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視頻
第二十六章 視頻
許幼晚看見他轉身,這才驚喜笑了一聲,眼裏是遮不住的喜悅,聲音柔柔的:“居然真的是您,上次我按照孟瓊姐的地址過去沒找到您,還因為您生我氣了。”
沈逢西沒理會她,要去開車門,許幼晚瞬間慌了。
“您先別走,我有話要說……”
兩人站在車旁,車內的孟瓊能将他們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可偏偏她什麽情緒都沒有,低着頭和佑佑在聊天,眉眼都是笑意。
他神情更淡了幾分。
“說什麽。”
許幼晚自然也看到車裏的人了,遲疑了下:“我想和您單獨聊聊。”說完又怕對方會不相信,小聲說,“是……我爸爸的事。”
沈逢西這才終於看了她一眼。
幾秒之後,他自顧向前走。
許幼晚愣了下,連忙跟上。
佑佑中午一聽說要出來找媽媽,激動得飯都沒吃幾口,現在小肚子裏空空如也,咕嚕嚕響了幾聲:“媽媽,佑佑餓了,爸爸去哪了?”
孟瓊看向在路對面的兩人。
她緩緩收回視線,輕聲說:“我們就等五分锺,如果爸爸不回來,媽媽就開車帶你走好不好?”
佑佑乖乖點頭。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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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邊。
“沈總,佑佑生得可真好看。”許幼晚笑笑,“和您……一樣好看。”
不知為何,每次一看到佑佑,就知道他是貴氣人家養出來的小孩,和她弟弟許安小時候簡直猶如雲泥之別,果然不一樣。
如果,她弟弟從小也能接受這樣的教育和環境,一定會長得更好的。
提起兒子,沈逢西原本寡淡的面色逐漸發冷,皺了下眉:“許幼晚,別忘了之前我和你說過,你只是——”
“您送我回去那天,我爸爸許成良也來了。”
許幼晚打斷他,擡起頭看着他的視線裏全是冷漠,心微微顫了一下,苦澀笑道:“但現在已經離開了。”
兩個月前,沈逢西找上了她,提出要和她做一筆交易。
男人坐在餐廳包間的屏風後,一手随意搭着,只能隐約看見流暢的下颌線。她面前那杯茶緩緩冒着熱氣,氤氲濕熱,像霧一般,更将他的五官襯得矜貴。
他緩緩報出一筆不小的金額:“這筆錢,換你三個月。”
許幼晚有那麽一瞬間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我不會強迫你幹任何事,只需要在合适的時間做合适的事。”他語氣淡淡的。
這筆錢對於她來說是可以在北城用自己名字買一套正規的房子,她終於不用再和弟弟東躲西藏,擔心許成良的正妻會順着他的開銷記錄找到他們。
可許幼晚說不上來心裏那點感覺是什麽,竟然有些失落。
她抿唇,猶豫問道:“能告訴我原因嗎?”為什麽會和她一個女大學生做交易,并且還拿出了這麽大一筆錢。
“你不需要知道。”
而這兩個月來,她也終於從那點悸動中清醒過來,明白了沈逢西找她的原因是什麽。
——因為許成良。
雖然不知道兩人之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許成良已經獨自在外躲了很久,不是躲債,就是手裏是有沈逢西想要的東西,而且這個東西一定很重要,不然不會讓沈逢西親自出馬花費高價拿她來做誘餌。
她深吸了口氣,作出決定。
“如果,我說我可以配合您在我爸爸下次來的時候留住他,您會給我什麽好處?”
男人沉默了幾秒,似乎在辨別她話裏的真僞。
“條件。”
“我有兩個條件,第一個,這些錢能不能現在就轉給我?”
其實自上次在盛典之後,衆人都知道了有許幼晚這麽個人物,也知道她背後有沈逢西這座靠山,因此在選節目挑人時全部都刻意避過了她,生怕讓她出點意外自己這小公司擔待不起。
沈逢西幫自己明明是該高興的事,現在反倒弄巧成拙,讓她沒了工作任務,在臺裏只能拿最基礎的薪資。
而她還有個弟弟要養,房租水電費全部都是開銷,電視臺的工資又實在太少,入不敷出,她簡直快要過不下去了。
沈逢西眼都沒擡一下。
“繼續。”
許幼晚見他這麽爽快就答應了第一個,笑意增了兩分,看了眼那邊車上的女人,說話也有底氣了:“聽說……您就要和孟瓊姐離婚了,我想要的,您應該明白。”
……
不多不少,五分锺剛剛過去,孟瓊都已經打算坐到駕駛位時,沈逢西回來了。
他坐上車,帶來了一陣寒風。
坐在車後座的佑佑噘起嘴:“爸爸,你很危險哦,我和媽媽差點就不要你了。”
沈逢西聞言微微挑眉,從後視鏡的位置看了眼孟瓊,倒也沒說話。
車上,兩人之間橫亘着一股沉默的氣氛。
雖說從前也是這種狀态,可昨晚兩人才在酒局上鬧了一場不愉快,現如今就更顯沉默了,誰都沒有主動開口,全程無言。
車內只有廣播裏在無限播放出售廣告位的聲音。
快到沈宅時,一個紅燈,沈逢西随手将副駕的紙袋子放到了後座。
孟瓊自然接住,還以為是要拿給沈母的東西,卻聽駕駛位的男人淡淡說:“以後這種局不想去可以不去,沒必要硬撐。”
這牛皮紙袋裏放着她曾經去找一位老中醫開過的養胃中成藥,看樣子應該有一個療程的量。
因為這老中醫是趙助介紹的,所以沈逢西知道她并不意外。
她意外的是,沈逢西怎麽會記得這些事,并且主動幫她了拿藥。
這不是他的性格。
但因為不想過多交流,孟瓊沒多問,只輕輕說了句:“謝謝。”
對他來說這的确不過只是一場沒什麽意義的應酬,不想去就可以不去,但於孟瓊而言卻不可以,她要考慮的有很多很多。
因為階級層面不同,所以他們在處理同一件事情上的視角自然也會不同。
這就是她和沈逢西的區別。
她努力了很久的才站到的位置,或許還不如他的起點高。
前方的男人沒再回話。
唯有不知發生了什麽的小佑佑覺得無聊,主動和媽媽分享起今天在早教中心學到的新歌,咿呀咿唱着,口水直流,唱完也不知道在唱些什麽。
孟瓊擦擦他的口水,溫聲誇贊:“我們佑佑好棒,唱得真好聽。”
沈逢西皺了皺眉,只覺得她的話夠假。
五音不全,六律不齊,沒一句在調上。
沈俞佑唱歌,難聽得要命。
也就是沒讓他聽見,否則這小東西,又得嗷兩嗓子哭兩聲示威才罷休。
——
回了沈宅,院裏的常青長廊裏有四五個傭工正在澆水除草,見到他們都紛紛避開讓道。
沈母有個愛養花草的愛好,今年冬天又極其冷,那些名貴的花草不好成活,可把沈母給心疼壞了,花了好大的價錢找專人來天天二十四小時輪班照顧着。
就連佑佑都知道:“爸爸,你別踩到奶奶的花了,她會傷心的!”
宋姨聽見了這話被逗笑,進屋後又給沈母重複了一遍。
沈母正在包餃子,手裏擀着面,往小家夥鼻子上蹭了點面粉,笑他人小鬼大:“你啊,也不知道随了誰的性格,能說會道的。”
宋姨在旁邊笑着:“我瞧着,倒是跟咱們先生年輕時挺像的。”
沈逢西年輕時沒現在這麽沉穩,尤其是十八九歲那會兒,桀骜叛逆得很,家族産業說不管就不管,和沈母沈父吵了一架後便離家出走跑到悉尼去,兩三年都沒個動靜。
也正是那段時間,才遇見的孟瓊。
雖然誰都沒提起這件事,但兩人心照不宣都同時回憶起了當年的情形。
往年在悉尼時,每到冬至他們都會和好友聚在一起。
孟瓊會捏餃子,但把握不好時間,每次煮出來都必定有幾個皮帶着散餡,跟一鍋粥似的。好友就笑話孟瓊說她白長了一雙好看的手,是個空花瓶。
偏偏沈逢西護媳婦,睨他一眼,将剝好的蒜皮扔他面前:“行,有本事別吃,今晚給我餓着,吃蒜吃飽。”
那幾年沈逢西對她的偏心,是有目共睹的。
只是後來,不知就怎麽變成了現在這樣。
……
孟瓊手頓了頓,斂下情緒,打算去洗手幫忙,卻被沈母拒絕:“行了,都快捏完了,你坐着歇會兒吧,好不容易來一趟。”
語氣意味深長。
孟瓊卻并未被影響,說了聲沒關系,便走到開放廚房去洗手。
洗完手後拿面粉沾了沾手,接過宋姨遞來的擀面杖跟着擀面,還輕聲解釋道:“這些天臺裏有些忙,所以就沒顧得上回來,媽您別生氣。”
沈母也就是個嘴硬,自小是千擁萬捧的千金,嫁到沈家後也一直養尊處優這麽多年,說實在的,跟個小孩子脾氣似的,聽見她軟聲軟氣道歉,心裏也沒那麽多氣了,應付點了下頭。
“我倒不是真怪你,算了,好好坐着吧。”
孟瓊常年挂着這幅溫溫柔柔的模樣,讓人探不透她的心底,實際上沈母這些年對她的态度一直是這樣,很明顯瞧不上,偶爾重話說得連祝黛都覺得過分,可她呢,卻依舊能夠坦言回答,給夠所有人尊重和回應。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能維持這麽多年,挺厲害的。
就算是演的,也足夠厲害。
祝黛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餃子煮好,衆人上桌。
祝黛的手很巧,捏出來的餃子像元寶一樣圓墩墩,佑佑喜歡,用小肉手抓起來一個吃得很幹淨。
宋姨将盤子放下,走出去前還不忘笑道:“咱們家小黛心靈手巧,長得又乖巧,以後肯定叫人搶着,都想娶回家做媳婦。”
祝黛面色僵了僵,笑着沒說話。
飯吃到一半,興許是覺得時候到了,沈母也趁熱打鐵,狀似無意擦了擦嘴提起:“逢西,周老太太那個孫子你還記得嗎?小時候你們就認識,去年剛回國,過年來拜年時你見過,斯斯文文的,模樣板正,關鍵人性子也好。”
沈逢西每年過年見的人沒有上千也有上百了,哪記得誰是誰,聽見這話還是點了下頭,聲音沒什麽情緒:“有印象。”
沈母聽出他是在敷衍自己,也不惱,繼續說:“人你瞧着怎麽樣?老太太也是從小看小黛長大的,跟看親孫女一樣,我想着什麽時候約兩個孩子見一面,沒別的意思,也就是交個朋友。”
沈逢西倒依舊沒什麽反應,整理了下袖子上的袖箍,漫不經意道:“具體看祝黛,我的意見不重要。”
他對這個幹妹妹沒太多的感情,從小到大也沒相處過幾次,說到底還是比較生疏。
可祝黛臉色卻直接白了。
沈母見兒子不幫着自己,又看向了兒媳婦,問道:“瓊瓊,你覺得呢?”
“小黛或許有她自己的想法,我也不好參與。”孟瓊輕輕出聲,“對了,小黛,佑佑的圍兜髒了,你能幫我去拿一個幹淨的嗎?”
祝黛微微一頓,然後瞬間回過神來,慌慌張張點着頭就拉開凳子上樓了。
沈母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嘆了口氣,索性作罷。
沈逢西冷淡掀起眼皮,恰好和孟瓊平靜的視線撞上一瞬,他率先漫不經心收回,咬着根煙拉開凳子,走去陽臺抽煙了。
這頓飯吃完之後,祝黛才從樓上下來。
她看着獨自坐在沙發上整理電腦文件的孟瓊,遲疑片刻,還是走了過去。
“你……今天為什麽要幫我?”
如果剛才不是孟瓊那一句話,沈母很有可能就會直接讓她去相親,而她沒有任何理由拒絕。
可祝黛不理解的是,孟瓊為什麽會幫自己,明明她們兩人之間……
孟瓊将額前的碎發随意撩到耳後:“随口一句話罷了,算不上幫忙。”
祝黛自嘲一笑。
這麽多年跟在沈母身邊,雖然也被疼愛,但仍改不了心底那份寄人籬下的小心翼翼,總要絞盡腦汁想着如何去讨好,甚至連不想相親這種事都說不出口。
對於孟瓊來說不過只是随口一句話,可到了自己這裏,卻格外艱難。
祝黛垂下眼簾,問:“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憐?”
“不會。”孟瓊手下的工作沒停,“女性有自主選擇婚姻的權利,你不想做的事,誰都不可以勉強。”
祝黛頓了幾秒,有些反應不過來:“那如果我說我一輩子都不想結婚呢?”
“選擇權在你。”
祝黛不說話了。
從小她受到的教育都在告訴她要如何做好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家閨秀,要尊重長輩,即使不願意不想做的事也要去做,因為這是規矩。她之所以仰慕沈逢西,也是被他當年那副不被任何東西束縛的恣意率性給打動。
而現在,孟瓊卻和她說選擇權在她。
她攥着長裙的指節微微泛白,沉默了好一會兒。
“我好像知道為什麽逢西哥會喜歡你這麽多年了。”
說完也不等回話,便自己轉身上了樓。
孟瓊看着她有些失神的背影,想說些什麽,手機裏突然彈出了消息,噌噌噌地彈出來,震得手機一直在響。
原來,是團隊裏的員工在發冬至快樂的祝福語。
各種表情包應接不暇,孟瓊在群裏發了六次大紅包,三十幾個人手速都很快,幾乎是秒無。
領了錢,群裏更熱鬧了,刷屏似的在聊天。
【謝謝孟導的紅包,好大!我居然是運氣王。(狗頭.JPG)】
【剩下那五個運氣王別潛水啊,發紅包發紅包!】
【總pd孟瓊:大家最近辛苦了,等晚會順利結束後,一起出去聚餐,我請客。】
【孟姐萬歲!加班加點這麽多天,我的腰和脖子感覺都不太好了……終於馬上就可以解放,嗚嗚嗚。】
群裏越聊越熱鬧,沒一會兒打起了群語音,孟瓊原本不想加入,怕自己進去大家會拘束,可衆人都吵嚷着讓她進。
孟瓊走到陽臺外,接通語音。
沒承想,一打開畫面中竟然是喻成的臉,那頭信號不太好,他誤開了視頻,卡得根本關不掉,在畫面中晃來晃去的,一句話都快要卡出音效來。
群裏都在逗他,還截了他的照片做表情包。
孟瓊也被他憨傻的模樣給逗笑,輕輕笑了一聲。
殊不知,沈逢西就站在離她幾米遠的陽臺欄杆處,斜靠在牆上,嘴角的煙尾巴冒着火光,明一下,暗一下,輕掀起眼皮,看着她這邊的動靜。
因為距離不近,聽不太清視頻那邊的聲音。
就只能看到她和喻成在視頻。
他微眯起眼,有那麽一瞬間,忽然有一個沖動。
想過去摔了她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