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溫書瑜回到家, 就看到陸知讓奄奄一息地靠在沙發上,手裏端着冒熱氣的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熱水。
感冒來勢洶洶, 除了昨晚着涼之外,抵抗力下降, 可能還讓春季高發的流感病毒趁虛而入。
茶幾上堆着各種藥盒,消炎藥、感冒沖劑、含片、潤肺糖漿。
陸知讓已經提前在微信裏告知了她自己不幸身患感冒的“噩耗”。
溫書瑜趕忙過去, 坐在他旁邊, 偏頭看着他皺着眉艱難喝水的樣子。
她忍不住念叨:“就是昨晚, 你在浴室的時候着涼了。還有最近你總是穿薄外套出門, 這幾天晝夜溫差那麽大。”
陸知讓耷拉着眼皮看她一眼, 臉色比平時蒼白很多, 唇畔還挂着濕漉漉的水漬,身上有感冒沖劑留下的中藥味。
他剛張口發出一個字, 又掩面開始咳嗽。
最終, 實在是無力反駁, 認命般地點了點頭。
事已至此, 溫書瑜也不忍心繼續說他了, 長嘆一聲氣。
陸知讓扯過她的手握住,也長嘆一聲氣。
溫書瑜站起身,接過他手裏的水杯, “我再給你加點熱水吧。感覺這次還挺嚴重的,估計得一個星期才能好。”
陸知讓可憐巴巴地擡起眼,目光随着她移送。
溫書瑜把水杯端回來給他,又進卧室找了一件巨厚的家居服, 不由分說地披在他身上。
陸知讓也沒有拒絕,乖巧地把衣領拉緊, 思忖兩秒,拿起手機,用微信給她發了條:【謝謝老婆,老婆真好。】
【薩摩耶比心.jpg】
這人平時張牙舞爪的,現在病成這樣,話也說不了,戲也沒力氣演,還真挺不習慣。
溫書瑜看到消息,心裏一軟,走到他面前,很憐愛地摸了摸男人的腦袋。
“好好休息。”
換來陸知讓一個幽怨又別扭的小眼神。
重感冒初期最難受,因為實在是說不出話,這天晚上,溫書瑜感覺偌大的公寓裏都靜悄悄的。
陸知讓說不了話,仿佛整個世界都寂靜了。
有了對比才更加意識到,這男人平時在家裏的存在感是有多強…
吃了感冒藥容易犯困,不到十點,陸知讓就一個哈欠接着一個哈欠,困得眼睛都睜不開。
他站起身,像上次感冒時一樣,非常自覺地去主卧,抱着自己的枕頭出門,打算去次卧獨自睡覺。
溫書瑜一開始也沒阻攔,畢竟他感冒太嚴重,一起睡覺很有可能傳染給她,半夜起床喝水、咳嗽什麽的也會吵得她睡不好覺。
于是,兩人分別睡在了不同的卧室。
可到了夜晚,溫書瑜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着覺。
不僅因為慣常兩個人睡得大床上突然少了一個人,另外,她一想到陸知讓孤零零躺在隔壁房間的床上,慘兮兮地縮在被子裏很難受的樣子,她就擔心得不得了。
而且,重感冒,說不定晚上會發燒。
萬一燒到人事不省也沒人發現,到明天早上燒傻了可怎麽辦。
溫書瑜越想就越心慌,自己躺了沒多久,就輕手輕腳地爬起來,抱着被子和枕頭出去,推門進了隔壁房間。
果然,畫面跟她想象中一模一樣。
陸知讓平躺着鑽在被子裏,只露出一雙漂亮的眼睛和高挺的鼻子,時不時還虛弱地咳嗽幾聲。
聽到動靜,他疲憊地睜開眼,看到她懷裏抱着的被子枕頭,用詢問又期待的眼神望向她。
溫書瑜徑直走過去,把被子和枕頭鋪在他旁邊的空位上,輕聲說:“我還是陪你一起睡吧,這樣你半夜如果有什麽不舒服也能及時告訴我。”
陸知讓眨了下眼,因為生病加上很困,躺在那裏卡頓了好一會兒。
他把被子拉下來一點,微微張口,發出極其嘶啞的聲音:“不、小心傳染。你…咳咳…回去。”
溫書瑜已經翻身上床,在他旁邊的位置躺下,堅定地說:“沒事,我體質好,不會傳染的。而且你自己睡這邊我也不放心。我們分被子,睡遠一點就應該不會有事的。”
陸知讓沉默了,混沌的大腦中經歷了一番複雜又艱難的鬥争。
他輕“嗯”了一聲,卷着被子把自己挪遠了一些,又把手伸進她的被子裏,捏捏她的小手表示愛意和感謝。
溫書瑜偏頭看他,語氣不自覺地柔和:“好了,快睡覺。多休息才能快點好。”
她撐起胳膊傾身過去,又幫他把被角都掖了一遍。
陸知讓:“嗯!”
他阖上眼,躺在床上,雖然腦細胞都已經困到不願工作,但依然幸福得有點睡不着覺。
溫書瑜對他也太好了叭…
其實這次感冒,他都沒有想過她會過來和他一起睡的。
也許上次還有點小小的不滿意,但相處這麽長時間,他也發現了他們倆思維方式可能有點不一樣。
比如溫書瑜考慮事情偏理性,會自然而然地認為感冒時她即使陪他,也不會讓他更快痊愈,反而會把自己也折進去,讓家裏多一個病號。
可在這種情況下,她居然真的過來陪他了。
陸知讓翻了個身,雖然四肢無力頭腦發昏喉嚨冒煙,但心裏甜到像被灌了蜜糖。
他忍不住又張口,用鋼絲團一般的聲音低聲說:“老婆,我好愛你…”
“咳咳…咳、咳…”
然後,又拉起被角鑽進去咳嗽起來,咳得上半身都一顫一顫的。
溫書瑜蹙起眉,厲聲道:“陸知讓你別再說話了,趕緊睡覺!!”
昏暗的房間裏,男人的咳嗽聲強行被他自己克制住。
她感覺到一道幽怨的眼神掃過來。
溫書瑜趕忙改口,細聲解釋道:“我沒兇你…就是着急了。”
她偏頭,又對上他疑惑的眼神。
溫書瑜淡笑了下,突然也有點小得意:“你不用說話,我也知道你什麽意思。”
陸知讓眼睛一亮,很愉快地又伸過去捏捏她的手。
溫書瑜回答:“嗯,晚安。”
“!!”
這也能猜到,陸知讓驚呆了!
他心滿意足地閉上眼,唇角不自覺地高高揚起,受心理作用的影響,好像連病都好了很多。
-
陸知讓的感冒在一周後順利康複,溫書瑜也卻如她所說的一樣,身體強健、體質好,真的沒有被傳染。
這當然是件好事。
可陸知讓斷斷幾個月感冒兩次,而且每次都是在夜晚放縱之後。
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強烈的打擊。
他痛定思痛,為了尊嚴,也為了夫妻生活能夠更加和諧美滿,他開始增大運動強度。
從以往的偶爾打球、偶爾游泳改成每周雷打不動的一次騎行、兩次打球、三次游泳。
一個多月之後,溫書瑜也在某個夜晚發現
之前薄薄一層的六塊腹肌變得更加堅硬和塊狀分明,而且大有往八塊腹肌發展的趨勢。
她不得不委婉地提醒:“你還是控制一下,不要練成那種大塊頭的肌肉男…看起來很恐怖。”
雖然陸知讓本來就會“功夫”,但如果練成肌肉男,總覺得一拳就能把她捶死,而且和他的長相不太搭配。
陸知讓挑了下眉,有點驕傲道:“那當然,不刻意去練不會變成那種肌肉的。放心,而且我知道的,我老婆就喜歡我現在的樣子。”
溫書瑜抿抿嘴,給他一拳。
北陽的春天總是很短暫,氣溫好像“蹭”地一下就從冬天的寒冷直接過渡到夏天的炎熱。
四月中旬,街上已經有人開始穿短袖和短裙了。
周末,溫書瑜和陸知讓一起回了趟家。
等廚師做午飯的時候,一家人坐在客廳,陪姜晚缇看最近熱播的小甜劇。
也許是到了快結尾的幾集,劇情甜到能齁掉牙。
長相甜美可愛的女主給霸總男主的愛稱是“哥哥”。
幾乎一整集,女主都圍在男主身邊,甜甜地喊着哥哥長、哥哥短,給哥哥準備各種驚喜。男主被感動到,或是拿她沒辦法時,就會來一個壁咚或者牆咚,兩人忘情地吻上好幾分鐘。
姜晚缇看得很上頭,看着電視屏幕時,滿臉都是姨母笑,時不時還會cue一下溫書瑜:“書書,這個女演員跟你長得挺像的诶,但是你眼睛比她還好看一點。”
溫書瑜尴尬地摸了下鼻子。
随後,姜晚缇又笑眯眯地說:“你和小讓在家是不是也這樣啊?現在年輕人談戀愛,真是比我們那時候有意思多了,你爸年輕的時候就跟個冰疙瘩似的,烤一下融一點。”
陸父沒說話,陸明禮就先潑一桶冷水反駁:“這都是假的,也就您信。現實裏都這麽談戀愛,那誰還看這些電視劇。”
姜晚缇冷哼一聲:“我算是知道你為什麽到現在都沒把你那個前女友追回來。”
“我要求也不高,你四十歲之前能把‘前’字去掉就行。”
陸明禮又閉嘴了。
溫書瑜盯着屏幕又看了一會兒,感覺她和陸知讓好像也差不多是電視劇裏演的這樣相處的,或者比這還要誇張。
只是,可能需要把性別倒轉一下……
姜晚缇看得上頭,拉着他們看了整個下午,一直看到了大結局還意猶未盡。
溫書瑜第一次看這種電視劇,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晚上睡覺的時候,做了個很奇怪的夢。
她夢到陸知讓一開始遇到的相親對象就是電視劇裏女主那種,跟他很相似的性格,再後來才遇到她。
然後,陸知讓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前者。
溫書瑜還莫名其妙地參加了陸知讓和那個女人的婚禮,女人跟她長得一模一樣,只是性格截然相反。
他們的婚禮上,女人看陸知讓的眼神中仿佛充滿了小星星,像電視劇裏一樣,在婚禮上熱情擁吻,難舍難分。
她在這一刻驚醒,心裏說不出的難受。突然睜開眼時,看到身邊躺着的陸知讓,以及邊邊角角趴着的兩貓一狗。
溫書瑜長舒一口氣。
還好,那只是夢…
陸知讓半眯着眼,嗓音帶着沒睡醒時的沙啞,把她往懷裏攬了攬,低聲問:“做夢了嗎?”
溫書瑜的小心髒還在因為夢裏的場景而慌亂,“嗯…做了個噩夢。”
陸知讓輕撫着她的後背,不太清醒地問:“什麽夢啊?人類變異成喪屍,外星人大戰地球人?”
“……”
溫書瑜揉揉眼睛,醒了醒神,又往他懷裏鑽了鑽,小聲說:“不是…”
“我夢到當時你先相親的對象不是我,是另一個女生,像今天電視劇裏女主那樣的,然後你跟她結婚了。”
陸知讓蹙了下眉,低低咕哝:“怎麽可能。”
“以後還是別跟我媽看這種電視劇了。放心吧,夢都是假的!”
溫書瑜嘆氣,“我知道。但就是…有點害怕。”
她想了想,小聲提出一種可能性:“萬一,你先遇到了那種女生,發現你跟她才更般配…更合适…”
陸知讓義正言辭地打斷:“不可能的。而且,我們明明就是最合适的!”
語氣非常堅定。
溫書瑜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也許因為剛才的噩夢,也許因為深夜頭腦不清醒,又不太确定地追問:“你覺得我們哪裏合适…”
陸知讓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答道:“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非要列舉的話
“我很開朗,你很內向。”
“我很聰明,你傻乎乎的。”
“?”
溫書瑜皺眉:“我才沒有傻乎乎。”
陸知讓改口:“哦,那就是我們都很聰明。”
“還有,你名字是三個字,我名字也是三個字。”
“我們是同歲的,而且在同一個城市長大,讀過同一個高中。”
“你爺爺跟我爺爺是好朋友。”
“你學的植物相關專業,我是學動物相關的。”
“你經常惹我生氣,但我特別好哄。”
“你很愛我,我也很愛你。”
……
陸知讓叽裏呱啦說了好一陣兒,最後抱緊她,慢悠悠地說:“總之,我們兩在一起就是最合适的。”
“你要是還讓我繼續說,今天整晚不睡覺我都說不完。”
溫書瑜沉思一會兒,好像有點理解他的意思。
一開始,她覺得在婚姻裏的合适是條件上的合适,或者性格上的,但好像互相喜歡之後,任何一點拎出來都是他們合适的印證…不論是互補,還是相同。
溫書瑜點點頭,認真道:“嗯,你說得對,我們是最合适的。”
陸知讓被她可愛到,彎彎唇,又循循善誘地問:“老婆,你知道你為什麽會做這種噩夢嗎?”
溫書瑜順着問:“為什麽?”
陸知讓低頭親了她一下,緩慢說:“因為,你實在太太太愛我了
“……”
溫書瑜承認這一點,所以不自然地翻了個身,背對着她。
陸知讓又從身後把她擁住,在她耳邊低低說:“睡吧,再說下去,我又不想睡覺了。”
他頓了下,正經了些,“其實,當時我媽還介紹過其他人,但我好像連見面的想法都沒有,一直到遇見你。”
可能就是一種感覺,見到她之後,不僅沒有排斥見面,還發自內心覺得跟她在一起肯定會很好。
溫書瑜回憶了下,認可:“好吧…好像我也是。當時我還注冊過相親機構的會員,見了好幾個人都…”
陸知讓一下就精神了,“蹭”地一下坐起來。
“相親機構會員,很多人?你怎麽沒有跟我說過這個!什麽機構,什麽會員!”
“……”
溫書瑜揉揉眉心。
雖然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但她忘記了某人聲稱自己是泡在醋缸裏長大的。
她無奈拿出手機,搜出那家機構的公衆號。
陸知讓湊過去看,哼哼一聲,“這一看就不靠譜。”
溫書瑜:“對…确實很不靠譜,當時見完那些人,我都不想再相親結婚了。”
陸知讓眯眼,“那我呢?”
溫書瑜誠實道:“你是吳老師介紹的啊…我不好意思不見。不過,當時想的是,你就是最後一個。如果你還是不行,我就真的不相親了…”
“最後一個,這還差不多。”
陸知讓低低說完,又找出新的問題:“什麽叫吳老師介紹的,不好意思不見?”
“我們在寵物醫院見第一面的那次呢?”
“你之前不是還說話,見那一面就覺得我很…”他不太好意思這樣自己誇自己,聲音小了些,厚着臉皮繼續道:“…好看嗎。”
溫書瑜又揉揉眉心,深更半夜的,真的後悔挑起這個話題了。
她回憶着說:“對啊…當時我還想過,如果相親對象是你這樣的,那…”
溫書瑜也不好意思了,把被子往上一拉,遮住臉,慢吞吞說:“好困啊陸知讓,我們繼續睡覺吧…”
陸知讓躺下去,一會兒後,又幽幽開口,一副很大度的樣子:“以前的事我就不追究了。反正,你現在是很愛很愛我的。”
“對嗎?”
“……”
溫書瑜放棄了,翻身回去,為了堵住男人的嘴,先湊過去親他一下。
結果黑燈瞎火,她不小心用力過猛,還沒回答,就感覺兩人牙齒重重磕在了一起。
陸知讓“嘶”了一聲,再次抓住把柄:“溫書瑜,你居然攻擊我!”
“你是想親我還是攻擊我?”
“再給你一次機會。”
“……”
溫書瑜懂了。
她一開始就不應該做那個夢。
**
月末是陸知讓的生日。
溫書瑜已經通過大腦記憶、手機提醒事項、日程計劃本等各種方式,把這個日子刻進骨頭裏。
否則,如果把這件事忘了,世界很有可能會崩塌。
但具體要怎麽過,她有點想不出來。
如果按照她的思路,大概就是去蛋糕店定個蛋糕,再去商場買個生日禮物,晚上回家跟他一起吃蛋糕許願吹蠟燭。
溫書瑜總覺得這樣有點不隆重。
結婚半年,她可能被陸知讓傳染了,開始想要搞一些儀式感。
想到這裏,溫書瑜驚詫他們居然才結婚半年。
短短半年,就好像熟悉得像認識半輩子一樣。
溫書瑜跟真正認識小半輩子的許如生、父母的關系好像都沒有這麽親密。
她苦思冥想也沒想出來怎麽過這個生日,最後打電話給許如生請教。
許如生最近也很奇怪,說好了再也不太戀愛,但她好像跟周栩突然間不明不白的。
起因是周栩擺脫她假扮他女朋友,應付家裏人的催婚。一來二去,好像有點假戲真做的意思。
電話接通之後,許如生問:“怎麽啦寶貝?”
溫書瑜開門見山道:“你知不知道,一般應該怎麽給男朋友或者老公準備生日驚喜啊…”
許如生:“哦,你要給你家陸知讓過生日啊。那方式多了,你要俗的還是雅的?”
溫書瑜疑惑:“這怎麽分?”
許如生壓低聲音:“當然分啊。俗的更簡單,我一會兒發你幾個鏈接,你下單就行,有護士的、小狐貍的、兔女郎的…”
“……”
溫書瑜:“要正經的!”
許如生:“那…容我想想,我想到了發給你。”
十分鐘之後,溫書瑜收到消息。
許如生聲稱這是她從偶像劇裏找到的靈感,用畫冊記錄情侶雙方的日常,畫好之後送給對象。
許如生:【這種是不是很純情、很小清新,就是可能有一點點土。】
許如生:【不過問題不大,你家那位連土味情話都能接受良好,他肯定不會覺得土。】
溫書瑜:“……”
她其實也沒覺得土,還覺得挺浪漫的。
許如生緊接着說:【其實還有更土的,就是送28個生日禮物,意思是把你沒陪他過的生日都補上,這輩子生日就全都有你了。比如1歲送個小褲衩,2歲送個小老虎,6歲送個小遙控車。】
許如生:【不過這種真的能土到掉渣,還是不推薦的。】
“……”
溫書瑜盯着手機屏幕懷疑了一會兒人生。
她不敢說,她覺得這種好像還更浪漫更驚喜來着,畢竟能送28份禮物,寓意也特別好。
但既然許如生說土到掉渣,那還是算了吧。
有了方案之後,在實踐環節,溫書瑜又遇到了問題。
上帝給人開一扇門,就會關上一扇窗。
從小到大,她在學習方面表現超乎尋常,但藝術方面真的是白板一塊,包括音樂、繪畫、舞蹈,都好像天生缺一根弦。
溫書瑜嘗試跟着教程練了幾天簡筆畫,但最終畫出來的成品水平還不如一年級的小學生。
後來她急中生智,想到了一種叫火柴人的東西。
反正,單從這個禮物的價值層面考慮,內容才是最重要的,繪畫技術反而次之。
溫書瑜決定用紮兩個小辮子的火柴人指代她,光禿禿腦袋上豎幾根短線的火柴人指代陸知讓。
生日前的幾天,這份禮物成了溫書瑜日程表中的最高優先級。
每天下班之後,她吃過晚飯,就鑽進書房埋頭作畫。
為了防止驚喜被提前發現,她進去之前都會把書房的門也牢牢關上。
陸知讓就這樣被拒之門外很多天。
寂靜的傍晚,世界上又多了一個孤獨的男人。
有一天,他趁溫書瑜進去之前,攔在門口問:“你這幾天在趕論文嗎?”
溫書瑜摸了下鼻子,心虛地點頭:“對…很着急的論文。”
陸知讓有點委屈地問:“我不能進去陪你一起嗎。我絕對不吵到你,就坐在你旁邊。”
溫書瑜毫不猶豫道:“不行,你會影響我。”
陸知讓眼神又黯淡了幾分。
溫書瑜靜了下,半真半假地補充:“你在裏面,我就只想看你,不想寫論文了…”
陸知讓擡眼,“真的?”
溫書瑜晃晃他的胳膊,真誠道:“是啊,等過兩天就趕完了,很快的。”
陸知讓被突如其來的情話哄得暈頭轉向,點點頭,暈乎乎地自己回到客廳。
但他後知後覺開始擔心,溫書瑜這次不會又因為忙工作忘記他的生日吧…
不過,他很快又沒那麽擔心了。
忘記就忘記吧,一次而已。
他們身體都很強健,活到100歲不成問題,這樣的話,以後還有72個生日可以一起過呢。
-
很快,到了二十八號。
溫書瑜緊趕慢趕,總算是把畫冊完成。
畫得實在粗糙,但好在她态度認真,畫滿了整整一本小冊子。
全是火柴人。
為了準備這份禮物,溫書瑜才發現,原來這半年裏,他們在一起時的每一個畫面,她都記得如此清晰。
畫這些火柴人的時候,她不經意看到電腦屏幕裏倒映出的自己的臉,唇角還挂着她的沒意識到的笑容。
生日當天的晚上,陸知讓從寵物醫院回家,就看到餐桌上擺着一個精致的小蛋糕,旁邊還有一本小冊子。
他眼睛瞬間就亮起來,先隔着盒子看了眼蛋糕。
上面戳着寫有“陸知讓生日快樂”的小立牌,立牌後面還站着兩個做成他們造成的卡通小糖人。
溫書瑜從裏面出來,驚了一下:“啊,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陸知讓也被吓了一跳,片刻後問:“你怎麽在家,我提前下班了,剛還給你發消息呢。”
溫書瑜不自然地撓了撓頭:“我還準備把燈關掉,把蠟燭點上…”
她擡頭看向他,一本正經先說祝福:“陸知讓,生日快樂。”
陸知讓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抱住她,在她耳邊愉快地說:“差點以為你忘了。”
抱了好一會兒,他想起來去看桌上的畫冊。
先翻到第一頁,陸知讓疑惑發問:“這是什麽,你小學的草稿本?”
“……”
溫書瑜瞪他一眼。
陸知讓慢慢翻着,也就知道這是什麽了,明知故問地驚喜道:“這是你送給我的禮物嗎!”
他很快就猜到:“天哪,你前幾天不會都在畫這個吧。”
溫書瑜臉有些熱,點了下頭。
陸知讓又過來抱她,然後攬着她坐在餐桌前,抱着她一頁頁看。
太羞恥了…
溫書瑜別開臉,有種被當面處刑的感覺,甚至不忍直視。
畫冊上,記錄了他們從第一次見面開始的點點滴滴。
代表溫書瑜的火柴人牽着一只大狗,來到名叫“愛寵”的寵物醫院。
代表陸知讓的火柴人從裏面出來,問她是不是要給狗做絕育。
溫書瑜警覺地問他要證件。
那些證件她都畫出來了
陸知讓自己都沒記這麽全。
緊接着,那次見面之後,他們被介紹相親,在一家餐廳的包間裏見面。
再後來,兩邊的父母突然聚在一起吃飯,在飯局上定下了他們的婚事。
結婚之後,他們從一開始的不熟悉,到後來有些尴尬的磨合相處,再到陸知讓開始戲精上身…
他也是第一次從溫書瑜的視角看這些事。
陸知讓嘴角壓都壓不下來,笑眼盈盈地指指婚禮:“這裏還少了一段,你讓我一個人去度蜜月。”
溫書瑜默了下,弱弱地說:“過幾天放假我們就要去一起度蜜月了呀。”
陸知讓:“那到時候再繼續往後補。”
他笑着說:“我來畫後面的。”
小小一本畫冊,陸知讓認認真真看了一個多小時。
溫書瑜甚至還畫到了今天生日的場景。
果然,按照她的設想,他進門是應該是能看到漆黑的餐廳,還有點燃蠟燭的蛋糕。
翻完最後一頁,陸知讓擡眸看向她,眼中充滿了各種複雜的情緒,興奮、感動、深情…讓溫書瑜有些招架不住。
陸知讓深吸一口氣,放下畫冊,再一次抱緊她,緊到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怎麽辦,我突然不知道說什麽了。”
他拼命忍住酸澀的情緒,再次深呼吸:“老婆,你對我太好了,你這樣會把我寵壞的…”
溫書瑜垂下頭,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心裏軟得又毫無抵抗能力,轉過身,也用力回抱住他。
不知過了多久,陸知讓頭埋在她頸窩,悶悶地說:“我要許願。”
溫書瑜這才回過神,立刻站起身去拆蛋糕:“哦哦哦,我們點蠟燭!”
片刻後,餐廳的燈關上,寫有28數字的蠟燭被點燃,燭火在他們熟悉的家裏搖曳生輝。
陸知讓站起身,很虔誠地雙手合十,把願望一字一字地說出來:“我希望,溫書瑜可以一直特別愛我,最好每天都能多愛我一點
溫書瑜聽他許的這個願望,心跳就不自覺加快。
等他說完這句話,她眨了眨眼,小聲說:“可以吹蠟燭了。”
陸知讓默了會兒,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看向她。
果不其然,他又開始了。
“你不應該說,你肯定會一直特別愛我嗎?”
還沒從剛才溫情脈脈氣氛中脫離出來的溫書瑜:“…”
陸知讓抿抿唇,繼續:“這個願望居然還需要生日許願才能實現。”
“……”
兩人對視一眼,陸知讓因為過于開心,也不太能繃得住,看着她,倏地就笑出聲,“好吧,我不裝了。”
看在他今天生日的份上,即使男主角笑場,溫書瑜也繼續配合他,“我會一直特別愛你…每天都多愛你一點…”
陸知讓愣住,眼中像是要溢出星星,摸摸她的頭,非常鄭重地說:“我也是。”
一秒後,他又改口,有點驕傲的語氣:“不對,我現在就已經是這樣了!”
溫書瑜跟着說:“那我也已經是這樣了。”
“你怎麽學我。”
“……”
“那我要愛你更多一點。”
“……”
“你怎麽不繼續學了?”
*
搗蛋鬼別別在兩人拌嘴的時候跳上了桌。
它難得對蛋糕沒興趣,伸出爪子去扒拉桌上的小冊子。
“別別!這是你能亂動的嗎!”
陸知讓及時發現,把它揪下去。
但冊子仍然被翻開了一頁,停在兩個火柴人在寵物醫院相遇的那天。
溫書瑜低頭看到,再一次感到慶幸。
還好,他們在那天遇到了。
不論有多少種偶然和可能性,在線性且唯一的時光洪流中,他們沒有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