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州官跪接了聖旨,起身後不禁熱淚盈眶:“天麽天麽!沒想到鎮遠将軍的妻兒居然去了杭州!還以為世人永遠都不會知道這段陳案了!溫夫人現在去世了,那。。。那個小公子呢?”
蕭乾一臉沒落:“那個小公子就是我爹。”
州官驚訝道:“國公爺您的爹,那不就是蕭老丞相嗎?真真是龍駒鳳雛,就知道白老将軍的後人差不了的。算來您還是我叔叔呢!”
蕭乾驚訝道:“你。。。是白老将軍的曾孫?”說着握住他的手。
州官無奈地笑了笑:“是啊。您沒想到白老将軍還有其他的後人吧?”
蕭乾關切道:“這些年你們都還好嗎?”
州官笑道:“現在白家子孫後代所剩無幾,各自幹各自的營生去了。只有我還待在這座小城裏。”
蕭乾一時無言以對,嘆了口氣:“活着就好。”
當晚蕭乾帶着落白和绮雲住在州官家裏,他家有個老娘,妻子帶着六個孩子。由于白家有回疆血統,篤信回教,桌上皆是牛羊肉,他們喝濃稠的酸奶但是不飲酒,牆上挂着各色回疆特色的挂毯。大家喝酒吃肉熱鬧了一回。
第二天州官帶着蕭乾他們三人去了白家廟。蕭乾拿出溫九娘的骨灰瓷和遺物來。那片铠甲片正是鎮遠将軍肩甲缺失的那一片,白家族譜裏也的确有溫九娘的名字,這內側刻字的指環确認就是溫九娘的指環無疑了。
給白家英烈們進行厚葬的那天,許多人圍在周邊。除了白将軍和他先夫人,就是他的五子四女的靈柩。據說當日這家人戰死沙場,要麽屍骨殘缺,要麽被踏爛成了肉泥,所以有的棺材裏的遺體其實是用假人代替的。蕭乾夫妻和绮雲面露肅穆,看着白家的靈柩從家廟中領出,葬入頗具規模的陵墓中。那日狂風呼號,黃沙漫天,當地百姓出于對白家人的愛戴,都冒着大風去獻花獻果。
忙碌了幾天,聽着窗外呼號的大風,蕭乾疲憊地躺在床上,落白坐在床邊柔聲道:“你怎麽了?是不是內心裏還是有點難受?”
蕭乾冷笑了一聲:“哼,我為白家人難過,但是朝廷的做法讓我覺得可笑!這樣一個人物,居然瞞而不報,不讓史官記載。現在這些大陣仗兒有什麽用呢?就是為了表現皇恩浩蕩嗎?”
落白道:“那你指望着怎麽樣呢?如今厚葬追封還準許史官記載,這已經算是最好的結果了。”
蕭乾嘆道:“可憐我爹一輩子都蒙在鼓裏,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罷,知道了倒傷心,面對皇室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知道也有不知道的好處。”
落白道:“說的正是呢。你餓了吧?白大人已經讓人送來驢蹄面和一些菜,你可要吃嗎?”
蕭乾起來緩了緩神兒:“飯還是要吃的,叫上绮雲一起吃吧。”
一切處理妥當,蕭乾一行人有些傷感地離開了這個曾經被西厥血洗的繁華小城。臨走之時,白大人又給他們些酸奶疙瘩、肉幹等物供他們路上充饑。
一行人到了河南,這裏熱鬧富庶。雖然現在國都在長江下游的東部,但是這中原之地也差不到哪裏去。難怪太後和皇上會選擇這樣的風水寶地賜給盛王殿下。盛王殿下作為皇帝胞弟,太後幼子,封地富庶廣大。
因為盛王和一些妻妾子女在京城裏,現在的盛王宮裏除了些不得寵的女眷,和一些年幼的王子王女在宮內。王族住處門禁森嚴,蕭乾實在是不方便在盛王宮停留,便繼續趕路。三人走了兩日找了個幹淨寬敞的酒家住下。
這日三人正在二樓吃着鯉魚焙面、燴菜等特色菜,喝着濃郁的胡辣湯吃着燒餅,在這二樓能看見一樓的食客吃吃喝喝來來往往。倒也有趣。
也是湊巧,這日那個索要租金和利銀的地頭蛇韓二來了,這人生得一臉橫肉,皮膚黃黑透紫,兩眼睛如同銅鈴般大,愣愣怔怔,胡子雜亂似獅子鬃毛,兼之身材高大腰如巨桶。此時大插步進來,大吼道:“賊囚!讓你三天後還我利銀,怎的還不送到我家裏?”周圍吃飯的食客都屏聲斂氣,有些膽小的已經放下銀子貼着牆沿悄悄溜了。
店裏的李掌櫃吓得低三下氣:“韓二爺,前兒個不是還了一部分了麽?最近實在是吃緊,小的實在拿不出來。”
那韓二一把将李掌櫃推倒,那李掌櫃的頭登時磕在樓階上流了血。
“你這賊人也太不講道理,他該了你幾個錢?若是欠錢不還告官就是了,若是高利收銀人家告你還差不多?”說着,蕭乾已經從二樓縱身躍了下來。食客們見到一個紫衣俠客來制止這惡棍,也都不怕了,都愣着看熱鬧。
韓二見此人武功不弱,本想逃走,但見這麽多人在場又不好拂了自己的面子。只好硬着頭皮面對了,怒道:“外鄉人休要多管閑事,知道老子是誰嗎?”
那坐在地上扶頭的李掌櫃一把拽住蕭乾的袍角:“罷了罷了,客官休要以卵擊石,且和軟些,此人是虞守備的小舅子。”
蕭乾笑道:“我當時多大的官呢?原來你姐夫只是個守備啊。”
那韓二大喊道:“狂徒!且接我一拳!”那砂鍋大的拳頭就揮舞而來,蕭乾躲了幾招,韓二越發得意,步步緊逼。蕭乾邪魅一笑,沖着他就是幾記飛鷹掌,就把韓二推出門外。韓二尚不死心,就讓手下混混遞過來他那瓦片刀來。
绮雲看了這場景吓得拽落白的袖子:“嫂子,這。。。哥能抵擋得住嗎?”
落白只顧着吃菜:“你看看這個韓二,就是個九流混混的三腳貓水平,你哥哥在比武大會上大勝各國手,還怕對付不了他麽?”
蕭乾已抽出寶劍,和韓二打作一團,就近的一些桌椅碗盞破的破碎的碎。不消一刻,那韓二就被打倒在地。
蕭乾腳踩在他胸口,用劍尖指着他的鼻子:“你說你是虞守備的小舅子,本官還是先帝的小舅子呢!”說着向門口的混混說道:“把虞守備叫來。”
那韓二吓得屁滾尿流,磕頭如搗蒜:“爺爺饒命,是小的狗眼不識泰山,求爺爺放過。”樓中的人也吓得磕頭下跪。
蕭乾不屑道:“誰要做你的爺爺?本官平生最讨厭欺軟怕硬,有你這樣的孫子豈不是辱了本官的名?”見那虞守備來了磕頭請罪,蕭乾冷笑:“你這小舅子如此橫行霸道不是一天兩天了吧?今日把所有‘欠’韓二利銀的人都叫來,我看欠了多少?得來的高利他要悉數還回去!”經過一通詢問,才知這韓二要不來一些百姓的利銀,就強行賣人家兒女,至于得來的錢有的揮霍了有的給了他這個守備姐夫,剩下的就是買房子買地了。
蕭乾勃然大怒,拍了一下桌子:“豈有此理!此賊坯的高利全部按兩倍歸還!若是賠償不起就賣房賣地抵債。這韓二打六十板子收監,虞守備革職查辦,等到盛王歸來再做處置。我看何人敢攔着!”那樣子和他爹蕭秉權在世時相類。
這事處理妥當,蕭乾和落白、绮雲才離開此地。
車馬經過了蕭乾和落白曾經逃離的那個殺人客棧,這裏破敗不堪,幾乎無法相信這裏會有活人經過。看樣子荒廢了很多年了,無人接管。從外觀上看和普通客棧并無分別,誰也想象不到當年有個殺人不眨眼的幫派在這裏佯裝做客棧生意行兇殘之事。
蕭乾無奈地笑道:“哎,看來我們今天晚上要住在這個鬼地方了。”
绮雲好奇道:“你和嫂子來過這個地方?”
蕭乾回憶起往事,不禁莞爾:“何止是來過,簡直是印象深刻。”
落白道:“休要說那些陳芝麻爛谷子!且說吃什麽住在哪是正經!”
蕭乾指着那破舊客棧說道:“當然是住在這裏了!至于吃嘛,好說,你們先在樓上找個空房間等我,我趁着天色未暗去山上打幾只野物來。”說着就一陣缥缈微步消失在樹林裏。
天色陰陰沉沉,看樣子是要下雨。蕭乾只得快速多打幾只野兔。遠處傳來隐隐的雷聲,他在這陰森森的樹林裏一個人都有些害怕了,但他知道落白和绮雲比他更害怕。還沒等他回到那廢棄的客棧,瓢潑大雨如同一道道銀條一樣傾瀉而下,把他打了個透濕。
回到客棧裏,落白看着他一副落湯雞樣子,笑得捧腹,但還是給他外衣脫了,從包袱裏尋出一身幹爽衣服讓他去隔壁去換。
外面淫雨霏霏,黑黢黢霧蒙蒙一片。偶有雷光閃過,看得到欄杆和大樹的清晰黑影,接下來便是一聲悶雷。但是此時三個人在屋內圍着火堆席地而坐,烤肉的烤肉,烘衣服的烘衣服。在這樣一個神秘的地方全然沒有了恐懼。
三人吃過烤兔肉後,倚着欄杆看着夜色。此時雨已經停了,月亮如同一顆帶着光暈的珍珠從薄雲中完全顯露出來,為夜色增添了幾分溫情。他們多天車馬勞頓,很快在這一股泥土氣息中進入夢鄉。這一晚相安無事。
到了落孤山,落白紅了眼圈。蕭乾嘆氣道:“你要是傷心,就哭一場吧。別憋着。”落白的眼淚如同放閘的洪水,頃刻間流出眼眶,但沒有痛哭,可能是傷心到了極致。
現在的落孤山再沒有了恐怖和驚險的感覺,下午的陽光照得樹木花草都暈上了一層金色,看着格外溫馨。落白的腦海裏顯現出很小很小的時候,慕容洵抱着她去開滿金盞花的地方看日落。
蕭乾道:“我竟忽略了,我們經過這之前買點冥紙就好了,在這裏燒給岳丈。”
落白抹了一把淚:“我爹他不會在乎這些,要想燒紙什麽時候不能燒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