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很快, 酒樓的年夜飯也打包送過來了,他們只有四個人,叫的菜品不算多, 但好在每樣都很精致,而且有一條魚。
陸知讓表現的非常積極, 挽起衣袖主動去廚房幫忙,把幾樣菜仔仔細細從餐盒挪到瓷盤裏。
溫書瑜家裏的廚房不大, 站三個人已經略顯擁擠, 所以她就端端正正坐在餐桌邊等着。
飯菜上桌, 陸知讓很自然地坐在了她這一側, 兩人對視一眼, 她還是沒能讀懂他此刻的心情。
溫書瑜茫然地在心裏嘆了聲氣。
男人心, 海底針,真的是很難琢磨…
不過, 大概率應該沒有生氣吧…
陳敏在對面笑了下:“快吃吧, 都是一家人, 就誰也別客氣了。”
溫書瑜現在生理期, 但桌上也沒有放酒水和冷飲, 她父母飲食上也很養生,桌邊只有一大瓶酒樓送過來的鮮榨玉米汁和紅棗豆漿,都是熱的。
陸知讓看向她, 語氣溫和地問:“你想喝玉米汁還是豆漿?我幫你倒。”
溫書瑜更确信他沒有生氣了,松一口氣,把空杯子遞過去,“豆漿吧。”
陸知讓幫她倒好, 很貼心地放在她手邊。
才剛到下午五點,外面天色也沒有完全黑, 只是将将有些昏暗。
陸知讓的手機已經頻繁開始彈消息,來自親戚朋友和員工們的拜年,或是寵物醫院客人的群發消息。
他戳了下手機屏幕,開啓勿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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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桌上其實很安靜,溫書瑜的性格大部分就是随了父母,陳敏和溫父話都不多,偶爾開口說兩句,也基本都是和學校的事相關的,問問兩個小輩工作是否順利,再就沒有別的話了。
像是一頓很普通的聚餐,四個人沒多久就吃完,一起收拾好餐桌。
陸知讓以前在家過年時,整晚都很熱鬧。
沒有親戚和朋友過來時,陸明禮和陸父總有接不完的拜年電話,姜晚缇則會打開電視,一邊放着春晚節目,一邊給她的朋友們發信息。
總之,即使只有四個人,也能被他們過出八個人的氣勢。
但在溫書瑜家,這頓年夜飯吃完,陳敏和溫父坐在沙發上跟他們聊了幾句,就進了書房。
也沒有人提議要看春晚,偌大的房子裏什麽聲音都沒有,安靜得仿佛只有他一個人。
兩家都在北陽,原本他們可以不用在這裏過夜。
但開發區實在有些遠,每天開車來回也要耗費很多時間,便決定好這幾天在這裏留宿。
陳敏和溫父去了書房沒多久,溫書瑜也站起身,“我回房間看書了,你要一起過來嗎?”
陸知讓點點頭:“好。”
溫書瑜家裏是三室兩廳格局,她一間,父母一間,另一間就是書房。
陸知讓第一次來她家,當然也是第一次來她的房間。
跟他預想的差不多,溫書瑜的房間很整齊,東西也不多,只有床頭和飄窗上擺着一些毛絨玩偶,其餘最有存在感的就是她的書櫃,裏面滿滿當當擺着她小時候看過的書。
各種教材、教輔資料、中外文學名著。
溫書瑜的書桌不大,擺兩張椅子也很擁擠。
她想了想,從包裏拿出一本書,戴上耳機去床頭靠着看,把書桌留給了陸知讓。
“你坐在那裏吧。”
陸知讓應了一聲,取了個平板電腦坐在書桌前的位置。
他本來就比溫書瑜高很多,現在又坐在她小時候用的桌椅上,腿完全都伸不直,書桌的高度也很不合适。
陸知讓環視一周,看見面前的牆壁上還貼着張日程計劃表,字體有些幼稚,日期大概在溫書瑜上初中的假期。
[8:00 起床]
[9:00 背英語課文一篇]
[10:00 背古詩三首]
……
[21:00 寫錯題集]
[22:00 洗漱睡覺]
好可愛。
陸知讓淡笑了下,目光又移向桌角。
那裏擺着一個畫框,裏面是一張彩鉛畫像,大概能從眉眼和臉型看出來,畫的是溫書瑜。
陸知讓拿起來仔細看了看,轉頭問:“這是你畫的嗎?”
溫書瑜搖搖頭:“不是。好像是初中畢業的時候,班裏同學送給我的禮物。”
陸知讓眯了下眼,很敏銳地意識到不對勁,幽幽問:“男同學?”
溫書瑜回憶了下:“好像是。”
其實具體哪個同學送的她已經記不清了,只是這份禮物比較特別,畫她畫的還挺像,所以被她留下來,擺在了書桌上做裝飾。
她拿起手機找了一個歌單播放,再次低下頭,聚精會神地看書。
陸知讓抿了抿唇,又更仔細地看了看那張畫像。
其實畫的也不是很像她,而且頭發部分很潦草,着色很有問題,明暗處理的也不好。
還有眼珠那部分,莫名其妙地塗了幾個小圈圈,一看水平就不怎麽樣。
陸知讓這麽想着,随手翻動了一下這個畫框。
這才發現,背面的左下角居然還寫着幾個字。
[祝願書書可以永遠開心快樂
這句話後面居然還用紅筆畫了個镂空的小桃心!
十二三歲的小男生,送這種禮物,留言畫個桃心,還親切地叫她“書書”,不用猜都知道是什麽意思。
但更過分的是,溫書瑜把它保留到現在,而且就擺在桌面最顯眼的位置上。
陸知讓越想越氣,偏過頭看向她,聲音悶悶地問:“這個男同學,跟你高中也在一個學校嗎。”
他想了下,修正道:“跟我們高中也在一個學校嗎?”
重音落在“我們”兩個字上。
女孩兒靠在床上,烏黑的長發散下來,自然披垂在肩側,模樣十分安靜乖巧。
然後,陸知讓看着她,靜靜等了快半分鐘,她也沒有回答。
他咬了咬牙。
陸知讓一口氣堵在胸口,餘光又看見她拿着書本的手,無名指上空蕩蕩的。
他獨自冷靜了一會兒,無果,情緒低落地出聲,聲線也很低沉。
“我們的結婚戒指被沖到了下水道。”
“還被無情地遺忘。”
“但初中喜歡你的男生送你的畫像,現在都還留着。”
陸知讓越說越覺得自己是個無比悲情的男人,頭頂仿佛飄來一片漆黑的烏雲,壓得他呼吸都困難了。
然而,溫書瑜仍然低着頭,沒有任何要理他的意思。
陸知讓又等了一會兒,臉色都青了,站起身,看着她問:“家裏還有別的床嗎?我今晚自己睡。”
溫書瑜耳機裏一首歌恰好播放完,聽到這句話,擡了下頭,有些茫然地應道:“有呀,就在書房。”
她思考了下,猜測可能是陸知讓覺得她房間的小床睡不下。
所以溫書瑜眨了眨眼,又補充:“不過我爸媽現在還在書房,你得晚點再過去。”
陸知讓更郁悶了。
她不光對他使用冷暴力,還任由他出走。
陸知讓黑着臉,一言不發,拖着落寞地步伐出去,從外面幫她關上房門。
溫書瑜看了眼,沒意識到發生過什麽,繼續聽歌看書,下一首是比較安靜的純音樂。
過了幾分鐘,她房間的門又被打開。
溫書瑜下意識擡了下頭。
陸知讓眼神很複雜,看起來非常不高興的樣子,緩緩說:“算了。”
“我今晚還是暫時就住在這個房間吧。”
他頓了下,似是有理有據道:“不然爸媽也知道我們吵架了,可能會對我有不好的印象。”
溫書瑜聽清這句話,腦袋裏冒出幾個問號,歪着頭摘下單邊的耳機,極其困惑地問:“啊?吵架?我們吵架了嗎?”
“……”
陸知讓看到她手裏剛剛摘下的藍牙耳機,在原地徹底沉默住。
…剛才她頭發擋着,他真沒看見。
好一會兒後,陸知讓表情緩和了許多,試探着問:“你剛才沒聽到我說話嗎?”
溫書瑜撓撓頭,慢吞吞地問:“剛才?”
“多久前的剛才…我就聽見你問我家裏還有沒有別的床。”
她晃了晃手中的耳機,解釋:“啊,這個是降噪款的,可能隔音效果比較好。”
陸知讓:“……”
他回憶了下,剛才他說話的聲音好像也确實不大。
于是陸知讓眉眼舒展幾分,緩步走過去,氣定神閑地坐回那把小椅子上。
溫書瑜問:“那你說了什麽我沒聽見的嗎。”
陸知讓看着她單純無害的眼睛,突然也有點內疚了。
他是不是有點無理取鬧…
于是,陸知讓清清嗓子,收拾了一下心情重新開口。
他總結道:“我剛才說,戒指被沖到了下水道,但這幅畫像還好好的擺在這裏。”
“啊?”
溫書瑜思維好像又跟不上了,完全沒弄懂這兩件事之間有什麽聯系。
也許…就只是單獨的兩件事吧。
溫書瑜翻身下床,逐一詢問,她先看向那張畫像,“這個擺在這裏不好嗎。”
陸知讓把相框翻了個面,手指點點那顆紅色的小桃心,篤定的語氣。
“這個男同學肯定當時喜歡你。”
溫書瑜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琢磨了一下,聯想到上次的‘方嘉騰事件’,又聯想到許如生說的‘男人肯定更了解男人’,她絲毫沒有懷疑陸知讓的話,恍然般點點頭:“哦哦,有可能诶。那我還是把這個收起來吧。”
她拉開抽屜,把相框随手塞進去。
陸知讓目光随着那個相框移動,心情似乎又好了一點點。
放完相框,溫書瑜接着剛才的話題說:“還有戒指…”
她拿起手機,語氣誠懇道:“那我現在就下單吧,應該買什麽牌子的?”
“……”
陸知讓無奈了,擡手把她的手機抽走,“我買。哪有讓你自己買結婚戒指的道理。”
溫書瑜看向他,小聲嘀咕着保證:“好…那這次買回來我好好收起來,一定不會再丢了!”
聞言,陸知讓看她幾秒,很自然地說:“沒事,買回繼續戴,再丢了我就再買給你。”
“……”
溫書瑜聽着他暴發戶一般的發言,最終還是點了下頭,“也行。那我也還是要小心一點。”
“嗯~”
陸知讓終于彎起唇角。
-
他們之間的小插曲順利解決,溫書瑜又回到床上看書,陸知讓把選購戒指的事提上日程,拿出平板,愉快地開始看公司的文件。
直到外面天色漸黑,兩人的手機也彈出更多的新年祝福。
溫書瑜也暫時合上書本,禮貌地給陸知讓的父母發去了新年祝福,給他的爺爺奶奶、她的領導和原先的導師都一一打了電話拜年。
姜晚缇給她發來了一個很大的紅包,備注是‘壓歲錢’,溫書瑜推辭了幾次還是沒拗過。
華燈初上,透過房間的小飄窗,可以看見對面的其他幾棟住宅樓,各家各戶的燈也都亮着,有幾扇窗戶上好像貼着福字。
近幾年北陽市區裏禁煙火,過年時沒了鞭炮聲和煙花在空中炸裂的響聲,春節的氣氛好像也沒小時候那麽濃重了。
溫書瑜剛才窩在床上回了不少消息,這會兒正站在窗前眺望,休息眼睛。
陸知讓也熄滅平板站起身,走到她身後的位置,提議:“要出去走走嗎?”
雖然還是冬天,但今天天氣晴朗,夜空是深藍色的,彎彎的月牙挂在天邊,還隐約看得見幾顆星星閃爍。
溫書瑜糾結了一下,應道:“好。”
兩人穿上外套,跟陳敏和溫父打了聲招呼,一起小樓。
小區裏的行人并不算多,應該都在各自的家裏過年,圍欄上的紅燈籠都亮起來,也挺有氣氛。
溫書瑜很自覺地牽住身邊男人的手,悠閑地跟他一起散步。
繞到小區外面的商業街,大部分店鋪都關門了,但有家貓舍還開着,陸知讓眼睛一亮,興致勃勃地拉着溫書瑜進去看。
快到十點,兩人才回家。
這次衣一進家門,撲面而來就是一股嗆人的煙味,像是在燒什麽東西,廚房那邊還飄着白茫茫的煙氣。
陸知讓被煙味熏得皺起眉,不太确定地問:“家裏是有過年燒什麽東西的傳統嗎?”
溫書瑜也是同樣眉頭緊鎖的表情,“沒有啊…”
兩人換了鞋,一起往廚房方向走。
還沒走到,溫父就一邊捂着鼻子咳嗽,一邊拉着陳敏出來,看見他們,啞着嗓子說:“書書、小陸,你們…咳…回來了啊。”
溫書瑜被嗆得眼淚都出來了,也擡手捂住鼻子。
她往廚房裏望了眼,疑惑發問:“爸媽,你們在幹什麽呢?”
陳敏有些愧疚的解釋:“我剛才想着熱點下午的菜當夜宵,結果發現家裏的微波爐不知道什麽時候壞了,我就用蒸鍋熱,結果忘了放水…”
“我和你爸都在書房,聞到味兒出來看才想起來。”
溫書瑜“啊”了一聲,“那還好發現得早,不然很有可能引發火災。”
陸知讓在旁邊問:“那您的夜宵怎麽辦,不然…”
溫父打斷,笑道:“我們剛點過外賣了。”
他一拍腦袋,這才想起家裏還有兩個孩子,“诶喲,對了,你們餓不餓?要不要再給你們也點份外賣?”
“就是過年這個點還營業的店也不多了,只能先将就一下…”
溫書瑜:“不用了,我不餓。”
陸知讓:“我也不餓。”
溫父推推眼鏡:“那就行。那你們早點回屋睡吧,這煙一時半會兒散不掉,估計得通一晚上風,這種煙裏含一氧化碳、硫化氫、苯并芘,都對身體有害,你們洗漱完就把房間門關好。”
“對了,小陸住這兒缺什麽就問書書,讓她幫你找。”
兩人都乖乖答應。
陸知讓回房間的路上,也被煙嗆得咳了幾聲。
他不由想起上次溫書瑜煮的滿鍋都是姜的姜湯…原來比溫父溫母的水平要高出很多。
但是,以後還是不能讓她進廚房動火了,太危險。
……
溫書瑜家有兩個衛生間,一個在主卧裏,另一個在外面。
他們輪流洗漱完,就趕緊進屋,把門關好隔絕外面的煙味。
躺上床,溫書瑜例行睡前看書,陸知讓在旁邊繼續回複手機上的春節祝福消息。
因為她的床比較小,而且長度也只有兩米,陸知讓如果平躺,腳踝以下可能都要伸到外面去了。
而且,溫書瑜從很小的時候就睡在這張床上,現在旁邊多了個人,而且離得很近,有一種自己領地誤入其他生物的奇妙感覺,但她也完全沒有排斥的想法。
開小差的時候,溫書瑜放下書本,偏頭看向身邊的男人。
他們沒有另外帶沐浴液過來,所以陸知讓用的也是去年夏天她去超市買的,甜甜的石榴香味。
陸知讓今天穿了件棉質的白色短袖當睡衣,領口往下滑了一些,被子也只蓋住腰部以下。
這個角度,溫書瑜看見他利落分明的下颌角,再往下,就是凸起的喉結,弧度也恰到好處。
男生好像是十二三歲開始長喉結吧。
溫書瑜之前就好奇過,有喉結究竟是什麽感覺。
她這麽想着,就伸手過去輕輕戳了下。
陸知讓垂眸,立即握住她的手,嗓音有些低沉:“你做什麽?”
溫書瑜和他對視兩秒,真誠地說:“我就摸一下。”
“我沒有長過,有點好奇。”
陸知讓猶豫着松開手,看着她,慷慨道:“好吧,那給你摸一下。”
溫書瑜像好奇寶寶一樣,很仔細地用食指各處碰了碰。
倒沒什麽特殊的感覺,尖尖的,硬硬的,好像還有點凹凸不平。
然後,她感覺到男人的喉結好像上下滑動了一下。
溫書瑜在心裏感嘆“好神奇”,準備收回手時,就對上他漆黑而幽深的眼眸。
陸知讓再次握住她的手,毫無預兆地用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後腦,傾身吻住她。
他溫熱的氣息也随之蔓延過來,帶着清爽幹淨的薄荷味。
溫書瑜有點被驚到…滿眼錯愕,睜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那張精致好看的臉近到模糊,鼻尖還隐約能蹭到她的鼻尖。
其實他們親吻的次數并不多,而且每次都是在做那種事之前,黑燈瞎火的時候。
一會兒後,陸知讓克制地跟她分開,嗓音沉緩地問:“怎麽不閉上眼睛?”
他唇畔現在還有點濕漉漉的,接吻的原因,唇色比平時更加紅潤,眼中似乎也盈着一層水霧,看起來有種說不出的性感。
溫書瑜推推他,小聲提醒:“那個…我生理期…”
而且他們也沒有帶安全措施,而且還在她家裏,她父母也在家…
“我知道。”
陸知讓調整了一下呼吸,在她耳側低聲警告。
“不過,以後還是不要随便摸那裏。”
喉結嗎?
溫書瑜先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但還是沒想明白原因。
她看向陸知讓,輕聲問:“為什麽?”
陸知讓阖上眼,默了幾秒,語速很慢,一字一頓地告訴她:“因為。”
“我很有可能會,忍不住。”
“啊…”
這回溫書瑜聽懂了,但他怎麽不早說,她剛才已經摸過了呀。
溫書瑜立刻慌了,臉頰更紅,小心翼翼地看向陸知讓:“那那那,你今晚要不,還是去書房睡?”
陸知讓:“?”
他緩緩沉出一口氣,悶悶地說:“不要。”
“我自己冷靜一會兒就好了。”
聞言,溫書瑜根據自己有限的知識,攥緊小被子,往牆邊挪了一段距離,“貼心”地說:“好。那我先離你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