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小姐

第35章

第三五章

屋內只剩下兩位女士，不同于方才，興許是采訪任務完成的原因，記者的神情比方才放松，賈小姐倒是比方才更緊繃了些。

賈小姐試圖閑聊，沒話找話道：你會做飯嗎？

記者：會一些，家常菜！

賈小姐：你先生呢？

記者：他也會一些，跟我水平差不多吧！

賈小姐：我都不做飯的，我家先生很喜歡做飯的，而且，他經常創新，特好玩兒。

記者：挺好的！

賈小姐：哎！我看報紙上，有報道過你家先生。

記者：嗯！可能是去年吧！那會兒他接受過幾次采訪。

賈小姐：哦！他生意做的挺大的啊？

記者：還行吧！其實在上海灘，做到他這種程度的，挺多的吧！

賈小姐：那你怎麽還工作啊！還做記者這種，這麽辛苦的活！

記者：辛苦是辛苦的，但是值得，也就不覺得辛苦了。

賈小姐：那你先生願意嗎？

記者：他自然願意，我們在一起時，我就同他說過，我不會為了家庭，放棄我的事業。

賈小姐：挺好的！獨立嘛！我記得，咱們在英國時，不經常有聚會嘛！當時，就號召說，女子當靠自己！而不能依靠男人。

記者：嗯！

賈小姐：那你贊同這個觀點嗎？

記者：贊同啊！你不是也贊同嗎？

賈小姐：我還好吧！我是覺得，我丈夫對我特好，我也不缺什麽，就想做點喜歡的事，也沒什麽壓力，所以沒必要去工作，但這不代表我沒有工作的能力，如果，我在畢業的關口沒遇到我先生，那我可能也在職場奔波。

記者不知她是何意，用淺笑代替回答。

賈小姐：那你們既然想要靠自己，還嫁人做什麽啊？

記者：靠自己和嫁人不沖突！我們是兩個完整的人，都有獨自生存的能力，有緣相遇，情投意合，就在一起了。婚姻只是一種狀态，并不是說，成為了他的妻子，就得放棄自己的事業。

賈小姐：有機會的話，還是希望你先生和我先生能認識下的，沒準生意上還可以合作。

記者似明白了賈闊少為何留她吃飯，也明白了，他們在邊櫃旁嘀咕了什麽，她覺得有些搞笑：行，不過據我了解，他們倆所從事的行業，應該沒什麽交集。

賈小姐：也不一定嘛！這麽多年了，難得見到留學時的朋友。

記者：你和其他同學沒聯系嘛？

賈小姐：沒啊！你有聯系？

記者大致講了幾個相熟的同學，大都在所選擇的行業裏立足，甚至已小有成就。

賈小姐：真想不到，聽起來，大家過的都不賴，下次她們再聯系你，你可以跟她們說，讓她們來找我玩，沒準大家還能尋到什麽合适的機會，一塊做生意呢！

記者：行。我記得甄小姐是北平的，你們有見過嗎？

賈小姐：沒，我和她，當時有些誤會，就算沒誤會，我們也見不着，聽說她家裏把她叫回來，捆着送上花轎了，如今只怕被關在夫家呢！

記者：不會！我前段還收到過她的消息，她說在英國拿到了學位，準備回國，可能直接去香港，那有個女子大學找她當老師呢！

賈小姐：什麽？

記者：怎麽，有什麽不對嗎？

賈小姐：沒事！她怎麽又出國了？她夫家同意嗎？

記者：這個她沒提。

賈闊少端着托盤進來，上面有三碗食物，顏色有些重，但能看出是炒面。

記者欣喜的說：是炒面哎！

三人一人捧了一小碗面，開始了午餐。

賈小姐：怎麽樣？有沒有覺得很妙？

記者吃了一口，感覺難以描述，甚至有些後悔留下用飯，但她只能回答：有一點鹹。

賈闊少皺眉：有嗎？

賈小姐：沒有啊！特好吃啊！

記者明明看到，賈小姐吃了一口後，皺起眉頭，并幹了一杯涼茶，但見二人那般神情，都注視着自己，不得不配合的說：可能是地域原因，我們那好甜口。

賈闊少：我給忘了，你們南方人愛吃甜的，主要這炒面啊！它是我們北方的一道美食，我還結合了一些西式的做法，給它創新了一下。

記者：挺好的。

賈小姐：不止是挺好，這……簡直好吃到想死。

終于挨過這段漫長的美食評鑒時光，記者幹了一杯涼茶後，再次起身告別。

賈闊少和賈小姐熱情極了，他們一起送記者朋友去門口停車的地方，順路溜達觀賞院內的景致。

快要到車子旁時，迎面遇到了滿臉笑容的管家。

賈闊少小聲介紹：這是我們管家。

管家：先生，太太，這是要送客了嗎？不留客人多玩會兒嗎？

賈闊少：是！我們送她去停車那兒，瞧你這開心勁兒，是遇着啥樣的好事了？

管家縷了一把胡子：哈哈哈，真叫先生說對了，我剛剛收到信兒，我家兒，到英國啦！

賈闊少：你兒子去英國了？去那幹嘛？

管家隔空作揖：還得多謝老板啊！從我到這府上幹活，老板就待我不薄，後來我有了孩兒，自打孩兒讀書起，都是老板出的資，如今，更是送我孩兒往西洋留學去了。我心裏實在是感激。

記者已察覺出，管家口中的老板，才是這別墅真正的主人。

賈闊少還在掩飾：哈哈哈，應該的，應該的，你說做老板的，就該這樣。

管家：先生，您和太太也加把勁兒啊！你們要有了孩兒，老板肯定也會供他成才的。

管家歡天喜地的走遠，賈闊少仍在掩飾：這管家真有意思，我要有孩兒了，那我爹肯定開心壞了！

記者并未多說，畢竟是別人家的家事，即使看出有所遮掩，也不便開口詢問。

來到車前，三人又說了幾句客套話，賈小姐再次上前擁抱，将手中拿着的詩集塞給了記者。

賈小姐：這個送給你，裏面是我先生寫的詩，還有一些，我們特喜歡的照片。

記者：謝謝！只聽說先生愛寫詩，沒想到竟已經出了詩集。

賈小姐：其實，這是我們自己印的。

賈闊少：我太太特別有心，她整理了我寫的詩，印了一些冊子，我特別感動，不過我寫詩，也是從認識我太太開始的。

賈小姐：因為寫的太好了，而且，我們有很多朋友，都很喜歡他的詩，還有我們的照片。我們印的不多，只有特好的朋友才有。

記者翻看了兩頁，最終仍舊只說了兩個字：謝謝！

賈小姐：沒事！我們剛剛不是聊的特好嗎？我們可是很好的朋友。

記者将詩集收進包裏，順手将放在包內的一本英文小說拿出。

記者：我記得在英國那會兒，你很喜歡讀英文書，經常看到你手裏拿着書，這本，是我帶着在火車上看的，回去時候，我得在火車上整理稿子，這本書就留給你吧！

賈小姐道了聲謝謝，接過那本書，封面上寫着《Madame Bovary》。

記者駕車揚長而去，夫妻二人往屬于自己的小屋走去。

賈小姐抱着手裏的書，賈闊少湊上來問：這是講什麽的？

賈小姐：看着是本小說，講一個什麽夫人的，等我看完了告訴你。

賈闊少：剛剛我讓你問的，你問了沒？

賈小姐：我都問了，也跟她說了，讓她問她丈夫，看有沒有一起賺錢的機會，我估計他們感情沒多好，讓她幫你，她也說不上話。

賈闊少：怎麽？她跟你說什麽了？

賈小姐：她怎麽可能對我說出她丈夫待她不好啊！是我看出來的，她都不太想提她丈夫，她好像更在意自己的工作，還說什麽兩個人都是完整的人，都要獨立生存之類的。

賈闊少：那你同學們呢？有聯系她的麽？

賈小姐：有，我也跟她說了，她會幫我們捎信兒的，興許過段，會有人聯系我們呢！

賈闊少：特好！你太能幹了，這麽遠，上海的同學，都跑過來瞧你。

賈小姐：那可不，都跟你說了，我那會兒可有名了。

賈闊少：還有文化，能看懂這英文書！

賈小姐：我還聽說個信兒，她說甄小姐又出國了，怎麽回事啊？

賈闊少：你還別說，我剛剛在廚房，聽人說起了，說甄家那個姑娘，嫁過去夫家後，就被牢牢看着，直到大了肚子，家裏想着，都有娃了，也該收心，好好過日子了，就放松了，結果，那甄小姐大着肚子，偷偷坐船跑了。這家醜不可外揚，這事兒，兩家人一直瞞着，不讓外頭人知道，是說前段，夫家那邊的，從甄家聽說了，說甄小姐又去英國讀書了，肚子裏的孩子也生了，是個姑娘，并且說，再也不會回來了。

賈小姐：那夫家怎麽辦啊？

賈闊少：就鬧呗！最後是夫家寫了休書，但是甄家又尋了個同宗的女子，是個聽話乖巧的，又嫁去了那個夫家，前幾天新媳婦進門，那甄小姐的醜聞也捂不住了，你說她好好的日子不過，大着肚子跑去西洋，這要生個兒子，興許還有個退路，偏生出個女兒來，這下好了，她夫家把她休了，也不認這個女兒，聽說甄家老爺子氣的不得了，已經放出了話，跟甄小姐斷絕父女關系，以後啊，把那個代替甄小姐重新嫁的當親女兒看，反正，這娘家婆家，還是親家。

賈小姐：啧！她可太不懂珍惜了，本來是坐在金山上的好日子，被她過成了這樣，以後她吃苦受累的時候，一準兒後悔。

賈闊手：別說她了，那沒準，像媽上次說的那樣，看着嫁去了好過的人家，實際上，婆婆刁難，丈夫不愛，難受的都想吞金呢！要不她怎麽寧願大着肚子跑了，也不肯回去？像我們這樣，這麽恩愛的，真不多。

賈小姐也如此覺得，今日，她覺得，無論與那位記者同學比，還是與甄小姐比，都是她最幸福，因為她和丈夫最恩愛，她的丈夫最寵愛她，且能讓她依靠。

伴着和煦的午後陽光，賈小姐翻開了記者朋友送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