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小縣城十點過後,家家戶戶陸續熄滅了燈,陷入了一片寂靜。
但城市的夜生活剛剛開始。
林俊昊愛熱鬧,平日裏就喜歡組局,來了不少小明星小模特,他拿着麥克風在舞臺上瞎嚎半天,哪怕五音不全也有一堆人捧場叫好。
唱了會兒覺得沒意思,他站在臺子上往下看,顧懷宴坐在最中央的位置,但身側無人,手裏端着一杯白蘭地慢慢品嘗,舉手投足間皆是貴氣。
紅紫色燈光自上而下略過他的眉眼,紙醉金迷的場合為他平添幾分玩世不恭。
林俊昊啧了聲,這人來酒吧還就真只喝酒,方圓幾裏連個雌性生物都不能近身,否則得被冰山散發的寒意凍死。
想到剛剛得知的小道消息,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屁颠颠地朝顧懷宴身邊走去。
“我聽說你叫人花三千萬拍了個大粉鑽,”林俊昊也給自己倒了杯白蘭地,“這麽粉粉嫩嫩的顏色,該不會是給我周奶奶買的吧?”
顧懷宴懶懶地掀起眼皮,低飲一口酒,沒有搭理他。
“……”
難不成猜錯了?
林俊昊:“總該不會是給你妹買的吧?”
顧懷宴睨着他,語調淡淡:“她也配?”
林俊昊:“……”
他猛地幹飲一杯酒,刺激的直打顫,緩了一會兒才問:“那你拍的戒指送給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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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懷宴神色懶散,像是問傻子般反問:“戒指還能給誰?”
“……!”
林俊昊剛才就是嘴賤,沒想到真被他打聽到真東西,他酒也不喝了,“你不會買來跟女朋友求婚的吧?”
想到這,他又驚又怒:“你找女朋友居然不告訴我?!!!”
“你又不是他馬子,他找個對象為什麽要通知你?”傅世珣指間夾着煙,走到顧懷宴旁邊坐下。
林俊昊語氣酸溜溜的,“我跟他從小就認識,穿一條尿不濕長大的,他連終身大事都不跟我說,太過分了!”
顧懷宴嫌棄地看他一眼,“不是女朋友,也不需要求婚。”
林俊昊疑惑了,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那給誰買的?”
昨天晚上老太太罵他連個戒指也不給她孫媳婦買,為了避免下次老太太再拿這件事說事,他就叫林随一去拍了一個鑽戒。
顧懷宴抿了口酒,表情似笑非笑,随口道:“給我老婆的。”
“哦,給你老婆的。”林俊昊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三秒鐘後,反應過來,眼珠子快要瞪出來:“什麽?!你老婆?!!!”
好在酒吧熱鬧的快能把屋頂掀翻,他們這片兒又沒人,不然顧懷宴結婚的消息指不定就被聽了去。
林俊昊臉色變了又變,“你他媽什麽時候有老婆了?”
“一年半前。”
“我怎麽不知道?”
顧懷宴淡淡涼涼地瞥了他一眼,“你為什麽要知道?”
“……”林俊昊想了想,猜測他應該是娶了個家室貧寒的小白花不敢帶回家公開才選擇隐婚,試探地問了句,“奶奶知道嗎?”
“當然。”
“……”
林俊昊看向傅世珣,“你知道嗎?”
傅世珣沉沉吸了一口煙,漫不經心地嗯了聲。
老太太治療的醫院是傅家的,有一次聽下面的人說,顧懷宴帶個女人去看老太太,老太太左一個“我孫媳婦”右一個“我孫媳婦”,後來追問顧懷宴,才知道還真他媽結婚了。
“靠,我居然不知道,全世界都知道你結婚了,我他媽居然什麽都不知道。”
林俊昊陷入了被全世界背叛的自閉中,酒也不喝了煙也不吸了,找了個旁邊的角落沉浸式自閉。
原本不想搭理,大概是見這傻逼真怪傷心,顧懷宴擡起腳,踢了踢他的小腿,裝模作樣的安慰了句:“下次結婚的話——”
林俊昊:“……”
林俊昊:?
“我盡量提前通知你。”
“……”
顧懷宴沒打算把合約的事告訴旁人,和梁清妤簽合同時說過,除了老太太,她大概還要應付他身邊的朋友。只是他這一年半都在國外,兩撥人沒有遇到而已。
林俊昊還沉浸在背叛中,一個人抱着酒瓶喝了個半醉,大着舌頭在顧懷宴耳邊念叨:“我真沒想過你是這種人,說娶老婆就娶老婆,你難道不記得當年的那個小姑娘了嗎?”
顧懷宴眼睫微動,隐在光線下的臉龐忽明忽暗。
三人是發小,不過傅世珣小時候在國外待了不少年,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回來,聽到顧懷宴居然還有個小姑娘,頓時來了興致,給林俊昊倒了杯酒,示意他繼續說,“什麽小姑娘?”
林俊昊打了個酒嗝,“他當年手賤,把人小姑娘的辮子剪了,那小姑娘一直哭,他就哄人家長大了娶人家,結果呢?!!”
傅世珣挑了挑眉:“真事兒假事兒?”
“……”顧懷宴點了根煙,沒吸,任由它在指尖燃燒。
“什麽時候的事兒?”傅世珣追問。
“幼兒園的時候,”林俊昊湊到傅世珣耳邊,“他天天裝的衣冠楚楚的,才五六歲就知道騙小姑娘,叫你妹和你媽還有你奶奶都離他遠點!”
“……”
傅世珣調侃道:“沒想到你小時候還有過這麽一段呢。”
“怎麽沒想着把人找回來,再續前緣呢?”
顧懷宴吸了口煙,吐出幽幽的煙霧,青白的煙霧将他的面容渲染的模糊,在暗色調的燈光下完全看不清神情。
“這麽多年,早不記得了。”
-
梁清妤原本計劃在家待到恒裕要她去簽合同的前一天,不過很快改變了主意——黎光強和梁安妍要上班,黎子賢要上學,她在家也是一個人待着。
梁安妍本要請假在家陪她,被梁清妤拒絕了。
成年人的世界到處都是身不由己,哪怕在一個房間住着,能見面的時間也不多。
她打算下周一回北城。
原本打算和黎子賢一起去爬山,但他們初三生要模考,這周末一天假都不放。
梁清妤只能自己去爬山。
說是山也算不上,就一個一百多米的小土堆,連梁清妤這種體力差的人都能登頂。
不過山雖然矮,但該有的都有,天文臺、寺廟、竹林、
梁清妤來的路上聽司機說,有開發商看中這塊地,就在最近要來視察,這片不久後就成為度假區了。
梁清妤打算爬到山頂,再去寺廟裏拜拜,哄騙老太太的事總讓她覺得有些心神不寧。
山裏的人不多,梁清妤走的也慢,慢悠悠地欣賞着風景,這是快節奏的北城沒法享受到的好時光。
走到半山腰,梁清妤就有點喘了,拿出手機看,正巧林舒給她打了個視頻電話,她點開接通。
“寶貝,你幹嘛呢?”林舒的聲音聽起來挺高興的。
梁清妤喘着粗氣,“我爬山呢。”
“你???爬山???”
“……”梁清妤緩了緩,挑眉反問,“我就不能爬山了?”
林舒啧了聲:“你本科的時候哪次跑八百不累的跟條狗一樣,哪次不是我拖着你才把你從操場拉回來的。”
梁清妤:“……”
她把鏡頭對準身後的風景,解釋道,“就一百米的土堆,這邊風景挺好的,我小時候心情不好經常來爬。”
林舒看着鏡頭裏枝繁葉茂的山林,山清水秀的,看着空氣就非常清新,她感慨道:“估計在這兒待着,肯定很解壓。”
兩人閑聊幾句,林舒想到正事,“對了,我收到恒裕讓我二面的通知了,你收到沒有?”
梁清妤點開短信,唇角彎了彎,“嗯,我也有,讓我下周三去二面,不出意外的話直接簽合同。”
“太好了!我們以後可以一起工作耶!”林舒語氣輕快,“對了,寶貝,你打算在哪兒租房子?”
梁清妤垂下眼睫,思考要不要和林舒說她得去顧懷宴那兒住,手機裏的畫面忽然卡住,梁清妤看了右上角的信號标識,山裏的信號不好,明顯是她這邊的網卡了。
“你那邊怎麽卡了?”林舒的一句話吱吱啦啦地傳過來,“行吧,等你回來再聊,你繼續爬山吧。”
挂斷電話,梁清妤雙手搭在欄杆上,思維漸漸放空。
當初收拾東西搬宿舍的時候,放結婚證的文件夾不小心露了,林舒看到小紅本本,梁清妤沒有瞞她,隐瞞了顧懷宴的身份,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林舒震驚之餘,理性分析——兩年換五千萬太劃算了吧。
不過當時她說的是,只需要兩三個月演一場戲就行,哪成想這次得連人帶行李一起搬過去。
思緒胡亂地飄着,梁清妤餘光忽然瞥見一道黑色身影。
山腳下,停着一輛黑色勞斯萊斯幻影,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簇擁着中間那位年輕清貴的男人。
男人個子比周圍的人高上半頭,穿着黑色純手工西裝,勾勒出修長挺括的身形,他手裏拿着份文件,似乎在聽身側人的彙報。
隔得太遠,梁清妤看不清他的臉,但那人給她的感覺很熟悉,斯文卻極有壓迫感,前不久她才剛體驗過。
她沒有多想,收回視線,拖着步子往山上爬。
快到山頂時,天氣突變,一聲悶雷轟然響起,緊跟着藍天被烏雲席卷,傾盆大雨就這麽倒了下來。
梁清妤覺得自己真的太倒黴,明明出門前天氣預報說不下雨,她嫌背着包重就沒帶傘,結果又被她遇上暴雨。
這次比上次更慘,上次好歹在市區,有屋檐擋雨,現下露天山林她連個遮擋物都沒有。
雨水打在臉上,讓她的眼睛都睜不開,梁清妤擡頭往山頂上面看了一眼,上面似乎有一家酒店。
她冒雨爬到山頂,毫不誇張的說,整個人和落湯雞沒有任何區別。
她穿着一身灰色運動服,T恤被雨水浸濕,布料黏在了身上,湊近看的話,連內衣的輪廓都能看見。
酒店大廳擁滿了人,估計都是來躲雨的,梁清妤忍着寒,踮起腳尖朝前臺望了望,不知道等排到她的時候,還有沒有空房。
梁清妤排着隊,大概前面還有三四個人時,前臺小姐姐把她最後的希望打碎。
“不好意思各位,已經沒有空房間了。”
前排大哥罵罵咧咧的:“老子排了半天的隊你告訴我沒房了?”
“不好意思先生,房間已經被訂滿了。”
“老子不管,你給老子想辦法。”
“……”
梁清妤長長地嘆了口氣,大腦裏想着辦法,這個天上山下山的話很危險,她掃了眼大廳,沙發和座椅早已被占,她抱着渾身濕透的自己不知道該往哪兒走。
身上的雨水蒸發,皮膚上更冷,梁清妤凍的牙齒止不住打顫,雙手摩挲着取暖,肩膀不受控制的縮了縮。
下一刻,攜帶人體溫度的黑色西裝披在她的肩膀上,溫暖的體溫包裹住冰冷的身體,梁清妤吓了一跳,猛地回過頭。
顧懷宴身上只剩下一件白襯衫,低眸看着渾身濕透的梁清妤,漆黑的眸子裏似是有些不認同,語氣無奈:“你下次出門,就不能帶把傘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