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夜深了,夜幕之下皇城暗流湧動,稍有不慎便會被絞的粉身碎骨。
急行的馬車內,李恒之憑借太子的身份,一路暢通無阻的趕到了寝宮大門一裏外處。
——按照祖規:帝王駕崩,親臣來送者皆要于一裏外處步行至宮,以示孝敬忠誠之心。
李恒之下了馬車,遠遠望着那座寝宮久久不言。
眨了眨有些泛紅的眼,深嘆了一口氣,彎腰拱手向着寝宮拜了三拜後,接過一旁宦官遞來的提燈,邁着沉重的步子向寝宮走去。
一裏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說長這走的是生死離別、說短這走的不過只是一裏路的距離。
李恒之立于宮門前,臉上不知何時添上了兩行淚跡,眼裏也含着盛不下的淚水。
都說“自古無情帝王家”,但帝王家的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
第二批趕到的是一群重臣名将,宋水沨也在其中,他坐着輪椅提着燈,多言在後邊推着。
一群人無一不在吞聲忍淚,但誰是真心的只有他們自己才懂。
多言推着宋水沨走到李恒之身旁,李恒之見到便向他行了一個師生禮,之後便什麽也沒有說。
宋水沨坐着輪椅,雙手作拱手,微微向前傾,回了李恒之一禮,道:“殿下莫要太悲傷,人終有一死。”
“嗯……”
李恒之點頭,低沉的聲音微顫的應了一聲。
宋水沨借着說話的功夫,輕輕扯了一下李恒之的衣角,借着多言身形的遮擋,悄無聲息地塞了個黑色的小物件到李恒之手中,随後示意多言推自己去後面候着。
Advertisement
李恒之掃了一眼手中的黑色小物件,借着多言推着宋水沨轉身時的遮擋,不留痕跡的将物件收入了衣袖中。
“寧王到!——”
随着一聲高呼,寧王的馬車也到了,衆人回身看去。
身穿素衣的寧王李森從馬車上被宦官攙扶着下來。
他雙目紅腫,左手提着燈、右手拿着試淚用的白帕子,走三步抽一下,像是剛剛嚎啕大哭完,還沒有徹底緩過來。
樣子誰見了都得說一聲兄弟情深。
李森走過來,李恒之與衆臣向寧王行禮,有的大臣見寧王哭成了這副模樣,心道這是一位仁義之王,安慰道:“王爺莫要太過傷心,當心哭壞了身子。”
李森點了點頭,哽咽地說:“孤知道。”
而後又三步一抽地走到李恒之身邊。
當然也有鄙視李森的人,如:宋水沨。
宋水沨在心裏暗笑道:也太假了點吧,咋沒哭抽過去呢?
李森收起帕子,拍了拍李恒之的肩膀:“恒思啊,皇兄走了,你這突然就要接過這麽個大任,真是苦了你了……”
“不苦、不苦。”李恒之搖了搖頭,“父皇教過我,‘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這個大任,我遲早是要擔的。”
“哎呀——皇兄選你做儲君可真是沒有選錯!”李森拿出帕子幫李恒之擦了擦眼淚,“別哭,你是太子,要有太子的樣。”
“皇叔教訓的是。”李恒之眨了好幾下眼,像是在将要湧出的淚水給憋回去。
“嗯,這樣才有個樣!”李森欣慰地笑了笑,“以後在治理上要是有什麽不懂的,盡管來找皇叔,皇叔雖然只是個王爺,但也是懂得些治國之道的。”
“不用勞煩皇叔了。”李恒之直勾勾地看着李森的眼睛,“皇叔公務繁忙,怎麽能因這點小事就打擾皇叔。”
“嘿,殿下瞧你說的,”李森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都是一家人,有什麽打擾不打擾的?”
“正是一家人,才要這般做。”李恒之堅持道,“畢竟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诶呀——”李森的眼神多了一抹兇狠,“來,恒思你過來些……”
說着身子往李恒之身邊靠近了些……
忽然!李森把燈一扔,猛一用力,把李恒之按倒在地上,随即就要掐李恒之脖子。
李恒之早有準備,放開了提燈,擡手用力把李森掐來的手順力往旁邊推。
兩人纏鬥了起來。
身後的重臣名将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吓的發出了驚呼聲,緊接着,又是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一大批叛軍從寝宮兩側的小道裏湧出。
叛軍把重臣名将們圍了起來,刀劍指對着,文臣們采取不了什麽行動、武将們由于沒帶兵器,也做不了什麽。
有想法的,剛往前走了一步就被刀劍給逼退了回去。
在這群慌張的重臣名将中,宋水沨顯得異常的突出。
他瞪大了雙眼直勾勾地看着正在地上纏鬥的李氏二人,眼中充滿了興奮。
那群叛軍想要去幫李森制服李恒之,但剛靠近就被李森給喝退了。
“別過來!”李森面目猙獰,“今天孤要和太子殿下好好切磋切磋!”
宋水沨看着喝退手下的李森,計謀得逞的笑容浮現在了臉上。
李恒之一拳打向李森面門,被李森擡臂擋下,李恒之借機腰腿同時用力一頂,把李森從自己身上頂開。
李森被頂開後,立刻穩住了身形。李恒之一記左鞭腿踢向李森,李森迅速擡起雙臂格擋,并借機一把抓住李恒之左小腿用力一拉。李恒之右腳單腳起跳,在空中轉身,一腳踢中李森的頭。
李森吃痛,被迫放開抓住李恒之小腿的手。
李恒之落地後穩住身子,左小腿處傳來陣陣疼痛,一看,左小腿上不知何時被劃開了一道細長口子。
李森啐了一口血沫,眼神似虎地看着李恒之,笑着說:“功夫不賴。”
李恒之冷笑一聲:“皇叔也不賴,不僅功夫好,還陰險。”
李森垂下右手,抖動了下,一把染了紅的短匕首從他的衣袖中滑到了他手上。
“只有能贏,陰招也是好招。”
說罷,李森便手握匕首殺向李恒之。
李恒之連忙躲閃,找到機會從袖中拿出宋水沨塞給他的小物件,拔開一看,乍然也是一把匕首。
李森看着李恒之手中的匕首,有些意外的挑眉:“準備的挺充分的嘛。”
李恒之不語,手握匕首刺去,李森後閃。李恒之逼近後又是一抹,李森再閃。
李森一匕首捅向李恒之心口處,李恒之迅速蹲下躲過,又迅速站起來,同時雙手左右開弓,一手握着匕首捅向李森腹部,另一只手握拳借着站起來的力一拳打向李森胸口。
李森單腳支地轉身躲過拳擊,但側腰還是被匕首劃傷了。
李森擡起腳,一腳踹向李恒之。李恒之躲閃不及被踹中,後退了幾步,李森乘勝追擊……
兩人打鬥着,拳腳相加、寒刃相對,幾回合下來,都給對方身上添了不少的彩。
這時,宋水沨突然大喊一聲:“上!”
頓時,又有一大批兵卒從剛剛叛軍出來的小道湧出,房頂屋檐上也站了一批弩手,一部分人去跟李森的叛軍對峙,一部分人去幫李恒之對付李森。
李森正好被李恒之一腳踹的後退了幾步,兵卒們立馬上去按住了李森
被按住的李森臉色陰沉地看着宋水沨:“私兵?!丞相玩的可夠花的啊……”
“呵,多謝誇獎。”
宋水沨讓多言把自己推到李恒之身邊。
“你為什麽要幫他?”李森緊握拳頭,緊咬牙問。
宋水沨莞爾一笑,頭一歪,靠在了李恒之身上還特意蹭了蹭,而後沖李森挑了挑眉:“你說為什麽?”
李森驚訝地瞪大了眼,他屬實沒有想到會是這個原因。
同樣,後面的那群重臣名将也沒有想到,都瞠目結舌看着李恒之和宋水沨。
萬萬沒想到作為百官之首的宋丞相兼太師竟然和現在的太子殿下、未來的皇帝搞到一起去了!!!
“所以,這是你們給孤設的局?”李森問。
宋水沨嗤笑,指尖在輪椅扶手上一下一下的點着:“還不算太笨。”
“這樣嗎……”
李森忽然癫狂的笑了起來,還越笑越大聲:“沒想到我寧王李森也有虎落平陽的時候!哈哈哈哈!”
李恒之見此搖了搖頭,上前把已經颠瘋的寧王敲暈,緊接着大喊道:“寧王李森!意圖謀反篡位!現吾以太子之名代父皇下令,立即将李森與其屬下斬首!不過上天有好生功德,屬下若願放下兵器,棄暗投明者可免刑!”
衆叛軍你看我、我看你,最後大多數都放下了兵器歸順李恒之。
也有少數的倔種寧死不屈,李恒之全了他們的心意,讓他們同李森一道上路。
宋水沨睨了李恒之一眼:“一身傷在這幹站着幹嘛?還不去處理一下。”
李恒之粲然一笑:“先生教訓的是,學生這就去。”
天邊,新一輪的太陽正在冉冉升起,天地間的黑暗被它帶來的黎明劃破,黑暗逐漸退散。
“天亮了呀——今晚忙活的可真累!”
“那先生可要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