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燕賢烆在永安的帶領下來,一路暢通無阻來到的了泰華宮。
原以為見到燕行月,對方在玉國受了那麽多委屈,他指不定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瞧瞧,可是來到泰華宮,永安将他請進了正殿,連帶着身為他仆人的阿宋也有一個小凳子可以坐。
啓國地大物博,國富民強,富饒的土地使得皇室都十分富裕,僅僅只是一個太子的宮室,其規格制式都要遠超玉國太多,甚至比燕賢烆父王居住的宮室還要寬敞奢華。
在來泰華宮的路上,燕賢烆和阿宋也悄悄地觀察過這啓國皇宮裏的下人們,他們身上的衣裳布料看着都很精致,這不由得讓阿宋再一次在心中慨嘆啓國的奢華與富足。
“二王子請在正殿稍等片刻,太子妃午睡才行,現下正在梳妝,即刻就來。”永安該有的禮節一點兒也不少,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燕賢烆心思敏感,他能看得出永安的笑意并未達眼底。
燕賢烆心中苦澀,但從玉國一路趕往啓國,什麽樣的苦都已經吃過了,什麽樣的白眼也受過了,可不知怎麽的,他竟然覺得永安一個小太監這樣禮貌卻毫無溫度的笑意是這樣讓人感到恐慌。
待會兒燕行月來了會怎麽說也是和那些人一樣冷嘲熱諷或者讓自己在正殿等上一天一夜又或是直接将自己扣在啓國百般折辱
短短的時間裏,燕賢烆的腦子裏就已經上演了無數種可能,每一種他都盡量的往壞方向想,卻不知就在他心生焦慮之時,燕行月已經梳妝收拾完畢,打着哈欠來到了正殿。
“殿下!殿下!”阿宋在正殿裏乖乖的坐着,他倒是沒有胡思亂想,就是一雙眼睛不停地東張西望,打量着泰華宮正殿的裝潢,一個勁兒的在心裏感嘆,他眼睛一瞟,正好就看見了燕行月,他吓得連忙小聲喊着已經發神的燕賢烆。
燕賢烆回過神,他微微擡眸,正好對上了燕行月睡意惺忪的眼睛,看見了對方濕漉漉的雙眼,以及他眼角将落未落的淚珠。
心髒在燕賢烆的胸腔裏猛烈跳動,他盯着對方的臉愣怔了一瞬,大腦瞬間放空,他從未這樣正經的瞧過燕行月,如今這一見确實是頗為驚豔,怪不得當時周晟對他念念不忘……
燕賢烆心裏想着別的事情,一時間忘了收回目光,卻沒料到燕行月的身後冒出來一個猶如鬼魅一般的身影。
那是一雙琥珀色的眸子,瞳孔細細長長,猶如冷血陰狠的毒蛇,那眼神像是能夠化作利刃似的,仿佛已将燕賢烆扒皮剔骨,又一刀一刀淩遲一般,一股刺骨的寒冷傳遍了燕賢烆的全身。
“你的眼睛若是不想要了,孤倒是不嫌髒,可以幫你挖出來。”褚邪的聲音低沉輕緩,明明是比燕行月還要小一歲的年紀,可語氣卻是沉沉含着殺意。
燕賢烆回過神,他吓得趕緊移開了目光,額角已經沁出了密密麻麻的細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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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燕賢烆雖是玉國王子,但如今玉國也算是萬國同盟的一員,理應尊稱褚邪和燕行月一句“殿下”。
燕賢烆大方行禮,禮儀周全,一點兒也沒有玉國王子的架子。
燕行月朝着永安使了個眼神,永安立刻會意,連忙上前将人扶了起來。
“二王子何必這麽客氣。”燕行月慵懶的說着,他看着還未睡夠的樣子,整個人懶懶散散的,被褚邪攬着腰肢坐在了貴妃榻上。
褚邪緩緩将目光從燕賢烆身上移開,他看向燕行月,那琥珀色的眸子裏流露出來的目光卻又是那樣的溫柔。
燕賢烆也是見過褚邪的,雖說沒有直接與他說過話,可在那日的宴會上,褚邪那邊狂傲目中無人的樣子他到現在還記得。
可是如今這狂傲得不成樣子的男人,如今卻在燕行月面前變了另一幅面孔,像是一條會搖尾巴的狼,匍匐在燕行月的腳邊,讨好他,哄着他,若是有哪個不長眼的敢觊觎他的寶藏,下一秒他就會将那個人生吞活剝了似的。
燕賢烆額角的汗水越來越多,他原先做的心理準備在這一刻都毫無作用,原以為只是燕行月想見一見自己,卻沒想到褚邪這個人也在。
“大啓沒有邀請玉國前來參加孤與太子妃的大婚典禮,怎麽玉王,哦不,是玉國太子還是派了你來呢”褚邪哄着一臉慵懶困倦怠的燕行月,他将人攬在懷中,一下一下輕輕拍打着他的肩膀,像一條毒蛇纏繞在自己的獵物身上。
燕賢烆心裏緊張,他這還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與褚邪說話。
“太子殿下見笑了,只是當初太子妃嫁往大啓,玉國允諾太子妃會還柳家一個清白,如今柳家得以沉冤昭雪,我是特地來向太子妃請罪的。”燕賢烆在褚邪與燕行月面前放低了姿态,既然是來請罪的,那些在玉國身為王子的尊嚴他也暫時得放一放了。
燕賢烆擦了擦臉上的汗水,他招招手,跪在身邊的阿宋便從懷裏掏出一疊厚厚的信件。
“這是我母後與大哥調查當年柳家一案的結果,因為涉及玉國王室,大哥和母後覺得不能自行決斷,便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以及……一個交待。”燕賢烆将阿宋手中厚厚的一疊信件雙手遞到燕行月的面前,他微微垂着眸子,态度也顯得十分恭敬。
燕行月沒有動,燕賢烆便一直捧着那一疊子信件也不動。
不是燕行月故意給燕賢烆難堪,只是他身子不由自主的僵硬在原地,他只能聽見他的心髒在胸腔裏怦怦亂跳,他的呼吸沉重又急促,藏在這具身體裏原屬于原主的那份恨意已然湧了上來。
燕行月不敢接過來看,畢竟當初柳家獲罪被滅門,這其中有太多的可疑之處,柳婵媞不信自己的父兄會是那貪污受賄,殘殺良民之人,她有心想為柳家伸冤,卻被困在那鄉下莊子上,最後生生病死,到最後一刻她都沒能瞑目。
原以為原主是不恨的,可這樣的屈辱,原主又怎麽能不恨
燕行月能夠明确的感受到身體裏那股恨意,他的有些纖瘦的身體微微顫抖着,洶湧的哭意被他生生壓着,這才沒有直接當着燕賢烆的面哭出來。
“永安,給孤遞上來。”将人擁入懷中的褚邪哪兒能感覺不到燕行月的異樣,他看了眼永安,吩咐道, “太子妃近日忙着大婚的事,身子勞累疲乏,孤替他看也是一樣的。”
燕賢烆不敢說話,只能點點頭,一臉愧疚之色的站着。
褚邪接過那一疊信件,一封封拆了看,那字跡娟秀,想來應該是出自于女人的手筆,只要稍稍想想就知道這是玉國王後石欣寫的。
信中石欣将當初燕琢還是王子時,如何與慎親王暗中争權奪位之事寫盡,又寫了燕琢登基之後,雖面上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樣子,可實際上防燕琤防得緊,更是忌憚柳家會成為燕琤的助力,于是悄悄讓人在柳家動手腳,暗中埋下陷阱,為之後陷害柳家忠良之臣做足了準備。
石欣在信中萬分愧疚,說自己雖得燕琢寵愛,可燕琢得知褚邪被封為啓國太子,燕行月成了太子妃之後,他的脾氣便越發古怪。
自己只是出言提議為柳家正名,追封柳煜和柳玉鶴封柳煜為恩國公和寧國侯,柳婵媞為诰命,把柳玉鶴的女兒接到宮裏養着,燕琢便瘋了似的大呼小喝,伺候更是将石欣冷落了許久。
燕琢身為一國國君,卻罔顧百姓,殘害忠良,實屬失職失德。
所幸上天有眼,也為柳家鳴冤不平,燕琢突生大病,命不久矣,太子代理朝政,當即就為柳家沉冤昭雪,洗清了罪名,追封侯爵诰命,又命周晟把柳家孤女接到了宮裏養着,還封了郡主。
而剩下的信件便是當年柳家一案的卷宗,全都交給了燕行月。
褚邪在燕行月的耳邊溫聲念着信上的內容,一只手虛虛握着他的手,一時間使得燕行月的鼻腔裏都充斥着褚邪身上那股淡淡的說不出來的香料的味道,讓燕行月漸漸冷靜安定下來。
“行月怎麽看”褚邪的語氣十分溫柔,那雙琥珀色的眸子也不知在何時變回了漆黑正常的樣子, “這玉國太子行事倒是利落,孤還沒出手,他就已經把事情都調查完了……還把你表妹也接了去呢。”
“懷明。”燕行月沉默良久,他好不容易才将心裏的恨意壓下去了一點,他微微喘着粗氣,輕喚了褚邪一聲, “我要他的命,我要所有參與構陷柳家貪污受賄的人的命!我祖父與舅舅忠心為國,柳家祖上便一直跟随燕家,鞍前馬後,為國奉獻了多少年輕兒郎他燕琢……他燕琢還這般忘恩負義,冷酷無情……他憑什麽還活着!”
燕行月越說越氣,自身體深處的恨意與怒火再也壓制不住,他忽然猛烈的咳嗽起來,喉間一陣腥甜,一口鮮血吐了褚邪一身。
“行月!”褚邪驚呼一聲,他頓時慌了手腳, “永安!快叫陳珏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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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啦!!!這篇文不會很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