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歌聲裏

第7章 離開

離開

祝知新原本以為會一直這樣。

只是，很多事情總會發生，無論早晚。

祝知新的媽媽突然回來了，和走時候灰頭土臉不一樣，這次她看起來很體面，衣服整潔幹淨，還打了出租進來。

站在外面，一副不想踏進這裏的樣子。

時修珩恰好路過，她喊住時修珩，上來就說謝謝時修珩，謝謝時修珩對祝知新的照顧。

時修珩靜靜地聽着，直覺接下來不是什麽好話。

果然，祝知新媽媽說，這幾年她做了些生意。

時修珩其實也預料到了，從她走的那年開始，時修珩就會在祝知新生日那天收到一個信封，即使沒有署名，時修珩也知道是祝知新媽媽寄來的。

雖然他不知道祝知新媽媽不回來的理由，但是可以得出祝知新媽媽還愛祝知新，并且放心不下祝知新。

所以他那麽肯定祝知新媽媽會回來。

那之後的每一年都是，她走那年祝知新13，現在祝知新16，她郵來的信越來越厚，錢越來越多，時修珩發現的那一刻就明白，這一天遲早會來。

祝知新媽媽寒暄了好一會，直到天暗了下來，她裹緊了大衣，時修珩才注意到她背了包，上面有一些簡單的英文字母，拼出一個時修珩不認識的複雜單詞，可能是一個品牌吧，畢竟看上去很時尚的樣子，時修珩這樣想。

祝知新媽媽說了一堆有的沒的之後才說出她此行的目的，她說她想帶祝知新回重慶。

然後看着時修珩，想知道他的意見。

時修珩卻沒有說話，一陣沉默過後時修珩說:“或許，您不應該問我而是去問祝知新的意見”

。

祝知新媽媽愣了愣，像是沒想到時修珩會這麽說。

半晌，她才幹巴巴的開口，“啊對，知新，是應該問問他的意見，但是我覺得他不會讓我失望，你覺得呢？

時修珩莫名有些厭煩，他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小孩子，大人的口是心非再三試探他不喜歡，那樣太累了。

于是時修珩說“今天很晚了，您該回去了，您回來的事我會告訴祝知新的，至于去留，我們應該讓他自己選擇”

祝知新媽媽表示贊同，走之前給了時修珩一張小卡片，上面有一個地址，這個小城市為數不多的好旅店。

時修珩看了看那張紙，順手揣進褲子兜裏。

祝知新媽媽離開後，時修珩去了天臺，夜晚的天空一片漆黑，像黑墨水打翻浸染了整片天空，一顆星星都沒有。

時修珩有些難過，如果有幾顆星星陪他就好了，他就不會如此孤單。

時修珩想，或許祝知新就是月亮，而時修珩是陪伴他的星星，無論月亮和星星看起來有多近，還是差了很多距離，還是那麽遙不可及。

而且，很多時候，人們看得見月亮看不見星星，月亮不在才會找星星。

時修珩思慮再三，還是打算把月亮還給天空。

他早就知道自己不能獨占祝知新，或者說一直陪伴祝知新，祝知新不屬于這裏，祝知新應該有更廣闊的天地。

就像一首歌的歌詞一樣，“我知再迷戀他也非我能私有，就當神愛世人遙遠溫柔，未必要牽手”。

時修珩愛祝知新，但是時修珩不能用這愛綁住祝知新。

祝知新是溫柔皎潔的月亮、是光芒四射的太陽、是時修珩的神。

時修珩從不信神，但是他信祝知新。

祝知新漂亮，可愛，善良，又一副好皮囊，仿佛天生就該進電視機，像電視機裏那些白的像抹了很多斤面粉的人們一樣發光。

祝知新喜歡唱歌，也有一副好嗓子，喜歡情歌，喜歡rap。可以唱低音，可以唱高音，或許祝知新天生屬于舞臺。

月亮終于走到天空一半的時候，下雪了，地上落了薄薄的一層雪花。時修珩走下天臺，進屋的時候祝知新窩在被子裏，問時修珩為什麽今天這麽晚，時修珩沒有回答，而是叫他的名字“祝知新”

祝知新疑惑地看着時修珩，像是感覺到了什麽，嘴角的弧度漸漸消失。

“怎麽了？怎麽這麽嚴肅？”祝知新從被窩裏爬出來看時修珩。

時修珩清清嗓子說：“你媽媽她……回來了”。然後時修珩清楚的看見祝知新眼睛變大，整個人都愣住了，臉上寫滿不敢相信。

“什、什麽？時修珩你剛才說什麽？我媽媽她回來了？”時修珩鄭重的點點頭，祝知新卻覺得不對勁，“那她為什麽不來找我，而是先去見你？”

時修珩趕緊解釋“不是，她沒有來見我，只是我回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她了”。然後時修珩就看見祝知新目光呆滞地把自己圈進被裏，縮成一個球在角落。

這是祝知新的習慣，每次祝知新難過的時候都會把自己卷起來，然後悄無聲息的流淚。

時修珩輕輕地走過去，隔着厚厚的被子抱住祝知新，“阿新，我說過，你媽媽一定會回來的”。

然後祝知新抽了抽鼻子帶着很重的鼻音說“時修珩，我不知道，為什麽當年她走的那麽突然，音信全無，她抛棄了我，又為什麽回來”。

“有可能，她只是不想你跟着她奔波受苦”。

“時修珩，這是她對我的愛嗎？”祝知新沉默了很久之後問了一句。

時修珩一時也沉默了，他不知道，或許吧，或許這就是祝知新媽媽對祝知新的愛。

“算了……你先睡吧，我自己想想”。

時修珩睡前又抱了抱祝知新，其實時修珩也挺難過的，祝知新要是走了，他就又孤單一個人了。

第二天祝知新醒來的時候時修珩已經走了，桌子上放着一張卡片，祝知新認得，那是一家旅館。

祝知新站在旅館大門前的時候突然不敢進去找他媽媽了，太久了，他不知道他媽媽有沒有變樣子，有沒有變性格。

祝知新的媽媽在二樓窗臺喝水的時候看見了他，外套都沒穿就跑了出來，祝知新看見她的時候後退了一小步，她卻直直跑過去，把祝知新擁進懷裏。

“對不起，對不起，知新，對不起，媽媽回來的這麽晚”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讓祝知新想到學校穿着得體老師，想到市中心的高級餐館，想到門前綻放的花。

祝知新的眼眶紅了，低頭埋在媽媽的肩膀上無聲的哭泣。

這次相逢，隔的實在是太久了。

抱了好一會兒，冷風襲來，她冷地發抖，忙拉着祝知新去了二樓。

二樓有暖氣特別熱乎，一上來就是撲面而來的暖風，祝知新想到了時修珩，他的懷裏也是這麽溫暖。

媽媽拉着祝知新說了很多很多，從她為什麽離開，到她這些年的困難經歷，祝知新心疼她，不再埋怨她。

她最後說“知新，我這次回來就是想找到你，帶你回去。”看祝知新沒有什麽反應。

她攥住祝知新的手匆忙補充“我已經賺錢了，我賺了很多錢，已經足以養活咱們。”

祝知新沒有說話，默默把手抽了出來，她的手很溫暖，不像時修珩，時修珩手很冷。

外面夜幕降臨，祝知新想到時修珩回去沒看見他回着急，起身往外面走“我想想吧，今天……到這吧，我先走了”

她一把拉住祝知新的袖子，“知新”祝知新輕輕把袖子抽回來，沒有轉頭“時修珩還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