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一路上,陳南伊對案情有了大致的了解。
事情的起因就在于某個南省小縣城初中生在學校附近撿到了一個優盤。
他想拿回去看看,如果有用就還給人家,沒用就自己留着。
不成想回家一點開,優盤裏大大小小有接近上百個視頻,打開最頂上新鮮的那個。
畫面開頭就是一個套着頭套的露身男在調試鏡頭,正中央躺着一個同樣露身的女人,正面朝上,膚白凝脂,面容姣好,且看上去毫無動靜,應該是暈了過去。
這看上去就像自制島國片的前奏。
初中生吓了一跳,立馬又興奮如果經起來。
他正愁沒處找呢!
幸而爹媽都上夜班不在家了,他立刻拿起座機邀請了幾個好友過來一起學習學習。
帶着紙筆才得以出門的兄弟們一進門就摔了筆墨。
“老四你可以啊,啥時候不敢一個人睡了還找我們學習做伴啊”
“哈哈,就是就是……”
初中生不無得意地得瑟以後,幾人相視一笑,立刻做好準備,排排坐在電腦前面,褲子前門大開。
蓄勢以待。
剛開始,這“島國片”還正常,嗯嗯啊啊,女人雖然沒了意識,但明顯只是像淺醉酒的狀态,基本的反應意識那些還有,只是手腳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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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随着男人的動作幻想、沖刺,享受着極致瘋狂的享樂與暴虐,沒想到正要到達巅峰的時刻。
男人拔了出來,走出鏡頭外後,伴着一陣發動機的聲響,直接舉起一個電鋸走了回來。
他揮高,然後向下。
笑聲和哀嚎聲回蕩在整個房間,整個畫面屏幕也滿是血腥和肢塊。
幾個初中生呆呆地,等反應過來,不知是誰尖叫一聲,慌不擇路地跑了出去。
偏偏脫到膝蓋的褲頭扯了後腿,于是一個接一個地纏在一起,歪七扭八,哀嚎遍野。
後來的後來,就是好心的鄰居通知初中生的爸媽,還打了報警電話。
經初步查證,視頻的內容基本上就是活生生的犯罪視頻。
其他視頻也是,總共三十幾個——還有四十多個可能是最早期不太熟練,或者并沒有殺人,只錄了他們發生關系後女人被毆打的畫面就結束了。
但不管怎麽說,但凡一個視頻流露出去在這個小小的縣城都是驚天動地,人心惶惶的,是以,這個初中生撿優盤案,只好請了各地優秀的警察支援,和京城的監督,以期盡快,且公正的破案。
說白了,劉以澤這次來就是站位的。
一個能在小縣城犯下如此多案子的人,其背後肯定有巨大的能量或優勢導致他一直都安然無恙,而劉以澤就是要用他自己和背後來自京城、政方的身份,将這種優勢碾壓得蕩然無存。
專案組設在本縣的原因在于,那群初中生最開始看的那個視頻女人就是個本城人士。
算起來,那個女人還是很出名的。
就跟悲情的小說裏寫的一樣,一個從小貌美而又努力的貧窮女生,因為一個濫賭的父親,從一個一中校花,不得已變成了紅燈區的小姐。
原本她也可以選擇成為一個最大債主的情人,可是據說她深恨那些人對她父親的故意引誘和作套,寧可被随便一個人上都不願意被那個債主擁有——所以,她的前半生還是經歷蠻多的。
後來掃黑行動在全國如火如荼地進行,她也不用再被扣着日複一日地出賣身體還那永遠也繳不清本金的利息,女人選擇了從良。
她嫁給了一個啞巴,同他開了一家“啞巴燒烤”。
那個啞巴又高又帥,真的很像經歷過名校熏陶的大學生一樣清朗。
可惜的是,閉塞年代裏非正常人就和下九流一樣,是天生的絕配——那個啞巴若是能夠開口,高官的女兒都會嫁得,可他是個啞巴,即使很多女生慕名來看,也只不過是看而已。
男的俊,女的靓,特別是女的還從事過那種職業,男的又“很不中用”,多的是麻煩事情。
他們的攤位也發生過幾次打砸,但也僅此而已,因為後來為了保障文明城市,他們的攤位都是有警察多去看顧的。
本來以為這接下去的日子也就好了,可兩個月前——大概是秋季剛開學的前天,女人就消失了。
啞巴去報過案,他不會寫字,警局采用的是手語老師轉述的說法。
女人想趁第二天開學多賣點燒烤一大早就去菜場進貨,啞巴等到了中午女人還沒回來就有些急了。
正要出門去找的時候,女人發來消息,說舅舅突然打電話說她母親身體不好,她想先去市裏看看她媽媽,那天晚上就先不回來了——這裏不得不提一下這個小縣城的位置,女人他們現居的地方雖然是小縣城的邊緣,屬于郊區,但其實離他們市區反而更近,要過去是很方便的事。
更何況女人的媽媽也是個可憐人,從小大城市嬌嬌女長大,遇人不淑碰到那樣酒醉濫賭又家暴的老公,她也是被打得實在動彈不了,挂尿袋那樣的半身不遂地躺在床上,那個濫賭老公為了甩掉麻煩才肯讓她娘家人接走的。
女人雖然以前也怨恨過母親,但到後面也是有常去探望,這也是為什麽啞巴沒有馬上去報警的原因。
可警方後面調查,女人的舅舅并沒有打過電話給她,而如果真的是去進貨的話,也不可能真的突然轉道就想去探望母親,所以有可能那個時候,她已經被壞人控制了,消息是別人發的,也有可能,是她自己主動要去見某些人,故意撒的謊而已。
至于啞巴為什麽不打電話确認呢?因為他是啞巴啊!
事情的了解大概就是這樣,而等到劉以澤和她到了專案組大辦公室的時候,裏面的總負責人已經對案件梳理清楚,早就在那排兵點将了。
“李奇,你們那隊把之前那個債主掃黑的情況摸底一下,該問都問一遍,注意看掃黑辦公室那邊有沒有秦心月的舉報信息——如果有的話,排查是否是那個人手下的報複行為”
“林躍,你們那隊去市裏,中心車站的監控的确有拍到她下了班車的畫面,我讓小蔣他們查監控拼湊軌跡,再查一遍,應該很快就能查到她真正的最後蹤跡……額,這位是劉督查嗎?”
總負責人話講到一半,突然看向站在門口的巨山,和他旁邊的小豆芽菜。
他以前是聽過這個劉警官人很是高大,但沒想到居然這麽的——壯實,也不知道算是真壯還是旁邊的襯托更加明顯,總負責人一下子卡殼,聲音頓了下來。
其他人的眼光也看了過來,目光詫異,像是看到了一頭雄獅和它的Bunny(兔子)——竟然這麽和諧地站在一起!
劉以澤擺了擺手,示意他繼續吩咐。
總負責人他便繼續說道,“……林躍,一旦确定秦心月最後的行蹤,我會發給你,你就負責順着這條線往下查”
再零零散散吩咐了幾個以後,總負責人走下來和劉以澤重新打起了招呼。
總負責人以前似乎在京城上過學,一口京話不是很地道但卻很對味道,兒化音又極其多,陳南伊對此無能為力,只好乖乖地站着。
他們說完之後,估計劉以澤介紹過自己了,總負責人的目光看了過來,陳南伊也簡要打了個招呼。
“陳女士你好!,那待會你和就劉隊先去市裏,我估計秦心月——就是視頻裏的那個人,最後的突破口就是她的行蹤……她的經歷實在太複雜了,等全部排查一遍,不知道查到猴年馬月去”
豆芽菜自然沒什麽反對的意見,嚴謹地點了點頭以後,便跟着劉以澤又驅車趕到市裏。
劉以澤的車是不知道是怎麽專門送過來的,寶貝得很,正值高峰期,開得他快吐血了。
不過有一說一,他這體型也只能坐特制的車了,不小心也得小心,萬一弄壞了,可是很多天都沒車坐的。
車跟着林躍隊長越開越偏,在經過一小段略顯荒蕪的地帶之後,突然繁華起來,然後再是高高的招牌上赫然的四個大字。
臨雅學院。
臨雅學院是本市的唯一的高校,據說當初開辦的時候沒人願意征地——對老百姓而言,能種糧的地是拿命都能換的,錢雖然多,但還是沒有地的保障好,哪些人讀不讀書跟他們有什麽關系,反正又不是自己孩子讀。
村裏面集體會開了一輪又一輪,到最後快要作罷的那次,臨雅學院的校長直接沖上去算了一筆賬。
“好,不說別的,你們現在種地一年能賺多少錢,嗯?扣掉嚼用的口糧,山上橘子柿子野果摘出去賣些個,再厲害點的抓鳥出去賣,一年頂天兩千塊錢有沒有?可是如果學校辦起來,剛起步別說多,加老師一萬多學生,每個學生一天花三塊,一天在這邊流轉的錢起碼三萬多,一天起碼三萬多,以後還會更多,你就算沒地,房子還是你的,開個店做個小吃不行嗎?這三萬塊錢也有你的份!你要說你不會做事,沒本錢,那力氣總有吧?這學校一動工起來,哪邊都需要人,你來賣力氣,多掙點錢給娃讀好書以後不也享福嗎?到以後還可以把房子租出去給別人,收些租子不好嗎?愚蠢啊愚蠢!這天大的好機會在這怎麽就不懂想呢?這就是沒受教育的短視,一個大學開在這,你都能指着這校門跟孩子說,你看看,要好好讀書,以後考大學!就因為幾塊地……要懂得取舍啊”
總之,因為第一任老校長一通說,臨雅學院開了起來,而後面也的确像他說的,這邊發展了起來,很多大的商城也紛紛入駐,算的上另一個小市中心了。
且臨雅學院近些年發展的勢頭強勁,為了升級檔次成為真正冠名的大學,還聘請了諸多外教,可真是稱得上與國際接軌,而原先被老校長指頭罵的幾個,也是養尊處優,屬實不同起來了。
秦心月最後的畫面是在被臨雅學院斜對面超市拍到,超市後面是像社區一般一棟棟民建房子和更之後的未開發的山林,還有不遠處正在開發的另一處房産,也有很多農民工在,加上當時正值開學之際,人流巨大,對于排查工作來說,可真是天時地利人都不和,完全是完犢子的令人盲目。
排查工作估計要在附近進行很久,為了就近方便,市裏已經同臨雅學院打了招呼,在裏面專門開了大禮堂和空宿舍入駐——因着案情嚴峻,基本大部分隊員都在宿舍這邊住了。
林躍帶隊去大禮堂那邊,而劉以澤和陳南伊——尤其是陳南伊,她是女士,又是獨一個不能随便和別人塞在一起,所以主要是她的住處問題解決就好,劉以澤純屬是陪她去的,以免她一個人有什麽問題。
負責帶路的老師把他們帶到了宿舍樓的邊緣。
“真不好意思,當時進學校就是那個地方空出那個地方安排學生的,其他的都是在校生,就這邊新校舍的大四女生基本都出去實習了,也比較不打擾,這樣可以嗎?我就住在隔壁男生棟,有事也可以直接喊我”
年輕老師很溫文儒雅,瘦高的個子顯得有些單薄和一種非常吸引人的溫吞感。
陳南伊自然是什麽意見也沒有的,和劉以澤進去看了下,的确大部分宿舍都房門緊閉,也沒晾什麽衣服的。
原本那個年輕老師給他們帶到一樓的,陳南伊不想住那麽底層,又潮又又髒,還是挑了個二層的空房間,拿了門禁卡,記清楚注意事項後,她把衣物和生活包放下後,便和劉以澤一同道謝離開了。
大禮堂那邊的警員已經把裏面布置成警局大辦公室一樣的方塊,方便彙總消息和進行接下去的搜查。
劉以澤只要坐鎮在這就夠,陳南伊也不想到處跑沾染什麽,然後晚上又不得安眠,樂得跟在後面邊聽邊看,也沒去動彈。
一整天下來,案件幾乎沒有進展。
只有一個比較肯定的猜測就是,那個慘死的秦心月應該不是被脅迫至此的,或者說也沒有人威脅,是她自己決定到這來的。
通訊公司那邊發來一串通話記錄,因為啞巴燒烤做生意也有大單送貨上門的服務,這就為排查工作更添了許多幹擾,直到深夜,也沒個結果出來。
劉以澤強勢地讓陳南伊回去睡覺,還指了一個警員送她——“講難聽點,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你還是快回去睡吧,眼皮都要掉了”
他話這麽一說,陳南伊也不好再留,她也的确困的要命,就幹脆回去休息了。
略微收拾了一下,陳南伊倒頭就睡,不多時,便陷入了沉沉的睡眠當中。
一片漆黑的黑暗之中,突然像天光亮起來又像眼睛前蒙了一層輕紗似的白炙模糊起來。
低矮的日式木頭建築客廳中央,四周的牆上都是厚重樸實的櫃子和各種書籍,一派整潔。
但跪在圍爐旁邊的小男孩身旁周遭,卻是一片狼藉。
男孩的母親個子不高,卻很兇狠。
她拿着藤條一個勁地抽男孩的背,不禁痛得趴在地上打滾的男孩手上、衣服上渾身粘滿了湯汁,和揉皺的紙屑試卷。
陳南伊的日語并不精通,只能大概聽出意思,和那一句直直灌響入耳的——“我說了,不是第一名就是垃圾”
男孩哭着叫着,日複一日,直到最後變成了默片,他的頭也從未再擡起過。
直到不知道哪一天的昏色傍晚,女人無助地凄嚎在這個遠離人煙的僻靜小築響起,男孩慢條斯理地處理着,并在看到已經頭斷身離的母親後突然急劇升騰起某種強烈的欲望,很快達到頂峰。
頗覺吵鬧的他很快解決了屍體的殘塊,然後就失去了興致,而後他又回味了一下,紮起褲子正要出門上學,但走了沒幾步他又退回來走過去,将突然歪出來的母親重新塞回衣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