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視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風雨是谒。是燭九陰,是燭龍。”
司桓在燕行月面前顯露了真身,雖然也就幾秒的時間,但燕行月的世界觀還是受到了很大的沖擊,他喃喃自語,口中念叨着《山海經·大荒北經》中關于燭龍的描述。
司桓隐隐約約聽到了什麽“燭九陰”幾個字,他臉上露出了欣慰且十分欣賞的神色,語氣也溫柔親近了幾分,道: “你居然知道燭龍的別稱,整個大啓怕是都沒幾個人知道燭龍又名燭九陰了,懷明你的這小男妃還真是不是尋常之人啊。”
司桓的這番話說的是話裏有話,可任憑褚邪怎麽問,司桓都不再說什麽了,他不緊不慢的喝着茶水,意味深長的看了燕行月一眼,随即就讓小神官把褚邪和燕行月都請了出去。
離開燭龍殿,褚邪牽着燕行月的手就往泰華宮走。
這一路上燕行月确實什麽話也沒有,往日裏一點點令他激動的事情,他都能和褚邪說上好多話,可是今天卻不知道是怎麽了,燕行月興致缺缺,一點兒也沒有想說話的樣子。
“行月……”褚邪張了張嘴,他有些擔憂,不知道司桓的哪句話惹得燕行月不高興,現在對方都不肯和他說話了。
而燕行月這邊,他只是有些擔憂,畢竟他不是原主,而司桓又是神話中才會存在的燭龍,還能賜予只需要滴就能孵出擁有兩個相愛之人血脈的孩子的燭龍蛋,他……會不會知道自己其實不是真正的燕行月呢
想到此處,燕行月就已經沒有說話的興趣了。
但褚邪不知道燕行月的所思所想,他只能夠感覺到燕行月并不是很高興,他有些擔心。
擔心燕行月看到了司桓的真身,從而心生恐懼,由此又開始恐懼自己,疏遠自己。
這不是褚邪想要的結果。
褚邪開始慌了,他想盡一切辦法讓燕行月開心起來,但他越是哄燕行月,站在他身旁的青年的情緒就越是低落。
“我……我有些……有些……東西忘在燭龍殿了……”燕行月忽然推開了褚邪,他已經很久沒有說話這本口吃了,可現在卻又不知是什麽緣故又犯了這個毛病。 “你……你……你先回去吧……我馬上就回來……”
燕行月推開了褚邪,轉身踉踉跄跄幾下,往燭龍殿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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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這是……”褚邪喃喃自語,他緊緊皺着眉頭,望着燕行月消失在宮道盡頭的背影, “怎麽從燭龍殿出來一趟就這般魂不守舍的樣子……難不成……是真的吓到了那可不行,孤得跟過去看看。”
說罷,褚邪也邁開步子,前往燭龍殿一探究竟。
燕行月這一路跑得很快,他氣喘籲籲的來到燭龍殿,發現方才領着自己進去的小神官還在門口等着。
他一出現在燭龍殿門口,小神官便招呼了幾個人将氣喘籲籲,雙眼昏花的燕行月扶着進入了方才他們待過的會客廳中。
會客廳裏又重新上了熱茶和糕點,司桓也坐在會客廳中還未離去。
小神官一邊扶着燕行月坐了下來,一邊輕笑着說道: “太子妃殿下果然來了,方才您和太子殿下剛出去一會兒,大祭司就讓我們重新給您泡了一壺新茶,他說您過一會兒就回來,還讓人重新熱了糕點讓您嘗嘗呢。”
聞言,燕行月愣怔了一瞬,心中對司桓也多了一絲忌憚和敬畏。
司桓坐在小方桌前,他指了指自己對面空着的位置,眸光微微向上,似乎是在看房頂,他輕輕地勾了勾唇,輕笑一聲,淡淡道: “太子妃既然來了就坐吧。”
燕行月在小神官的攙扶下坐在了司桓的對面。
司桓親自為燕行月斟茶倒水,臉上挂着溫和的笑意,讓原本緊張猶豫的燕行月都安寧了許多。
“太子妃此次來我燭龍殿怕是有什麽事情要說吧。”司桓的聲音溫柔又有力量,使得燕行月不由自主的便想将所有的事情都全部傾訴出來。
在一陣短暫的沉默後,燕行月的內心掙紮了許久,他最終還是猶豫着,将隐藏在他心中的秘密。
“司桓大人……您也應該察覺到了什麽吧。”燕行月的聲音輕柔無比,他微微垂着眸子,勾着嘴角,露出一抹蒼白的笑容。
司桓靜靜地看着他,沒有否認什麽。
燕行月苦澀的扯了扯嘴角,他輕聲說道: “我其實……不是真正的燕行月,你們要找的那個燕行月已經死了……那時候他還不到十歲……我穿到他身上的時候他還有一點氣息,那時候的他很天真,一點兒也不恨他的生父。”
燕行月說着,漆黑的雙眼已經泛起了氤氲。
“我不知道他死了之後他的意識在這具身體中存留了多久,但是我能清楚的感受到,他對生父燕琤從滿心滿眼的崇敬期待到後面的憎恨……但我卻什麽也做不了。”
燕行月頓了頓,他的聲音開始顫抖起來: “我知道我這樣做事欺騙了陛下又欺騙了褚邪,可是……可是……”
“我知道的。”司桓忽然開口道,他伸手輕輕撫了撫燕行月冰涼的臉龐,那只大手像是有什麽魔力似的,讓燕行月漸漸的靜下心來。
司桓嘴角微揚,雕花镂空的窗戶裏也透出一點點的陽光,如金子一般,撒在會客廳的地板上。
眼前的場景都變得溫柔起來。
“我先前就為柳婵媞母子算過一卦,兩人都是已死的命運,但燕行月的靈魂卻還存留在世間久久未散,這本該是大兇之兆,可在我算的這一卦上,倒成了吉兆。”司桓緩緩道。
他将面前的糕點推到了燕行月的面前,繼續道: “後來我聽懷明回來說遇見了你,還被你救了,我想了很久都沒想明白這其中是怎麽回事。”
“後老懷明說要娶你為他的太子妃,你們從玉國回來的那天,我在城樓上遙遙相望,只需一眼,我就知道了一切。”司桓道。
燕行月有些震驚,司桓的修為都已經達到這一步了嗎只需要一眼就知道所有的事情了
見燕行月震驚,司桓繼續解釋道: “我看得出你是世外之人,你的靈魂不屬于這個世界……而且你似乎也回不去了,是嗎”
聞言,燕行月尴尬地點點頭,他張了張嘴,他還想說些什麽,可是到了嘴邊的話都被咽了回去。
燕行月掙紮許久,最後才有些擔憂害怕的問道: “我這樣……算不算是欺君之罪啊……我……我會不會被……砍頭……淩遲……車……車裂……”
燕行月越說越害怕,以前看過的電視劇古代極刑的畫面都浮現在了腦海中,燕行月不自主的顫抖起來,他忽然間覺得很累,想逃離這裏。
“行月是害怕了嗎”司桓這樣問他, “陛下那邊我還好說話,但是懷明那裏……那我就不清楚了,行月你若是想離開,我會說服陛下幫助你的。”司桓道。
燕行月在猶豫,他其實還沒想過要不要離開這種事情,只是司桓問的突然,他心裏也做個準備,他張了張嘴,支支吾吾起來: “我……”
話音未落,頭頂便傳來一陣巨大的聲響,金碧輝煌,裝潢奢華神聖的房頂被人砸穿了一個大洞,一抹身影從洞中躍下,嘴裏還罵罵咧咧的暴怒叫喚道: “燕行月!孤不許你走!”
“褚邪!”燕行月驚呼一聲,被砸穿的房頂落下一地的殘渣,他驚訝的看了一眼那些落在自己不遠處的碎屑,他心中一驚,雙手撐在地上,下意識就想跑。
可這個時候已經晚了,褚邪已經猶如天神降臨般落在了小方桌上,他猛然擡頭,一雙散發着金光的琥珀蛇瞳赫然映入了燕行月的眼中。
“你怎麽可以……你怎麽可以……”褚邪氣得咬牙切齒,他那雙琥珀色雙眸中仿佛燃燒着熊熊怒火一般,一張嘴就能将燕行月整個人都吞入腹中。
“你怎麽可以這樣無情!”褚邪眼中起了一片氤氲霧氣,他緊緊地攥着燕行月的手,心中溢滿了委屈, “孤又沒說不要你!這種事情……這種事情你為什麽不事先與孤說,非要來找這個神棍!難不成……難不成在你心目中他就比孤還值得你信任嘛!”
看着這樣的褚邪,燕行月心裏猶如刀割針紮一般的疼痛,他呼吸一窒,沙啞着嗓子開口道: “褚邪……我不是……”
燕行月到了嘴邊的話完沒說還,褚邪臉上的委屈更明顯了,他一縮手。連着把燕行月都帶入了懷中,整個人氣得渾身都在發抖。
“你……你看你……你現在都不叫孤的字了!一口一個褚邪……你這還沒離開呢!就已經開始叫得這麽生分嗎!”褚邪氣得眼睛裏都擠出了兩行熱淚,他扣着燕行月的膀子,根本不給他掙紮的機會。
褚邪緊緊地抱着燕行月,心裏委屈的不行,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竟然讓燕行月怕成這樣,竟然恨不得離開自己。
“你以前還一口一個豬豬的叫着!現在你不喊就罷了,怎麽……怎麽都不叫孤懷明了呢你就……你就真的這麽想離開孤嗎孤哪裏做的不好你說出來!孤改還不行嗎你有必要……做的那麽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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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邪:老婆想要離開我!怎麽才能讓他留下來!在線等!急急急急急急急急!
燕行月:我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