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劇本圍讀（下）
##4劇本圍讀（下）
##4劇本圍讀（中）
劉導演開口後，坐滿了的會議室氣氛肅靜。
宋容容第一次認真端詳他。
他臉型略微呈窄長六邊形，五官都很立體，唯獨一雙顯得格外“沉默”，大約是單眼皮，眼皮還顯得厚的緣故……有點兒像在電視裏艱苦樸素善良的農民伯伯，就是沒那麽黑，皺褶也沒那麽多。
資料上寫劉導演五十多歲了。
是圈中德高望重的前輩，不愛說話，坐在主位，雖然面容看起來和善，還是對宋容容來說有很強的威懾力。
只見他靜靜地，任由手指上夾着的煙對着煙灰缸，煙灰久久不落，他用食指利索地點了下，開口：“從第一頁開始。”
連點開場白都不帶的。
宋容容屏聲靜氣，盯住劇本。
劇本最開始的內容是，年輕捉妖師伍德在村民的圍觀聲中作法。
男二號秦遠念出臺詞：“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快顯靈，急急如律令，封！”
座位末端對坐着一男一女，他們負責飾演劇本中的路人角色。
女群演：“相公，這樣就完了？”
男群演：“好像是。”
女群演拔高嗓音，又飾演女幼童：“娘！妖怪沒有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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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群演壓低聲音，扮作村長：“多謝道長，為我們村斬妖除魔，道長辛苦了吧，不嫌棄的話，老朽準備了些吃的。”
男二號秦遠跟着劇本上寫的動作摸摸肚子，語氣深沉：“好。本道士正好有點餓了。”
轉場。
村長家中。
滿桌雞鴨魚肉，伍德正大快朵頤。
年邁的村長拄着拐杖坐在桌邊，花白頭發花白胡子中間是張慈祥的臉。
秦遠繼續念伍德臺詞：“咦，我怎麽有點暈啊，是吃撐了還是怎麽回事……村……”
劇本裏寫：伍德暈過去。
演員當然不可能現場演，但秦遠的臺詞尾音弱，有驟然沒氣的層次感，一聽就是暈倒了。
宋容容查過，秦遠是北電的，童星出道，今年才25歲，但演戲經驗豐富，算是劉鎮導演禦用配角。
發音吐字抑揚頓挫很有節奏。
嗯，她用力壓壓劇本，以後要跟人好好學習。
再次轉場。
伍德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寺廟內，接着是一個白衣女子清瘦的臉。
秦遠：“咦，我怎麽會在這？……嘶，你是誰！”
被吓了跳的語氣。
宋容容捏住劇本的紙張，已經屏聲靜氣許久，只為了此刻。
宋容容：“你醒啦。”
氣憋得太久，念出“你”字時有點破音。
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宋容容臉不由得微微一熱。
宋容容：“我是女鬼。”
秦遠：“我還是第一次聽見人說自己是女鬼的……嘶，你這衣服都摸得到，別騙我了，你壓根不是女鬼。”
宋容容：“我不是嗎？”
秦遠：“這些可惡的村民，我好心幫他們捉妖，他們居然迷倒我，我去找他們算賬去！”
秦遠：“怎麽回事？這周邊有法術，他們居然困住了我們！”
秦遠是開場主要帶動事件的角色，加上話痨設定，他的臺詞很多，小九前期失憶，話很少。
宋容容這會兒總共才接了三句。
可這三句，她都覺得似乎……不太行。
接下來開始有長句。
秦遠：“你告訴我，你是怎麽過來的，不會也是被他們迷倒弄過來的吧？”
宋容容：“不知道。我醒來就是在村子裏，有個人說我是她哥哥的媳婦，讓我住在她那裏，過幾天拜堂，還給了我很多糕吃。唔，你吃嗎？”糟，“吃”字念快了，含糊不清。
秦遠含糊着像是嘴裏塞了東西：“然後呢。”
宋容容：“後來，又有一個人來我房裏，說我嫁給他媳婦那個傻哥哥實在太可惜了，晚上他把我帶到寺廟裏，讓我脫衣服，我沒脫。好多人好多人沖進來，是村長還有村民。他媳婦罵我狐貍精……突然外面打雷，他們說我長得很像寺廟裏的雕像，說我是女鬼變的，就全跑了。”
秦遠：“所以，你就是他們口中的女鬼？強囚女子？這是個什麽鬼村子啊！”
秦遠飾演的伍德，設定是被師傅撿上山撫養的孤兒。
師傅病死後，他初下山，滿腔熱血想要斬妖除魔，卻因為法術時靈時不靈被其他村的村民稱為騙子。
到了這個村子，為了果腹，他只好冒充其他門派弟子。
在村民面前裝作老成持重、經驗豐富。
這會兒，遇上陳小九一個孤苦女子，才露出少年人的義憤填膺，以及……話痨的本色。
秦遠：“那你原先是誰？”
宋容容：“我是誰？我……不知道。頭好痛，我不知道我是誰。我只記得，我叫……陳小九還是……珊瑚？”
前面陳小九失憶，語氣平鋪直敘還算過得去的話，這會兒應該是有明顯迷茫和不知所措……
宋容容明白這是需要情感的地方。
可——捏住劇本兩側頁角，用指腹壓下——她很想表達，念的時候總覺得哪裏不對，好像語氣有點，平。
跟其他人相差好大。
偌大會議室裏安靜落針可聞，她提心吊膽，做好了導演即将打斷批評自己的準備。
沒有動靜。
秦遠繼續：“這樣啊，你也是可憐人，看你細皮嫩肉的，都不像村裏人，說不定這裏是人口拐賣的地方，你就是被他們下藥弄失憶的！”
秦遠：“那你知不知道出去……算了，看你也不知道，我自己先去看看四周的情況。”
啊，難道這樣就過了？宋容容不可思議。
自己不會是個……
演戲天才吧？
當然，想想而已。
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停頓得有點短，音量也不穩定，而且一旦說長，到最後一個字就會吞。
不知道是西門茶茶茶的習慣還是自己緊張所致。
但最重要的，自己的情緒和節奏屬實算不上到位。
剛剛秦遠剛剛兩段長臺詞流暢得很，就好像日常對話，表露出明顯地同情、憤慨，以及立刻主動承擔想要幫忙的心情。
接下來的臺詞宋容容仍然想要表達出情緒，可不知怎麽的，越想表達越覺得自己沒有基本的抑揚頓挫，念什麽都很平，就像念課文……
可也沒有人打斷說她不好。
弄得她怪迷糊的。
心想：應該不會就這樣過了吧？
直到所有人對完劇本第三集，劉導終于喊了聲：“卡。”
劉導坐得不遠，宋容容餘光中一直有他。
從開始說臺詞後，他就放下了劇本，手肘支在扶手上，任由指縫中的青煙徐徐上升，仰着頭，只聽不動，像是在根據他們的臺詞想象什麽。
他扭過頭，視線對準宋容容，同時撣撣煙灰。
來了來了。
宋容容知道該來的還是會來。
對不起，西門茶茶茶，敗壞了你的聲譽，你放心，我以後一定會好好練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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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劉導演沒有跟其他人一樣喊她茶茶，“你覺得劇本裏你這個角色最難演的是哪段？”
沒有批評她的臺詞，宋容容有些小小驚異，放在桌面上的兩只食指下意識對着互相繞圈。
沒有注意到，因導演喊他，同其他人将視線對準她面容的賀霖，目光在她這個動作上停了片刻。
最難的地方啊……
宋容容注視着劉導，劉導瘦瘦小小，藏在深厚單眼皮的目光也不像小說裏寫的銳利到發光，但能感受到鄭重和認真。
來劇組的所有流程她都查過。
網上說劇本圍讀，除了念臺詞，也是主創間互相磨合交流的地方，尤其劉鎮導演是很重視前期準備工作的類型。
他的訪談都提了：“跟班底、演員對于劇的主題表達，達成共識是第一位的，只有理解到位才有好的配合，否則就是雞同鴨講，浪費時間！演員最重要的就是兩件事，一件事是理解，另一件就是技術。”
劉導剛剛之所以不打斷，是用整整三集判斷出了她的技術水平？
現在是想判斷她的理解力？
劇本沒看完，但這次編劇是小說原作者，一般“親媽”都不舍得大刀闊斧地改吧？
宋容容決定試一試：“我認為就是開頭第一集，見到男主角青幾後。”
手指沒什麽目的地挪挪劇本。
一般人都會覺得前世小九背叛的戲份或高潮戲最難演。
“怎麽說？”劉導問。
“因為從見他第一面的時候，她就把過去全部想起來了。”
劉導目光像是閃了下，她也分辨不出來。
“為什麽會得出這個結論？”
“書裏面設定，小九吃的那個失憶藥，吃了不是立刻失憶，是慢慢失憶。先從小事開始忘，再到最重要的事情，直到最後效果是——自己是誰都忘記了。這期間她不能見到或聽到正在忘記的東西，服藥後一定要去陌生的地方見陌生人，這也是小九為什麽會出現在開頭那麽偏僻的村莊。”
哎，也不知道作者有沒有把這個設定寫到劇本裏，說得她好慌啊。
“書裏面寫，記憶越深刻，需要忘記的時間越久，一般來說，正常人一個月就會全部忘光，加上，伍德帶小九重走她的失憶之路，整整走了半年，所以很多人認為小九早就全失憶了。但沒有！”宋容容強調，不自覺用上了當初跟哥哥講解時的口吻。
“剛碰見伍德時，記得嗎？她還隐約記得自己名字‘陳小九……還是珊瑚……’，也就是說，活了幾百歲的經歷加上跟青幾的虐戀之深，讓她就算走了半年，也無法完全忘記，她還差最後一點點——忘記自己是誰。可正好當天晚上青幾出現了！”
“碰見熟悉的人，小九的藥失敗了，她在第一面時全部想了起來，後面反而是在假裝自己慢慢想起來。”
“可劇本裏面不是設定，小九是在重走失憶路時，碰見一個高人給她解開的嗎？”對面有人問。
“記得高人說嗎？原本這個失憶藥是無法可解的，只能試試。還有——”宋容容拿出了當初在原著底下跟其他網友辯論的氣勢，“——這個藥想起的過程是逆序的，也就是從最重要的人開始想起。小九不希望青幾知道她最先想起的人是他，所以才假裝是被高人解開，假裝先想起來的是東燭君。”
一鼓作氣說完，腦袋上的“堅定狂熱書粉”buff也漸漸褪散。
宋容容手掌攤開壓平劇本。
作者大大你應該沒有改這個設定吧？
不然不好圓，青幾究竟是從哪判斷出小九還愛他這個情節啊。
劉鎮導演：“你認為最難的是這段？”
宋容容點點頭，以前她天天待在房裏不是看小說就是看電視，背叛啊掙紮啊悔恨啊愛而不能啊，不能說不難演，但以往很多劇都有，她印象中就能找到一些很好的橋段，還準備參考呢。
但這種第一集就把東西全想起來，後面假裝慢慢想起來設定還挺新鮮，沒什麽印象，也有點兒不知道如何下手。
正常好的演員肯定是要讓觀衆從後面恍然大悟時，再回看第一集，能從女主角臉上發現想起來了的端倪吧。
可也不能演得太明顯，讓第一次觀看的觀衆覺得奇怪。
總之好難。
不過自己是外行，劉導演不會認為她說的這個壓根就不難吧？宋容容惴惴。
就在這時，賀霖将圓珠筆輕輕放在劇本中間，出聲：“這段确實很難演。情緒是最重的，反而要表現出最‘輕’的樣子。”
哥哥！她就知道哥哥能夠理解她！
宋容容瘋狂點頭：是的，是的，這段就是陳小九情緒最重的時刻。
“這是一場愛情賭約。”哥哥慢慢阖下眼說，“半年時間。青幾賭她忘不掉。小九賭自己能忘掉。這是青幾給小九最後一次逃開的機會。小九沒有忘掉，青幾終于确信了她其實愛他。所以除非青幾死亡……他再也不會放開她了，哪怕他們之間隔着仇恨，隔着她永生永世不原諒他、接受他，他也要跟她在一起。而小九，在記起他的那一刻，不僅無法再對自己撒謊，也意識到了這點。”
明明沒有念臺詞，為什麽光是聽哥哥這樣說起來都覺得很深情！
哥哥一定也看過小說了，只是聽她講不會有這麽深的感觸。
哥哥哥哥，宋容容扭身對着他，桌子底下的手激動得握緊雙拳晃了晃。
為你瘋狂打call。
我的安利賣出去了啊啊啊啊啊啊！
##5劇本圍讀（下）
“你們說的這條線很重要，它關系到開頭部分男女主角全部的情感狀态。如果沒有理解好這條線，我可以斷定演不出好的效果。”劉導靠着椅背，一錘定音，“很高興，我的男女主角都有共識。”
這是，确認她說得是對的嘛？
我的男女主角……我的男女主角……
宋容容思緒突然空了，就剩這句話像軟糖一樣，在腦殼裏來回彈跳。
低頭。
随意翻翻劇本以示冷靜。
不能讓別人看見，她試圖忍耐住的瘋狂上翹的嘴角。
“好。大家也累了。休息十分鐘。繼續。”劉鎮說完，率先起身離開會議室，估摸着去廁所了。
鎮場子的導演不在，大家放松很多。
哥哥端着水杯起身離去。
宋容容逡巡一圈，剛剛臺詞念得不好，想找個人給她點反饋。
男二號秦遠正跟兩個人有說有笑，不好去打擾。
宋容容思索片刻，決定去會議室外面找哥哥。
哥哥演技很好，不是她說的，是粉絲說的。
幾部大爆劇在身，算是現在電視劇年輕男演員的第一梯度。但也有很多人不認可他的演技，認為他就是純靠臉和會挑劇。
直到去年哥哥去某大導電影裏演男三號殺手，今年年初直接拿了最佳男配，算是真正證明自己，現在很多粉絲都買股他進影圈了。
“賀霖。”宋容容小心念出他的名字，下意識踮了踮腳。
唔，第一次見面，從孤兒院回來後她還是喊賀霖的。後來媽媽就說，他們是兄妹，要以兄妹相稱，久而久之，就沒叫過他名字。
不過，哥哥倒是好像一直叫她“容容”，而不是“妹妹”，她居然這時候才反應過來這件事。
哥哥端着保溫杯，從飲水機中加完熱水，回頭。
宋容容瞥見了他水杯中随着熱水湧上來的東西很奇怪：“咦，這是什麽茶？”
“羅漢果甘草茶。保護嗓子的。”
原來是這樣。
劇本圍讀确實容易口幹舌燥，接下來拍戲也要念臺詞。
演員保護嗓子很重要，還是哥哥有經驗，宋容容點點頭：“下回我也試試。”
“你找我有什麽事？”
“我剛剛的臺詞有問題，想讓你指點一下。”
“我們是同事，算不上‘指點’。”因為高，哥哥目光自然低垂着，身上的桂花香味很暖，沒有居高臨下之感，只是聲音有點兒低。
然後呢？宋容容擡頭，等着後續。
或許是感受到她這股催促，賀霖才又說：“技巧還在其次，你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氣太虛了。”
“氣虛？”
“音量小，後面兩排不集中注意力很難聽清楚，聽的時候也需要認真分辨，另外，無法穩定，到後面聲息越來越弱。”
怪不得，總是吞字，其實不是吞，是念出來了，但太弱，顯得沒聲。
“臺詞是從丹田發音，才能維持響亮穩定。你上學應該學過。”
宋容容臉熱了一熱。
她知道自己很拉，但沒想到這麽拉：“那怎麽改善呢？”
“技巧可以去看看上戲蘇維老師的課程，視頻網站上有，基礎的話，則要從頭練起。”
“你是不是很有經驗？”宋容容眼睛亮晶晶的。
她想起來了，哥哥是半路出家。高中時就因為過于帥氣被公司找上門想要簽約，家裏以學業為重婉拒，後來因為宋容容的病，哥哥畢業後又主動聯系對方當演員。
對方估計是對哥哥比較看好，簽約沒多久就讓哥哥演了男二。
男二戲份不多，哥哥卻忙得很。
宋容容那會兒還納悶，哥哥又不是參加選秀，怎麽會那麽忙，現在想來，他那時應該是在學習課程吧。
不愧是她的哥哥。
宋容容又問：“演員演久了，是不是會像你這樣，平常說話都會自動渲染起人的情緒？”
“什麽？”
“就是你剛剛提到小九和青幾的感情線，尤其是那句‘除非青幾死亡……他再也不會放開她了，哪怕他們之間隔着仇恨，隔着她永生永世不原諒他、接受他，他也要跟她在一起’，我覺得你光是坐在那裏說這句話都像是充滿情緒，好厲害啊！”宋容容暗暗給哥哥點贊，一定是對劇本研究到了很深刻的地步才會在平常都能立刻進入男主角狀态。
賀霖靜靜望了會兒她：“不是，只是有些感觸而已。”不言以對這個話題多談似的，他說，“沒什麽事我先走了。”說完，繞過她前行。
宋容容回頭，凝視他的背影。
感觸？
剛剛哥哥的神情，包括哥哥站在飲水機前裝熱水時也好像在發怔出神。
難道！
剛剛哥哥在圍讀會上那段話說得那麽有情緒，是有類似的經歷！
早就懷疑，哥哥說的秘密是談戀愛了！
自己死的時候20歲不到，哥哥22歲，娛樂圈那麽多美女，他肯定會有喜歡的啊。
哥哥還說爸爸媽媽要是知道這件事會很生氣。
那對方是不是離異有孩的那種，才會讓哥哥認為爸爸媽媽知道後肯定會生氣……
或者，為愛做三？
宋容容不禁定在原地，腦洞大開。
可怕！
可怕了會兒。
對了，要買跟哥哥一樣的茶。
宋容容坐在旁側椅子上用了會兒手機。
小西迎面走來：“茶茶，我剛拍了點你在會議室開會的花絮照片，已經發到你手機上了，你選幾張發微博。”
宋容容拿起手機看了看，P得好好看啊，五官突出，皮膚沒有一絲瑕疵，簡直不像真人似的，都認不出這是“自己”了。
有點過于美顏了，宋容容心想，不過女明星似乎都是要撐撐場面的，自己也不懂：“要不你決定吧？”宋容容大膽提議，遞回手機。
“我決定？”小西下意識接過手機，語氣中有點吃驚。
“是啊。”宋容容笑眯眯的， “我覺得你做事很認真，又在我身邊待了這麽久，肯定很熟練了，我相信你，你決定就行了。”
小西似乎有絲奇怪，仿佛從沒被這樣誇過。
宋容容低頭：“對了，小西，我買了羅漢果甘草茶，已經看好了，地址怎麽填？”
“怎麽突然想起來買這個？”
“剛剛賀霖說，喝這個能保護嗓子。我也想試試，他推薦的應該不會有錯。”
小西說：“那交給我買。”
宋容容剛剛看西門茶茶茶以往的訂單，收貨人都是消息，好像明星連網上的一些快遞都是讓助理買的。
既然小西都這樣說了，她直接把手機遞給小西：“那你幫我買吧。”
“嗯。”
休息時間快到了，好多人都都陸陸續續進會議室，宋容容說：“我先過去。”
西門茶茶茶似乎把微信聊天記錄短信之類的全都删了。
她當然是能夠理解對方想要保有隐私的心情。
但……
起碼給個付款密碼吧。
估摸着小西應該知道，讓她買算了。
宋容容走進會議室，深吸一口氣。
劉導沒有讨論之前的問題，而是進行後面劇本的圍讀，沒多久，就到了吃飯時間。
劉導只給了一個小時午膳和休息。
下午繼續。
倘若剛開始圍讀還有人沒有進入狀态的話，現在大家越來越帶入角色，情緒也越來越濃。
宋容容甚至想：導演是不是知道有人肯定沒有看完劇本啊，這樣圍讀下去，相當于帶所有人用“角色扮演”的方式通讀一遍劇本了，也算提前進入角色狀态。
下午五點半結束後，劉導還專門挑幾個人出來談了角色的理解和臺詞問題。
——沒有提到宋容容。
再接着，晚上七點繼續，晚上十點結束。
結束時，劉導繼續提了幾個人的理解問題和臺詞問題。
——仍舊沒有提到宋容容。
怎麽肥事？
宋容容可不會真的覺得自己是個臺詞天才。
尤其聽久了也聽出點門道。
跟人家老戲骨比，自己聲音真的虛死了。
莫名有點方。
十點回房間，宋容容坐在床尾捧着劇本背了會兒臺詞，以便待會兒進浴室可以回想。
有人敲門：“茶茶。”
小西的聲音。
宋容容打開，小西遞過來一盒茶葉罐：“羅漢果甘草茶。”
“這麽快？！”宋容容嘴唇張圓，她們不是在偏遠的山上嗎？順豐特快也得隔天吧？
小西像是剛到那裏跑了圈似的，語氣還有些喘：“我在網上找到了本地商家，加錢找了個司機去領，再送上山的，剛剛跑去領回來的。哦，對，還有杯子。”
宋容容覺得杯子有些眼熟，具體沒想起來在哪看過，心思在小西這麽強悍的行動力上，剛準備說以後不用這樣——
小西認真說：“茶茶，這件事，我會做好。不會讓你失望。”
“……”
默默閉上了嘴。
自己離開人世四年，想來已經落伍了。
現在的年輕人都已經這麽拼了嗎？
宋容容被小西的奮鬥深深被鼓舞了，連助理都這麽拼，自己要是偷懶怎麽對得起她，對得起粉絲，對得起西門茶茶茶。
加油！努力！拉屎要用力！
結束對話，宋容容趕緊進去洗了個澡，出來後用酒店提供的筆記本電腦查詢哥哥推薦的老師，跟着第一集練習丹田發聲。
也許是有自己夢想中的工作，演自己最喜歡的小說，又或者是因為上午喝了那杯咖啡，總之，宋容容幹勁滿滿，到嗓子有點兒累的時候，瞅眼右下角時鐘。
02:23。
不好，藥！
捂着胸口，發現這是張沒有抽屜的空桌子，這裏也不是家裏的時候，宋容容呆了呆，慢慢地忍不住哧哧地笑出聲，傻樂起來。
往後直接倒在床上。
……自己可以熬夜啦。
熬夜也不用怕了。
不不不，當然也要怕，正常人不能熬夜，免得以後跟她一樣心髒有問題。
但是！但是！
健康的感覺真好啊。
健康的感覺真的好好好好啊！
大字型躺在床上，享受這樣無比的寧靜，還能聽見自己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腦海中閃過上午休息時跟哥哥對話的臉，而且還能跟哥哥一起工作，真的是夢寐以求的生活……
宋容容轉過身趴在床上拿着手機，想要找到哥哥的微信。
之前她不确定西門茶茶茶跟哥哥有沒有加好友，只粗略掃過一圈她的好友列表，沒有哥哥的名字——哥哥微信昵稱一般就是他的真名。
先進《青幾傳》主創群，主創班底都在那，而且都按群公告要求，備注了職位和姓名。
演員-賀霖！
有了，宋容容興奮，點開哥哥的頭像。
喔，果然跟西門茶茶茶是好友關系。
哥哥的頭像是最普通的藍天白雲，随即，宋容容目光定了定。
撐着手在床上坐起來。
退回聯系人界面，又點開對話框。
退回聯系人界面，又點開對話框。
哥哥的微信昵稱這次還是真名不錯，但西門茶茶茶給哥哥的備注是：
親愛的。
宋容容：？？
宋容容緩緩張大嘴巴：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