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師

第56章 莊周夢蝶（續）

莊周夢蝶（續）

寝殿的紅蘿炭亦燒得旺，今日起得早送葉昭，柳惜音亦有些困了，手在桌上支着頭，有一下沒一下地點着頭，終究是抵擋不了襲來的困意，睡了。

紅莺方才得到消息說撫遠大将軍在路上染了風寒，得過些日子才到，便進來通知柳惜音，卻看到她趴在妝臺前，近前喚來仕女将柳惜音扶上榻，除去沉重的頭飾，輕輕為柳惜音卸了妝。

柳惜音睡得沉也未轉醒，她跌入了一個長久的夢中，起初是她與彼時還是顏昭的葉昭的初遇，後面是她們之間經歷的一些誤會波折，再後來是破鏡重圓後的日子，阿昭不生氣的時候還是對她很好的，如是想着，嘴角上揚。

但到後來，柳惜音夢到了葉昭在戰場上殺紅了眼，十足是個活閻王，她又夢見葉昭在軍營裏收了個更年輕貌美的坤澤，與那坤澤夜夜笙歌，還帶回了王府，封了側妃。她生胤兒時元氣大傷，胤兒也自小多病，那坤澤卻接連為葉昭誕下三女，不過好在葉昭對自己和葉承胤的恩寵不減，後來葉昭順利在自己的幫助下奪了位，建立了大夜王朝，稱了帝。

起初幾年還好，到了後來，葉昭卻愈發殘暴起來，不僅對自己外祖一家兔死狗烹，還大肆屠殺功臣，重用酷吏，天下怨聲載道，民不聊生，八歲的葉承胤下了太學後只是望着紫宸殿的方向小聲嘟囔了一聲：“不知母皇今日殺人了嗎？”

熟料到了夜間，整個東宮被人團團圍住，葉昭将甫結束一日功課才休息下的葉承胤從被窩裏揪出，當着葉承胤的面把殿裏的一個小宮女殺死了，怒喝：“婦人之仁。”

那日後，葉承胤大病一場……

嘉玉關

一群婦孺蜷縮在角落裏，看着葉昭提着染血的刀步步逼近，她們是本城城主的家眷諸人，其餘乾丁都被肅威軍解決了。

葉昭殺紅了眼，想起自己的一員大将折在這裏，恨不得斬草除根，這時她看到人群中的一個坤澤，上前挑起她的下巴，一瞬間失神。

這一幕被葉戊看在眼裏，葉昭走後，她将那坤澤找出，着人洗漱更衣，送進了葉昭的營帳。

葉戊看着人将那坤澤送進了葉昭的營帳，心中暗忖，只要這坤澤得寵，來日還怕她柳惜音什麽，葉承胤那小姑娘也不知道是柳惜音和哪個小白臉搞出來的，想讓奶奶我認她做主子，做夢。

營帳內

葉昭殺伐一日也累了，正坐在桌前閉目養神，這時她隐隐感覺帳門口似乎有人，提起蛟龍劍就沖了上去，将那人抵在地上，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幹淨利落。

“誰？”

“我，我……”

聽聲音是坤澤？

“啊。”

葉昭的力道并未因為眼前人是坤澤而有所收束，那坤澤吃痛出聲，葉昭這才放開坤澤，方才測過了，這人沒什麽內力。

“起來吧。”葉昭起身又回了案幾處。

“多謝王爺。”驚恐于方才的一幕，坤澤有些手足無措，只是定定站在帳門處。

葉昭也不理會那坤澤，氣氛一度凝固。

“王，王爺，”過了會子，坤澤跪下，怯怯地問道：“能，能不能……”

“說。”葉昭這才擡頭，燭火飄搖間，眼前人的相貌并不那麽清晰，道“擡起頭來。”

坤澤緩緩擡頭，迎上葉昭的目光。

“惜音？”這話甫一出口，葉昭便笑笑，怎會？惜音這會子怕是在和胤兒玩鬧。

而這一笑卻晃了眼前坤澤的心，她從未見過這般好看的乾元，都說葉昭殺人如麻，是活閻王，沒想到，她笑起來還挺好看的。

思及此，坤澤的臉隐隐有些發燙。

“你，叫什麽名字？”

“回，回王爺的話，奴叫扶歌。”葉昭的聲音依舊沉入水，吓得扶歌一凜。

“扶歌？”

“嗯，是母親給起的名字，扶搖而上，且歌且舞。”

“扶搖而上，且歌且舞，”葉昭來了興致，道：“那你歌舞很好了？你便給本王舞一曲，舞好了，你的要求本王都答應。”

“諾。”

扶歌只把這讓她舞一曲的命令當作是救命稻草，心下想着一定要舞好，遂深吸一口氣，摒除雜念，施施然揮舞廣袖，輕擺腰肢，眼帶笑意，跳起練過許多遍的霓裳舞來。

一舞終了，葉昭拍拍手，“你這舞好是好，但沒有惜音好。”

惜音？扶歌心中只是嘀咕，卻不敢說什麽。

葉昭卻自報家門：“你的眼睛，很像我的王妃。”

扶歌颔首，心中了然。

“說吧，什麽事？”

“王，王爺，”扶歌說着跪下，“扶歌想請您救救舞坊的其她姐妹，她們都是無辜的。”

扶歌幼時本是出身名門的閨閣小姐，奈何母親為官過于剛直不阿，得罪了城中權貴，這才流落到了舞坊。

“來人。”

“諾。”葉戊近前聽命，餘光掃了一眼扶歌。

“去把今日俘虜的坤澤，會跳舞的，都好生招待着。”

“王爺……”

“哦？”

“扶歌可以去看看她們嗎？”

“嗯，你和葉戊去。”

葉戊聞言心中暗罵，一刻也不想在王爺帳中？真是不成器！

門外的葉申看到妹妹帶着那坤澤出來了，長籲一口氣，她方才得到密報，王妃外祖母撫遠大将軍同意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