽呢?”他問。
話一出,藍桉被吓得打了個顫抖。
陸釋槐:“……”
“抱歉。”他說。
藍桉臉貼着他的肩背搖了搖頭。
過了一會兒,藍桉晃了晃懸空的雙腿,聲音悶悶的:“放我下來吧。”
陸釋槐停下腳步,把人放了下來。
藍桉扯着他的衣袖走了一段路,不說話也沒其他小動作,就這麽安安靜靜地走着。
在經過一顆繞滿黃色小燈的大樹時,藍桉扯了扯他的衣袖。
“陸釋槐。”他喊道。
“嗯。”陸釋槐淡淡回應。
“你是不是……不開心啊?”藍桉聲音逐漸小了下去。
陸釋槐沒立即回答。
別人喝酒,是消愁,忘記,而他喝酒,則是回憶,想起某些破爛不堪的回憶與碎片。
其實藍桉從記事起見到他第一次在十四歲,這個是真的。
因為他很少回那個所謂真正的家。
父母是在外地工作時撿的他,在那邊住了五年後,又搬回了小鎮上。
母親腦子不太正常,每次發病時總是要持續很久。
那段時間總是最難熬的,婦女頭發零亂,衣冠不整,別人罵她她也聽不懂,整天像個傻子似的嘻嘻哈哈。
哦,本來也是個傻子。
那時候陸釋槐還在讀小學,妹妹出生沒幾年,三四歲左右?
父親很忙,除了母親正常的時候,他每天晚自習下課回到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全家人換下來的衣服洗幹淨,掠起,緊接着就去做飯,期間還得看好妹妹。
一切,他不敢抱怨,因為他沒資格,也是因為……
無論多麽煎熬,那都是一個家。
一個像樣的,完整的家。
後來小升初差一了分上重點,父親一個人打三份工,拼死養活兩孩子和老婆。
後來陸釋槐被賣上了城市重一點。
可是,在那個時候,那個年代,律師這個職業不溫不火,一個普通的耕地農民又能拿出多少錢呢?
東借西借,厚着臉皮湊了三萬塊。
初中三年在外住宿,沒有手機,生活費也少得可憐,高中相對于就比較忙了,陸釋槐開始兼職,基本上兩個月回去一次,寒假暑假都是兼職過的。
終于熬到大學了,随着時代的發展,國家的補貼,人民的生活也終于松了不少。
可陸釋槐上大學三年,暑寒假都沒回過家,因為他要兼職,要打工,他要劃出比別人多一半的空餘時間把精力投入到工作上,家庭上。
壓力大得他喘不過氣。
後來,司法考試失敗,又是差了那麽一兩分。
他還是,不夠努力了些。
在後來,藍桉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