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溫書瑜扭過頭, 把繳獲的那枚小方塊壓在了枕頭底下正中間的位置,确保他搶不走。
陸知讓看她一會兒,抿唇低笑了下, 去她身邊的位置躺好,表演欲發作地開口:“溫老師。”
溫書瑜低頭看着手機:“怎麽了?”
陸知讓慢悠悠地問:“如果我表現好, 沒收的東西還能還給我嗎。”
溫書瑜總覺得這對話哪裏怪怪的,小聲咕哝着回答:“明天走之前就還給你…”
陸知讓像是不小心犯了錯誤的好學生一樣, 又裝作乖巧地樣子問:“如果我表現特別好, 溫老師可以提前還給我嗎?”
他得寸進尺地補充:“比如, 十分鐘之後。”
這臺詞越來越不對勁了。
好像什麽奇奇怪怪不正經的角色扮演。
“你…”
溫書瑜臉發燙, 張了張口又不知道說什麽, 看他還滿臉一本正經的表情, 攥攥拳,有些氣急敗壞地拿起旁邊的抱枕, 朝他扔過去。
床就那麽大, 兩人距離又不遠, 扔個枕頭實在不會有任何殺傷力。
但陸知讓就像是中彈了一樣, 喉嚨裏“唔”地悶哼一聲, 歪倒過去,不出聲了。
溫書瑜還真的慌了一下,撐起胳膊側過去看他, 手指戳戳他的肩膀:“陸知讓,你沒事吧?”
男人一雙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停頓兩秒後,幽幽開口:“我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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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溫老師家暴了。”
“…?”
溫書瑜更懵了, 弱弱地解釋:“就是枕頭诶,而且是你先…說亂七八糟的話的。”
“亂七八糟嗎?叫‘溫老師’不對嗎, 你‘沒收’了我的東西也是剛才發生的事實啊。”
陸知讓看着她,“要不要先把受害者扶起來?”
溫書瑜也不知道被枕頭輕輕砸了一下為什麽需要人扶,但還是配合地拉了他一把。
陸知讓略微滿意地坐直身子,偏頭在她泛着紅暈的臉頰上親了一下:“好吧,原諒你對我使用暴力這件事了。”
“…那我謝謝你。”溫書瑜無語。
“不客氣。”陸知讓挑了下眉。“誰讓我是個大度的丈夫。”
“……”
由于作案工具被沒收,兩人也暫時沒了其他事情做。
陸知讓大概一開始就動機不純,帶她回房間的時候還很早,他們輪流洗完澡,才剛剛過十點。
溫書瑜手機上的消息也看完了,翻身下床,打算去他的書櫃裏拿本書過來看。
剛進來的時候都大致掃過一遍,這次,她的視線落在書櫃下層的那兩排漫畫書上,側面都是花花綠綠的,她抽出其中一本,看到标題是繁體字印得七龍珠。
陸知讓也自覺地下床走過來。
溫書瑜翻開其中一頁,聞到淡淡的紙張味道,和多年都未散去的油墨味。
[輪到我們?呵呵呵…不好意思,要令你們失望了…]
[上次那一戰,我連一半力量都沒使出呀!]
[啊…]
[唔…唔…]
[他好強
這只是其中一段,劇情雖然接不上,但溫書瑜還是看笑了:“你小時候就看這種書嗎。”
陸知讓眉梢微擡,又彎腰取出另一本,像個小朋友一樣炫耀給她看,但語氣仍然淡定地說:“是啊,小學的時候吧,當時書店裏最新的還買不到,讓我哥旅游的時候給我帶了日文版。”
溫書瑜翻了兩頁,搖頭笑道:“好幼稚啊。”
“怪不得你現在也還是有點幼稚。”
成熟男人陸知讓并不這麽認為,抿了下唇,把她手裏的書抽走,放回去,“我哪裏幼稚。”
“剛才在床上的時候呀。”被枕頭砸到的時候,這是最近的例子了。
溫書瑜仍然笑着,唇角挂着兩個小梨渦。
陸知讓默了默,一手撐在書櫃上,俯身把女孩兒圈在懷裏,湊到她耳邊低低地說:“剛才在床上,我是想做一些成熟的事情,但那不是被你沒收…唔…”
他溫熱的氣息就灑在耳邊,癢癢麻麻的。
溫書瑜不笑了,跳起來去捂住他的嘴。
“嗯?”
陸知讓只剩一雙眼睛露在外面,對她投以無辜的眼神。
溫書瑜深吸一口氣,最後兇巴巴地威脅說:“你再說這些我就去隔壁那個粉色的房間睡了!”
陸知讓被她捂着嘴說不了話,舉起雙手表示認錯投降。
溫書瑜很輕地“哼”了聲,這才放下手,拿了本正常的外國名著,鼓着嘴坐在他的書桌前,安安靜靜地低頭翻起來。
陸知讓有被威脅到,這下徹底老實了,搬了張椅子坐在她旁邊,也拿了本書看。
這是他小時候住的房間,除姜晚缇和傭人之外,沒有任何異性闖入過。
這會兒溫書瑜把頭發紮起來了,配合那件純白的短袖T恤,坐在書桌前,看起來就像是中學生一樣。
陸知讓上學的時候在感情方面不怎麽開竅,別說談戀愛,連那種關系不錯的女同學都沒有。
他偏頭看向她,恍惚間突然有種穿越回去跟她早戀的感覺。
他彎起唇角,把椅子又挪了挪,離溫書瑜更近一點。
-
隔天,陸父天不亮就被朋友叫出門釣魚去了。
溫書瑜和陸知讓收拾好下樓的時候,陸父穿着沖鋒衣,一手拿着釣魚工具,另一手拎着桶,慣常冷峻的臉此時眉開眼笑:“喲,小讓和書書這麽早就起床了。”
陸知讓望了一眼,猜測:“今天釣到魚了?”
他不知道為什麽有些男人上了年紀就會愛上釣魚這項活動,比如他爸,經常是帶着魚竿出去大半天,最後拎着個空桶回來。
今天回來這麽早,肯定是有所收獲。
果然,陸父和藹地笑着說:“是啊,看,我釣了多大一條青魚。正好你倆也在,中午我讓廚師紅燒了,咱們大家一塊吃。”
陸知讓笑了下:“行。”
于是,他們又多出一上午時間留在市郊這邊。
在家待着也是無聊,早餐之後,陸知讓帶着溫書瑜出門。
別墅區周圍環境确實不錯,空氣清新,環境安靜,雖然是周末,外面的街道上也沒什麽車。
陸知讓牽着她的手,很自然地放在自己口袋裏,沿着外面的人行道走。
溫書瑜左右看看,走了沒多遠,看到一座小學。
建築外觀高級典雅,占地面積很大,隔着欄杆能看到運動場裏完善的設施,應該是私立的,供附近別墅區的小孩子讀書。
她擡頭看了下名字:明禮小學。
溫書瑜疑惑道:“你哥哥是不是叫這個名字?”
陸知讓笑了下,“是啊。而且我們都是在這兒讀的。我小學的時候還經常拿這個跟他開玩笑,他當時都上初中了,說不過我就要動手。”
“啊?”
溫書瑜愣住,問:“那你能打得過他嗎。”
陸知讓:“打不過啊。不過我會等我爸媽回家跟他們告狀,他們就幫我打我哥了。”
溫書瑜想到那個畫面,忍不住笑起來。
陸知讓捏捏她的手,“笑什麽,這叫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走到半路,灌木叢裏竄出一只流浪貓。
陸知讓就像哆啦A夢一樣,從另一邊口袋裏随手就拿出一根貓條,拆開喂給那只小貓。
貓咪探着小腦袋出來,吧唧吧唧吃完了,心滿意足地鑽回灌木叢。
溫書瑜低頭看着,心裏暖烘烘的,感嘆道:“你真的太好了。”
陸知讓看向她,彎着唇角明知故問:“這就叫好啊?”
亮閃閃的眼睛裏“快繼續誇我”五個字幾乎要蹦出來。
溫書瑜沒捕捉到這一層意思,點點頭,認真道:“對,你真的很善良、很有愛心。”
尤其,聯想到昨天看到的救助站視頻。那個公衆號她之前也看過,去年的總結報告裏寫着他們北陽的三個救助站領養出去幾百只流浪貓狗。
陸知讓并不滿足于此,聽她說完後,循循善誘地問:“那你喜歡嗎?”
“……”
溫書瑜臉色一赧,又不好意思說話了。
陸知讓等了半天都沒等到回答,垂了垂眼,低聲道:“你從來都沒說過這個。”
“我們都結婚這麽久了。”他頓了下,語氣有些頹然地翻了個舊賬,“之前問你,你也都不回答。”
溫書瑜冤枉地皺起眉,小聲嘀咕:“明明就說過的…”
四周無人,陸知讓壓低聲音,補充:“在床上的時候不算。那屬于特殊情況,因為你別有目的。”
“……”
溫書瑜低着頭不說話。
但兩人走路時挨得很近,她雖然沒看身邊的男人,但也感覺到無形中的低氣壓。
溫書瑜咬咬牙,鼓起勇氣,發出的聲音還是像蚊子一樣小:“好吧…我喜歡…”
陸知讓忍住拼命上揚的嘴角,得了便宜繼續賣乖,“喜歡誰?我好像沒聽到。”
溫書瑜另一只手攥緊衣角,一回生二回熟,破罐破摔道:“喜歡你…”
陸知讓看見她紅得像蝦一樣的耳朵,眼角一彎,突然就體會到了逗女孩子的樂趣,開始得寸進公裏,故作淡定的語氣。
“這次聽到了。那你是最喜歡我嗎,只喜歡我嗎?”
“………”
溫書瑜快被他撩撥得瘋了,恨不得直接跑走遠離他,但奈何一只手還被他牽着,還攥得很緊,跑也跑不掉,深呼吸平複了一下心情,冷靜思考後回答:“還喜歡我爸爸媽媽,你爸爸媽媽,我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你爺爺奶奶,許如生,特特別別和柿子,吳教授。”
“?”
陸知讓還沒露出的笑容就這麽僵在了心裏,默了會兒問:“這麽多…那就沒有最喜歡的嗎。”
溫書瑜摸了下鼻子,小聲:“都很喜歡啊…”
人類的痛苦永遠來自于不知滿足。
陸知讓忽地就安靜下來了。
他還想繼續問,但話在喉嚨裏滾了一圈,最後還是放棄。
否則,這種話問出來,好像就會顯得特別無理取鬧,類似于“你更愛我還是更愛工作”“我和你朋友哪個更重要”“我和你媽同時掉進水裏你先救誰”。
但是,如果溫書瑜反過來問他同樣的問題,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回答“最喜歡你”“你最重要”“先救你”,因為姜晚缇會游泳,不然就是一手一個兩個一起救。
陸知讓又因此小小郁悶了起來。
直到他們遛完彎回家,在餐廳吃紅燒魚的時候,陸知讓臉上還是沒什麽表情,也不怎麽說話了,姜晚缇問溫書瑜的問題他也沒搶答。
溫書瑜吃飯期間偏頭看了他兩次,也發現了他好像又不太高興,而且隐隐感覺,他不高興可能跟自己有關。
但好像,也沒發生什麽特別的事啊…
就是在路上說着說着話,陸知讓就開始不高興了。
而且,她明明就已經說過了那麽肉麻的話。
溫書瑜有點想不通。
難道是因為她沒有說最喜歡的人是他嗎?
應該不會就因為這個吧…
-
從陸知讓父母家回開發區的路上,他接到了寵物醫院的電話。
之前他接診的有只小貓情況不太好,要他過去一趟。
溫書瑜就自己回了家。
她在書房待了沒多久,外面門鈴聲就響起。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拎着兩個小禮袋,問:“請問這是陸知讓陸先生家嗎?”
溫書瑜點點頭:“對,你找他有什麽事嗎,他現在不在家,你可以打他電話。”
男人介紹了來意:“我是harry winston國金店的銷售經理,陸先生之前在我們店定制的兩款對戒到了,我剛才跟陸先生聯系過,他讓直接送到他家裏,交給陸太太就可以。”
“哦哦。”
溫書瑜禮貌地說:“那直接給我就好。”
簽字之後,她拎着兩個小禮袋進了屋。
溫書瑜坐在沙發上,拆開了禮品袋。
兩個袋子裏各有兩枚戒指,都是成對的,其中一個女款像之前的婚戒一樣,上面有很大的鑽石,看起來比較浮誇。
另一款就是相對簡約的,鑽石很小,但也很精致閃耀,應該是方便她日常戴。
溫書瑜想了下,直接取出那枚簡約款的戴上了,又拿出手機給陸知讓拍了張照發過去。
【收到了。】
【謝謝。】
想到陸知讓今天好像不大高興,溫書瑜手指頓了下,撤回那條“謝謝”,咬着唇,改成肉麻的“謝謝老公”,重新發過去。
她又盯着聊天框看了幾秒,猶豫着保存了他之前發過的貓咪眨眼表情包,也一并發過去。
對面大概是在忙,沒有馬上回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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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跟您也有講過,貓艾迪森綜合治無法治愈,只能通過藥物控制病情。而且您家的貓也十一歲了,屬于老年貓,身體各方面機能已經下降,免疫系統也有問題,病情不是百分百能控制的。”
另一邊,陸知讓披着白大褂,正坐在寵物醫院的診室,跟毛孩子的家長第n遍解釋情況。
診療臺上趴着一只奄奄一息的黑貓,因為生病,毛發也有些雜亂,沒什麽光澤,半眯着眼,很沒精打采的樣子。
寵物家長有一群人,三女兩男,看起來都很兇。
女人揚聲嚷嚷:“那我們能怎麽辦,我媽現在心髒病住院了,要是她養這寶貝貓死了,那我媽估計也得出事。”
“我去你們別家分院也問了,他們說這算是疑難雜症,你是什麽美國回來的高材生,讓你給看看。你就說吧,多少錢能給治好。”
“……”
陸知讓都無語了,他壓住脾氣,平靜地說:“這不是多少錢的問題,病情也跟你們解釋的很清楚了,艾迪森症沒辦法治愈。而且上次複診的時候煤炭情況挺穩定的,你們有按時喂藥嗎,或者更換它的居住環境。”
“如果環境變化,比如搬家之類的,會導致貓壓力增大,引發腎上腺危機,也會加重病情。”
女人目光躲閃了下,又立刻板起臉說:“藥都喂了啊,也沒搬家,反正該做的我們都做了,你看這怎麽辦吧。我們給錢,你給治。”
寵物醫院也會遇到沒素質的家屬。
陸知讓肺疼,正準備直接走人,讓前臺小王送客時,診療臺上的小貓慢吞吞地擡起腦袋,很可憐地在他手背上蹭了一下,喉嚨中發出嗚嚕嚕的兩聲。
陸知讓垂眸看了片刻,輕摸摸它的頭。
唉。算了。
他內心一聲嘆息,坐回去,淡聲說:“檢查結果上看,各項指标确實很不好,做好最壞的打算吧。”
“現在就只能住院輸液觀察,但具體結果我也不能保證,只能說控制住病情的概率非常低,不要太抱希望。不相信的話建議送去別的醫院治。”
診室裏幾個人互相對視,為首的中年女人拍板:“行,那貓就放你們這兒了。我們就信你,之前你給治的就挺好。反正,也不強求你給徹底治好,我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等我們家老太太扛過這陣就行,天天病房裏躺着就知道問她的貓。”
……
等一群人結賬離開之後,陸知讓抱着貓去輸液室,前臺的小王湊到他旁邊:“老板,這幾個人怎麽這樣啊。媽的,人話都聽不懂,跟我們在這兒吵吵什麽呢。而且,要不是您給看,他們之前去別的醫院都沒看出是這病。”
陸知讓嘆氣,給這只叫煤炭的小黑貓配好藥輸上液。
煤炭真的很虛弱了,針頭紮進去的時候都沒怎麽掙紮,就是扭過頭,眼巴巴地望了陸知讓一眼。
“什麽人都有,沒辦法。它也沒得選,挺可憐的小家夥。”
陸知讓又安撫地摸摸小黑貓的背,彎下腰問:“是不是很難受?”
煤炭發出一聲很虛弱的:“喵~”
這家分院是24小時有人值班的,陸知讓又陪了小貓一會兒,洗幹淨手,回辦公室去拿手機。
剛跟幾個不講理的人周旋了半天,他這會兒才看到溫書瑜一小時之前發來的消息。
陸知讓終于扯出一絲笑容,點開她發來的那張圖片放大看。
溫書瑜人長得小只,手也很小,手指細細長長的,看起來沒什麽肉,但握着其實很軟。
陸知讓又看到上面的表情包。
那是他拍了別別眨眼時的live photo改成動圖的。
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偷過去的。
陸知讓唇角小幅度彎着,回複:【怎麽不等我回家給你戴?】
這次,溫書瑜難得秒回。
親親老婆:【啊…】
親親老婆:【要你給我戴上嗎,那我摘下來,等你回家再重新給我戴嗎。】
親親老婆:【你什麽時候回家啊?】
陸知讓回複:【很快。】
他去衣帽架那邊脫白大褂,後知後覺地想起中午好像還在跟她生氣。
但這氣也生得挺沒必要的…
陸知讓反思了一下自己,也覺得他在“最喜歡誰”這個問題上糾結真的有點幼稚…
他羞愧地低下頭,一邊往外走,一邊戳着手機發消息。
【今天在醫院碰到了幾個很沒有禮貌的客人,吵了我一個多小時。】
親親老婆:【什麽人啊,很兇的那種嗎?】
陸知讓:【等回去跟你說。】
陸知讓抿緊嘴唇,緩慢地打字:【被氣到了,想要親親老婆的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