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國師-4
“為父這便給你取個表字。”
“燕江……燕汀寒。”
“江汀清且寒,涉足毋須還……汀寒,往後你便是成年男子,自立門戶,與燕家再無瓜葛。”燕父沉重的聲音似乎還在耳畔回響,“此間一別,你便不再是燕二公子,而是大宸的燕大國師。”
隔着薄薄的屏風,燕父就這麽給十七歲的燕江取了表字;燕母濕潤着眼眶,在屏風後頭給自己引以為傲的小兒子束上發冠。
沒有儀式,沒有宴請,江南巨賈燕家的二公子從此消失在了微涼的秋雨中,而宸和帝啓程回京的船只上,則多了個年輕俊美的冷面國師,燕汀寒。
燕汀寒辭別江南,踏上了小皇帝的賊船……啊呸,皇船。
他本身并不是什麽冷肅出塵的世外高人,相反,他出生在富庶人家,自小深得父母寵愛,又有一顆好腦袋瓜子,聰慧伶俐,恃才傲物;雖然行事作風并非纨绔,卻也實在是個張狂的少年人。
燕汀寒遇到小皇帝,也并非偶然。實際上,自大宸開國以來,燕家都在暗中與皇室合作經營商隊,可以說是宸元帝埋下的一條暗線。
都說江南巨賈燕家富可敵國,引得皇室忌憚,卻不知只有歷代的帝後才明白燕家的地位。
士農工商,燕家經營商隊、船隊,再怎麽風生水起也不過是一介商人;甚至為了避禍,燕家無一人入仕。
然而,打從一開始,那些商隊、船隊明面上是燕家的,實際上卻有約莫三成是宸元帝的;宸元帝當初沿用了一部分前朝舊臣,畢竟有些不放心,為了保護國庫,他就偷偷摸摸利用江南的商業網絡,給大宸建了一個備用國庫,其中的主要收入來源就是燕家。
燕家乃忠良之後,最開始的家主是曾經和宸元帝一起上過戰場的軍師,後來盤踞江南開拓商道,手裏留着宸元帝賜的兩枚金牌,一枚生,一枚死。
利國則生,禍國則死。
燕汀寒在戴上發冠之後,從父親手裏見到了這兩枚金牌,才知道,原來宸和帝會在他們家的莊子裏落腳,并不是真的因為他們家莊子富貴。
他們燕家不入仕途,并非世家,卻是大宸藏在這片山河間的重臣。
燕汀寒前十七年過得無憂無慮,偶爾有些驚豔的社稷言論,也全都止步于書房,出他的口,入燕父的耳,就再也沒有然後。
在宸和帝回京的船上,燕汀寒與宸和帝共處一室半個多月,梳理了自己十餘年所學,事無巨細,統統講給了宸和帝。
小皇帝日夜孜孜不倦,有所不知者皆盡開口提問;至于燕汀寒,則在與小皇帝的交流過程中,也将那些利國利民的政見統統刻入骨髓。
“汀寒哥哥,以後你就是朕欽點的國師,有先帝的遺诏在,你只管在朝堂上暢所欲言。只要不是禍國殃民之策,朝中無論誰要害你,都得先殺了朕;如若你忘卻初心,朕也會立刻将你斬于朝堂。”
暈船暈得臉色發白的小皇帝躺在床榻上,迷迷糊糊間還不忘一遍又一遍地放狠話。
燕汀寒坐在床邊,絞幹了一條熱氣騰騰的布巾,敷衍地往小皇帝臉上一蓋,潦草地擦了兩把:“行行行,不忠國我就自己血濺盤龍柱,哥哥我答應你了。”
小皇帝拽着燕汀寒的袖子不放:“汀寒哥哥,我不想你死……你要好好對待這片江山,也好好對我,行不行?”
燕汀寒好笑地掐了掐小皇帝的臉:“你倒是說說,我什麽時候對你不好了?”
小皇帝躲開他的魔爪,把被子拎起來蓋住了下半張臉,睜着濕漉漉的眼睛撒嬌:“汀寒哥哥,你抱我睡覺好不好。”
燕汀寒這些天被折騰得不輕,聞言把布巾往臉盆裏一丢,擺手拒絕:“才不要,你晚上睡覺會踢我。”
小皇帝委屈:“李公公不敢抱我,你抱着舒服。”
燕汀寒不大樂意,還端起了國師範兒:“微臣亦不過是陛下的臣子,哪敢以下犯……哎哎哎你哭什麽!”
燕汀寒手忙腳亂地搓了搓布巾又絞幹,去給小皇帝擦金豆豆:“真是敗給你了……行行行,陪你睡行了吧。”
小皇帝破涕為笑,一頭紮到燕汀寒懷裏,仰着小臉反過來哄他:“汀寒哥哥,給你捏臉。”
燕汀寒屈起手指在他軟乎乎的面頰上刮了刮:“堂堂宸和帝,哭鼻子本領倒是越來越強了,丢不丢人。”
小皇帝窩在燕汀寒懷裏咯咯笑,過了會兒很小聲地喚他:“汀寒哥哥,我偷偷告訴你,其實我也有表字。”
“父皇當初給我取名斬霄,是希望我像斬霄寶刀一樣一往無前……母後就給我取了個表字,叫清和,希望我能手持寶刀,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汀寒哥哥,你可以叫我清和。”小皇帝拉了拉燕汀寒的耳垂,狡黠地眨眨眼,“私底下叫,偷偷的。”
燕汀寒快被這小皇帝可愛化了,低頭狠狠在他腦門兒上親了一口:“小清和,真乖,哥哥沒白疼你。”
宸和帝連忙強調:“只能悄悄地喊。”
燕汀寒笑眯了眼,貼着小皇帝的耳朵悄聲哄他:“清和,快睡覺啦。”
作者有話要說: 斬霄寶刀:架空的,瞎編的:D
汀寒哥哥當初還是個正直的好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