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電視臺的工作效率很高, 新聞也需要有時效性。
一天後,北陽衛視的早間新聞就播放了農大附小孩子們參觀植物園的冬令營活動片段。
溫書瑜和陸知讓被貼小紅花的那段錄像被用作了主持人念新聞稿的背景視頻,再之後, 就是溫書瑜的采訪片段,額頭上也帶着那朵小紅花。
當天采訪時記者問了大概五個問題, 最終只有兩個問答被剪進去。
陸知讓看到這段視頻時,正在環金大廈的辦公室裏處理文件。
這年頭看電視的人不多, 所以, 電視臺也将這段新聞同步發到了北陽廣播電視的官方微博和微信公衆號上。
陸知讓雙腿交疊, 靠在椅子上, 把這段視頻反複播放了三遍, 唇角一直挂着柔和的笑容。
他想了下, 把公衆號裏他們兩貼着小紅花入鏡的照片保存下來,連同新聞鏈接一起發給溫書瑜。
這個時間, 她應該還在做實驗。
陸知讓思忖着, 把手機放到一邊, 繼續翻看桌上的文件。
沒想到, 五分鐘之後, 微信就彈出一條消息。
溫書瑜:【…收到。】
陸知讓垂眸看着這兩個字,眉頭不自覺蹙起,猶豫着在輸入框裏打字。
[你看到照片了嗎?]
-廢話, 當然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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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知讓默默把這句删除。
[有好長一段新聞,我們都同框。]
-她可能在忙實驗,還沒有點開新聞鏈接裏的視頻看。
陸知讓把這句話也删除。
反複幾次,他思來想去, 還是不知道針對這條鏈接,現在能說些什麽, 最終還是放棄。
陸知讓往上劃了劃和溫書瑜的聊天框,更加深刻的意識到,他們在微信上幾乎就不聊天。
對話基本就是:幾點下班、晚飯一起吃嗎、去哪吃,相類似的問答,冷漠且機械。
陸知讓抿抿唇,想到了他身邊人談戀愛時的狀态。
一天到晚都抱着手機回消息,甚至還有個寵物醫院的前臺,每天上班時間也戴着一只藍牙耳機跟女朋友連麥打電話,像是有這輩子都聊不完的話。
而他,一個墜入愛河的已婚男人,卻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狀态。
于是,中午秘書給他送工作餐進來時,陸知讓把幾個餐盒擺在桌上,拍了一張照,給溫書瑜發過去。
好像有點單調?
陸知讓想了想,又起身走到窗邊,拍了張外面藍天白雲的風景,一并發過去。
他回到桌邊坐好,慢悠悠地吃午餐,時不時瞧一眼手機屏幕。
-
另一邊,溫書瑜剛出實驗室。
他們兩個老師和學生們一般都是一起下班,幾個學生會自由組團回宿舍吃外賣,亦或去食堂吃飯。
溫書瑜向來都是自己吃,盡量不和唐老師一起。
否則不論是在食堂還是在教師休息室,不熟悉卻又同坐一桌,還不如自己一個人吃飯更自在。
最近食堂的飯菜實在難以下咽,溫書瑜今天也點了外賣。
她去東門取完回來,推開教師休息室的門,發現唐老師已經在裏面…
那就沒辦法了。
溫書瑜只好打了個招呼,在休息室沙發的另一端坐下,安靜拆外賣包裝袋。
這時,手機振動兩下。
溫書瑜點開,看見陸知讓發來的兩張照片。
一張午飯、一張天空?
溫書瑜撓了撓頭,沒明白他的意思,随手回複:【?】
聊天框頂上很快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但閃了一會兒就沒了,她也沒收到新的消息。
溫書瑜盯屏幕的時候,餘光就又看見上面的那張照片。
新聞鏈接她也抽空打開了,因為在陸知讓發來之後,趙院長也發了個相同的鏈接過來。
溫書瑜看到新聞視頻裏出現自己的臉,立刻就關掉,完全沒臉去親眼看這段視頻。
但從照片就能看出,她眉心貼着小紅花的樣子真是太傻了…
尤其,她周二那天還特意穿了許如生推薦給她的“成熟女性”風格的套裝。臉型和五官已經跟這套衣服很不搭了,更何況,額頭還貼着如此幼稚的一朵小紅花。
溫書瑜不忍直視。
周二上午她不在,還有十天左右就要過年,實驗室裏有學生提出想要提前幾天回家,否則大年三十票搶不到。
這樣一來,年前的進度很有可能完不成。
所以,溫書瑜下午給陸知讓發了條消息,留在學校帶着學生加班做實驗趕進度。
晚上她回到九裏清江時,外面天已經全黑了。
溫書瑜剛進小區門,就看見一群物業帶着幾個保安,打着手電筒照射地面,在附近的幾棟樓間四處巡查。
她擔心是小區裏混入了什麽壞人,走過去,看向一個熟練的物業人員,多問一句:“您好,小區裏是出什麽事了嗎?”
物業小哥說:“隔壁樓業主家裏的貓走失了,大晚上的,又是冬天,害怕小貓會出意外,我就讓大家夥兒過來一起幫着找。”
溫書瑜想到家裏的兩只小貓,也有點擔心,趕忙道:“那你們快繼續找吧。”
“對了,小貓長什麽樣子,我要是在樓裏看見就聯系你們。”
物業小哥從手機裏翻出一張照片,展示給她看,是一只白色的圓臉小貓,“就是這只,叫凱撒小帝,您要是看到也聯系我們,丢的時間不長,估計也跑不遠,不在外面也就在附近的幾棟樓裏了。”
溫書瑜點點頭:“好。”
她進了樓門,上電梯時就想到,別人家的貓叫凱撒小帝,好霸氣又特別的名字。
不像她家的某兩只小動物,一只叫特特,一只叫別別。
……
電梯到達頂層,溫書瑜走過去,輸密碼開門。
客廳的燈亮堂堂的,空氣裏是熟悉的好聞氣息。
陸知讓已經在家,正坐在沙發上給別別梳毛,聽到開門聲,偏頭看她一眼,臉上情緒不明,悶悶說了聲:“回來了。”
而後,繼續給別別梳毛。
溫書瑜答應一聲,正準備彎腰換鞋,餘光看見旁邊櫃子上擺着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她立刻轉頭,表情有長達五秒的凝固。
那櫃子上本來就擺着一個相框,是他們結婚前拍的婚紗照。
雖然溫書瑜以前沒有在家擺照片的習慣,但她搬進來的時候這張照片就在了,看這麽久已經習慣。
現在…婚紗照旁邊又多了一個新的相框。
裏面是她和陸知讓貼着小紅花教小朋友做手工的那張照片。
溫書瑜深呼吸,僵硬地問:“這個照片是你擺的嗎…”
陸知讓“嗯”一聲,頭也沒擡,似是漫不經心地說:“挺有意義的照片,正好辦公室有個空相框,就把照片打印出來放進去了。”
溫書瑜一邊脫羽絨服,一邊往客廳走。
她不明白“意義”在何處,也許是陸知讓第一次參加這種小朋友的集體活動,所以才覺得有紀念意義吧。
溫書瑜忍了忍,決定先讓這照片擺幾天,等陸知讓看膩了她再收起來。
路過沙發邊時,看見家裏的兩只小貓都趴在沙發上,她随口提起:“對了,隔壁樓有只白色的小貓走丢了,你如果一會兒去遛狗的話,可以幫着留意一下。”
陸知讓立刻擡起頭,皺了下眉:“走丢了?現在還沒找到嗎。”
溫書瑜:“應該沒有,我剛上樓的時候看見物業和保安還在找。”
陸知讓站起身,“那我現在去遛狗吧,狗對氣味敏感一些,說不定能發現。”
溫書瑜點頭:“好。”
陸知讓回卧室去拿外套,溫書瑜也正好要過去取睡衣。
兩人同時停在衣櫃前,陸知讓看向她,語氣淡淡地問:“你想一起去嗎?”
這麽久以來,溫書瑜還從來沒有跟他一起遛過狗。
而且,也沒有在微信上跟他分享過生活,今天用一個冷冰冰的問號來回應他發過去的照片。
陸知讓越想情緒就越低落,垂着眼,動作很慢地從衣櫃裏拿羽絨服,薄唇緊抿着。
旁邊,溫書瑜想了下,答應道:“好,那我跟你一起去。”
在實驗室加班太久,現在确實還有點頭暈,出去遛狗也好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陸知讓眼睛亮了下,不動聲色地彎彎嘴唇,“好。”
-
兩人一起下樓,特特雖然被拴着狗繩,仍然一副很開心的樣子,四處張望來張望去。
剛才的物業人員像是要散了的樣子,為首的物業經理在跟一個男人說着什麽。
陸知讓轉身往那邊走,想去問一下情況。
溫書瑜也緊跟在他身邊。
走到一半,陸知讓偏頭看她一眼,聲音低低地問:“你不牽着我嗎?”
溫書瑜愣了下,“可你正牽着狗啊。”
“……”
陸知讓沒什麽語氣地陳述事實:“我另一只手牽的狗。”
溫書瑜低着頭“噢”了一聲,慢吞吞地把手移過去,牽住他的。
兩人一起到了物業經理那邊。
天色太黑,小區內的路燈光線也并不明亮,離近了,陸知讓才看清物業經理對面男人的臉,挑了了眉,打了聲招呼:“周之越?”
聞聲,周之越看向他,回應一聲:“你現在也住這兒?”
陸知讓:“結婚之後搬來的。”
他又介紹了溫書瑜,切入正題:“你家貓丢了?”
周之越臉色有點尴尬,“沒事,已經找到了。”
陸知讓:“在哪找到的?”
周之越:“…家裏櫃子。”
陸知讓笑了聲。
兩個男人寒暄着說了幾句話,周之越就先回家,物業經理處理完丢貓事件,也離開。
周圍只剩下溫書瑜和陸知讓兩人。
溫書瑜看着他,随口問:“那是你朋友嗎?”
陸知讓:“朋友的朋友,不太熟。”
溫書瑜:“哦哦。”
薩摩耶活力充沛,遛狗是項大工程。
兩人幾乎圍着小區繞了一整圈,溫書瑜思緒逐漸飄遠,又想到家裏的兩只貓。
柿子還好,總體比較乖巧。
但別別就不一樣,雖然從小就是只家貓,但好像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好奇,好幾次他們出門,別別都躍躍欲試想跟出去。
溫書瑜感覺很危險,思索着跟陸知讓提議:“我們能不能給小動物們脖子上挂個牌子,上面印上我們的聯系方式。這樣它們如果走丢,被人發現之後也能馬上聯系到我們。”
陸知讓毫不猶豫地說:“可以。我之前也有這個想法,特特長這麽大了,現在出去玩還是撒手就沒。”
達成合意,溫書瑜又問:“這種要去哪裏做啊?網上找嗎。”
陸知讓:“不用,我讓公司的美術幫忙吧,先畫個小圖出來。”
-
也許是報酬到位,趕在他們睡覺之前,美術已經把圖都畫好了,發到陸知讓的手機裏。
此時,兩人正躺在床上,溫書瑜低着頭,乖巧又認真看着手裏的英文書。
陸知讓把手機遞過去:“他畫了兩個版本,你看看用哪個?”
溫書瑜把書扣在被子上,偏頭湊過去。
離得近,她能清晰聞到男人頭發上清爽好聞的洗發水香味。
溫書瑜視線落在他手機屏幕上,看到一共有六張小圖。
分別畫了兩組特特、別別和柿子的頭像,都是按着照片畫的,一組風格偏寫實,一組偏卡通。
她原本以為,做個空白牌子上寫着:主人聯系方式xxxxxxxx,就可以了。
沒想到還有小頭像。
但第一張圖上面,她看見陸知讓發送的四位數轉賬,大概懂了…
溫書瑜伸着手指翻了翻,劃到寫實風的那組,說:“這三個吧。”
陸知讓眉梢微動,劃回卡通風那組,低聲說:“我覺得這三個更合适。”
溫書瑜又翻了翻,堅持道:“可是另外三個更像他們,這三個都看不出來,像是動漫裏的小貓小狗。”
陸知讓皺皺眉,也有點堅持:“這三個也挺像的啊,而且戴上很可愛。”
溫書瑜:“另外三個也挺可愛的。”
兩人對視一眼,僵持不下,陸知讓淡笑了下說:“那就兩種都做吧,到時候給它們換着戴。”
溫書瑜也笑:“好!”
貓牌狗牌的事商量好,溫書瑜又看了會兒書,讓陸知讓關燈。
兩人躺在床上之後,她猶猶豫豫地拿來枕邊的毛絨小熊。
說來也是奇怪,這幾天晚上睡覺時,不論她抱得是柿子還是毛絨小熊,第二天早上起床,都會發現自己抱得是陸知讓,而且整個人都埋在他懷裏。
她問過兩次,陸知讓都說他也不知道,并猜測可能是抱他睡覺比抱貓和小熊都要更舒服,所以她睡着睡着就做出了更舒服的選擇。
溫書瑜有些困惑,但好像又想不出別的解釋。
這會兒,她抱着小熊躺了還沒有三分鐘,陸知讓在她身邊沉沉開口,因為側躺的姿勢,他的聲音比平時更低一些。
“溫書瑜。”
溫書瑜翻了個身,小聲問:“怎麽了…”
陸知讓悠悠說:“反正你每天晚上都得換,還不如睡前就直接開始抱我。”
“!”
這是什麽道理?
晚上無意識的狀态,抱也就抱了。
現在清醒着,又不做別的,抱着睡也太…太膩歪了吧。
溫書瑜垂眼看看懷裏的小熊,又擡頭,在一片昏暗中看看他側臉的輪廓,開始了激烈的心理鬥争。
片刻後,她鼓起勇氣,把小熊放回枕邊,挪到陸知讓身邊,胳膊輕輕搭在他腰上。
男人灼熱的呼吸就落在她臉頰上,一下又一下,像是無形中有小羽毛在她心上撓癢癢。
房間裏安靜一會兒,陸知讓偏頭,在她耳朵附近輕輕碰了一下,嗓音低啞又溫柔,緩慢地問:“今天想嗎?”
“想什麽?”
溫書瑜問出口,馬上就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保持理智,吞吞吐吐地回答:“可今天周四,明天我還要早起的……先不了吧。”
陸知讓沒勉強,緩緩沉出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之前也就算了,最近每天晚上抱着她睡,作為一個身體強健的男人,他也很難熬。
基本隔天起床,都得去浴室沖冷水澡。
而且,根據目前的規律,就只有周末可以。
之前的三周,甚至只有周五一天。
雖然陸知讓之前也沒有可參考的經驗,但就憑直覺,一周一次的夫妻生活也未免太少了。
尤其,對于他們這種熱戀中的新婚夫妻。
陸知讓攬住懷裏的女孩兒,心裏暗暗計劃着。
既然如此,那以後周五兩次,周六兩次。
這樣,就好像勉強可以接受了。
計劃好之後,陸知讓安心且滿意地阖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