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91章 第 91 章
◎各取所需◎
沈遙淩想了好一會兒, 才終于明白過來他在說什麽。
一瞬間有些頭大如鬥。
“你在想些什麽東西?”
對上沈遙淩看傻子一樣的目光,寧澹才意識到,他大概是想岔了。
尴尬地收聲, 寧澹又道:“你似乎很關注他。”
語氣酸溜溜的。
“此人反複無常, 我只是想多打探清楚。”沈遙淩有點無奈, 難道寧澹真的相信一個國家的王子會為了銀子出賣自己的色相?以前怎麽沒發現寧澹這麽……不長腦子。
什麽都敢信。
寧澹想了想, 也放下心來。
原來是為了正事, 沈遙淩幹正事時有多認真他是知道的。
寧澹說道:“我有些消息, 你想聽?送你回去,邊走邊說。”
沈遙淩猶豫了一瞬:“好吧。”
兩人沿街漫步。
寧澹慢慢道:“烏蘇王死後,掌權的一直是大王子烏波。三個王子中, 大王子烏波和小王子烏裏安是王後的親生子, 烏爾是妃嫔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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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遙淩思忖:“但現在話事人卻是烏爾。烏波去了哪裏?”
寧澹搖頭:“烏爾來到大偃後,對烏波只字未提。要麽, 是已經喪命,要麽,是被叛軍抓住,他也沒有消息。”
“……要麽,是烏爾有意隐瞞。”沈遙淩補充道。
烏裏安現在年紀太小,如果烏蘇恢複秩序時烏波不在,烏裏安又被留在大偃,自然是由烏爾即位。
她不得不做此猜想。
寧澹垂目看她,點點頭。
“不過, 與我們無關。”
大偃此行本就是與烏蘇各取所需。
沈遙淩蹙眉:“那這個人能信任嗎?”
寧澹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只篤定道:“至少他不會背叛大偃。”
沈遙淩剛想問為什麽, 卻又自己反應了過來。
大偃強于烏蘇, 烏蘇又是在危難時來尋求大偃的庇護, 不論他們自己是否會争權奪利,于大偃是沒有損傷的。
甚至,對于大偃來說,最好的選擇就是扶持這個有求于大偃的烏爾上位。
所以,無論烏爾是什麽樣的人,對他們的計劃都沒有損傷。
……話是這樣說,但即将要一路同行,誰不希望自己的同伴是個忠實可靠之人。
沈遙淩想了想,又問:“什麽時候啓程?”
“糧草已經準備好了,不會等太久。”寧澹略微思忖,“五日內。”
沈遙淩點點頭。
說話間,她已離沈府不遠。
沈遙淩停下腳步,示意他送到這裏就可以了。
寧澹抿了抿唇,還是停了下來,眸光投向沈遙淩。
沈遙淩假裝看不見,點點頭道:“再會。”
旋身轉過了牆角,離開寧澹的視線之外了。
寧澹也要西行,說實話,她沒想到,但不知為何也不吃驚。
好似經過了阿魯國之行後,她心底深處也默認寧澹會與她一路同行。
沈遙淩搖了搖頭,屏去心中莫名其妙的想法。
是陛下将寧澹派來,自然有陛下的用意,總不可能,真的是為了跟着她吧。
然而傳言并不似她這般理智。
這五日沈遙淩一直在家中準備行李,也從父親的院中聽到不少風言風語。
似乎現在外面傳得滿天飛,說那位寧公子為了追求沈家的女兒,不惜身份向陛下提出要求當随行護衛,要一路追随去西北。
沈遙淩默然。
這情形何其眼熟。曾經她心慕寧澹的事情傳得整個太學都知道,她身邊的所有人看着她時,都常常是一臉的暧昧,她做任何事情,都有可能被人聯想到寧澹。
現在,寧澹對她“君子好逑”的事情也是傳遍了,只不過,這回不是在太學而是在官場,對她似乎并無多大影響,她周圍沒什麽人來念叨這些閑話,而寧澹身邊,恐怕現在已經滿是流言蜚語,仿佛黏在身上的柳絮,怎麽撥也撥不幹淨。
她提醒過了,可陰差陽錯,還是鬧成這個樣子。
沈遙淩回憶起過往自己的經歷,能夠感同身受地想象到,現在寧澹有多難受。
出行那日,沈府的車隊仍然是人群中亮麗的一道風景。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沈夫人再擔憂,也不能攔着女兒不讓她出門,只能更加努力花錢讓沈遙淩安全舒适一點這樣子。
若青在外面晃了一圈,爬上馬車來,“小姐,我看見寧公子啦。”
沈遙淩拿着書,眼皮也沒擡一下。
若青嘀嘀咕咕,“怎麽外面的人都盯着寧大人瞧呢?他今天格外打扮了麽?”
沈遙淩:“……”
合起書放在膝蓋上,沈遙淩心中掙紮了一會兒,掀開車窗簾。
她還是做不到讓寧澹一個人去面對這種困境。
只見不遠處,寧澹一身黑衣,背對着她站在那。
而周圍的人也确實如若青所說,正朝着寧澹投去若有如無的目光,他們并不知道寧澹耳力卓絕,似乎正在評判着什麽,其中有些人還在竊竊低笑。
不用想,也能猜到他們會說些什麽。
沈遙淩正打算出聲,讓仆從提醒寧澹去馬車裏坐,至少不必暴露在人前,恰在此時,寧澹似有所覺地回頭,目光朝她這邊看來。
而這一轉頭,沈遙淩便瞧見了寧澹的正臉,不僅神采奕奕,甚至可以說得上是神采飛揚,仿佛沐浴在什麽悅耳的聲音中一般,帶着些許驕傲。
沈遙淩:“……”
她唰地放下了車簾,重新捧起了書。
若青也不懂自家小姐這默不吭聲的一拉一放是什麽意思,茫然地抓抓後腦勺。
好在寧澹并未往這邊靠,直到車隊出發走了半日,在城郊稍作歇息,寧澹才在外邊敲了敲車轅。
“是我。”
沈遙淩無聲吸了口氣。
她将書攤開,蓋在臉上,低聲說:“說我睡了。”
若青點點頭,鑽出去道:“小姐說她睡了。”
寧澹黑眸湛湛的:“我聽到了。”
若青:“……”
所以呢。
寧澹轉身離開。
書卷滑落,沈遙淩微微睜開眼,旁邊的車簾動了動,幾顆被井水洗得幹淨清涼的果子塞進來,叽裏咕嚕地滾落,若青趕緊伸手接住,捧到沈遙淩面前來。
“小姐?”
沈遙淩頓了頓,還是拿起一顆,在齒間咬得脆響。
魏漁忙完了他那邊的事,習慣性地爬上沈家的馬車,沈遙淩給他預留了一個坐墊,專門用的冰蠶絲,熱天趴着頗為涼爽,魏漁倒下去就不動了。
沈遙淩連忙叫來人給他扇扇子。
從回到京城再到出發,總共也沒隔多少日,老師在這期間做好了所有的文書準備,不知需要多少辛苦。
過了沒多久,簾子又一晃。
寧澹一身輕薄黑色騎裝,貼着胸膛手臂,弓腰進來,渾身帶着火團似的滾燙。
他看了沈遙淩和魏漁一眼,剛要說話,趴着閉目養神的魏漁先開了口:“誰啊?好熱。”
外面熱浪滾滾,轟然湧進來,沈遙淩連忙道:“快把簾子拉上。”
若青也不滿地偷偷看寧澹一眼,很偷偷的那種,瞟一眼就立刻收回來,然後趕緊去拉緊車簾。
沈遙淩搖着玉柄絲竹扇,不動聲色地擋着寧澹的目光。
這輛馬車不大,寧澹身形又太高大,擠進來後占了許多地方,不經意間撞到膝蓋,也是一片火燙。
沈遙淩屏息躲開,不自覺地忽然想到寧澹說的那句不要錢給她看,又趕緊搖了搖扇柄,拂去亂七八糟的念頭。
魏漁爬起來,瞥了寧澹一眼,說道:“就知道又是你。”
什麽叫又是?
寧澹一擰眉,這分明是在沈遙淩面前說他讨嫌。
開口道:“你又為何在這裏?”
他中氣很足,聲音低沉有力,有些迫人的氣勢。
魏漁一愕,一時間沒答上來,轉頭看了看沈遙淩。
沈遙淩扇柄在桌上頓了頓,出聲道:“好好說話。”
寧澹指責:“是他先惡言惡語。”
“哪有?”沈遙淩驚訝。
“他諷刺我。”寧澹擺出證據。
沈遙淩搖頭:“不要這麽敏感。”
魏漁滿意地點點頭,再看向寧澹,下巴也擡了起來。
寧澹:“……”
他凝眉收了收腿,往旁邊退了退,不吭聲,接下來的一個時辰他都不會再主動跟沈遙淩說話了。
車夫高揚馬鞭,高頭駿馬飛蹄疾馳,直往西北而去,身後車隊緊緊跟随,在官道上踏起滾滾煙塵。
途經沿溪鎮,停下來稍作整頓。
此地已經接近邊關,條件不算好,鎮上客棧不多,幹淨整潔能夠入眼的房間更是稀少,僅有的幾間上房烏爾占一間,沈遙淩占一間,就只剩下一間,魏漁和寧澹已經不夠分。
好在這間房足夠寬大,擺得下兩張床,沈遙淩便道:“你們擠一擠吧。”
寧澹聞言自然不願意,剛要說話,結果餘光瞥見魏漁老神在在、默不吭聲,好似很是懂事忍讓的樣子,寧澹便立即收了聲,把臉扭到一邊去,點了點頭算是應承。
沈遙淩有些欣慰,按說經歷了那麽多,寧澹與老師也該是熟識了,但看起來還是關系不佳。
他們既然要同行,能多親近親近,當然是最好的。
沈遙淩進了自己的屋子,門沒拉上,過了會兒,門外走進來一陣腳步聲。
她本以為是魏漁,轉身正要說話,看清人後卻是一愣。
“烏爾殿下。”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