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難道是戀人?
第十二章 難道是戀人?
瞭望塔很高,按照樓層算的話,時黎知站在最頂端朝下俯身。
巨大的落差讓他有些眼暈,眼前花了一會兒才緩過來,這裏至少有四層樓高。
“在這裏…喊一聲,底下的人能…聽見嗎?”時黎知一口氣爬上來,現在有點呼吸困難。
但是興致很高,他預估了一下心髒可以承受就放任自己在這裏吹風了。
“也許。”秦烏沒試過,“我們一般用對講機。”
“哦,我開玩笑的。”時黎知歪頭沖秦烏笑了下。
後知後覺想起,秦澤稱呼秦烏為叔叔,那時候也不知道是太迷糊了還是反射弧太長了,推遲到現在才想起來。
“你跟秦澤真不像。”時黎知從來沒覺得秦澤有男子氣概,會跟他在一起兩年也只是因為秦澤對他死纏爛打地追了一年多。
“按輩分來說,應該是他像我。”秦烏糾正,他的目光穿過曠野,望向遠處縮小成巴掌大的基地。
就算是在已經清理過無數遍的場地上,秦烏也沒有一刻放松,時黎知看見他的手一直虛放在腰邊,那裏別着他慣用的手槍。
他們出來的時間比較晚,這會兒太陽已經落西了,雲邊暈染看紅得如血一般的火燒雲。
“你看……”時黎知剛想叫秦烏看夕陽,突然一陣劇烈的心悸湧上來。
來勢洶洶,迫使他不得不彎腰捂住心口。
未說完的話堵在嗓子眼,怎麽都開不了口,時黎知的額頭上洇出汗水,順着潔白的臉側淌進衣領。
他整個人都被冷汗浸濕了,跟剛從水裏撈出來似的,捂住胸口的手松松地疊不住,正不由自主地顫抖着。
秦烏臉色一變,二話不說蹲下将他撈進懷裏,摟緊外套牢牢裹着時黎知,不讓體溫流失。
膝蓋跪在地上,靠在秦烏懷裏,卸了全身力氣,時黎知才有呼吸的餘力。
心髒好像沒那麽難受,更多的是身體上的不适,時黎知說不出來。
他只覺得很像是在他的腦袋裏重新開鑿了一小片空間,用來裝一些解釋不了的東西。
在極致的虛脫中,時黎知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透過瞭望臺上磚牆之間的狹小縫隙,他看見遠處有一隊人正在與一堆怪物厮殺。
那堆怪物裏,墜在最後面的那個,時黎知特別熟悉,是在夢裏勒死了他很多次的長發怪物。
不僅頭發長,發根還長了嘴,像是為了印證他的夢,那個怪物伸長了頭發,卷住一個拿槍的人類。
毫不留情地絞斷了他的手,纏着他的身體把他拉近,再長大發根處的嘴,尖利的牙齒咬斷人類的脖頸。
熱騰騰的血液仿佛濺在了時黎知的臉上,他有片刻失神.
總覺得看見了那個人脖頸斷裂處隐約還在跳動的血管,嗅到了溫熱的血腥味。
喉管滑動兩下,時黎知濕着眼眶幹嘔了一聲,扭頭往秦烏的懷裏鑽,力氣小得跟撒嬌一樣。
背上放上來一只手,順着他的脊柱一遍遍的來回撫摸,時黎知艱難從那片幻象中脫離出來,脫力暈在秦烏懷裏。
秦烏冷着臉将時黎知帶回基地的醫療室,抽血化驗,機器掃描。
曲醫生思考再三才開口:“沒檢查出異常,黎知的心髒很健康。”
各項檢查結果都顯示,目前還在暈倒中的方黎知身體很健康,這已經是目前能做到的最全面的檢查了。
“如果按照你說的,黎知在沒有任何誘因的情況下出現了心悸、暈倒的症狀,我的建議是,他不适合留在作戰部。”
曲醫生的聲音很輕,并不帶有強迫的意味,他只是勸解。
但在時黎知醒來之前,所有的勸解導致的結果都是無效的。
“如果他要求退出,我不會拒絕。”秦烏沉默了很久,用指骨抵了下眉心,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紅印。
是他疏忽了時黎知的心髒能承受的最大阈值,下次他會避免讓暈倒的事情再次發生。
“我不同意……”時黎知躺在病床上,意識恢複了大半,怕聲音太輕兩人沒聽見,他又重複了一遍。
“我不同意,我沒說過要退出特戰隊,而且我的心髒并沒有不舒服。”
一邊說着,時黎知一邊坐起來,秦烏本就站在床邊,擡手便将時黎知攏進自己懷裏。
“謝謝。”時黎知稍擡眼看向他,在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着。
“曲醫生,可以拜托您一件事嗎?”這件事對時黎知來說非常重要。
面對病床上臉色蒼白得近乎失了血液的少年,曲醫生說不出拒絕的話:“你說,我盡量做到。”
“如果晚上有受傷的隊伍返回基地,可以麻煩您明天告訴我一聲嗎?沒有的話也沒關系。”
時黎知往秦烏懷裏縮了縮,汲取後者身上的溫度,他太冷了。
曲醫生答應後,秦烏等時黎知睡着後才抱着他離開醫療室。
“他的體溫很容易下降,晚上注意點,這孩子太脆弱了,如果你在意他,就別讓他成為現在的我。”
曲醫生神色黯然,語氣中卻并無怨恨。
等秦烏離開,他擡手,手指隔着高領毛衣按在脖子上,遮擋住的地方有一道再也無法痊愈的傷疤。
深夜的基地,醫療室的門半夜被敲響,曲醫生打開門,發現門外竟真的來了幾個傷患。
三個傷患,被基地裏的人扶着,狀态都不太好,身上傷口很多。
表面上的傷口流出鮮紅的血液,能看出不是怪物造成的。
“放到裏面的床上吧。”曲醫生有條不紊地吩咐。
這幾個接送傷患的人也很熟練了,或背或抱地把人放上床。
“曲醫生,這幾個人是剛剛回來的作戰部的,他們需要手術嗎?”
幫忙運送的男人看着被血液浸濕的床單,不明覺厲,這些人的傷也太嚴重了。
“暫時不用,你留下來幫我吧。”曲醫生朝着剛剛問話的男人招招手,動作流暢地挑選出酒精和繃帶,“幫我端一下盤子。”
“門邊那位小哥,麻煩你去住宿部找到寫有‘時黎知’的宿舍,如果敲門沒人回應,就去找秦隊長,跟他說醫療部晚上來了三位病人。”
“收到。”那位小哥愣了一下,探頭朝床上幾位看了眼,又得了醫生旁邊的男人的準許後才離開。
單人宿舍都在采光好的地段,男生對那邊羨慕已久,毫不費力地找到了‘時黎知’的宿舍,敲了三下門。
嘴裏還小聲嘀咕着:“這是哪號人?單人宿舍什麽時候搬了新人進來,還是誰升了職?居然還沒聽人說起過。”
敲了門好半天沒人來開門,也沒人應聲,男生擡起手,想要再敲,猶豫了一下,側耳貼上厚實的防盜門。
下一秒,門在他面前打開,他一頭撞上面前人的腰腹。
沒見那人怎麽樣,他倒是撞得頭暈眼花,太陽穴悶痛。
基地有這號人嗎?男生下意識在腦子裏描摹了“時黎知”的形象,很高,一身肌肉,脾氣不一定好,肯定很不好惹。
在擡起頭的短暫時間內,他覺得基地裏另一個人更符合這個形象——秦烏。
于是他站直了身體,與真正的秦烏對上視線……
“秦…秦隊長。”男生吓得成了結巴,一雙眼裏的‘匪夷所思’都溢出來了。
“什麽事?”秦烏直直地站在門邊,将門縫擋得嚴嚴實實,說話時只有眼珠往下瞥。
只是近距離跟秦隊長講話而已,男生已經能明顯地感覺到腿肚子在發抖。
那種感覺形容不出來,只能說秦隊長身上像是帶着煞氣一般,不怒自威的形象深入人心。
再加上他平時聽了不少關于秦隊長的傳聞,還有一些血腥的傳言之類的,現在看見本人更是心裏發怵。
“曲…曲醫生讓…讓我跟您…說,醫療室晚上…來了三個病人。”
磕磕絆絆說完,硬着頭皮迎上秦烏的目光,卻見對方思考幾秒,“嗯”了聲,對他說:“辛苦了。”
男生一愣,這…這好像也沒有傳言裏說得那麽恐怖啊?
而且還很有禮貌,一點也不兇神惡煞,男生壓抑住逐漸加速的心跳,自覺對秦烏的崇拜似乎更深了。
“秦烏。”男生正準備說聲‘沒關系’,房間裏傳來另一個人的聲音,他又是一愣。
“你去哪兒了?”那個聲音聽起來很青澀柔軟。
并不是中氣十足,也不帶着質問的意味,僅僅是一句簡單地确定方位的問詢,勾得男生的心微微一顫。
“在門口。”秦烏回答得極為熟練,語氣仿佛也軟和不少,“要喝水嗎?”
“嗯……喝,不要放蜂蜜。”那個聲音回答後,秦烏轉頭沖他點了一下,男生馬上表示自己這就回去複命。
随後他看見房門合上,門牌號上清楚寫着“時黎知”。
這個叫時黎知的,難道是秦隊長的戀人嗎?
些許荒謬的想法在男生腦子裏過了一道,想起秦隊長恐怖的威懾力,趕緊打住了沒往深處琢磨。
抹掉手臂上起的雞皮疙瘩,急匆匆離開了。
“剛剛門外是誰啊?來找我的嗎?”時黎知喝了半杯熱水,靠在床頭打了個哈欠,望向秦烏的眼睛裏有水霧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