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搬家
第三十七章 搬家
除夕夜當晚,LIBERO直到淩晨兩三點也依舊熱鬧,孟瓊很久沒感受到過這種輕松的氛圍了,坐在沙發旁喝下口溫乎乎的紅酒,回味稍澀,卻很暖胃。
電視裏播放着春節晚會的回看,不得不說,老前輩就是老前輩,的确有很多需要她去虛心學習的地方。
旁人都是看個熱鬧,偏偏孟瓊這種行內人認真研究起來節目內容。
秦簡笑罵,說她是職業病犯了。
她自己也笑。
孟瓊長的氣質很出挑,是很經典且精致的東方美人長相,明眸善睐,總讓人覺得寧靜且美好,溫潤如良玉。
一整夜,幾個在隔壁商貿的金領精英都曾上前來搭話,孟瓊均互留了聯系方式,并表明自己導演的身份,期待能與他們日後合作,幾人都被她談成了商業朋友。
不過,倒還真應了秦簡調侃的那句話,一晚上在她耳邊喋喋不休,說什麽“一花敗後百花開”。
孟瓊只笑:“你啊,什麽時候才能把朋友圈删了。”
秦簡說删就删,反正該看見的人估計早就看見了,留着也沒什麽用。
她轉頭看向那邊正在陪着兩個小顧客搭積木的喻成,托着腮看了一會兒:“喻成這小夥子真不錯。”
仍記得,當年喻成剛進臺時拿着份簡歷,穿了一身簡潔的白T恤,長得快有一米九了,薄薄的單眼皮顯得人格外清爽,是個典型的小帥哥,再加上這頗有點偶像感的名字,幾次被人指路送到了模特的辦公室去。
這也就導致他剛入職後,偶爾會被廣告商當做模特挑中。
那句話怎麽說來着,明明能靠臉吃飯,他卻選了最難最苦的一種方式。
可即使這樣,他也依舊顯現出了非凡的能力,成為北城近幾十年來最年輕的一屆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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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簡見他這麽多年一直很沉穩踏實,給出評價:“人也有上進心,關鍵是對佑佑很好,我覺得不是不可以考慮。”
孟瓊語氣稍微認真了些:“阿簡,喻成是個很好的人,不要開這種玩笑。”
喻成於她而言,就是弟弟的存在。
況且她現在也沒有其他多餘的心思。
經歷了一段失敗的婚姻後,孟瓊更覺得感情和婚姻并不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
人生在世,要為了自己而活,她現在只想把更多的重心放在親人和朋友身上,至於其他的,随遇而安就好了。
新年那兩天,LIBERO熱鬧至極,秦簡和孟瓊在公寓餐廳兩邊倒,總算是度過了這個忙碌且愉悅的新年。
大年初三,北城的大多企業都會正常開工。
於是,趁着沈氏開工那一天,孟瓊打了搬家公司的電話,去別墅搬東西。
去之前,秦簡還問:“用不用我陪你一起去?省得老沈那心眼多的在家裏埋伏你。”
孟瓊被逗笑了:“怎麽搬個東西被你說的像是打伏擊戰。”
秦簡撇撇嘴:“反正我就覺得這小子沒安好心,賊心不死。”
最後還是孟瓊自己去了,但搬家公司那邊通知了趙助,所以趙助也跟着一同過去了。
半個月不見,趙助膚色好像……健康了不少。
孟瓊依稀記得他好像前些天被派去非洲工作了,但沒想到會這麽快回來,見面時趙助有些羞赧的別開臉,尴尬咳了一聲,似乎不敢讓她看見自己的臉。
“太太,好久不見。”
“別來無恙,趙助。”她笑着微微歪了下腦袋,“今天的西裝很适合你。”
趙助耳根一燙,原本緊張的局促消下去不少。
再走到別墅區入口處前,幾個門童和保安都朝她禮貌鞠躬,說歡迎回家,孟瓊覺得有些恍如隔世,打開了指紋鎖。
“滴——”
門被打開。
客廳右側那個正坐在辦公桌前的男人緩緩側頭,身後的木質凳椅上挂着他熨燙服帖的西裝外套。
五官硬挺,神情清冷。
看見她來似乎并無任何意外。
孟瓊沒想到他會在家:“這兩天不是你不在別墅嗎?”
“恰好今天不忙。”沈逢西神色無變。
聽完他的話,趙助臉上有些不易察覺的無語。
恰好不忙?
忙死了好不好。
按時間來算的話,沈總現在應該在城南和小瞿總談工作,天知道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但他不敢有所言語,只順着老板的話點頭,違心違話道:“是的,太太,沈總今天……恰好沒工作。”
孟瓊沉默兩秒,點了點頭,幫着身後的搬家工人分辨哪些是自己的東西。
其實半個小時前,沈逢西的确在城南。
因為看到了趙助那條留言,【沈總,太太現在要去別墅搬東西了,您有什麽需要囑咐的嗎?】
沈逢西靜靜抽完了那根煙,小瞿總說的話是一句沒聽進去,他将煙碾在煙灰缸裏:“還有事,下次再談。”
被他晾在原地的小瞿總眨了眨眼,納悶自己剛才說的那些話他聽進去沒有,口幹舌燥,喝了兩杯水下肚。
不是,怎麽又把他撂下了??
有些不高興地嘟嘟囔囔:“哪有老這樣的,談到一半撂下人就走,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媳婦兒跟人跑了。”
最後,後知後覺發現,沈逢西好像真跟他媳婦離婚了。
“诶嘿。”
他傻笑一聲,有些幸災樂禍。
……
孟瓊在這個別墅裏的東西其實不算太多,也并沒打算拿走,只是當年結婚時秦簡送了不少大件擺設,現在強烈要求她必須都帶走,一個也不許給那摳搜的賊小子留。
她正盤算着衣帽間的這些首飾要不要拿,一道熟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回頭後,和那人兩兩相望。
沈逢西看她的目光較淡,撤回視線走到了配飾區域,在一衆昂貴的領帶中掠過,最後定睛在兩條配色和款式都很相近的領帶之中。
孟瓊沒想打擾他,正要轉身出門,對方卻叫住了她。
“平時——我戴的是哪個。”
沈逢西略微沙啞的聲音帶着些幹澀。
之前的衣服都是被孟瓊以一整身的搭配挑選好,再熨服帖平展挂在衣帽間口,他一醒來就能看見。
因為沈逢西有些輕微的潔癖,不喜歡很多人碰過的東西,所以這麽多年一直是孟瓊親力親為,由她擺好後他再穿上。
哪怕是出差,也是孟瓊替他把每身都準備好。
兩人雖然沒怎麽說過話,但這麽多年,一直都在無形地接觸。
現在孟瓊一走,那些清掃完就走的傭人也不敢去碰,每天挑衣服就成了沈逢西最大的難題。
這堆衣服看上去都差不多,還有,這領帶一模一樣的他為什麽要有十好幾條?
孟瓊走到他身邊,先是想了想剛才凳椅上那件西裝外套的顔色,才在那幾十條領帶中拿了條出來,在他領口前輕微比對了下。
女人眉眼半斂,認真看着那條領帶上的條紋,然後微微擡眼,遞給了他。
“這條。”
不知為何,沈逢西盯着她的眼,心尖某個地方輕輕抽動了一下。
他接過領帶,喉嚨有些澀。
還沒說話,女人卻已經走了出去,連個背影都沒給他留下。
本來東西就不多,十幾個搬家工人一來,進程更加快了,半小時就把屬於孟瓊的東西搬得差不多。
搬家工人問還有什麽東西是需要搬的。
孟瓊站在客廳右手的位置,掃了眼整個廳內,目光落在那個花瓶上,三四月開花,現在已經有些含苞待放的趨勢,露出些不少裏層的淡白花蕊。
“這個就留下吧。”
沈逢西漫不經心出聲,看見她有些不解的視線,又淡淡解釋:“老太太的東西,說不準什麽時候會要回去。”
孟瓊了然點頭。
“也好,這花有些難養,可能需要你找人多費些功夫養着。”
沈逢西面不改色應了一聲。
東西都被搬上了車,別墅裏其餘傭人來清理搬過之後的痕跡和灰塵。
孟瓊走前客客氣氣和他道了個別,轉身就走了。
她走了。
和她三年前來時不大一樣。
那時候的孟瓊因為孕期浮腫,走不了兩步路腳就會很疼,她扶着腰小心翼翼站在沙發前,讓沈母從上到下打量了她一遍。
沈母那時對她說話很難聽。
也難怪,按照沈逢西的家世和門楣來說,自然該找一個與之相匹配的名門望女,大家閨秀,而眼前這個人很明顯是憑着肚子裏的種來攀龍附鳳。
在得知孟瓊就是讓沈逢西當年從悉尼回國後仍念念不忘的女人時,沈母更加不滿了。
“當年你既然不告而別離開了我兒子,現在找上門來什麽意思?怎麽,看他有錢了就想攀上來,我告訴你,沈家不認你這個來路不明的種!”
短短三年,仿佛天翻地覆。
現在,孟瓊走了,腳步輕緩翩跹,邁出了別墅的大門。
沒有一絲猶豫。
沈逢西從她身上看到了解脫。
一種離開自己後,無所顧忌的解脫。
更加空蕩的別墅布滿了沉寂和荒蕪,黑白的世界裏只有那花瓶中零星一點顔色,還險些要被她帶走。
沈逢西手中仍攥着那條領帶。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是前年孟瓊送給他的領帶,當時的他并未過多在意,因為於他而言這種東西都沒什麽區別。
但對於當時的孟瓊來說,并不一樣。
孟瓊在臺裏浮沉了這麽多年,因為前年的一檔節目,終於從名不見經傳的小透明榮升為臺裏最有前景的小導演。
那時,是她結婚後最開心的一段時間。
孟瓊平時花錢比較理性,有一套自己的消費準則,該花錢時不會馬虎,但很少會給自己用名牌的東西,也就是那一次她不小心熨壞了沈逢西的領帶,想都沒想去商場給他買了一條新的,價格高昂,是她做導演兩個月的工資。
或許在當年的孟瓊心中,對他還有些許期待,幼稚地想和他證明自己也可以靠努力去換取勞動成果,可對於沈逢西來說,這不過只是一條領帶而已。
不過只是條領帶罷了。
聽到宋姨說這是太太補給他的領帶後,沒有多看一眼,甚至因為順手便随便拿了條其他的領帶戴上。
如果他當時能夠擡頭看一眼,就一眼。
或許就能看到孟瓊那個眼神。
可是他沒有。
他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