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信紙上是元綠姝妹妹元若菱的字跡,是還不太柔美清麗的簪花小楷。
元綠姝目及,眼眶微濕。
自從沈子言出事,元綠姝只在和賀蘭敏成親時與親人匆匆見過面,此後再無聯系。
如今收到妹妹的信,她悲喜交加。
只是還未等元綠姝高興多久,最後一行字讓元綠姝目光凝滞——
阿姊,你什麽時候過來看我們啊,我好想你,阿娘最近生病了,總是念叨着你。
元綠姝深綠瞳孔倏爾一縮,只覺齒冷。
阿娘生病了?
意識到這一點,元綠姝再難保持冷靜,捏住信紙的長指用力,如嬌嫩筍尖的指尖驀地發白。
妙凝旋踵為元綠姝端來一杯加了花椒粉和其他幾味佐料的茶。
這是元綠姝自個調出來的茶配方,她自小便喜歡喝。
“娘子,先吃口茶。”妙凝雖不知信中寫了什麽,但久在元綠姝身邊伺候,對她的情緒波動多少能感知到。
妙凝的體貼讓元綠姝壓下心中愧意和繁亂思緒。
她凝住羽睫顫意,接過茶瓯,張開唇淺茗了口微辣的熱茶。
清醇茶香與舌尖酥麻的辣味讓元綠姝定了定神,眼尾暈開的緋色不知是被辣的,還是難過所致。
過了一會兒,元綠姝收好信,問道:“郎君去哪了?何時回來?”
這是元綠姝頭一回主動問賀蘭敏去向。
“禀娘子,郎君去......北裏了,一時半會還回不來,聽說是禹王來了。”
昨夜賀蘭敏去永寧侯府,是因為永寧侯府的小侯爺在府上開私宴,祝賀禹王凱旋,不過昨日,禹王并未赴約。
大邺禹王,是助聖人奪去皇位的最大功臣,當今聖人最鋒利的一把刀。
他常年征戰,是邊疆諸國所忌憚、恐懼的修羅,執掌二十萬大軍,骁勇善戰,戰無不勝,手下亡魂無數。
元綠姝聽過禹王的傳聞,此人性子惡劣,随心所欲,令人畏懼。
他滅掉在西南叛變作亂、與吐蕃勾結的南诏國,又駐紮留守一年,現在滿載勝利回帝都。
歷時三年。
他的戰功和悍勇令人敬佩,至于其他,元綠姝不作評判。
元綠姝從前只知悉賀蘭敏與永寧侯世子交好,如今看來,他與禹王的關系似乎也不錯。
倒是印證了那句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回到現在,妙凝偏頭看元綠姝,眼神又急又愁,北裏可是長安聞名遐迩的風月之地!
但元綠姝對于賀蘭敏去平康坊這件事無感,她只留意到“一時半會回不來”這幾個字眼。
回不來就意味她要等,直到等到賀蘭敏。
她無比清楚——
即便自己心急如焚,也出不了這個門,更遑論去平康坊找賀蘭敏。
因為沒有賀蘭敏的命令。
思及此,元綠姝胸口猶如擠進了一塊沉甸甸的磐石,胸悶氣短。
熟悉的無力感侵蝕着元綠姝的腦袋。
元綠姝忍不住猜測,這些種種,指不定都是賀蘭敏所為。
元綠姝臉色寡淡,低垂的眼眸卻暴露了她的焦灼。為緩解心中焦慮,她只能不斷吃茶。
平康坊,是長安聲色之所,風流薮澤之地。
自坊市北門入,便見青樓,其含北曲、中曲和南曲三地。
北曲屬下等青樓,居下等妓子。
中曲及南曲是高等青樓,屋宇寬敞華美,花草葳蕤,聚舞妓、樂妓、詩才、口才驚豔的名妓等,聲色犬馬。
帝都的世家兒郎、風流文士、新進舉子等趨之若鹜,流連聲色,放浪形骸。
亦有數不勝數的才子佳人互生情愫,繼而衍生出多少肝腸寸斷之恨......
樂妓們把道聽途說或親眼看見的風流韻事、恨海情天編成一曲曲樂譜,代代傳唱,逐漸成為平康坊一道不可磨滅的部分。
除了教坊的市妓,還有世家大族會豢養容貌豔麗、能歌善舞、精通詩詞歌賦的私妓,以供賞樂狎.玩。
臨近黃昏,南曲一個堪稱富麗的私宅。
湖泊上坐落寬敞水榭,燈籠高懸,四周帷幌舞動,熏香袅袅,內設席位,以茵褥鋪地,置一張長矮食案。
受邀而來的世家郎君席地而坐。
少年郎俱戴幞頭,着圓領袍,腰纏革帶,腳蹬長靴,意氣風華,相貌堂堂,無一醜陋之姿。
每人身旁都配着一個美人兒,有新羅婢、胡姬、菩薩蠻等。
盡顯異域風情。
“小侯爺,今兒大王真會來?昨日可是叫我等空坐良久。”有人道。
江晟揮袖一笑,道:“諸位放寬心。”
他可不好意思說昨日是因為禹王嫌棄永寧侯府,所以才沒來。
真難伺候!
好在昨日有賀蘭敏撐了場子,否則,江晟會十分尴尬,顏面不保。
江晟吸取教訓,包了南曲最好的宅子,為禹王接風洗塵。
“如此便好,不知......大王還有多久來?”
江晟含糊其辭:“快了,快了。”
聞言,席中人不再多問,開始談論中曲青樓和新來的胡姬......
“謝二,昨天你帶的梨花春,是不是放了什麽東西?”江晟道。
“西域來的藥,有一點助興效果。”席間謝二笑道,他是戶部侍郎之子。
“小侯爺,這藥如何?”
江晟警告:“沒有下次了,還好昨日六郎沒來,如若要是他吃了你這酒,你父親都保不住你。”
謝二不甚在意,哪有這麽嚴重?他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謝二說着,瞄見對面席位上一言不發的賀蘭敏,昨日沒算計得了賀蘭敏,委實讓他不太開心。
他清了清嗓子,佯裝調侃道:
“不知賀蘭君覺着梨花春如何?咱們狀元郎昨夜匆匆離去,可有碰上什麽溫香軟玉?還是惦記令妻?據說賀蘭君的妻子國色天香,也難怪賀蘭君半月不見蹤影,甚而如柳下惠,棄滿堂佳人不顧。”
“想必賀蘭君和令妻關系融洽,說來還有我的助力?賀蘭君不感謝我?”
此話一出,引起了席上吃酒說笑的少年注意,不由紛紛注目于賀蘭敏。
順着衆人視線,便見靜坐的賀蘭敏,穿月白襕袍,浸霜袖角下露出一截削瘦冷白的手腕,手正旋晃杯中清酒,膚色滑光。
似乎察覺到四面八方的視線,賀蘭敏擡首,嘴角噙笑,風流蘊藉,溫潤高雅。
他睨眼對面正在吃酒的謝二,目如寂寂黑夜,似無欲無求,淡然如水。
“酒不錯。”聲線溫和。
賀蘭敏食案側的胡姬一聽,忍不住笑,彎腰作勢要給賀蘭敏再斟一杯酒。
“郎君,奴再給你添酒。”聲線婉轉妖媚。
貌美胡姬穿的是低胸衫裙,她一低下身,雪溝深邃,風光一覽無餘。
賀蘭敏一個滲涼的眼風制止了她不老實的行為。
下一刻,賀蘭敏對謝二淡笑,眼中卻沒幾分笑意。“不過,謝二,這是我的家事,我沒有外傳的喜好。”
謝二愣了下,額角無緣無故冒出冷汗。
“不過,确實要感謝一下你。”賀蘭敏神色如常。
謝二旋即肩膀松懈,大笑,掩飾自己适才失态,“看來我的确事做了件好事。”
席間附和者皆笑起來,難得看到矜貴的賀蘭敏同人道謝,不為一件稀奇的事。
江晟搞不懂賀蘭敏,“......”
突然,一個仆從進江晟身,低頭耳語。
江晟拔高聲音道:“諸位,大王到了。”
衆人翹首以盼,無意識屏住呼吸。
先見一抹帶着濃郁殺氣的緋紅。
在座之人呼吸一窒,大氣不敢喘一下。
來人身形颀長,穿緋紅窄袖翻領袍,腰系玉質蹀躞帶,足踩金絲滾邊鹿皮長靿靴,走姿散漫不羁,腳步生風。
禹王姜欽玉撩起眼皮環顧左右,一張臉自半明半昧間顯露。
五官昳麗,貌若好女,深目高鼻。
近看,一雙深綠碧眼,漾着笑意,眼尾卧一粒殷紅淚痣,樣貌極具攻擊性。
在他身上有種詭異的割裂感,看着壓迫感十足,可又覺着無害。
欽玉母妃是西域進獻給先帝的貢女,受寵一時。
周遭安靜。
賀蘭敏擱下酒盞,循跡望去。
半空斜月傾斜而下,賀蘭敏沐在溶溶月色中,與欽玉對視。
欽玉咧開笑,賀蘭敏回以一笑。
對視片刻,欽玉收回視線,笑吟吟看向衆人,熱情道:“怎麽還不開宴?”
“六郎,這不是等你嗎?”江晟起身迎接欽玉。
“既然來了,快快入座吧。”
上首的位置一直空着。
欽玉闊步而上,撩袍斜坐,靠着憑幾,雙腿抻平,筆直修長,坐姿慵懶随意。
旁邊燈盞立滿蠟燭,燭火悅動。
他鍍着暖光,長眸微眯,骨節分明的手托着下颌,冷白潤澤在他下巴尖兒打着旋兒。
座下之人終見禹王,心下欣喜,欲意獻殷勤,在禹王面前混個臉熟,可一擡頭,乍見禹王那副随意而危險的模樣,什麽話都咽下去。
江晟揮手,吩咐仆從開宴。
不一會兒,便有排列整齊的新羅婢自薄霧中出現,她們端着美酒佳肴過來,擺好酒菜,悄無聲息退下。
緊接着是身段曼妙、穿着薄紗的胡姬款款入場。
歌舞升平,鼓樂齊鳴。
“六郎,怎麽樣?”江晟問。
欽玉先聞了聞味,才大口吃掉叉子上的羊肉。
再吃口酒,欽玉眨眨眼,點評:“可以下咽。”
他哥安排的洗塵宴,東西難吃不說,在場的人都醜得不堪入目。
是以,欽玉更喜歡江晟精心策劃的宴席。
吃着吃着,欽玉想到什麽,遂偏頭,歪着腦袋笑眯眯開口。
“遲硯,聽說你娶妻了?什麽時候的事?”
遲硯是賀蘭敏表字。
賀蘭敏端杯回敬,道:“半月前。”
“是哪家小娘子?”欽玉好奇道,忍不住豎起耳朵。
與賀蘭敏相識來,好像還沒見過他對誰有過心思。
不想竟然就成家了,太突然,顯得古怪。
雖然欽玉對什麽男女之事不感興趣,但對象是賀蘭敏,就另當別論。
正在這時,謝二插.話:“好像是什麽潭州的人,一個小官之女。沒想到賀蘭君竟放着文嘉公主不娶,反倒是娶了個身份寒微的娘子,當時可是轟動了整個長安,賀蘭君一朝成家,長安不知有多少小娘子傷心欲絕。”
“不過,那位元家小娘子的确生得美,說是長安第一美人也沒人反對,與賀蘭君倒真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謝二補充。
賀蘭敏面不改色地笑了笑,身邊美人莫名膽寒,不敢動彈。
氣氛好像冷了。
欽玉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哦,好看啊,那孤有時間到是要見見。”
“遲硯,有機會引見引見。”欽玉又笑。
賀蘭敏壓了壓衣袂,眼神間或瞥向遠處,“自然。”
“說來,你新婚燕爾,孤還未祝福你,今兒便借此機會,祝你與新娘子......”欽玉頓了頓,猶似在尋找祝詞。
好半天後欽玉終于找到詞兒了。
“嗯……永結同心,琴瑟和鳴,孤沒說錯吧?”他刻意拖長語調,口吻喜氣。
賀蘭敏溫溫和和道:“當然,承六郎吉言了。”
“不客氣。”欽玉道。
兩人互笑。
須臾,欽玉收回眼神,挑起長眸,臉色突然陰沉下去。
衆人只見變臉太快的禹王俯視适才不分場合開口的謝二,目無下塵。
他笑容涼涼的:“對了,孤剛才是在問遲硯,可不是問你,你插什麽嘴?孤最煩沒有自知之明的阿貓阿狗,聒噪。”
“是不是想死?煩死孤了!”欽玉直接把桌上玻璃盞摔在地上,抱怨道。
這一串的話和清脆響聲瞬間導致四周落針可聞。
場子驟冷。
謝二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後滿臉臊紅,心生恐懼。
因為欽玉不知從何處抽出一把短刀,起身而來。
“江晟。”欽玉笑弧充斥惡趣味。
他在明晃晃告訴江晟他要殺人。
“在!”江晟霎時酒醒,順口回道。
甫一瞅見欽玉神色,心中暗叫不妙,趕忙遞給賀蘭敏一個眼神,然後起身小跑到欽玉身邊。
這祖宗德性可是一不高興就要殺人。
但這裏可不是戰場上,不可随意見血。
江晟穩住心神,小聲道:“祖宗,這可是我精心為你準備的,你就算自己不在乎,看在我的面上,消消氣。”
賀蘭敏也适時說了些好話。
而欽玉聞言,理直氣壯道:“孤脾氣一直好着呢。”
江晟留着冷汗,連連附和誇贊:“當然了,你的好脾氣在長安城都遐迩聞名,誰都和你比不了。”
“那是自然。”欽玉心情好轉,翹起唇角,收了刀坐回去,自誇又大度道,“誰叫孤脾氣好呢,下次不要再讓孤看到他。”
欽玉松了口,江晟随即站起來出來打圓場。
緊張氣氛這才消失。
這禹王果真如傳聞所言,喜怒無常,心性至惡至純。
小風波翻篇,席間暢談聲再起。
而躲過殺頭的謝二只能苦悶獨飲美酒,憤憤地看着舞姬的表演。
酒過二巡。
欽玉招來江晟,低聲說:“東西呢?”
“在後面。”
“嗯。”欽玉真開心了。
看久了舞蹈,欽玉變得興致缺缺,他一口幹盡杯中葡萄酒,“沒意思,孤先走了。”
撂下話急不可耐消失。
“诶,六郎!”
江晟沒留住人,好在人到底是走了個過場,且現下宴會氣氛正濃,主人公離去,雖敗興但宴會還要繼續。
江晟瞟賀蘭敏一眼,與其交接一個不露痕跡的眼色,開口道:“諸位,大王雖走了,但我花重金請來了兩個舞妓,精通胡旋舞、綠腰舞,當稱得上是天上才有的。”
“只有天上才有,那不得見識見識,就是這好像沒聽小侯爺你提過?”有人道。
“這不是給大家一個驚喜嘛!”
“既然是驚喜,又是小侯爺親自安排,一定要看看。”
“......”附和聲不斷。
“小侯爺,不是有送禮環節嗎?大王走了,我們還怎麽送禮?”
“以後有的是機會,不急于這一時。”江晟随口搪塞,馬不停蹄拍拍手。
聲落,清幽的絲竹聲起。
兩名罩薄紗、下搭翠綠錦褲的赤足胡姬出現在中央。
二人一頭卷發,身上戴着絢麗金銀首飾,上臂套金質臂钏,攏長條彩帶,足踝系紅繩腳鏈,鏈上挂滿小鈴铛。
鼓、笛、钹聲響動,交彙。
舞姬旋舞,一颦一笑,美豔動人,悅耳的鈴铛聲也融進了絲竹聲中,毫無違和感。
花容月貌的胡姬以及舞姿瞬間俘獲少年郎的心,就連眼界高的謝二也看直了眼。
待舞畢,衆人意猶未盡,俨然忘卻要事。
許久,衆人回神,拊掌大笑,贊不絕口。
賀蘭敏目視場上胡姬,唇際帶笑,眼神溫潤,不着痕跡掠過胡姬足踝上的腳鏈。
精致,好看。
如果是元綠姝戴着,或許,不,一定更适合她。
然後在他面前跳舞。
賀蘭敏垂眸,睫影交織。
謝二酒意上來,将适才受辱一事抛之腦後,神态難掩垂涎,詢問道:“小侯爺,這是哪個樓的胡姬?”
“中曲那邊的。”江晟順水推舟道,“謝二你喜歡?”
謝二喝酒,“舞跳得很好。”
那就是中意了。
江晟大方道:“忍痛割愛送你了。”
在長安,世家子弟互送胡姬的事并不新奇,是長安乃至整個大邺的風氣。
“怎可讓小侯爺破費?”
江晟:“算是歉禮。”
謝二眼底陰色稍縱即逝,剎那後領情:“多謝小侯爺成全美意。”
江晟命令二姬,“從今日起,你們二人便是謝二的人,快去伺候他。”
二姬行禮,齊聲:“奴謹諾。”
二姬分別跽坐在謝二左右,美人在懷,謝二暫時忘記了适才的憤恨和屈辱。
“謝二得雙姝,令人豔羨,小侯爺,你可不能偏心,讓我們無功而返。”有浪蕩子弟起哄。
江晟:“行,行,有看中的,都挑去。”
安靜的賀蘭敏掠過謝二和他身邊的美姬,再望眼天色,差不多了。
“江二,我先回去了。”
“等等,三郎,要走?你這是作甚?”江晟道,賀蘭敏要是走了,那豈不剩他一人應付了?
其他人也紛紛挽留。
賀蘭敏:“家中內子還在等我。”
“在賀蘭君心中,還是新婦重要。”旁人調侃道。
“昨日也是如此,果真是一對恩愛夫妻,伉俪情深。”
“第一公子就是不同。”
“眼見為實,賀蘭君确實是個顧家的好夫君,我們是不是該像賀蘭君學習學習?”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大笑起來。
“家有美妻,也不怪他半月不見蹤影,趕早回家。”
調侃聲不斷。
“可惜了癡情的明華公主。”有人小聲感慨。
“......”
賀蘭敏被當做衆人戲谑對象,不慌不忙說道:
“正如我所言,諸位的妻子說不定也在家中等候你們回家。”
他語氣輕緩,好意提醒沉湎在紙醉金迷中的世家子弟。
在場少年郎君,其中不乏有家室的人。
語休,賀蘭敏彎唇,離席。
作者有話說:
姜欽玉:我有病,蛇精病。
注:架空,防唐,有私設,勿考據。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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