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別哭
別哭
“我怕你割到手。”大概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他眨了眨眼睛,迅速調整了表情。
蔣無只當剛才是青年急了,笑了笑,打算把這個小插曲揭過去。
“我的手哪有那麽嬌貴,一起吧。”
說着就要蹲下來。
只是還沒等他完全實現這個動作,眼前突然一花。
不過瞬息之間。
“收拾好了。”
風橙站起身,提着滿滿當當的垃圾桶從旁輕飄飄走過。
蔣無瞠目結舌地看着他:……
又難以置信地低頭看向光可鑒人,連一點碎渣都不剩的地面。
這他媽是怎麽辦到的!
*
晚餐風橙做了紅燒肉。
小山一樣,油膩膩地堆在碗裏。
這讓蔣無又想起了最初遇見風橙時被黑暗料理支配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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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膩味一路經由空氣鑽進鼻腔,激起喉間一層又一層的惡心感。
蔣無的臉僵了綠,綠了僵,咬死牙關才沒當着廚師的面幹嘔出來。
更別提他手裏捏着的筷子,那是從始至終都沒沾到過一點油星。
風橙看在眼裏,悄悄把備在旁邊的酸湯推到男人面前: “喝點這個,開胃的。”
“好。”蔣無其實并不怎麽愛吃酸食,就跟他不愛吃甜食一樣,沒有原因,純粹是味蕾不接受。
但礙于風橙的面子,他還是接過了湯匙。
皺着眉,舀起半勺放進嘴裏,原本是打算嘗嘗味道就作罷。
一口下去,烏梅和山楂富有層次的酸甜甘美在舌苔爆炸。
蔣無眉頭一松,味道居然非常不錯
不由地又多吃了幾勺。
他就這樣一口飯一勺湯地伴着吃,到最後約等于是把大白米飯泡在酸湯裏填進肚子的。
那碗油膩的紅燒肉,蔣無是一塊都沒動。他也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看到那肉會犯惡心。
按道理這盤紅燒肉做得色香味俱全,該是讓人食指大動才是。
不過蔣無現在也沒心思計較胃口上的變化。
兩年後的兇殘情景始終像一團厚實的棉花,堵在他胸口,又悶又慌,快要喘不過氣來。
“我有話要跟你說。”他坐在桌邊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憋不住地對青年開了口。
風橙夾了塊紅燒肉放在碗裏,也不吃,光是垂眼盯着看,時不時拿筷子戳着上層的油皮。動作漫不經心,透着幾分懶散。
“什麽。”
他抽空擡了擡睫毛,嘴角微微揚起笑弧,肉眼可見的心情極佳。
對比蔣無,簡直是兩個極端。
“我最近晚上總是做同一個噩夢。”男人深擰着眉毛,滿臉抹不掉的恹色: “跟你有關的。”
“跟我”風橙眼露疑惑地看他: “是什麽”
“我夢到……”蔣無咽了咽口水,對上青年的眼睛,無言地思索了會兒,突然靈光一閃: “夢到一位自稱月老的老神仙,他說我跟你的這段姻緣是酒醉時失手牽錯的了,如果我們倆不盡快離婚,兩年後必定會有血光之災。”
這段胡謅的話出口後,兩人之間的氣氛詭異地沉寂了下來。
青年臉上的笑淡了許多,好看的眉眼黯下,神情變得落寞十分。
周身仿佛被一層看不見的陰影給包住,連常日裏鮮亮的皮膚都變得灰蒙蒙。
蔣無最見不得他這樣,轉開視線,悄然無聲地嘆了口氣。
如果這裏不是一個奇葩的書中世界,如果沒有重生那些破事……該有多好。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坐在對面的風橙終于有了反應。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輕聲問道: “什麽樣的血光之災”
“比如說。”蔣無的喉結再度滑了滑,半真半假道: “你會殺了我。”
風橙啞然地張了張唇: “……我不會。”
“你會。”蔣無的神情再度變得凝重起來, “老神仙都把未來發生的事情提前給我看了。”
風橙深深看了眼他: “無哥,那只是夢。”
“不。”蔣無前傾了身子,認真地強調道: “那是會變成現實的夢。”
風橙撇開眼睛,想了會兒,又轉回來: “我認識一位不錯的心理咨詢師……”
“什麽意思”蔣無頓時沉了臉: “你覺得是我瘋了”
【海王】:把夢境比作現實,可不是瘋了。
蔣無: ‘閉嘴。’
都扯到這了,再怎麽樣也不能自己拆自己的臺子。
雖然他也有點懊悔剛剛為什麽要找這麽個扯淡的理由。
不過問題不大。
也許可以借此激起矛盾,吵上幾架,多半就能成功離了。
哪成想,風橙壓根不接他的茬,反而滿臉歉疚道: “我只是關心你。”頓了頓,又立馬更正道: “是我錯了。”
一句話就把蔣無快要黑成炭底的臉給封了回去。
吵架最怕一方認錯,只要有一個人肯低頭,這矛盾便滾不大。
蔣無動了動唇,風橙就抖了抖睫毛。
蔣無從鼻子裏噴出口熱氣。
風橙則乖順地貼上來,把他整個人抱進自己懷裏,掌心貼着背脊撫了撫,說着讓人生不起氣來的好話: “無哥,怎樣對我都可以,千萬別氣壞了自己的身體。”
蔣無被順得身心舒暢,差點把溜到嘴邊的那句實話給吐出去。
‘我沒生氣。’
應該說,他只是假裝很生氣。
而且現在還被架在半途,收不回也放不去。
尴尬地只能往肚子裏咽。
怎麽辦,吵架都吵不起來。還有什麽能快速離婚的方法
星網上有一個點贊較高的回答——事不過三,過三就跑。
一次不行兩次,兩次不行三次,三次還不行,哥們,那就跑吧——宇宙這麽大,總能找到對方糾纏不的角落。
蔣無想想也對,他本意不過是保命。
為什麽要執着在婚姻這個死胡同上。
直接躲他個十年八載的,不就萬事大吉了
*
他想的輕松,真到實施的時候卻異常的難。
風橙這一個月把他看得比眼珠子還緊。除了上廁所外,幾乎很難找到獨處的時間。
蔣無甚至連偷偷收拾行李的空檔都沒有。
這一天依然是這樣,他攤在客廳沙發上刷星博的時候。
風橙突然靠過來,把他撈在懷裏,手貼着微凸的小肚子,唇角是淺淺的笑: “無哥真的胖了呢。”
蔣無虛點在光屏上的手指頓住,老臉一紅道: “還不是你做的蛋羹太好吃。”
“今天又做了,吃嗎”風橙貼着他的耳朵輕輕說,說完還親了一口。
“我快被你養成豬了。”
“沒事,不管無哥變成什麽樣,我都喜歡你,只喜歡你。”風橙又在他臉上啾一下了。
蔣無其實挺愛對方說這些話的,像糖,能順着耳朵一直甜進心裏去。
他笑了笑,順嘴問了句: “今天不忙嗎”
自從風橙退出演藝圈後,好像變得特別空。
不,應該說,青年幾乎不怎麽出去。
辦公基本都是在家裏,最喜歡的動作就是貼在他身上,興致來了會鑽進懷裏蹭蹭,或者是把他壓在沙發上親吻。
一個吻他斷斷續續地能親上半天。
兩人之間就算不說話,各做各的事情也自有一派樂趣。
蔣無其實很享受跟風橙黏黏糊糊的日常,他時時會想,要不先這樣過下去算了。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到時候真發生了什麽,再跑也不遲。
可每到晚上,那重複出現的噩夢都會讓他幾次從床上驚醒。
蔣無背着風橙偷偷吃安眠藥的次數越來越多,眼底的烏青也從來就沒消下去過。
之前高大的身板肉眼可見地消瘦了下去。
又一次半夜從夢中驚醒,蔣無撫着頭,一聲不吭地坐在床頭。
風橙起身開燈,伸手過去想挪開他的胳膊,卻被對方使暗勁給阻止了。
怕傷着他,風橙只能松了力道陪蔣無一起坐着。
“還是那個噩夢”青年束手束腳地在邊上,第一次嘗到了手足無措的滋味。
“嗯。”男人輕輕應了一聲。
他從床上下來,低着頭,步履匆匆地去了廚房。
廚房離卧室最遠。
風橙放輕腳步一路悄悄跟着對方下到一樓。
那萎靡的身影游魂般飄進了黑暗的廚房中。
蔣無也不摁亮燈,摸着黑擰開水龍頭,躬下肩背不斷地拿涼水澆自己的臉。
嘩嘩的水聲中,偶爾會夾雜一兩下極為克制的嗚咽聲。
短促的只有幾秒,很快又被水聲給蓋住了。
甚至不仔細聽根本聽不出來。
風橙卻聽得清清楚楚。
他立刻摁亮了燈,走上前轉過蔣無的身體。
白熾燈光照在男人英俊的臉上,是被水洗刷出來的冷白顏色,越發襯托得那雙眼睛紅腫非常。
“你哭了。”風橙平靜地看着他,比往常任何時刻都平靜。
“剛剛出了點汗,所以過來洗把臉。”蔣無搖搖頭,嘴硬地用手抹了把臉上的水漬, “抱歉,吵到你了”
他特意來廚房洗的。
“用不着跟我道歉。”風橙雙手捧住男人的臉,指尖溫柔地蹭過眼角,在蔣無不自在地想要逃離的時候,青年突然貼上來,嘴唇印在臉上,還伸出舌尖舔了舔。
“鹹的。”他小聲道。
這兩字仿佛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蔣無終于裝不下去了。
他前傾了身體,把全部的重量壓在青年的身上,悶聲道: “離婚吧。”
過了幾秒,又補充一句: “我快神經衰弱了……”
真的過不下去了,風橙。
這是蔣無第一次在他面前顯露出這種脆弱的狀态,眼淚像不要錢的金豆子一樣燙進頸窩,風橙抖了抖,臉色慘白的伸出手摟緊了對方。
“無哥,別哭了。”
“你哭得我心都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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