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金色蝴蝶
第四十五章 金色蝴蝶
一覺睡到第二天的下午三點,時黎知的頭還是很痛。
環顧了一圈周圍陌生的環境後,他坐在床上發了好一會兒呆才想起來,他現在在合東基地安排的客房內。
摸摸旁邊的位置,被子裏微涼,看來秦烏很久之前就起床了。
好餓,房間裏有吃的東西嗎?
慢吞吞踩着拖鞋下床,時黎知去衛生間洗了把臉,想起他在出發前似乎在包裏裝了巧克力。
還是危莉給他的。
雖然分了一部分給兩個小朋友,但是包裏還剩了幾顆。
房間內鋪了羊絨地毯,時黎知随手挑了件衣服裹在肩頭,坐在背包前一邊吃巧克力一邊思考昨天那個夢。
以前做過的夢裏,他都是處于旁觀者的位置。
那些畫面其實不能稱作預知,多半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又通過他的夢重現了。
他的異能不屬于預知,而是與時空回溯有關,這類異能統稱為預知者——
此解釋來自于商醫生。
但是,既然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夢裏那個別了金色蝴蝶胸針的男人,為什麽可以看見他?
被叫住的那瞬間,時黎知覺得他全身血液都凍結住了,好在最後那個人對他的興趣不大。
這件事得告訴秦烏,等商醫生治好病,他們要盡快離開合東基地。
齁甜的巧克力下肚,非常給力地緩解了時黎知腹中的空虛,他捂着肚子,艱難咽下嘴裏最後一塊巧克力。
回去了一定要好好感謝危莉,毫不誇張,這袋巧克力真是救了他的命。
更深層次的東西,時黎知感覺現在的自己想破腦袋也不一定能想明白,索性先暫時放在一邊。
房間很寬敞,除了單獨的卧室,還有一間書房,裏面放置了一架小小的書櫃,上面滿滿當當擺了幾十本書。
整個書房裏充斥着很久沒人用過的陳舊氣息,時黎知偏頭咳嗽兩聲,抓起袖子掩住口鼻。
纖長的手指劃過第一排,随意抽出本書。
書頁有些泛黃,時黎知沒開燈,就着客廳的燈光掃了眼書名——是達爾文的《進化論》。
點在書名上的手指頓了一下,這本書,柳山基地似乎也有。
時黎知眨了眨眼,若無其事地翻開扉頁。
就是很經典的英譯中版本,撲面而來的學術味道,令剛睡醒的時黎知又開始覺得犯困。
果斷合上書本,用力過猛,《進化論》不小心從手中滑了出去,掉在地上攤開來。
“怎麽這麽滑。”時黎知小聲抱怨,彎腰去撿書。
不經意看清書上備注的筆記,時黎知伸手的動作硬生生僵住。
這是…什麽意思?
翻開的那頁夾了一枚金色的蝴蝶書簽,有人用有力的正楷在上面寫了一句話:
“我要告訴你一個真理,只有死亡才是真正的進化,人類應與怪物和諧相處,人類終将成為怪物。”
心髒開始不受控制地瘋狂跳動,時黎知悶哼了聲,難受地蹲下身,腦子裏不斷重複那段話。
同樣的金色蝴蝶很多次出現在他面前,這已經不能算是巧合了,是有人在捉弄他,或者是…在警告他!
那個人是誰,是合東基地的預知者嗎?
時黎知偏不如那人的意,淡定地合上書,将它放回書架上。
走出去兩步又覺得不能就這樣算了,他轉身,抽出書。
又翻開那頁,用規矩端正的字體在下面回了一句話。
【“我要告訴你一個真理,只有死亡才是真正的進化,人類應與怪物和諧相處,人類終将成為怪物。”
“廢話連篇。”】
不知道是哪裏來的xie教,合東基地範圍很大,人多,難免信仰雜亂,但時黎知沒想到會這麽雜亂。
而且,那只金色蝴蝶,似乎不是某種無名的教派,它看起來像是已經深入了基地內部。
來之前也沒人跟他說合東這麽複雜啊,還是他自己靠着秦烏過于冷漠的反應察覺出來的。
現在事大了,時黎知愁眉苦臉地躺在床上發愁。
不過他的情緒很淡,就算是發愁,在別人看來也只是皺着眉,不怎麽說話。
房間裏的燈開了一天,時黎知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大開的書房門。
“昨天晚上,夢見了什麽?”秦烏是晚飯時間回來的,眉眼間裹上了揮之不去的倦色。
只有在時黎知看過來的時候,他給人的感覺才沒那麽冷漠。
“你的手熱嗎?”時黎知塞了兩口飯菜下肚,緩慢挪動着朝秦烏靠近,直到他們的手臂挨在一起。
“不冷。”秦烏說着,伸手掐住時黎知的腰身,将對方抱到他的身前坐着。
兩條長腿分開擺在身體兩側,他們的身後則是沙發,時黎知愣了一下,感受到秦烏将頭擱在了他的肩膀上。
算了,等吃完飯再說吧。
時黎知有些心疼秦烏,想知道他在合東基地發生過什麽,想了想又覺得,還是等秦烏自己願意開口的時候再說吧。
吃完飯,時黎知組織了一下語言,将昨天晚上夢見的情景跟秦烏描述了一遍。
“我覺得他們是在拿小孩子做人體實驗。”時黎知沒有大英雄情結,沒想救合東基地的那些小孩。
但是他在回想夢境的時候突然又想到書房裏的那本書。
聲音慢慢低了下去,時黎知耷拉着眉眼,環住秦烏的腰,撒嬌似的往他懷裏鑽。
蹭得耳朵都紅了,秦烏捏住懷中人的耳朵輕輕揉搓兩下,入手觸感瑩潤,他的眼神變得柔和:
“我去醫院拿了安神的藥來,睡前記得吃一支。”
他以為時黎知委屈是因為昨晚做了恐怖的噩夢,實際上不止這件事,時黎知也沒有要隐瞞的意思。
從秦烏的懷裏爬起來,他趿拉着脫鞋鑽進書房拿出了“罪魁禍首”。
“你知道這是什麽嗎?”翻到夾着書簽的那一頁。
上面明晃晃寫着時黎知跟另一個人的“對話”。
金色蝴蝶,秦烏捏起來那只小小的蝴蝶,看了半晌,修長的手指毫不留情地掰斷蝴蝶的翅膀。
“我們明天早上離開。”秦烏沒有正面回答時黎知的問題。
但他的态度也等于他的答案,金色蝴蝶背後的勢力,可能比時黎知想象的還要大。
“好。”時黎知順着秦烏的意思,不再想這件事。
深深嘆了口氣,偏頭在秦烏的側臉上親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抹平他的眉心。
“別皺眉了,都留印子了。”
皺眉無損顏值,但卻讓秦烏少了幾分人氣,時黎知不喜歡看到這樣的秦烏。
“咳。”門口響起三聲敲門。
見時黎知探出頭來,商行知瞬間換上了一副禮貌的笑容,他打趣道:“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他見門沒關緊,便沒注意随手推開了門,結果看見人家兩口子正黏在一塊抱着。
突然想穿回幾秒前勸勸手快的自己。
不過,他還是第一次見秦隊長露出如此溫柔的神情,有別于以往的不近人情,在末日裏,這真是一件好事。
“沒有,我們也沒談什麽重要的事情。”如果時黎知沒有臉紅的話,這番話會更有信服力。
用冰涼的手背貼了貼滾燙的臉頰,很明顯,他自己也意識到了,窘迫地笑了下,坐回秦烏身邊不吭聲了。
“我來是想問問你們,明天是否可以返程回柳山基地?”
連商醫生在提到返程的時候都表現出了一絲微小的煩躁,時黎知收斂下旁的思緒,起身過來輕輕合上房門。
“商醫生,介意我問問原因嗎?”時黎知背靠着房門,肩胛骨服帖抵着門板,前面下垂的衣領處空空蕩蕩。
雖然秦烏一直致力于讓他多吃點,但是他真吃不下太多東西,勉強維持了營養均衡,身形還是一如既往的消瘦。
“……等我考慮一下。”商行知猶豫的這一秒,已經足以讓他放棄告知時黎知。
合東基地派出治愈者救他,他很感激,但那些治愈者救治感染者的方式,與他心中所想的大不一樣。
寬敞明亮的手術裏只有他躺着的病床和一臺檢測心率的機器,很多穿上純藍色防護服的人前後湧入手術室。
領頭的那個人推着車,車上放置着一個鐵盤子,裏面擺着三四支大小不一的注射器。
每個注射器都配有不同的注射液,商行知高燒不退,意識模糊,他懷疑中途還發生了其他事情。
等他再醒來的時候燒已經退了,手臂上多了四個針眼。
一切同他健康的時候沒有什麽不同,除了…他不再對肉類食物感到反感。
作為柳山的心理醫生以及心理方面異能的擁有者,商行知覺得他需要回到柳山基地,重新做一份心理評估試卷。
“好吧,醫生你今天晚上住哪兒?”時黎知看商醫生臉色蒼白,多半是還沒緩過來。
出于人道主義,他沒有繼續再問。
“我就住兩個小孩的隔壁,要是我睡過了,記得敲門叫我一聲。”
商行知勉強扯出個笑容,手腕上的傷口用厚厚的紗布裹緊,開門不方便,時黎知便幫他拉開房門,回了個笑容。
“商醫生,祝您今晚好夢。”
“你們也是。”
其實他倆看起來半斤八兩的,都是一副病弱的樣子,秦烏的狀态也不太好。
但他只是情緒不太好,變得更黏人了點,戰鬥力方面絲毫沒有影響。
關上門,時黎知沉默着,半晌,他擡起剛剛開門的那只手。
猶疑着,湊到眼前。
手指翻轉間,能看到細小晶瑩的亮片,而他剛剛,碰到過商醫生纏傷口的紗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