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已經十一點多, 溫書瑜站起身,伸了個小懶腰,看向身邊剛睡醒的男人。
“剛睡覺了。”
“哦。”
陸知讓情緒不高地應了一聲, 跟着她一起往卧室走。
剛才的那部紀錄片真的堪比催眠曲,他不僅睡着了, 這一覺還睡得極好……
溫書瑜偏頭看他,随口問:“你今天也很困嗎?”
陸知讓嗓音還帶着困倦的沙啞, 淡淡地應道:“還好吧。”
三只小家夥也啪塔啪塔跟了過來。
今晚沒有任何其他安排, 可以放它們一起睡主卧。
快到兩間卧室的門口, 溫書瑜腦子有點繞過來彎, 後知後覺地問:“你是不是不愛看這種和植物有關的紀錄片啊。”
因為要分別去洗澡, 陸知讓的腳步停住, 沉默兩秒,還是選擇了比較有求生欲的回答。畢竟溫書瑜好像很喜歡的樣子。
他慢騰騰地說:“沒有。其實挺喜歡的。”
溫書瑜點點頭, 笑着說:“那就好。”
“那下次有空我們可以再看一遍!”
說完, 她就轉身進了次卧洗澡。
Advertisement
“?”
陸知讓視線随着她移動, 揉了揉眉心。
他突然覺得, 做人有時候好像也不用那麽有求生欲的……
*
距離過年還剩不到一周時間, 溫書瑜驚喜地發現,他們實驗室并不是所有的學生都要提前買票回家。
至少有一半人是過年不回家,或家就在北陽的, 任務重新分配分配,他們的項目完全可以繼續進行。
既然工作總量固定,那麽早做晚做都得完成。
溫書瑜跟大家商量過後,又跟趙院長協調了提高這周學生勞務費的問題, 沖勁滿滿地一直工作到除夕之前。
每天加班的情況下,她晚上在家的時間也當然被壓縮。
溫書瑜還是堅持每天晚上回書房寫一部分教學大綱。
很快, 到了除夕前夜。
另一邊,被連續冷落好幾天的陸知讓收到了周栩的消息,約他出去喝酒。
陸知讓猜測他這條消息是給幾個關系好的朋友群發的,又是為了被家人催相親的事。
但他這次還是去了。
傍晚,兩人在開發區的一家清吧見面。
陸知讓到包間時,周栩已經坐在沙發裏,一個人喝了好幾杯悶酒。
見到門被侍應生推開,周栩擡了下眼:“我本來猜,約到你出門的可能性是最小的,結果最後就你一個人答應了。唉。”
陸知讓脫掉外套,也找了個位置坐下。
周栩看向他,随口問:“今天怎麽不用在家陪老婆了?”
陸知讓懶散地靠在沙發上,輕描淡寫道:“她加班。”
事實上,溫書瑜已經連續加班三天,前幾天八九點才回家,回來之後就一個人鑽到書房。
今天直接發消息跟他說,她要11點才回家,因為有些資料放在辦公室,不方便搬回來。
周栩幸災樂禍地笑了聲,按鈴叫侍應生,“那今晚可以多喝點。”
侍應生進來之後,陸知讓翻着酒單,最後點了一杯鮮榨西瓜汁。
周栩:“?”
“你什麽毛病。”
陸知讓擺擺手讓侍應生出去,故作平靜地說:“本來也沒打算喝酒,就是出來坐坐。”
一個人獨守空房等待老婆回家的感覺真的有點凄涼…
周栩撇撇嘴:“随便你吧。”
周栩這人本來話就多,現在喝了酒話更多,倒豆子似的叭叭叭說個不停,從家人催婚說到了他生意上的瓶頸,從投資收效不滿意又說到他某個奇葩的客戶。
陸知讓雙腿交疊,坐在旁邊,心不在焉地回應幾個字,幾乎每隔十分鐘就要點亮手機屏幕看一眼。
他出發之前給溫書瑜發了消息的,怎麽現在還沒回複。
陸知讓又點開聊天框,确認自己沒有手滑把她屏蔽。
聊天界面還是只有他自己發出的三條消息。
【我去跟朋友喝酒了。】
【男性朋友。】
【你準備回家的時候告訴我。】
陸知讓沉出一口氣,放下手機,繼續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聽周栩吐苦水。
周栩已經注意到他反複看手機的動作,瞥他一眼:“你有消息要回就回,其實也不用太專心聽我聊天。”
“……”
陸知讓噎了一下,“沒有。你繼續說吧。”
周栩揉揉太陽穴,感受到旁邊的氣壓好像也有點低,随口問:“怎麽感覺你也不太高興的樣子。難道是被我的情緒傳染了?”
“那抱歉,忘了你不是專業的。”
陸知讓靜默一會兒,端起西瓜汁幹了一大口,很緩慢地說:“沒有。”
“不過,我确實有點、郁悶。”
周栩:“哦?說來聽聽?”
陸知讓悶悶不樂道:“我老婆,到現在都沒回我的消息。”
周栩用他不太清醒的大腦回憶了下,反問:“人家不是加班嗎?”
陸知讓皺着眉,語氣很認真:“可是都一個多小時了。”
“平時她至少會回複個‘收到’。”
周栩疑惑:“那你再補充個‘收到請回複’不就好了,或者給她打個語音?”
“不行。”
陸知讓面無表情地搖搖頭。
不能打擾她工作,更不能讓她覺得他煩。
周栩被他整的更懵了,思考着說:“那什麽意思…”
“她可能就是今天比較忙,沒看手機呗。不然還能因為什麽,故意不回你?”
話音還未落下,陸知讓就堅定道:“不可能。”
周栩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跟他一起分析這些無聊的東西,也許是喝了酒的原因,還真順着他的思路又想了想。
“那還可能是因為,學校着火了?被歹徒襲擊了?被學生鎖在門裏面了?”
“?”
陸知讓聯想到上次的事,完全就坐不住了,“蹭”地一下站起身,匆匆往門外走去。
“我先走了。”
周栩一臉懵逼地看着被彈回來的門,又幹了一小杯酒,嘀咕:“什麽毛病現在…神神叨叨的。”
-
溫書瑜在辦公室寫新一節的大綱,這邊的電腦沒有自動登錄微信。
她寫到快十點,站起來活動活動胳膊,拿起手機,才看到陸知讓一個多小時之前發來的消息。
溫書瑜回複:【好。】
【我差不多就寫完了。】
又過了大概十分鐘,陸知讓發來消息。
老公:【好,我已經在學校門口了。】
溫書瑜:【啊!好,我現在就出去。】
她還剩最後一部分沒寫完,把要用到的資料都拍了照,匆匆披上外套過去。
快到除夕,學校附近已經沒什麽人,連東門的保安也只剩下一個,窩在保安亭裏看電視劇。
街道空寂無人,對面林立的店鋪也沒幾家開門的,只有頭頂的路燈發出幽幽的黃光。
溫書瑜裹了裹圍巾,拉開車門上去。
車裏開着空調,溫度正合适,彌漫着熟悉好聞的香味。
溫書瑜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問:“你怎麽過來了。”
陸知讓看着她,眉梢微擡,理所當然的語氣:“來接你啊。”
溫書瑜“哦”了一聲,吸吸鼻子,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味。
“!”
“你剛不是去喝酒了嗎,你怎麽還開車?”
陸知讓語氣裏有點小小的驕傲:“我當然沒喝。我只喝了西瓜汁。”
車子發動,溫書瑜放下心,松一口氣:“那就好。”
“嗯。”陸知讓目視前方,專注地開車。
……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休假的日子。
陸知讓堅強地熬過四天,本以為今天能早點睡覺,然後度過一個成年夫妻應該有的夜晚。
沒想到,溫書瑜回家換了衣服,又一腦袋紮進書房。
陸知讓默默做了一會兒心理鬥争,決定也進去加班。
公司還有幾份報表沒看完,但員工也都放假了,他原本打算年後再看的。
旁邊,溫書瑜快寫完最後一點教學大綱時,發現抽屜裏的草稿紙用完了。
她站起身,先去左邊書櫃裏找了找。
書房有兩面牆的書櫃,搬來之前阿姨就整理過,她的東西都放在左邊,陸知讓的放在右邊。
溫書瑜翻了左邊的書櫃,沒有找到,轉頭問:“陸知讓,你有空白的A4紙嗎?”
陸知讓掀起眼皮,指指右邊書櫃:“下面可能有吧,你找找看?”
“好。”
溫書瑜過去,拉開了一扇抽屜門,發現這抽屜很重。
徹底拉出來的時候,她才驚奇地發現,這居然是一張隐形的折疊床!
大概一米左右的寬度,上面還自帶床墊。
溫書瑜:“哇,這裏居然有張床诶!”
聞言,陸知讓轉過頭,茫然地看着那張床。
“…是诶。”
溫書瑜把折疊床推回去,“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陸知讓解釋:“家具都是讓室內設計師配的。”
一開始這套公寓也沒打算自住,所以家具配齊、裝修好之後他也懶得再聽設計師介紹。
溫書瑜想了下,繼續找A4紙,有點興奮地說:“那太好了,這種折疊床好方便!以後我如果需要通宵趕論文或者寫申報書什麽的,就可以直接睡在這邊了!”
陸知讓眉頭逐漸蹙起,“為什麽要睡這邊,不去卧室睡?”
溫書瑜:“因為可以短暫休息,睡醒了接着寫啊,就不用跑來跑去了。”
她補充道:“當時畢業論文最後一版定稿我就是這麽改出來的。”
陸知讓沒什麽情緒地“哦”了一聲,并且真誠希望以後不要出現這種時候。
*
溫父和陳敏是除夕下午到達北陽,陸知讓本來打算去機場接,但他們堅定地表示不用,因為訂機票時就已經約好了接機的商務車。
陸知讓清早起床,去商場買了一後備箱的水果、糕點和各種禮物,臨到出發前,內心還是有點緊張。
滿打滿算,他就見過溫書瑜的父母兩次,一次是在敲定婚事的那頓飯局上,一次是他們婚禮當天。
下午,兩人帶上幾件換洗衣物,溫書瑜還裝了筆記本電腦和幾本書,前往她家的小區。
陸知讓今天穿了件紅色的毛衣,襯得膚色更白,眉眼也更加清俊柔和。
車子開進市裏,就感受到濃厚的過年氣氛。
尤其途徑老城區的時候,到處都挂着紅彤彤的燈籠,路上行人也換上了紅色的衣服,拎着各種年貨在街上走。
車子開進小區,陸知讓不認識路,溫書瑜在旁邊給他指。
也是相對高檔的住宅區,只是年頭有些久了,但好在維護到位,物業也盡心負責,小區裏也是喜氣洋洋的年味兒。
草坪中央擺着花燈,旁邊圍欄上也挂着福字裝飾和中國結。
陸知讓左右看了看,問:“你小時候就是住在這邊的嗎?”
溫書瑜點頭:“對啊,但其實也沒住多久。初中的時候我就住校了,也就寒暑假回來幾天,有時候還會住在爺爺奶奶家。”
閑聊幾句,陸知讓已經把車停在樓下。
兩人拎着大包小包一起上樓。
推開門,陳敏見到兩個人,笑着說:“怎麽帶這麽多東西,我們在這也待不了幾天的。”
陸父也從裏屋走過來,推了推眼鏡,“書書和小陸回來了,快換鞋進來吧,餓了沒有?”
陳敏說:“我們叫了附近酒樓的年夜飯,應該馬上就送來了。”
陸知讓很禮貌地問過好,唇角的弧度也格外柔和,而後說:“車裏還有一些水果和我們的行李,我再下去拿一趟。”
陸父笑:“還有呢?這也買太多東西了。”
陳敏:“書書也跟着去吧。”
溫書瑜應了聲“好”,再次跟着陸知讓下樓。
這次的東西就不多了,陸知讓一只手就能拎全。
他騰出另一只手,牽住溫書瑜,再次進電梯。
上樓的過程中,陸知讓突然感覺到哪裏不對勁,又握了握她
||||||
的手。
他頓了一下,身子往前傾了傾,垂眸又看向她另一只手。
陸知讓目光移回她臉上,微眯起眼,問:“你怎麽沒戴戒指?”
“啊…!”
溫書瑜這才想起來,看着他,吞吞吐吐地說:“那個戒指…上周不小心掉進下水道了。我準備跟你說來着,結果後來就…忘記了。”
陸知讓:“?”
溫書瑜咬了咬唇,弱弱地問:“我那個戒指是不是很貴啊?”
雖然她對珠寶首飾什麽的不了解,但也知道戒指上挺大一顆鑽石,肯定價值不菲。
陸知讓默了好幾秒,電梯已經到達樓層,他牽着溫書瑜出去,語氣有點崩潰:“…這不是貴不貴的問題。”
他深吸一口氣。
他們的結婚戒指,上周被沖到下水道,居然她還忘記了!而且他也沒有發現。
也是,這幾天他們基本也就睡前能見上一面,根本沒有機會發現。
溫書瑜有點心虛地提議:“那我自己再買一個…”
“?”
自己買?
陸知讓感覺好像被一把刀插進胸口。
溫書瑜摸了下鼻子,思索着說:“再買回來,我平時還是不戴了吧,我每天做實驗要戴手套,摘來摘去也很容易丢…”
“??”
不戴了??
陸知讓感覺又被一把刀插進胸口。
已經走到門口,溫書瑜慢吞吞地敲了幾下門。
陸知讓默不作聲地瞥她一眼,眼神涼飕飕的,似乎還帶着點幽怨。
雖然什麽都沒說,但溫書瑜莫名從他的眼神裏讀出了“晚點再跟你算賬”的意思。
陸知讓是不是因為她弄丢結婚戒指不高興了…
溫書瑜右眼皮重重跳了兩下,側頭偷偷觀察他的表情。
下一秒,陳敏過來開門。
“回來了?快進來吧,訂的餐也已經到小區了。”
陸知讓瞬間換上一張乖巧、溫和又禮貌的笑臉,看着陳敏,笑着說:“好。”
“媽,您進去吧。我們先換鞋,水果一會兒放餐桌上嗎?”
眼睜睜看着他變臉的溫書瑜都驚呆了。
她非常茫然地蹲下身換鞋,大腦以最快的速度運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