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信仰坍塌
第三十二章 信仰坍塌
“可是……”坐在後排的隊員還想講話,幾番思考後覺得危莉說得對。
他最應該服從的就是秦隊的命令,書記讓他如何如何,就算他沒服從,秦隊也不會借機懲罰他。
充當司機的隊員全程寡言,危莉一下令,他就拐到另一條路上去了。
與車隊脫離開來,開往基地醫院。
“魯書記!”第二輛車改道,第一輛車從後視鏡中看得一清二楚。
“看見了,讓他們去。”魯書記一副早有預料的模樣,哼了一聲繼續走原定的道路。
能把汪新那小子救回來也不錯,就是難度有點大而已。
魯書記原本都打算放棄了,但是那個女娃子想再掙紮一下他也不會阻止。
沒人想到江平基地的膽子竟然這麽大,敢在辦公樓裏養怪物,看樣子還養了不少時間。
知道先攻擊他們這些外來者,最後再去吃掉飼養主。
這些對危莉來說都無所謂了,她全程守着汪新,眼睜睜看着汪新的狀态越來越差。
敞露在外面的傷口越來越黑,從裏面流出來的血液慢慢變黑,到現在,已經不能稱作是血液了。
也就是汪新穿了一身黑衣就算沾染了血液也什麽都看不出來。
意識朦胧之際,汪新下意識将有傷口的那只手放得離危莉遠一點,他微睜着眼睛。
不自覺回憶辦公樓裏的場景。
作戰隊闖進辦公樓時,樓裏很昏暗,他們帶上隊伍配發下來的頭燈用于照亮。
樓上有匆忙淩亂的腳步聲,魯書記墜在隊伍最後面主持全局,他命令所有人都上樓。
最好能夠活捉江平基地的所長!
汪新擅長近戰,他的站位在隊伍中間。
到了二樓,令所有人疑惑的是,二樓空空蕩蕩,所有房間都是房門大開,電梯沒有人為操縱的跡象,樓層顯示着二樓。
那剛才聽到的腳步聲又是怎麽回事?
“書記!前面沒有人,是否要再上一層樓?”最前面的隊員高聲詢問書記。
“暫時不,再搜查一遍。”魯書記沉思了兩秒。
腳步聲不能作假,但房間确實都是空的,而每一間房裏都有股難聞的味道。
像是某種肉類腐爛以後的臭味。
再度搜查一遍,仔細檢查過每一間敞開的房間。
每一間房的布置都很簡陋,裏面只有一磨損很嚴重的鐵架子床,其餘部分一覽無餘,藏不住人。
二樓就是一層空樓。
汪新隐約覺得不妙,他搜查完後恰巧站在樓梯口邊,忽然清晰地聽見樓上傳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遲緩又沉重。
絕對不是人能發出來的,更像是有東西趴在地上,用手掌一下下拍在地板上的動靜。
“停!”汪新猛地擡頭看向樓上,同時朝着還在往前行進的人喊道。
隊伍行進的動作停了一瞬,樓上的“啪嗒”聲也停了。
不知是誰的探照燈掃到了樓梯,領頭人瞬間頭皮發麻,冷靜下命令:“快走!樓梯上有怪物!”
狹窄的走廊限制了他們排列隊形,他們便井然有序地順着來的方向倒退出去。
汪新也看到了那個怪物。
它沒有異變,但是雙腿被打斷了,只能趴在地上用雙手爬行。
魯書記大概也沒想到居然會被擺了一道,笑容險些沒繃住,不過在看見怪物全貌後,那笑容又穩住了。
殘疾的怪物跑不快,倒是不用太緊張。
确實也如魯書記所料,隊伍撤退的速度很快,沒有一個人拖後腿。
汪新為了掩護隊伍撤離,站在原地等着人群經過過,落到了隊伍最後。
心懸在胸口,目光鎖定怪物,他得确認怪物沒有要攻擊的動作。
一個晃神,汪新沒注意到隊伍裏有個好奇心重的,在最後關頭回頭看那只怪物。
秩序井然的隊伍中,那人沒忍住倒抽一口冷氣。
他看見那個殘疾怪物的身後,赫然跟着一堆手腳健全的未曾變異的怪物!
把他吓了一大跳,腳步亂了一瞬,雖然很快穩住,依然使整條隊伍行進的速度慢了一拍。
像是個攻擊訊號,在隊員停住腳步的那刻,跟在殘疾怪物身後的一只猛地從樓梯上方跳下來。
朝着出聲的隊員的脖子抓去。
懸在胸口的那口氣還是沒能吐出來,汪新沉着臉朝怪物的眼睛開槍。
沒打中,但打亂了它原本的行進路程。
“啊!”怪物的聲音不像是從嘴裏發出的,更像是從胸腔,每一聲都難聽地讓人想捂住耳朵。
它明顯生氣了,又朝汪新吼了兩聲。
青紫的面部,嘴唇裂開到耳根,露出臉皮下的肌肉組織,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爛爛。
掩蓋在變異的膚色之下的,還有幾處不明顯的疤痕,看起來像是生前就留下的。
汪新皺眉,倒退着遠離隊伍,背靠着樓梯邊的牆上。
又瞄準怪物的腿和頭開了兩槍,均被躲開。
“走!”汪新側身避開怪物的攻擊,有人開槍,子彈将怪物逼到天花板上。
“新哥,我們留下來幫你!”墜在隊伍最後的隊員幹脆轉身加入戰鬥。
“謝。”汪新的沉默寡言從一而終,他撐着欄杆空中轉身,對着怪物腹部就是一個橫踢,将怪物踢出去兩三米。
腹部的血肉像爛掉的橘子,被踢得皮開肉綻,溢出來的黑血味道令人作嘔。
那兩個隊員是新加入B隊的成員,還沒接受過正經訓練,血性倒是不淺,又掏出槍,瞄準了怪物就是幾槍。
命中率對半開。
樓道裏的臭味越來越重,樓上蹲守的那一批也有些蠢蠢欲動,嘴角流着涎水,盯着樓下那兩人。
借此機會,汪新閉上眼,再度睜開時,他烏黑的瞳仁在昏暗的環境中似乎亮着光。
他看向那只斷了腿的怪物。
“吼!”怪物低吼出聲,手掌在地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擦,它在焦慮、害怕。
害怕沒完成某種事情……
結合另一件奇怪的事——跟他對戰的怪物實力明明不弱,卻沒有對他下死手。
汪新收回外放的探知能力,他似乎明白了。
樓上有人,并且那個人想活捉他們。
防護服裏端正俊秀的臉上閃過一絲狠厲,汪新不再留手。
抽出雕刻了栀子花紋的長匕首,以極快的速度揮砍怪物,怪物來不及反應便斷了手腳,靠着牆壁無力反抗。
最後一刀切在怪物的脖頸,它的頭被砍斷,頓時萎靡下來。
汪新掰過它的頭查看傷口,确認它死亡後連忙退開。
樓梯上的其他怪物沒有要繼續出手的意思,只是蹲在上面低吼。
那低吼聽起來也不再像威脅,短促高昂的叫聲,反而像是——高興。
身後竄起一陣涼風,汪新身體比大腦反應要快,回身橫刀擋住身後撲來的人。
是剛才開槍的B隊隊員的其中一個。
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感染了,手指甲變黑,長度駭人。
汪新一時不察,被他的長指甲在手臂上刮了很長一道傷口。
變異的隊員嗚咽着,含糊的口音像是在說“對不起”。
但是他的神智已經飛速消弭了,傷了汪新後用還未完全同化成怪物的嗓音叫了一聲,貼着地面飛快地竄上了三樓。
拐角處所有的怪物都縮回去了。
原來他們的目的不是要活捉,而是想要感染……
“汪新,聽得見嗎?你個狗日的,不準睡!”危莉一邊亂罵一邊搖晃汪新,淚眼汪汪的。
她好不容易把汪新背到醫院來,結果沒有一個醫生願意治。
江平基地這群貪生怕死的!老娘改天一定要斃了他們!危莉傷心地想。
算了,她現在就去。
“都在這了?”危莉不清楚醫生辦公室在哪,但她沒聾,聽得見哪裏哭嚎聲最大。
掏出搶踹開門,冷着臉一個個點人頭。
藍白的防護服在一衆黑色防護服裏異常顯眼。
“你到底想幹什麽?”縮在最裏面的醫生滿臉恐懼地質問她,“都說了我們治不了!被怪物咬了只能等死!”
“你再說一句?”危莉擡槍對準那個人,生氣到極致她反而冷靜下來。
有什麽用?把這群草包醫生吓一頓又能怎麽樣?他們依舊治不好汪新。
算了……
“那個…我也許…可以試試。”鴉雀無聲的人堆中突然響起回應。
被逼迫蹲着的人堆中站起來一個身穿黑色防護服的女生。
看不清長什麽樣,聽聲音感覺很年輕。
“确定?”危莉移動手槍,對準女生的額頭。
用審視的目光掃過她全身。
“……确定。”女生回答。
“那就脫下防護服,證明給我看。”危莉歪頭,嘴角上揚,勾出個殘忍的弧度。
女生的動作停頓了兩秒,真的當着危莉的面,利落地一寸寸脫掉防護服。
白色的護士服暴露在空氣中,她的手腳、脖子、面部全部暴露在彌漫着病毒的空氣中。
“我叫池雅,我不能保證一定能治好你的隊友,但是如果傷口不深的話,我想我可以試試看。”
“池雅!你在胡說什麽?快蹲下來,你不要命了!”旁邊的醫生使勁拉她的袖子。
不知是真的擔憂池雅,還是單純不想承認自己貪生怕死。
池雅被他拉得彎了腰,但是依舊努力站住了身體。
不止樓上被感染的那個人,她也想救柳山基地那個名叫時黎知的少年。
江平基地已經失去了希望,她失去了唯一的信仰——從作戰隊放棄守護民衆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