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聰哥一邊眯着眼睛觀察顧筱筱,一邊揣摩計策,按理說,就憑在座的菜雞,根本不配他出老千,可顧筱筱的牌越來越有贏面,放任下去,保不齊能壓過他。
顧筱筱此時正百無聊賴的晃悠着腳,一只手杵着下巴,一只手扣弄着布滿薄絨的桌面,以此打發無聊的時間。
她知道NPC在暗戳戳的觀察她,她絲毫不介意被他看,越細致她越開心。
兩季游戲接觸下來,所有的NPC都過不了一個檻--過分要強。
總愛和玩家争個高下,争不過又要抓狂,真是有夠雞毛的。
她雖然诟病,但也沒有立場指摘這種做法,除了陪他們玩,別無他法。
“我的牌大,繼續跟!”
沒等荷官發話,顧筱筱就主動請纓,順便給莊家一個wink,像是在說“走着!”
此舉成功的挑起了聰哥的好勝心,出老千是不可能出老千的,他一定要用實力狠狠地碾壓她、摩擦她,把她徹底摁進泥裏。
聰哥用眼神制止了荷官的動作,用陰邪的語氣說道:“你們都記住了,自己的籌碼是命,輸了真的要賠命。”
話落,之前消失的NPC全都一秒現身,鋸齒發出尖利的摩擦聲,瞬間就來到了趙琳的身後,輕輕一掃就把她齊肩的長發割掉了大半。
顧奕脖子上的寶石項鏈猛地發出無數道切割線,無差別掃射着身周的物體,沒多久,周圍的桌子和擺件都碎成了渣。
雪茄男深吸一口煙,直接把完整的煙卷嘬成了煙灰,肚子鼓起的那一刻,無數的冰晶從他的嘴裏吐出,将整個室內都渡上了一層寒霜,四周溫度瞬間降至冰點,唯有面前的牌桌依舊如常。
籌碼男雖然沒有妄動,但他身上的籌碼早就化作一個圓筒,将顧筱筱整個圍在中央,不斷滴落在地的腐蝕性液體,帶着灼熱感将她籠罩起來,滋滋作響的腐蝕聲,直叫人毛骨悚然。
“我本來不想這麽快暴露自己的,可我覺得,你們應該會适應這種變化吧。”
聰哥擡手摘下面具,露出一張詭異至極的臉。
血色瞳仁閃動着嗜血的光芒,肌膚下的青筋一條條凸起,将薄薄的皮膚撐成半透明狀,嘴巴直接咧到耳朵根,露出尖利的犬齒和血腥的腮幫子,一張一合的蠕動時,發出類似活物吞噬東西時的恐怖聲音。
他的樣子頓時讓在場的嘉賓和觀衆,以及所有幕後人員倒吸涼氣。
【啊啊啊啊,救命,這,這已經超過特效很多了好吧】
【看、看地上,他們全都沒有影子】
【上一季的結尾彩蛋不是說過,沒影子是無影燈照的嗎】
【真要是無影燈的話,為什麽嘉賓的影子還在,他們根本就是真鬼!!!】
【嗚嗚嗚,節目組人呢,該不會真的被鬼诓騙,将生死大權交給魔鬼了】
【也許,他們已經全軍覆沒了呢,這是一場死亡直播:)】
【啊啊啊,大威天龍,退退退】
【我剛剛試着打了個報警電話,竟然沒有信號,對了,我人在市區CBD】
【嗚嗚嗚嗚,我也是打不通,怎麽辦,他們會不會死啊】
【也許現在的直播間已經完全被鬼屏蔽了,我們一個都逃不了】
【啊啊啊啊,媽媽~~~~嗚!】
【我、我覺得我們還能相信筱爺,如果能贏得這場游戲,沒準不會死】
【我也覺得這鬼應該只是想找人玩,并沒有真的殺人,不妨再看看】
【在聯系不到外界的情況下,除了眼睜睜看着,別無選擇】
直播間的觀衆被迫鎮定下來,瑟瑟發抖的繼續看進展。
工作間內,所有人都被屏幕上絕望的一幕籠罩着。
“完了,我不覺得贏了比賽,他們會放過嘉賓,他們如果死了,我們一個也逃不了。”潇數絕望的揪着頭發,嗚咽出聲。
沒人知道該如何接茬,鬼使神差的把視線集中在依舊淡定的顧筱筱身上。
“也許,事情還有轉機,這麽近的距離,顧筱筱依然淡定如斯,如果不是想好了對策,沒法解釋這份從容。”
“這一路走來,顧筱筱的實力和膽識我們都是見證者,她一定能帶我們走出困局。”
“事到如今,我們也只能相信她。”
場內。
趙琳和顧奕面色鐵青,一半是吓得,一半是冷的,祁宴擰眉看着這一幕異變,消失已久的揣測驟然浮上心尖,一點點撕裂着他的理智。
顧筱筱雖然不怕死,但她怕疼,滋滋作響的聲音讓她想到了烤架上的五花肉,這要是被弄到,那滋味,想想就酸爽。
但她也深知,她的計劃已經初見成效,對方急了,只要他一急,接下來就好辦了。
“嗯嗯,威脅收到,繼續發牌吧,就算死,我也想贏鬼一次。”
聰哥皺眉看着她,妄圖從她的表情裏看出些強裝的鎮定,然而她澄澈的眼眸和平靜無波的表情,無一不在訴說着她的心如止水。
這個女人,可真是百年難遇的一朵奇葩啊奇葩!
他轉頭看向其餘三人,不屑的掃了眼大家的牌,根據桌面上的名牌推算,三人拿的都不是好底牌。
“你們還跟不跟了?”聰哥頂着詭異的面龐,表情陰沉沉的,威懾力十足。
趙琳驚恐搖頭,“我不跟了。”
早在順子夢破碎時,她就已經想放棄了,顧奕的三條,祁宴的順子,顧筱筱和莊家有可能湊成的同花順,都比她的大太多,再跟就是作死。
聰哥哼笑道:“念在你識時務,我就不收你利息了。”
他擡了擡手,趙琳背後的NPC立馬收起了鋸齒,化身恭敬的侍者站到了一側候命。
趙琳默默在心裏呼出一口氣,暫時放下了高懸的心髒。
聰哥看向顧奕,揚了揚下巴:“三條,也不是什麽好牌,還跟嗎?”
顧奕看了看其他人的牌,果斷搖頭放棄,因為顧筱筱的牌比祁宴他倆有料,他不會蠢到跟她作對。
聰哥贊賞的點頭:“不錯,都挺識趣,不罰你。”
聰哥彈了個響指,顧奕脖子上的切割線盡數熄滅。
“你呢?”
聰哥看向祁宴,祁宴此刻正在不動聲色的猜測顧筱筱和聰哥的底牌,如果顧筱筱的底牌也是黑桃K的話,就能湊成同花順,全場就數她最大。
可萬一不是呢?
二十八張牌,顧奕和趙琳都不跟的話,還剩下一張Q,三張9,和兩張K和10,如果莊家已經有張紅桃K的底牌,顧筱筱得到黑桃K的幾率并不大,因為還有9、10和Q。
三張9點,他得到的幾率雖然大,但也只能湊成順子,還是沒有A的順子,比起莊家快要成型的同花順,弱的不是一星半點。
可是,他不願讓顧筱筱一個人抗下所有壓力,如果下一張不是黑桃K或者黑桃10,她就有可能是雜牌。
雜牌比起他的順子更是沒眼看,所以他必須跟,賭博賭到最後就是心理戰了,他想好好會一會莊家,看誰頂到最後。
“我跟!”祁宴篤定道。
“發牌!”聰哥惡狠狠的命令道。
最後一輪發牌,祁宴如願得了一張9點,顧筱筱和聰哥又是同數不同花的10點。
看着這個匪夷所思的結果,一向賭運爆棚的聰哥不得不咬牙切齒起來。
這是什麽該死的孽緣,如果荷官不是他的人,他都要懷疑她放水了,這巧合未免太大了。
祁宴皺眉看着顧筱筱的牌,竟然不是黑桃K,他轉而看顧筱筱的表情,含笑的眉眼和桌下晃悠的小腿,無疑不再說明她的志在必得。
也許她的底牌就是黑桃A,這樣一來,她就是全場最大的牌面。
聰哥看着祁宴的表情從凝重瞬間變輕松,再看顧筱筱依舊悠閑的像是看戲一般的樣子,更加窩火。
荷官道:“牌已經發完,由玩家決定□□與否。”
□□就是全壓的意思,一般全壓的人都是把握比較大的,全壓的人發話後,後面的人只能跟注。
祁宴笑了笑,折磨NPC的手段,她比他更在行,于是說:“我放棄。”
聰哥駭然的瞪大了眼睛:“雖然順子同樣端不上臺面,但輸給一個女人,你甘心?”
祁宴的放棄讓他越發不安,如果顧筱筱的底牌不是黑桃A,就是一把雜牌,遠遠比不上祁宴的,可他竟然放棄了,就這麽相信她嗎?
祁宴笑道:“你這麽氣急敗壞,該不會也猜到她的底牌是黑桃A了吧?”
祁宴不介意出局前給他點把懷疑的小火。
顧筱筱笑着沖祁宴道謝:“謝謝你的信任,這把絕對贏。”
“我全壓,命給你!”
顧筱筱看着聰哥的眼神依舊帶着泰山壓頂不彎腰的氣勢。
她的做派讓聰哥瞬間想起那場影響他一生的賭局。
他十幾歲離家出走,混跡賭場,從人人喊打的老千奮鬥到人人聞風喪膽的賭神,最風光的時候,一場賭局千億現金流,人生巅峰不過如此。
直到他遇到那個女人,技術資金全沒有,上場就要跟他賭命,當時他意氣風發,渾然不知自己面對的是什麽人。
礙于面子,他欣然迎戰,結果自然是毫無懸念的贏,本以為只是哪裏來的丫頭嘩衆取寵,卻不想輸的那一刻,她竟真的自刎了。
臨死前,她把一塊血淋淋的籌碼塞到他手裏:“哥,你每賭一局,都是在剝奪別人的性命,媽和我一直在幫你贖罪,媽走了,我也不想獨活,如果你還要繼續,請你一定記住妹妹是如何輸給你的。”
直到那一刻,他才想起自己的家人,才想起這個他離家時依舊在襁褓中的嬰兒。
他在賭場風光無限的時候,他們正被以前的債主追讨,他每一次贏得賭局,那些輸的人都會去找她們的麻煩。
十幾年的東躲西藏全都是他造的孽,只因他離家時,母親決絕的說要與他斷絕關系,而他當真了。
落魄時,他沒想過家,風光時,更沒把那個家放在心上,直到此刻抱着唯一的親人。
“啊!!!啊!!!!”聲嘶力竭的悲痛也換不回她的命。
這一刻,他輸的徹徹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