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叔叔的男朋友
第四十一章 叔叔的男朋友
“行知,能不能聽見我說話?”蘇辭安坐在商行知的病床前。
床上被黑色束縛繩捆住的男人大喘着氣,渾身上下都被燒紅了。
纖細的手腕上出現了一抹顯眼的黑色,莫名色/氣,蘇辭安怕商行知的手腕磨傷,撕了塊大衣裏的棉花塞進去。
“給我…拿把刀。”商行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但他知道床前的人是蘇辭安。
下意識的不想讓蘇辭安看見他如此狼狽的一面。
喃喃着要找把刀,得割掉手上那塊肉,不然變異速度會更快。
他不知道自己受傷的那只手已經從傷口處蔓延出一道道黑線,遍布在白皙的手臂上,看起來極為可怖。
就算現在切掉傷口也無濟于事了。
“沒有刀,你想得美。”蘇辭安快瘋了,坐立難安。
看着商行知的狀況一點點變差,是一種煎熬,看不見商行知的狀況,又是另外一種折磨。
隔離室的門從外打開,吹進來的涼風使得蘇辭安鎮定了下來,他像被抽走了抽走了靈魂。
一改往日的風流倜傥,現在胡子拉碴的萎靡不振,見到是秦烏也沒心情打招呼。
“我要去合東基地要個治愈系回來。”蘇辭安算過了。
從柳山到合東需要三個小時的車程,來回就是六個小時,如果他不停歇的往返,回來的時候應該能趕上。
就取決于商行知的變異速度。
“去了也沒用。”秦烏是唯一親眼見證過合東搜集治愈者的人。
整個柳山基地都被翻遍了,哪怕是剛出生的小孩子,只要有覺醒治愈系異能的可能性,他們都會一并帶走。
合東不可能那麽蠻橫。
“那曲醫生憑什麽留下來?”蘇辭安不服氣地盯着秦烏,“曲醫生的異能當時還在吧。”
“他被人暗算,損毀了聲帶。”以此為代價,曲醫生留在了柳山基地。
那道無法消除的疤痕就是那個時候留下的,曲醫生現在已經不是治愈者了,就因為合東高層領導的私欲。
留下一個失去異能的人,最大的作用也就是判斷人類是否真的被感染。
“別去合東……”蘇辭安的聲音太大,吵醒了渾渾噩噩的商行知。
他只聽見“合東”兩個字,傾盆的恐懼從心海中複蘇,淹沒了他。
不能去合東基地,那邊才是真正的吃人不吐骨頭。
可是,他的體力無法支持他起身阻止蘇辭安,沒人聽見他說的話。
“你就告訴我能不能去?一句話的事兒,出了事我全擔着,絕對不拖累任何人。”
最壞的結果就是商行知感染後死了,要是商行知死了,他蘇辭安也不會繼續留在柳山為基地賣命。
“去。”秦烏瞥他一眼,眼前這個刺頭與當年發育不良的模樣相去甚遠。
末日之前他曾見過蘇辭安幾次,每次都跟在商行知屁股後面,剃了個寸頭,看人都是直勾勾的,說話挺沒禮貌。
這個缺點現在依舊存在,商行知都管不住。
擱在那會兒,秦烏也不相信,蘇辭安那個瘦猴樣,居然只比商行知小兩歲。
“但不是現在。”在蘇辭安行動之前,秦烏一腳踢在他的小腿骨上。
後者“嘶”了聲,又用以前那種孤立無援的警惕眼神看着秦烏。
“合東要求我明天過去一趟。”秦烏的意思很明顯了。
他揚起下巴,看向病床,口吻很淡:
“商行知和那個孩子,跟我一塊去。”
“那我呢?”蘇辭安茫然一瞬,又瞬間起了戒備心。
他拖着條瘸腿起身,趴在床邊緊緊攥住商行知的手,指節泛白。
自然是留在柳山基地,秦烏朝着病床跨了一步,蘇辭安渾身肌肉繃緊。
兇狠又狼狽的姿态沒讓秦烏産生一絲改變主意的想法。
“B隊蘇辭安聽令,在車隊沒有返回柳山之前,請務必認真執行基地頒發的清理任務。”
“是!隊長。”蘇辭安條件反射站直身體回複。
“很好,現在,穿好防護服,把商醫生搬進車裏。”秦烏的眼睛如一汪碧綠的清泉,冷得刺骨。
某一瞬間,蘇辭安甚至覺得,永遠也不會有人能使那汪清泉顫動。
下完命令秦烏就離開了,蘇辭安站在原地自我反省。
他在犯什麽诨,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個治愈者治好商行知身上那該死的感染。
而不是像條喪家之犬一般趴在床頭哭喪。
“商哥,走了,我抱你。”蘇辭安彎下身,生疏地勾住商行知的腰背和腿彎,毫不費力地抱起朝外走。
他的眼睛紅得駭人,額發垂下來散在眼睛上,腳步卻走得很穩。
這回危莉跟汪新沒去,合東的邀請在江平的時候就遞給了秦烏。
現在應邀并不晚,時黎知跟随秦烏一同前往,車上還有兩個從江平基地活下來的小孩。
救人是順了個合東的便,這兩個小孩才是合東基地真正想要的。
也許是因為怪物咬中商醫生的時候本身還沒完全變異,商醫生在車上的三個小時僅僅是高燒不退。
還沒有到完全堅持不下去的地步。
“嗚…我不想跟怪物待在一起!”兩個小孩年齡都在五歲左右,身體發育也差不多,微胖敦實。
“不要吵哦。”時黎知不太喜歡跟小孩打交道,也不知道該怎麽跟這些還處在幼稚期的孩子們講話。
之所以會這樣覺得,是因為等他說完這句話後,小孩子哭得更起勁了。
另外一個孩子不明所以,也害怕得跟着一起哭嚎,聲音之大,像要把車蓋頂破。
躺在車座的上的商醫生不安穩地哼了兩聲,時黎知連忙用濕潤的棉簽小心沾濕他幹燥的嘴唇。
車速不慢,照這個速度過去,去合東省應該不會太久。
時黎知因為生病,二十幾年來從沒出過省,對柳山縣到合東省的距離連個基本概念都沒有。
孩子的哭鬧聲讓他沒法好好思考,固定好商醫生的身體後,他一股腦地往後丢了很多零食。
兩個小孩通通不領情,抗拒之中打傷了時黎知的手腕,他忍不住皺眉,不再上趕着安撫他們。
人不大,力氣還不小,時黎知捏了捏包裹在防護服中的手腕,一陣刺痛傳來,估計是不小心打中了腕骨。
“再吵就把你們丢下去。”雷容銘額角青筋直跳,懷裏抱着一個孩子,還要被後排的兩個折磨。
還有沒有天理了,這些小屁孩就該被抓起來狠狠打屁股!
一個個盡是好賴分不清的。
“嗚!怪蜀黍欺負人!”帶頭那個哭得更狠了。
眼淚已經流幹了,現在是吵鬧地幹嚎,堪稱精神攻擊,比面對怪物包圍還讓人頭痛。
雷容銘痛苦地捂頭,時黎知有點不合時宜地想笑,雖然他也被折磨得不輕。
難為秦烏還能四平八穩地開車。
正這麽想的,越野車停在了空無一人的高速公路上。
這截路段還在柳山基地的清理範圍內,放眼望去,只有遠處的山坡上游蕩着幾只步伐緩慢的怪物。
随之戛然而止的,還有孩子們的哭聲,他們眼含驚恐,瑟瑟發抖地抱在一起。
仗着年紀小胡鬧不是他們第一次幹,而且每次,媽媽都會遷就他們,怎麽這次…不一樣了。
“下車。”秦烏瞥了眼後視鏡,目光在時黎知皺緊的眉頭上定格了一秒。
沒來由的也皺緊眉頭。
“叔…叔叔,對不起,我們不鬧了。”兩個小孩怕得不行,坐在溫暖的車內都忍不住打擺子。
臉上還挂着沒擦掉的淚水,如此可憐的模樣,讓人完全想不到剛才他們有多鬧騰。
如果剛才哭的是時黎知,秦烏或許吃這一套,但是,哭的是兩個小屁孩。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這就是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兩個小孩無助地看向三人中長相最溫和的時黎知。
那個溫柔給他們零食的大哥哥此時閉着眼睛在休息,像是對車內正在發生的事情一無所覺。
“別看了,讓你們亂哭,惹了大哥哥的男朋友不高興了吧?快下車,現在看大哥哥也沒用的。”
雷容銘幸災樂禍地嘲諷,末了還嘿嘿笑了兩聲,讓人一聽就知道他不是什麽好東西。
沒辦法了,兩個小孩哆哆嗦嗦地拉開門下車。
從溫暖的環境一下子到了寒風凜冽的野外,他們倆捂着嘴,這回是真哭了。
小小的身體貼着車門,一刻都不敢挪開。
遠處的怪物似乎注意到了這邊停住的車輛,搖晃着比例詭異的身體朝這邊走過來。
獨屬于怪物的腐臭味道被風托着飄過來。
兩個小孩哪見過這場面,怪物離他們還有五百米遠他們就開始懇求秦烏讓他們上車。
“對不起叔叔!我們再也不鬧了嗚嗚嗚!”眼淚鼻涕糊了滿臉,他倆見對秦烏說話沒用,又扭頭對時黎知哭。
“對不起!叔叔的男朋友,我們就是太害怕了,不小心打到你的手了……嗚!媽媽!我要媽媽!”
求饒的話說到後面全變成了含糊不清的喊媽媽,遠處的怪物越來越近了。
有一點近視的時黎知都看見了,那只怪物有四只手,兩只變異的很長,拖在地上亂摸,滿手灰塵。
“秦烏,不要耽誤帶商醫生看病的時間。”時黎知從口袋裏摸出僅剩的最後一顆巧克力,撕開包裝喂秦烏吃下。
“咱們不能跟着小孩子一起鬧。”時黎知招手讓兩個小孩上車,态度不冷不熱,兩個小孩子不敢再哭。
“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