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章
第 57 章
剛下電梯, 梁清妤就看到站在大廳等她的顧懷宴。他穿着下午穿的那件黑色風衣,高高在上的冷色調,和身後濃稠的夜色融為一體。
大概是一直關注着電梯, 她剛從電梯出來, 顧懷宴就直接對上她的視線。
這一刻, 像是電影裏刻意放緩的鏡頭,周遭的背景被人為虛化, 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兩人四目相對。
接近淩晨的酒店大廳, 安靜的仿佛連掉根針的聲音都能夠聽得清晰, 除了前臺工作人員, 大廳內只有他們倆。
他靜靜地站在那兒,身上仿佛帶着初冬的寒意, 像是一個風塵仆仆的旅人。
專程來找她。
梁清妤眼眶募地發酸發熱, 擡腿朝他走過去,“你怎麽會在這兒?”
顧懷宴娴熟地牽着她的手往外走,随口道:“跟蹤你來的。”
“……”
兩人去了車上, 上車後, 梁清妤剛要問他下午梁安妍跟他說了什麽, 話還沒說出口, 顧懷宴忽然伸手将她抱過來,她坐在他的大腿上,緊跟着,他的唇重重壓了上來。
空氣漸漸變得稀薄,她的呼吸募地被奪走, 梁清妤腦海裏有束煙花炸裂,睜大眼睛愣愣地看着他。
車內光線昏暗, 他睜着眼睛,漆黑的眸子裏藏着濃稠晦暗的情緒,動作比之前都急切,卻無關情.欲。
而是......仿佛在急需确認什麽。
他是在确認...她不會和他分開嗎?
梁清妤心髒一悸,頓了半秒,伸手緊緊勾住他的脖子,回應他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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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內密閉的空間被暧昧的氣息纏繞,空氣一點點升溫。近在咫尺的兩顆心髒,正同頻率跳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梁清妤快要被他親到窒息,伸手去捶他的肩膀,顧懷宴才從她唇間離開。距離卻沒有拉遠,他的額頭抵着她的,輕舔了下唇,眸間的情緒慢慢平複下來。
梁清妤喘着粗氣,窩在他懷裏,很依賴的姿态。她仰着頭看他,輕聲問:“我小姨跟你說了什麽?”
顧懷宴盯着她看了幾秒,“她只說因為你父母的事,她沒法放心把你交給我。”
兩年前,确定和梁清妤結婚,他找人調查過她的背景,只知道她從小跟着小姨一家長大,父母似是都不在了。
那時候他對她的定位是合作夥伴,一個家世清白的小鎮出來的女孩,不會有那麽多的麻煩事,哪怕合約到期她反悔不願意離婚,想要她妥協也不會有過多的困難。
在一起後,梁清妤并沒有提過她的父母,他也只以為她父母在她早年去世,她一直是跟着小姨生活,而且看她和家人的相處,梁安妍一家三口對她應該是不錯的。
不幸中,又很幸運。
聽到梁安妍提到她的父母,顧懷宴先是愣了下,随即心髒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針紮了似的,原來她曾遭遇過這些事。
不幸的故事顧懷宴曾聽過太多,比她悲慘的大有人在。可那一刻心底只有心疼,心疼她幼年父母離婚,被親生父親視為人生污點,親眼目睹母親去世,最後被當成物品一樣被送來送去。
梁安妍一開始沒有勸他,只說給他講一個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梁清妤的父母。說來也奇怪,他本是寡情的性格,聽完那番話,卻意外的理解梁安妍的想法,畢竟如今的場景和當初太像。
以至于,他會忍不住去猜,梁清妤會被說服嗎?
他一直都知道,梁清妤喜歡他。
可她對他的喜歡,能抵抗住家人的反對嗎?
顧懷宴的目光沉了幾分,抱着她的力道收緊,低聲在她耳邊重複道:“梁清妤,不管發生什麽,都別和我分開。”
梁清妤對上他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線下,他直勾勾地看着她,似是在向她要承諾。
“不會的,”梁清妤盯着他的眼睛,語氣鄭重,“我會盡快處理好這件事,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
就像一開始說好的那樣。
顧懷宴擡手慢慢撫摸她的腦袋,心底的不安因她這句話慢慢平靜下來,他低聲道:“我信你。”
“我小姨不是死板的人,”梁清妤把頭埋在他懷裏,悶着聲音說道,“她應該只是一時沒法接受,我好好跟她說,她會同意的。”
“好。”停了片刻,顧懷宴補充道,“如果小姨暫時沒法接受的話,你不要和她吵,我會讓她相信我的誠意。”
“嗯。”梁清妤仰頭看他,“對了,小姨說讓我先從你那兒搬出來。”
話音落下,車內的空氣仿佛凝滞了一瞬。
默了幾秒,顧懷宴揉了揉她的腦袋,溫聲道:“嗯,在小姨看來,我們剛談戀愛就同居,确實不太正常。”
他原本還想說,小姨不放心的話,他搬走,她不用動。但那樣必然會暴露當初合約的事,梁清妤應該是不想讓他們知道的。
頓了下,他笑了起來,似是刻意活躍凝重的氣氛:“顯得我像是哄騙無知少女的流氓。”
聽他這麽說,梁清妤內心的愧疚少了一些,也跟他開起玩笑,用拳頭捶他的肩膀,“你本來就是流氓!”
顧懷宴勾起唇角,低笑了聲:“讓流氓再親一口。”
……
梁清妤連忙伸出手捂住嘴,含糊地說着:“等一等。”
顧懷宴挑了下眉:“我親我女朋友,還要等什麽?”
“……”
梁清妤無視他的哀怨,從口袋裏拿出手機,看到上面顯示的時間——23:57.
她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來得及。
顧懷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認真地盯着手機屏幕,唇角扯出一抹笑:“你還挺注重儀式感的。”
梁清妤:“別打擾我倒計時。”
顧懷宴:“……”
一直到最後一分鐘,梁清妤屏住呼吸,集中注意力盯着屏幕,看着時鐘上的秒數,在心裏默念。
“——5、4、3、”
“——2!”
“——1!”
是新的一天。
是顧懷宴的生日。
在時間變換成11.7日0:00的第一刻,梁清妤勾着他的脖子,堵住他的唇,輕聲對他說:“生日快樂。”
-
第二天下班,梁安妍就陪她一起去搬了家。
由于短期內不好租房子,梁安妍給她租了個酒店,連續交了一個月的房費,讓她先在酒店住一段時間,過幾天她再來給她弄房子的事。
梁清妤對梁安妍的雷厲風行無奈又感動,她能理解小姨的擔憂,知道她是為了自己好,便沒有拒絕,收拾了小部分的衣物去了酒店。
梁安妍有工作,不能一直在北城陪她。臨走前,她态度堅定而認真地說:“清妤,從小到大小姨沒要求你做過什麽,但是這次,我希望你能聽我的。”
梁清妤喉間一梗。
“我知道你可能會怪我,”梁安妍輕嘆了口氣,“你媽媽當年也很愛你爸爸,但高門大戶不是這麽容易進的,現在你們倆感情濃烈,什麽都好說,可你們倆的差距太大,如果他跟你爸爸一樣,到頭來受傷的只有你,我們連讨個公道都沒有辦法。”
就像紀時謙那樣。
哪怕是他先出的軌,是他抛妻棄女,但是他現在照樣高高在上。
而他們人微言輕,能怎麽辦呢?
只能接受不公的待遇。
默了幾秒,梁清妤抿了抿唇,俯身抱她,“小姨,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是......”
頓了下,她深吸一口氣,“但是我愛他,我想和他在一起。”
梁安妍還要再說什麽,梁清妤接着道:“既然您現在沒法接受他,我不會強逼着您祝福我們,只是您不要因為我媽媽的事對他有偏見,他什麽都沒有做錯。”
對話無疾而終,梁安妍始終認為,她被顧懷宴下了降頭才會忽然變得這麽倔。
梁清妤心情也堵,回到律所的路上,腦海裏滿是小姨反對的話語。
她不希望她的家人,不接納顧懷宴。
尤其是她視若生母的小姨。
哪怕思愁萬千,回到律所,她立刻把情緒收住,進入了工作狀态。
下午三點,她和葉欣一起會見今天的當事人白芷。
案情仍是典型的家事案件,只是當事人的訴訟請求和以往不同,之前接待的當事人們,都是想要多分財産,而白芷卻想要知道,怎樣能阻止丈夫離婚。
白芷和她的丈夫,算的上是典型的灰姑娘和富二代的愛情故事。據她自己陳述,婚前丈夫抵萬難,耗費很長時間,說服家裏人才把她娶回去,這才第三年,居然就要和她離婚。
葉欣看完案件,勸慰道:“白女士,你的丈夫答應你,會按照法律規定,給你二分之一財産,這對你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一來是,當初兩人愛的要死要活,沒有簽署婚前協議,根據法律規定需要對半分財産。
另一方面,畢竟真的愛過,丈夫不想多計較,而且白芷婚後就一直依附他生活,沒有錢她活不活得下去都不一定。
答應離婚,然後拿錢,理性人都會選擇這個,可白芷怎麽都不願離婚,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葉律師,如果我現在懷孕了,他是不是就沒法跟我離婚了?”
白芷這麽軸的人葉欣也是第一次見,等白芷走後,葉欣頗為感慨:“哎,這人吶還真是矛盾,說她丈夫渣吧,錢上面倒是毫不吝啬,說他好吧,當初愛的要死要活,現在說不要就不要。幸好他還有點良心,不然就他們倆的差距,想要片葉不沾身地離婚也不算難。”
幹他們這行的,早就看慣了各種人性,葉欣只是感慨了句,就投入進工作中。
而梁清妤卻因為這個案子,整個下午的效率都不高,工作時總是走神。
快下班時,她給顧懷宴發了條短信:【我下班後去雲錦公館找你。】
顧懷宴大概在忙,十幾分鐘後才回她:【好,我今晚要晚點回去,你先吃飯不用等我。】
梁清妤:【嗯。】
只是沒想到,下班後,她居然在寫字樓下遇到了夏流岚。
夏流岚攔住她的路,“梁小姐我們談談。”
梁清妤看着對面的女人,夏琉岚容貌明豔張揚,愛穿的也是鮮豔的亮色調,一襲紅色絲絨長裙搭配淺色風衣,腳踩近十厘米的高跟鞋,居高臨下地看着梁清妤。
梁清妤想,她應該知道,夏琉岚要和她說什麽。
她應下了,兩人去了寫字樓樓下的咖啡館。
那天,她們其實談了很久,只是現在回憶起來,梁清妤只記得她最後說的那句話。
店內的歌曲正播放陳奕迅的歌曲《紅玫瑰》,剛好放到那句——“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夏琉岚放下杯子,擡頭凝視她:“梁小姐,做人不能這麽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