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小冤家
備戰收尾·小冤家
圍爐創業的戰略分析會議開完之後,所有人都如釋重負。
挂鐘鳴響,18點整,日近黃昏。
諷刺的是,大廈怪誕居然不限制領域內人豬的自由。
就和天災沒被發現之前似的,“職員”們過着普通白領朝九晚六的生活,甚至可以成家生子,比如今天原定要和戀愛長跑8年之久的粉絲男友結婚的婉兒。
由于怪誕內無法信息互通,官方也無法建立大型互助組織,簡單來說,人類現在正如無頭蒼蠅般各自為戰。
甚至連消亡都不一定會被發現,因為有很大幾率被徹底抹去存在痕跡,就和游戲民工删除NPC人物數據一樣。
天災當前,灰飛煙滅,輕而易舉。
能讓你聽到的吶喊和嗚咽,都是天災覺得無關痛癢,可以被聽到的。
仰人鼻息,可悲如斯。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怪誕,都如大廈這般“人性化”。
就像天災宣導的那樣,它是要來拯救、解放人類的。
你看,光鮮體面的工作、難以企及的高薪、不明真相的同類們,羨慕和妒忌甚至怨毒的目光,每個點,都賺足了你的虛榮心。
讓你像是被溫水包裹的青蛙,舒坦得只想躺平,醉生夢死。
代價?不過是收拾一樁樁爛攤子,擦你大小領導甚至是整個團隊、公司或者“行業”的屁股。
就和簡歷上給你争光添彩的累累業績那樣,高低逃不過出賣良知或靈魂,換得香車美人、名利雙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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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由天災主導,重要嗎?你真的在乎過嗎?
如果能順利離職,被大廈那高到離譜的工資滋潤之後,你能找到維系如今日常生活開支、還能撐起整個家族索耗資金的下家嗎?
不工作了?那拿什麽還你存身優雅的債?
何況,在接受OFFER的那一刻,就注定無法離職。
除非你願意像我之前所說的那樣,消失得悄無聲息。
你的家人會被篡改記憶,你甚至證明不了自己存在過。
哦,以上知識點都寫在迎新會上人手一份的《員工手冊》裏,都曾由安尋親自分發,要不說他老資格呢。
它使大廈裏的工作氛圍出乎我預料的融洽和團結。
大家都是聰明人,甚至歷經無數輪職場傾軋,能脫穎而出,可以說是處于各自領域內的金字塔尖。并且卷得如此上道而瘋魔,我每一位戰友,無論男女老少,本質都有着異常強大的意志和冷酷至極的靈魂。
畢竟,如果不夠冷酷,理解清楚大廈員工手冊的那一刻,就會精神崩潰。
所以我們這批人,基本不用怎麽費力就凝結的團魂,必将在未來的戰局裏,起到奠定勝負的關鍵作用。
你問我是怎麽成功離職、又能順利回歸的?那說來話可太……
“欣寶~~~~~~~~~~”
婉兒突然熊撲過來,猝不及防下,我被抱了個嚴實,她樹懶一樣抵住我臉頰緩緩磨蹭,嗷嗷嗚嗚:
“最愛你了!為你不去結婚果然好值喔!唉……你怎麽,就不是我可愛的粉絲呢?”
我雞皮疙瘩陡然立了滿背。
害怕,當時就是非常的害怕。
為啥?作為知名游戲大神,頂着“類婉兒”這騷氣ID,公開出櫃,是BI來的。
并且當時她用變聲器表态,完全不介意和粉絲戀愛,立刻就被直播間神壕們瘋狂砸禮物,擡上了同時段平臺的熱門頭名。
于是婉兒的現充世界,有了今天被她本人放鴿子的準老公。
至于說他們長達8年的愛情長跑……我想大體過程你們應該都猜的到吧。
具體細節?說出來可能過不了審。
某人出櫃的時候,沒人認為性別是個問題……更多的我不能說了啊喂!
我本人對性向沒有任何歧視的意思。但重點是,她親口對我說她床上是只做TOP的……
外表完全看不出來好嘛!
我被男人睡就算了,如果非要和女人睡,為啥還不能是我睡她啊!
我僵住不知如何反應才好,稼軒很上道的把婉兒從我身上扒拉下來:
“去去去,你渣不渣,晦氣不晦氣!”
“略略略~~你個情場LOSER,愛情廢材,又比我好到哪裏去了啦哈哈哈哈哈~”
在婉兒無情的嘲笑聲中,我膝蓋又中了一箭。
淦,這倆果然都是我的冤家!
稼軒這時屌屌拽拽一眼斜睨過來:“嗯?”
我才意識到剛才那句內心OS居然用嘴公放了。
頂着兩雙射電般的眼神,我扛着壓力急中生智地哼唱:“小冤家,你…”
婉兒秒接:“幹嘛~~”
稼軒搶答:“像個……”
安尋莫名其妙順着稼軒突然轉頭看向他的目光,下意識歪頭:“傻瓜?”
這下我和婉兒也默契地看着安尋眼神锃亮,他立時想要用腳趾扣地的表情,簡直像是《陽光開朗大男孩》BGM高潮段落正分外應景的循環播放。
咳,雖然但是,感謝安媽及時尴尬救我狗命。
不愧為大廈內部知名男媽媽,靠譜!
回家路上我想着安尋待人接物的周全和熨帖,心裏正美着,腦內突然炸響:“當你男人面開小差,膽子不肥,腸子挺花麽。”
艹。
這該死的靈魂通感。
也是我逃離半步深淵的代價之一。
唉,也活該我受這罪。
幸好老娘早收了心。
“知道收心了?怎麽茬,交代清楚,麻溜的!”
我忍無可忍:“愛過過不過滾!查崗防賊也沒你這麽敏感的!我怎麽了我要交代?你沒事找事閑的是吧!”
面上雲淡風輕,內心瘋狂咆哮。
無他,我能有的全部記憶,對他這憨憨早不是秘密了。
要真有什麽茍且,他得跳着腳拉着我一起化厲!
二貨鬼神失去實體,為我受了老大的罪,然後就此蹬鼻子上臉,天天夾纏要和我神交療傷,我那時把持不住,一時心軟……
信了他的邪!
呸呸呸呸!什麽玩意兒!
“啧,一邊想着嫖我,一邊還要罵我?”
“收了你嘴賤的神通吧卡密桑,你要角色扮演搞情趣,不會和我直說?我身邊的人,是個男的你都看成假想敵,有必要嗎?”
“有必要。”
某人聲音突然前所未有的冷。
而那抹冷中,帶着我來不及窺探究竟的,某種深沉的東西。
心跟着一顫。
通感,不是雙向的。
簡單來講,那是在絕望之下,無條件向他這位名副其實的鬼神,毫無保留,敞開獻祭我的一切。
意識、精神、靈魂、軀殼。
任他生殺予奪,而我毫無反抗餘地,甚至但凡動念,首先容納不會成功,其次他完好無損,而我甚至會比和大廈頑抗更慘。
網文說法,比被奪舍還低級,等同于自願成為沒有自主意識的鬼仆。
而他卻空耗半生修為,只給我留下通感這一項副作用。
他為何情願這樣做,對我來說,至今難以理解。
“不管你是缺乏安全感還是其他什麽,我等你毫無保留向我交代清楚的那天。先說回正題,安尋此人,你怎麽看?”
我在猜,某人是不是又和我想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