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章
第 52 章
梁清妤覺得自己有點怪癖, 她喜歡看顧懷宴對她撒嬌,每每這時,平日裏素來清冷自持的男人就會變得格外蠱惑, 不自覺讓人沉淪。
以至于她明知道在車上接吻可能會被代駕聽到, 還是按捺住羞恥心乖乖地配合他, 窩在他懷裏任他索取。
下車後,她甚至都不敢去看代駕司機, 總覺得他懷疑他們剛剛在車內做不可描述之事, 哪怕明明他們只是在接吻。
顧懷宴喝了酒, 一下車就把身體架在她身上, 眼神清明地說瞎話, “站不穩。”
“……”
梁清妤看他比正常人看着還清醒,如果不是身上有濃重的酒氣, 完全看不出醉酒的跡象。她沒有戳穿他, 擡起他的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走吧,我扶着你。”
一開始梁清妤還擔心她架不住他, 畢竟他比她重許多, 身體都壓在她身上, 她肯定是受不了的。不過她想象中被顧懷宴壓趴的情景沒有發生, 他只是把胳膊搭在了她肩膀上,梁清妤很輕松地就扶住了他。
他應該只是想讓她扶着他而已。
到家後,梁清妤把他扶到沙發上,擡頭發現顧懷宴閉上了眼睛,她盯他看了幾秒, 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臉,“你先休息一會兒, 我去給你煮醒酒茶哦。”
顧懷宴閉着眼,低低地嗯了聲。
等她離開後,顧懷宴緩緩睜開眼,看着她纖細的背影,直到她走進廚房,目光還盯着她的方向,酒意上頭,意識漸漸發散。
夜深人靜的時候,似乎最适合回憶往昔。
周愛敏中年喪夫,一個人抗下整個顧氏,在那個年代是出了名的鐵血娘子,年輕時的性子和現在完全不同。不似現在這般溫和親切,身上帶着幾分上位者的傲慢,眼光挑剔,自然看不上兒子帶回家的那位家世普通的小模特。
不過這也不能都怪周愛敏,那位小模特除了有一張臉,家世學歷樣樣沒有,性格驕縱任性的很,或許能哄的男人喜歡她,可對于周愛敏這種在商場裏厮殺的女強人,是一萬個看不上的。
在兒子的堅持下,周愛敏嘗試去接受這位小模特,單獨約她出來。那位小模特恃寵而驕,對着周愛敏的态度極差,讓她不得不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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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愛敏給兒子顧宏川下了最後的通牒,要想娶小模特也可以,滾出顧家,愛去哪兒卿卿我我就滾去哪兒。
也許是顧念母親獨自拉扯他長大,也許是不夠愛,顧宏川一番糾結,在顧家大少爺和那位女朋友之間,猶豫片刻後果斷選擇了前者。
後來,他聽從周愛敏的安排,和書香門第的林家大小姐林芷君聯姻,婚後第二年生下顧懷宴,第八年生下顧懷眠。聽着是兒女雙全,但只有身處其中的當事人知道,這只是粉飾的太平。
顧懷宴記事早,只記得記憶裏,父親總是忙的不着家,母親性格軟弱,但很溫柔,說話總是輕聲細語的,對待他特別有耐心,記事以來,從未見她發過火。每每他惹出麻煩,面對父親的責罵,軟弱的母親會變得異常強勢,跟母雞護雞仔似的擋在他面前。
顧宏川本就是寡情的性子,唯一的愛情在婚前給了那位小模特,對林芷君只有相敬如賓的冷漠。
至于林芷君......應該是愛過顧宏川的,只是失望太多次的心被磨砺的冷硬,不再奢求他的愛情,只一心一意地照顧兒子。
顧懷宴那時候年紀小,但也能隐隐感覺到,父親是不愛母親的,連帶着對着他也沒什麽感情,只不過為了培養心目中合格的繼承人,對他的管教很嚴格。
印象裏,他從未得到過父親的認可與贊揚,父親永遠是冷漠的一張臉,發布命令似的讓他去學各種東西。
那個年紀的小孩子,怎麽會不貪玩,顧懷宴也不清楚那時候的自己怎麽會這麽死腦筋,拼盡全力想要得到一個不會回應的認可。
父親交代他的任務,他要做到最好,甚至比大他幾歲的孩子完成的還要好,可顧宏川從未表露出滿意,只是冷漠的發號下一個施令。
與顧宏川的冷漠完全不同,林芷君對孩子算得上溺愛,哪怕明明就是他的錯,林芷君也會安慰他,讓他不要過多的自責。
就這樣湊合的過着,顧懷宴漸漸習慣父親的冷漠,不再對他有所期待,交給他的任務他盡力完成,只是驅使他做好的動力不是父親的認可,而是他單純的,想要把一件事做到最好。
這樣的話,他成長的會更快,會變得更強大,強大到有能力幫助母親擺脫死水般的婚姻。
轉折點在他十歲那年,顧宏川在集團內擁有了一定的話語權,這相當于擁有了和周愛敏分庭抗禮的能力,不久之後他就和那位小模特重新勾搭在一起。
或者說,兩人一直都在一起,只是不再隐藏罷了。
周愛敏打了顧宏川好幾個巴掌,換取他那番“如果當初不是媽您逼我和婉兒分開,就不會有今天的事情發生,您不是喜歡孩子麽,婉兒懷了我的孩子,醫院查過了是男孩”。
聽完他的話,周愛敏被氣到住院。
相比于周愛敏的憤怒,林芷君看起來平靜的多,至少在顧懷宴看來是這樣,母親并沒有歇斯底裏,仿佛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的到來。
後來的事情,顧懷宴就不清楚了,只是聽家裏的保姆偷偷嚼舌根,說是林芷君帶了幾個人,趁着顧宏川在國外出差的時候,強制性地把小模特肚子裏的孩子打掉,随後飛到了美國去找顧宏川,只不過遇到空難雙雙身亡。
聽說他們回國乘坐的是顧家的私人飛機,飛機上除了他們倆,機長和服務人員在墜機後,全都活了下來,只有顧宏川和林芷君死亡。
事情過于巧合,有陰謀論在猜測,這場空難會不會是林芷君設計的,只要顧宏川一死,顧懷宴就是唯一的繼承人。
傭人們對主人家的陰私事向來津津樂道:“雖然說太太性子軟,但為母則剛,她怎麽可能會讓人威脅到小少爺的繼承人地位?”
顧懷宴不知道流言的真假,或許是真的,或許只是傭人們閑聊時的猜測。空難是真實發生了的,誰也沒法調查出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
報紙上記載,顧氏夫婦于2005年3月7日遭遇空難不幸身亡。
那段時間,顧懷宴冷靜而麻木,他會在放學時,聽到負責打掃花園的傭人閑聊,“太太真是偉大啊,為了兒子連命都不要。”
事情的真假早就無法查明,可不知怎的,他竟然覺得真相就是傭人們說的那樣,林芷君極有可能做出那種事,她是為了他而死的。
他的母親,是為了他而死。
是他,害死了他的媽媽。
顧懷宴其實很想問問母親,繼承人的位置真的有這麽重要嗎?重要到她用永遠離開自己孩子的代價來換。
他那時候才十歲,顧懷眠才剛四歲,她是怎麽舍得他們倆的。
顧懷眠那時候年紀小,什麽也不記得,某次兩人一起去祭奠父母,她頗為感慨地嘆息:“哥,我們倆好可憐,是沒有爸爸媽媽的孤兒。”
那段時間,顧懷宴對母親的感情很複雜,有思念有心疼也有怨恨,怨她為什麽抛下他和妹妹。随着年紀漸長,他恍然明白過來——也許母親早就撐不下去了,只是在死之前為他和妹妹,清除掉最後的威脅。
然後,安心離去。
事實證明,她的犧牲确實有用,作為顧家這一代唯一的男孩,周愛敏大力培養他,不像當初控制顧宏川那樣牢牢握着權力不放,在顧懷宴畢業後,就徹底放權。
或許是年紀大了,她變得慈愛許多;
又或許是當初強權下,逼出一對怨偶,讓她沉思反省許多,就連顧懷宴當初告知她,娶的妻子家世普通,她也沒有挑剔什麽,只說人品好,你喜歡,那就夠了。
父母的案例擺在眼前,顧懷宴對婚姻沒有多少期待,也未曾想過會有一個人,讓他甘願放棄自由,心甘情願背上責任的枷鎖。
眼前的視線忽地被一道身影擋住,梁清妤端着醒酒茶走過來,“顧懷宴,你的醒酒茶做好啦。”
思緒回籠,顧懷宴眼眸微動,視線先是看向她,随後落在還冒着熱氣的醒酒茶上。
梁清妤怕光太亮射眼睛,只開了盞小吊燈,柔和的光線下,他的五官深邃而立體,黑色垂在額前,眼尾因為酒意微微泛紅,透着幾分平日裏沒有的易碎感。
見他沒吭聲,盯着他看了幾秒,梁清妤鬼使神差地問了句:“要我喂嗎?”
“嗯,可以。”
“……”
這個語氣,搞得跟她非常想要喂他一樣。
明明是看他可憐,他還裝起高冷來了。
梁清妤聽他一本正經的語氣,覺得好笑,頂着這張成熟深沉的臉,在跟她耍小孩子脾氣,讓她哄着他。
違和感太強了。
不過想想他只在她面前露出孩子氣的這面,梁清妤彎起嘴角,端着醒酒茶,坐在他身側的沙發上,跟當初喂笙笙喝水一樣,吹涼後喂到他嘴邊,“顧小朋友,張嘴。”
“噢。”顧小朋友很聽話地張開嘴。
“……”梁清妤評價道,“顧懷宴,你真的好幼稚啊。”
顧懷宴把這個評價坐實,催促道:“快點喂,不然涼了。”
“……”
梁清妤一勺一勺地喂他,喂完後把碗放下,指尖戳了戳他的側臉,低聲問:“心情好點了嗎?”
“嗯。”
梁清妤心底松了口氣,嘴角忍不住彎起來,“看來我作為女朋友還是很厲害的,可以讓你的心情變好。”
大概天生就不是能心安理得享受別人付出的性格,顧懷宴對她這麽好,幫她許多。而他太強大了,她對于他來說卻沒什麽用處,這讓梁清妤會有幾分懊惱。
她希望自己也能多幫他一點,就像今晚這樣,和他當初一樣陪着她把壞情緒趕走。
付出帶來的獲得感會讓她心滿意足。
梁清妤慢慢彎起唇,微微彎下腰,和他保持平視,“顧小朋友很乖,獎勵一個吻。”
說完,她“吧唧”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
自認為今晚很夠主動的了,然而,顧懷宴卻不滿意,指出她的錯誤,“你剛剛那是親,不是吻。”
???
親和吻,不是一樣的嗎?
有什麽區別嗎?
顧懷宴繼續道:“而且,我本來就有吻你的權利,權限範圍外的事,才能算作獎勵。”
梁清妤:?
所以您是想要做什麽權限之外的事?!!
梁清妤咬着唇,強裝鎮定:“你想要什麽獎勵?”
下一刻,顧懷宴的唇角彎了起來,眉梢微挑,話裏帶着幾分調笑的意味,“我說要什麽,你就給什麽?”
“……”
梁清妤的臉瞬間紅了,先是擡頭狠狠瞪他一眼,薄唇動了動,似乎要說點什麽。但她什麽也沒說,很快低下頭,聲音細若蚊鳴 :“你先說說看......”
“那,”他眼尾一挑,語氣略顯輕佻,但問法又顯得格外有禮貌,“你能幫我洗個澡麽?”
“……”
“今晚的酒喝多了,我怕等會兒站不穩,在浴室裏摔倒。”
梁清妤的臉徹底紅透,沉默幾秒,忽然低低地嗯了聲。
聞言,顧懷宴臉上的笑頓住,眸色沉了幾分,本就是在逗她玩,沒成想她當了真。他的喉結動了下,克制地把她從自己的身體上抱下來,“逗你玩兒的,總得等到你心甘情願。”
“走吧,上樓睡覺......”
下一刻。
梁清妤忽然拉住他的手,耳根紅的仿佛能滴血,努力保持鎮定自若,“我又沒說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