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探病
##34 探病
##34 探病
西門英年房門敞開，正拿起衣服去洗澡。
嘟嘟嘟。
三下敲門聲。
西門茶茶茶謹慎探頭：“哥，家裏有我們從小到大的相冊嗎？我想看看。”
西門英年有異樣，沒表露，從抽屜裏拿出相冊，走去遞給她。
她接過，卻沒走。
停了會兒，才仿佛鼓起勇氣似的，尴尬地問：“那個，好久沒回來了，都忘了，我住哪間啊。”
西門家和哥哥家一樣是別墅，上下樓的結構。
區別在于，宋容容在賀霖家是住在樓上，哥哥住樓下；
在西門家則是，西門茶茶茶獨占二樓面朝一樓方位最中間的位置，西門英年也在這層，卻在走廊盡頭。
門上有指紋鎖，宋容容按指紋進去。
第一入眼所及就是大，比西門英年房間大很多，簡直跟劇組租的酒店會議室差不多。
像三室一廳的結構。
客廳就不說了，裝修富麗，宋容容一間間看過去——進房間會自動開燈，所以也不需要她按開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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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右手邊是衣帽室，裏面最前方放着辦圓弧形的落地鏡，周常起碼有兩米左右，兩側是首飾架，上面挂着耳環項鏈等，再往外延伸則是用塑料套好防灰的衣物和鞋子，一長串。
雖動心，但宋容容還是沒有走過去。
第二間是娃娃房。最裏角一架鋼琴，牆上幾架小提琴吉他之類，還有電腦桌和電腦，幕布等，四周放滿各種玩偶，像是從小到大的都在這。
宋容容進第三間房，這才是卧室。
整間房裝修得非常夢幻，色調非常柔和，最映入眼簾的是最中間挂着粉紅紗帳的公主床。床下方有片大圓形玻璃壓着海洋畫，燈從床底照下，遠望過去就像真的海水般，如夢似幻。
走進去，床頭櫃上放着的西門茶茶茶單人相片，看穿着應該是高中畢業，笑得燦爛。
宋容容走過去坐在床邊，雙手撐着，左看右看：好有錢啊。
她伸手擰開床頭櫃旁的臺燈。
翻閱相冊。
第二天清晨，宋容容收拾妥當，已經準備下來，忽然聽到一聲敲門聲，“來啦”，她連忙去開。
西門英年的手懸在半空，對她這麽早開門出現一絲意外：“沒睡懶覺？”
宋容容撓撓臉：“沒有。”
“吃完早飯，我開車一塊兒去醫院再看看媽媽。”
“好。”
他就這一句話，說完就下樓了。
宋容容快速回房間拿了個東西，也跟着下樓。
到樓下客廳，保姆已經将飯點準備好，西門英年坐下，見她手上拿着一個舊小白兔，揚下巴：“你拿那個幹什麽？”
宋容容甩甩兔子：“待會兒我看完媽媽之後就回自己住處，想把這個帶回去。”
西門英年不置可否。
吃過飯，西門英年開車送宋容容到醫院。
兩個人乘電梯來到醫院 vip 病房，西門英年敲門，護士前來開門。
賀藍坐在床邊盯着窗外，回頭望見她們，一臉開心。
“媽。”率先喊的是西門英年。
“來啦。”賀藍伸出手。視線不是對着西門英年，而是宋容容，宋容容莫名有點心虛，走過去握住她的手。
西門英年站在床的另一側。
護士将椅子端到床側，宋容容自動坐下，跟賀藍面對着面。手被一種溫熱瓷實的肉感緊，令她稍稍不自在，就像以前在課堂上被老師點起念一篇歌頌母愛的課文，念到中途喉頭哽咽，卻不想被人看出來般的不自在。
賀藍身材微胖，臉型圓潤有些福相，顯然年輕是個漂亮女人，眼角笑紋很重，應該是常笑，跟在哥哥家裏幹練嚴肅的“媽媽”完全不同。
賀藍眼眸中有股溫情：“好久沒見你了，拍戲怎麽樣？”
“挺好的。”宋容容含糊回答。
“今年有你的戲播出嗎？媽媽在海外也會準時追更。”
“應該有。”具體宋容容也不太清楚。說完，她感覺到賀藍的神情有一絲失落……似乎是把她這句話認為是她的敷衍。
也說不出來。
明明對方溫柔開心的神情沒變。
賀藍繼續問：“今年體檢做了嗎，沒什麽問題吧？”
“上個月剛做的。沒什麽。”
“那就好。就算喜歡拍戲，也要記得，身體最重要，別累着，要心情愉快，開開心心的。”
宋容容再聊了一陣，無外乎一些家長裏短。
基本都是賀藍在問。
問西門茶茶茶的私生活，很關心。
賀藍是痔瘡，也沒什麽事。
探望完後，他們就要離開。
到醫院樓下，西門英年開門，将宋容容也打開另一側車門，他停住：“你沒找人來接你？”
“啊？”宋容容還以為他全程包接送呢，“你不能送我回去嗎？”
西門英年沒回答，開門坐進。
宋容容跟着坐在副駕駛位。
拿起之前放在這裏的兔玩偶，揉揉捏捏。
車駛入市中心龐雜的車流，西門英年扯扯領帶，突然開口：“剛剛是在媽媽面前裝兄妹情，現在就別裝了。”
“……”宋容容扭頭疑惑。怎麽每個人都覺得西門茶茶茶在裝啊。
“還想借錢？”
額，我并沒有表露這種想法吧？
透過後視鏡，西門英年似乎察覺到她這種情緒，嗤笑一聲：“不借錢你拿這只小時候玩的兔子出來幹什麽。”拐彎，他說，“西門芝，我承認你當初被拐确實有我的因素。但這件事我也不是罪魁禍首，你的問罪已經夠了。上次借的錢我也說過是最後一次。”
遠處紅燈，西門英年将車在人行橫道前停下。
宋容容問：“為什麽說我被拐這件事跟你有關？”
“不是你說，因為知道爸爸媽媽收養我這個兒子，你才一氣之下跑出去導致被拐的嗎？”
是這樣嗎？宋容容暗想。
沉默。
還是西門英年率先打破：“去你之前住的地方？”
宋容容不知道西門茶茶茶之前住的地方在哪，不過大概率就是她穿過來時那間公寓，她點點頭：“嗯。”
接下來經過好幾個紅綠燈，車內都十分安靜。
像是凝滞着什麽一般。
宋容容微微扭頭，打量西門英年的側臉。
雖然他說話很不近人情的樣子，但……總感覺并不是真的脾氣壞，像是嘴硬心軟的類型。
“哥哥，我一共欠你多少錢？”宋容容問，好讓她心裏有個準備。
西門英年似乎因為“哥哥”這個稱呼認真瞧她一眼：“四千萬，怎麽，想還？”
宋容容抿抿唇。
這不是自己想不想還的問題。
而是還不起。
真的還不起。
“我不需要你還錢。”西門英年說，“爸爸媽媽收養了我就是他們對我的恩情，也确實是因為我的到來，導致你跑出去被拐。小芝，你對我有芥蒂我可以理解。至少爸爸媽媽是真的愛你，你心裏應該清楚，你別跟他們鬧矛盾。”
原來西門茶茶茶在跟父母鬧矛盾嗎？怪不得進組一個月沒電話。
在旁側車流湧動聲中，西門英年說：“媽媽會回國待一陣，有時間多去看看媽媽。媽媽真的很在意你。”
聽起來西門英年很愛他的媽媽。
宋容容點頭：“嗯。”
沒過一會兒，西門英年就開進棟別墅小區。
宋容容一瞧，果然是她剛穿過來西門茶茶茶住的地方。
“謝謝。”宋容容解開安全帶，抱起小兔本來要走，突地想起什麽，扭頭，忍不住說：“其實有沒有可能是……當時那個保姆一直在我面前說你的壞話，說爸爸媽媽只想要兒子，你來了之後他們不會再要我，我才一氣之下跑出去的。”不知道這樣能不能安慰到哥哥。
西門英年回視她，良久。
“所以你也別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我都忘了。”說完她抱起兔子玩偶走下車，站在車窗外朝他揮了揮。
西門英年沒有回應，掉轉車頭離去。
好在她還記得“自己”所住的樓層和房間號，到房間門口只需要面部識別就能進去。
很方便。
到了西門茶茶茶的住處，宋容容放松下來。
換鞋。
剛剛去探望媽媽，手機靜音，這會兒才發現有哥哥的三個電話。
宋容容回撥過去：“喂。”
“你媽媽怎麽樣？”
“沒什麽大問題。”宋容容回複，哥哥的語氣好關心啊。
之前她總覺得應該是西門茶茶茶更在意哥哥。
但是現在想想，哥哥是更在乎西門茶茶茶呢。
“你媽媽生病，我怕你那會兒會忙，所以沒在昨天給你打電話。你接下來有什麽安排？”
“在家休息一天吧。”
“要不要去我家？”
啊？宋容容本來想去倒杯水喝，聽到這句話，動作一滞，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我是說我爸媽的家。你想到哪裏去了？”哥哥語氣隐隐帶笑。
“……”沒有想到哪裏去啊，明明是你自己沒說清楚。宋容容漲紅臉皮無聲抗議。
哥哥邀請西門茶茶茶去他爸爸媽媽家？
兩個人現在是這種進度嗎？
她……有點想去。
“什麽時候？”
“我大概下午三四點到，到時候去找你。在我家吃晚飯。”
“……好。”
宋容容沒忍住問：“這應該不是正式的吧？”
自己總不能頂替西門茶茶茶去正式拜見爸爸媽媽吧？
“不是。只是吃頓便飯。”
那就行，宋容容松口氣：“到時候見。”
雖然只是簡單吃頓飯。
禮儀總是要的。
宋容容在鏡子面前換了兩三套衣服，又莫名産生了種醜媳婦見公婆的既視感。
呸呸呸，見什麽公婆。
明明是她想爸爸媽媽，想見見他們了。
宋容容坐在床邊發微信：賀霖，要不你別來接我了。待會兒我們直接在你家門口見面。
賀霖秒回：好。但是你知道我家在哪？
所以西門茶茶茶并不知道賀霖家在哪裏，這是第一次去？
差點露餡。
宋容容回複：不知道。
賀霖回複：我發給你。
很快，賀霖發來地址。
不用看地址也知道，這四年爸爸媽媽沒搬過家。
宋容容找了件比較休閑的衣服，戴上帽子和口罩，打車出門——小西跟着她跑來跑去，難得休息，給她放了兩天假。
到了爸爸媽媽家門口。
宋容容下車。
她停在家門口的一柱大槐樹旁，偷偷往院子裏面看。
爸爸媽媽的房子買得早，是帶有花園的獨立小別墅，聽他們說買的時候還不貴，買完後飛漲。
地段在市區，這邊都是這樣的房子，一片一片的，占地寬闊又各個帶有花園，所以整體環境清幽，也沒什麽車吵，就是離地鐵站有點遠。
好在爸爸媽媽還有哥哥都是開車上下班。
以前自己讀書時坐公交車直達也很方便。
宋容容等在路人走過時立刻起身繃緊面皮，假裝等人，防備別人把她當小偷，等路人走過又躲在樹後往裏面看。
上次出發去《青幾傳》劇組前，也來看過。
不過那次沒下車，是坐在車裏待了會兒。
那次沒見到爸爸媽媽。
今天是周末。
應該能看到了……其實不這會兒看，待會兒哥哥把她帶回家吃飯，也能看到。但“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總算有點兒親身體會到這句話。
不多久，媽媽走出來了。
“！”
宋容容探頭探腦觀察：
媽媽跟以前沒什麽區別，媽媽跟西門茶茶茶媽媽的福相不同，一直都保持着利落的短發造型，緊身高領短袖上衣加牛仔褲，纖瘦、幹練。
媽媽好像沒怎麽變，正在給花園裏的花澆水。
不多會兒，爸爸也出來。
兩個人在說些什麽。
爸爸倒是變了點，胖了許多——爸爸最喜歡的菜就是糖醋排骨。又甜又油。
早就跟他說過要控制體重，他這個年紀很容易三高的。不要等到生了病才發現悔之晚矣。
醫院裏太多這種例子了。
爸爸年輕時很帥的，以前她看過爸爸媽媽的結婚照，有哥哥的半個模子，現在一點帥氣影子都沒了！
真是恨鐵不成鋼！宋容容攥拳。
“你在這幹什麽？”身後突然傳來聲音。
宋容容整個人吓得一縮肩，回過頭，才發現是哥哥到了。樹旁邊還停着他的車，車後座，張山也探出腦袋來觀望她。
額。
該怎麽解釋自己跑來提前偷窺爸爸媽媽的現狀？
好在哥哥并不訝異，他回頭對張山說：“你們先回去吧。晚上過來就行。”
說完，又對宋容容：“先進去。”
“好。”
宋容容跟着哥哥到別墅門口，正好爸爸媽媽在花園裏，一下就看見了他們，直接走過來開門。
媽媽說：“你們過來了。”目光上下，很明顯地在宋容容身上打量，随即招呼：“快進來坐，吃點水果。”
宋容容跟着哥哥進去。
過了會兒才想起來自己沒問好：“叔叔，阿姨好。”
這樣叫還怪不适應的。
“你是西門茶茶？”媽媽問。
漏了一個字，宋容容解釋：“那是藝名。我真名叫西門芝。可以叫我小芝。”
“好的。小芝。你們來得太早了，我還沒做好飯。告訴我你喜歡吃什麽，我正好準備。”
“都行。”宋容容下意識說着萬能答案，稍稍提出建議，“紅燒河蚌可以嗎？”
媽媽的神情愣了愣，讓宋容容突然有點兒後悔，不會讓媽媽觸景生情吧。好在媽媽向來是強大的女性，笑着說：“好。我給你做。你們先休息會兒。”
“謝謝阿姨。”宋容容開心，能再吃一回也不枉這一遭。
爸媽把他們迎進客廳，又放上不少瓜果，還給她開電視。
在這殷勤中，宋容容雙手放在膝蓋上，都有點局促，以前還沒當客人來過家裏，這感覺還只在她剛被收養的時候：“謝謝叔叔。”
“你跟賀霖是拍電視劇認識的嗎？”爸爸倒是很有聊天興致的樣子。
宋容容望眼哥哥，她也不知道哥哥跟西門茶茶茶究竟怎麽認識的？
賀霖說：“爸，你進去幫媽媽做做飯，茶茶，我帶你去樓上看看。”
爸爸似乎沒想到哥哥會帶她上樓，很快客氣地說：“好，你帶她上去吧。”
宋容容跟着哥哥上樓，哎，自己剛來家裏做客就跟哥哥去樓上會不會太暧昧了些？
走上熟悉的木質臺階。
唔，宋容容摸到樓梯扶手，擡起掌心，都有些灰了。
上樓後，最先對着的是媽媽原先的房間。
窗門大敞。
床鋪是空的。
哥哥解釋：“今天天氣好，晾晾屋子。”
宋容容點頭，遛了一眼：用品都收拾了的樣子，是媽媽搬到樓下跟爸爸一塊住了嗎？
第二間便是宋容容的房子。
那間房房門緊鎖着。
宋容容站在哥哥身後，莫名心髒噗通噗通跳。
哥哥打開房門，按亮燈：“這是我妹妹的房間。”
“嗯。”宋容容應聲。
房子被仔細地打掃過，應該是沒有味道的，可不知為何，宋容容還是覺得自己聞到了熟悉的說不出來的味道。
擺設都沒有變。
床旁邊的化妝鏡。
枕頭旁邊的兔子玩偶。
床尾和窗臺中間夾角的書桌，上面格子還放着她以前組裝的那些機械鍵盤。
透明塑料圓筒中的軸體。
“為什麽還保留你妹妹的房間？”宋容容問。都死了這麽久了。四年了吧。早就應該整理出來。還是說嫌棄不吉利？明明知道不會是後者，可宋容容還是不自覺想起這種情況。
“留個念想。”哥哥回答。
宋容容垂眸，一時間不知作何感想。舊日的房屋，舊日的空氣，舊日的記憶，舊日的時光鋪面而來。
哥哥向前走幾步。
擡起手，拉開窗簾。
陽光撲面而來，灑落地板。
以前每回都叮囑她要好好拉緊窗簾。
因為身體差，免疫力低，容易被外面的病毒傳染，連花粉吹多了進來都容易過敏。
爸爸媽媽還有哥哥小心翼翼地給她建造了一座金籠子用以保護她。
宋容容看過一些同病友的帖子，很多人會苦惱為何自己會得這種病，為何自己會被困在這樣弱的身體裏，同時認為家裏人建造的“籠子”是困擾。
但宋容容一直覺得……
能有這樣盡職盡力，建造金籠子護她不受風吹雨打的家人，是多麽幸福。
照顧病人是很辛苦的吧。
哥哥轉過頭，他站在窗臺前，陽光照射出空氣中微小的塵土，像一片片微縮的金箔。
逆着光，整個人邊緣渡出金線，面容略暗，像是隐藏着什麽：“我先下樓，你在這待會兒？”
“好。”
哥哥離開後，宋容容終于擡頭，更加肆意地打量自己這件屋子。
好難得，一點兒都沒變。
不知道以後會不會改掉？
要是爸爸媽媽收養了新的孩子……或者哥哥結婚生了孩子，會給做孩子房嗎？
會不會晦氣？
床頭放着他們一家四口的合照：爸爸、媽媽、哥哥，自己。
跟西門茶茶茶家四個人站成一排不同。
這張照片是在家裏花園拍的，爸爸摟着哥哥的肩膀站着，媽媽半蹲，自己蹲在所有人最前面，離攝像頭最近，雙手撐着嘴角露出的大弧度笑容。
一連見了兩張全家福呢。
宋容容将全家福相框放回去，又想起什麽，拉開抽屜。
裏面放置在一本粉紅厚封殼筆記本，筆記本的扣子還夾着筆。
就知道日記本也還在這裏。
連手機都被哥哥拿到了還看了內容，想必日記本也沒逃過吧。真是的，不許偷窺死人的隐私啊。
好在自己沒有亂寫什麽……
等等。
宋容容翻開日記本，随意翻到一頁，就瞅見第一句話：今天恨哥哥。
？自己寫了什麽鬼東西？
往下看去，原來是暑假，家裏只有他們兩個人。她想偷偷溜出去玩，哥哥不允許。因為外面下雨，怕她生病。
唔，哥哥果然從小就這麽正經。
跟老嬷嬷一樣苦口婆心。
宋容容沒忍住微微笑，又翻到一頁：今天哥哥帶林茜姐姐來了。不會林茜姐姐是哥哥的女朋友吧？他們真的是郎才女貌啊。要是我也能演戲就好了。要是有機會的話，好想演一個角色。總覺得演戲很有意思的樣子。哥哥說，他要是以後紅了就帶我演戲，讓我演女主角。所以，哥哥什麽時候紅？
紅了紅了。現在已經紅了。宋容容自己回複。
《琉璃心事》這部電視劇幸好哥哥沒接。主角的人設好弱氣，遇到什麽事展現不出一點魅力，劇情也很俗套。看來不會播得很好的樣子。
以前自己居然喜歡分析電視劇？宋容容訝然。
“好看嗎？”身後傳來聲音，以及從右手側遞過來一杯橙汁放在桌面。
哥哥怎麽神出鬼沒的，還是自己看得太入神？宋容容赧顏，這下又被抓包了，怎麽解釋？偷看他妹妹日記。
哥哥手中也握着杯果汁，宋容容一眼就瞧得出是葡萄柚。他平常在家喜歡喝。
“是不是很有共鳴？”
“什麽？”宋容容還處在丢人的情緒裏。
“我妹妹的日記。你們年齡相仿，所以我一直認為你們談得來。”
才不會呢。宋容容暗想。自己跟西門茶茶茶壓根就沒什麽共同之處。
“對不起。擅自看了你妹妹日記。”宋容容道歉。
“沒關系。”見她始終沒拿，哥哥主動從桌面上拿起橙汁遞給她。
宋容容接過握着，默默瞅他一眼，心想：哥哥，這可不是沒關系的事，怎麽可以讓外人随意看到我的日記啊。當時真該垂死病中驚坐起，身殘志堅上把鎖。
失策。
哥哥微微笑，站在她面前：“我妹妹是不是很可愛？”
……你這樣當面問一個完全沒見過你妹妹的人這句話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還是你跟西門茶茶茶提過很多次你妹妹了？
“……好像是吧。”宋容容含糊。講真這樣誇自己怪不好意思的。
“她很樂觀。從來到我家裏都沒抱怨過，每天都笑容滿滿，連日記裏都很少有怨氣。”
宋容容剛順着他的話想到“這也是因為你們家人對她很好”，就聽到哥哥接着說：“有時我寧願她日記或者手機中有負面內容。”
“什麽？”宋容容訝異。
哥哥目光低着：“一個人生了從出生就自帶且還治不好的病，又在我們家人的要求下，做了好幾次手術，忍受了那麽多痛苦，怎麽會一點都不想抱怨呢？”又朝向遠處陽光充盈的窗口，“更何況，明明花樣少女的日子，只能天天待在家裏，有時我站在門口，看見她坐在床上扭頭看窗戶外的樣子，我都在想她是不是很羨慕同年齡的孩子，可以肆意地上學交際戀愛游玩。”
交際戀愛游玩她是想的，上學就算了……宋容容握着覺得微重的橙汁玻璃杯誠實地想，聽別人說高中三年很壓抑的。她一直慶幸自己沒有體會過。
“也不會。你看外面有些孩子被親生父母虐待都吃不飽穿不暖的，就算吃飽穿暖也被雞娃父母逼得心力交瘁。……你妹妹說不定其實是很感恩的呢。”
“她一直很感恩。”哥哥語氣溫柔地說着，“就是因為太感恩了，才忽視自己的需求。小時候她還會想偷偷出去玩，可後來就不出去了。她同學高中畢業時，問過她要不要參加，我說陪她參加，她說不去，讓我感覺是，不是她的同齡人跟她脫節，而是她主動跟她的同齡人脫節。因為知道自己已經不存在在她們的世界裏，沒辦法跟她們同步了。”
這不是正常的嗎？本來就沒有話題啊。宋容容默默腹诽。橙汁冰涼沁出水珠，她依舊握着，沒喝一口。
“所以她病重到後期都沒什麽朋友來看她。”
“……”不用這樣戳心管子了，哥哥。
“網上的朋友也沒有。因為知道自己長久不了，而選擇不會跟人維持長久的關系。”哥哥盯着她說。
宋容容沉默一陣，略過這個話題：“要不咱們去樓下吧？叔叔阿姨估計想跟我說說話。”
真是的，哥哥幹嘛跟女朋友一直談他妹妹啊，這樣會讓女朋友很掃興的。
“好。”哥哥也露出放松的神情，“去樓下。”
兩個人一塊兒下樓。
賀霖目視宋容容的背，她小心翼翼地端着橙汁用右手護着，生怕撒了。
容容十八歲的生日願望是談戀愛。
可家裏沒有人阻止她談戀愛，誠然，身體原因，媽媽很少讓她出去，至少網戀是可以的……她長得漂亮，開視頻找個年齡相近的男生不難。
與其說她是不敢跨出第一步。
不如說，她已經把自己養成了沒有欲望的人。
有那好，沒有也就算了。那不屬于我。對于尋找親生父母、朋友、戀愛都是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