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劇本圍讀（上）
##3劇本圍讀（上）
##3劇本圍讀
小西一刷手機的功夫，再擡頭，發現西門茶茶茶不見了。
這會兒開機儀式也結束了，主創都紛紛回到劇組搭建的棚內去，人影憧憧，摩肩擦踵。
費了大半天功夫，小西才在棚內通道盡頭看見一個面朝角落的背影。
她松了口氣，走上前，低聲下氣：“茶茶。抱歉，我來晚了。”
“嗯？”西門茶茶茶轉過身，角落裏光線暗暗的，她露出一種類似于被抓包般的神情，瞪着兩個大眼睛，迅速把嘴裏含的東西一口吞進去，似乎想用手抹抹唇，又想起塗了口紅似的。
小西搖頭，這才注意到，西門茶茶茶手上拿着的紙盤全空。塑料叉上還有蛋糕被吃的痕跡。
等等，空了？
“西門茶茶茶可真好啊。”含糊聲。
“什麽。”小西沒有聽清。
“沒什麽。”宋容容只是生平第一次吃完整塊蛋糕，心滿意足，不由得感慨：這麽年輕健康漂亮的身體，還是女明星，居然能把身體借給自己半年，這難道還不是好人嗎？
“我妝花了嗎？”宋容容小心翼翼地問。
“沒有。”小西回答。
“那就好。”松了口氣，她吃的時候可小心了，就生怕不小心弄花了妝，這可是她第一次化這麽精致的妝，自己都美美欣賞了老半天呢。
以前在家裏跟媽媽相處，她都不好意思化妝，自己偷偷化，但跟鬼畫符一樣，尤其是眼線和眼睫毛總會暈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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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哥哥來找她，她存心想讓哥哥看看，開門後哥哥吓一跳呢。
少女情懷總是詩嘛，哼~
吃了甜食心情真的會變好。
宋容容剛準備去把盛蛋糕的紙盤扔了，小西眼疾手快，立刻接過，走到垃圾桶旁。
宋容容提醒：“扔進可回收。”
上次看小西扔垃圾就是随便扔的，垃圾分類，人人有責！
“……”小西回頭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扔完後回來，說道，“茶茶，待會兒我們一起下山回酒店。九點半在酒店二樓劇本圍讀。”
“好。”宋容容流程記得熟熟的，免得被人看出來自己是個虛假的女明星，“那我先去上個廁所。”
“是……？”
“我就進去洗個手。”
小西立刻進了。
這麽着急？她洗手也不會搶位置啊？
宋容容進廁所，才看見小西正拿着一瓶小消毒液，将鏡面、洗手池和水龍頭都噴了一遍，再迅速地用紙擦幹淨，動作熟練，一氣呵成，她伸手：“來，茶茶，用右邊的。”
“你不用上廁所？”
“不用。”
宋容容走過去，擰開水龍頭洗手，洗完後她抽出紙張擦幹手，忍不住瞥瞥她，感覺問“是我有潔癖嗎”怪怪的，權衡之下，還是問：“小西，你有潔癖嗎？”
身後有其他女孩子進來。
小西瞅了眼立刻微笑：“對，茶茶，我有點潔癖，劇組廁所整體還是挺幹淨的，就是我無論到哪，我不噴點消毒液心裏不舒服。”
原來是這樣，幸虧問了，不然她“不拘小節”宋容容還得維持潔癖人設。
紙擦幹手，小西又要接紙，宋容容覺得怪累的，接一道不是更麻煩，垃圾桶就在自己腳邊上，一扔就是。
扔完後，宋容容提醒：“走啦。”
所有人統一下山，幾個導演自己開了車，其餘坐大巴。
賀霖和宋容容有自己的房車。
車隊繞着山盤旋而下。
宋容容欣賞着窗外的山霧缭繞。
《青幾傳》籌備了好幾年，主要就是花時間在實地布景上。
劇組工作人員選了青山這個不太知名、地處偏僻，雲山霧繞的地方，還靠着一汪大溫泉，得天獨厚。
青山不高，又太偏了，這也是它沒能出名的原因，可也因此沒有人工痕跡，路過的植物也都矮矮的，姿态奇絕，如傘如蛇，已經快九點了，山霧還是濃重，有種平淡卻缥缈無垠的感覺，還蠻符合小說的風格。
劇組确實是下了功夫，挖了這麽個地方。
而且劇組還免費幫山腳下的山民翻新房屋，全部裝飾成了古風，為了以後能夠借用這裏的場地拍捉妖打怪戲份。
半山腰又建了一座龍宮和天宮，作為前期拍攝場地。
還跟當地旅游局合作，拍攝完後不拆，要是這部劇火了，肯定能吸引一批游客。
山不高，下山也就快，不到二十分鐘，他們就到了酒店。
宋容容刷卡進自己房間，見小西也要跟着進，回頭：“你就不用一直跟着我了，自己休息會兒吧。”
宋容容進酒店，趕緊從行李箱中掏出劇本。
前天才穿來，适應了下新生活，上網把西門茶茶茶和哥哥查了一遍，又記了下以前的作品，跟小西對接，做了個體檢……昨天晚上趕飛機，今天早上五點到這。
候機和坐飛機時她都在看劇本……就是大晚上一不小心睡着了，原本以為飛機到後距離開機儀式三個小時還有時間看的，誰知道一直在化妝啊，誰知道女明星化一個看起來很淡很自然的妝反而是最費時間的。
化妝要往前看，害得她不能低頭。
開劇本圍讀會了，好緊張啊，萬一導演發現她沒看完劇本怎麽辦！
宋容容趴在床上，邊火速默念，邊用筆勾勾畫畫。
嘟嘟嘟。敲門聲。
宋容容瞥了眼手機，咦，還沒到時間啊。
她下床去開門。
站在門外的是小西，她遞過來一樣東西：“抱歉，茶茶，我多改了幾遍。”
宋容容接過，居然是劇本，随手翻了下：
上面用紅熒光筆圈出重點段落，旁邊還用正楷寫出心得——這是女主心境轉變的地方，語氣要加重。
隔幾頁就有個類似于章綱的簡介：前面是小九在完全不懂的情況下跟青幾親近，她一面向往一面害怕，所以不要演出甜或開心等正向情緒，因為青幾是她的主人，身為奴仆心情應該是恐懼的，但不敢表露。
另外，整個劇本所有生僻詞，包括“床笫之歡”的“笫”都被特地圈出來，标注讀音“zi”，雖然這個字宋容容認識。
哇，現在助理都這麽厲害的嗎？
不過……感受角色的心境轉變，這不是演員應該做的嗎？
“你看可以嗎？”
“當然可以。謝謝。”宋容容回答。
小西沒多說什麽：“那我幫你收拾收拾，咱們先過去，給導演留個好印象。”
小西顯然已經準備好了，自己背個大包，給宋容容收拾了個簡單的小布包，放了保溫杯，筆，還有餐巾紙，順便拿上宋容容放在床上的手機，再到門口拿上房卡，确定沒問題後才關門。
兩個人進電梯。
單獨相處，宋容容有點好奇：“小西，你多大了？”
總覺得小西沒有比“西門茶茶茶”大多少。
西門茶茶茶今年24歲，跟“自己”同歲，當然，前提是自己沒有死的話。
“23。”
“那你還比我小一歲。”宋容容吃驚，小小年紀這麽幹練，“你是什麽學校畢業的？”
“普通大學，不過是一本。”
“這麽厲害。”
“那是什麽專業？”
“導演系。”
“導演系好玩嗎？”
“還可以。就是課外作業比較多。”
課外作業啊。
宋容容想起以前進場躲在被窩裏刷初高中同學的朋友圈。
同齡人的生活節奏很快，只不過一兩年就感覺完全接不上了，提的老師沒聽過，刷的梗也不太懂，誰跟誰之間的關系也變幻莫測的……
所以為了不讓他們尴尬，聊過幾次冷場之後，她就很貼心地不怎麽主動找她們聊天了，看到她們發朋友圈抱怨作業很多很辛苦時，也沒有十分凡爾賽地表示，自己一點作業都不用做。
“那為什麽要來當助理？”導演系不是應該當導演嗎？宋容容疑惑。
就在這時，電梯叮咚一聲開了。
賀霖跟他的助理站在她們面前，宋容容吃了一驚，下意識退後兩步，賀霖掃了她們一眼，走進來。
哥哥很瘦，但太高了，所以空間占比感非常強烈，明明電梯這麽大，他一進來就好像裝滿了他和他的周邊似的。
剛剛在開機儀式臺上站一塊兒太緊張了沒發覺，這會兒宋容容才隐隐約約聞到，哥哥身上有種香味，很淡。
她眼神一亮，跟在家裏的味道很像。
桂花！
花香中，太濃郁她不喜歡，如栀子，湊近了聞只覺得頭暈，最喜歡的是桂花，每到九、十月份，整個院子落滿明黃桂花瓣，二樓的整個空氣又香又甜，喜歡死了。
可惜桂花香氣持續短暫。
後來哥哥找到一款便宜的國産桂花香水，不能噴多，噴多了就會很濃烈，但只要噴一點點，再靠近聞，就會有很淡的桂花香。
配合哥哥的體溫會有種很舒服、乃至于很暖和的感覺。
沒想到，哥哥在外面也會噴桂花香啊。
畢竟現在哥哥是大明星嘛，她還以為，他在外面會噴那種大品牌，什麽前中後調，名字很有逼格的高級香水。
到底還是她哥哥！
“因為我剛畢業沒什麽經驗。”小西突然接了電梯開前的話題，“當藝人助理也是積累經驗的過程，跟着你，也是學習的過程，最重要的是，茶茶你一直帶我見導演，讓我學東西，真的找不到像你這麽好的老板了。”語氣裏充滿了感激。
原來是這樣，宋容容點點頭：西門茶茶茶，人還真的怪好的。
因為小西突然說話，哥哥助理回頭看了她們一眼。
小西跟他點頭致意：“你好，我是茶茶的助理小西，我們都在劇組群裏，待會兒我加您個微信，您通過一下，有事方便聯系。”
“好。”對方語氣也很客氣，“我叫張山，互相幫忙，互相照應。”
這次來的不是哥哥的經紀人宋哥，是個新的人，很年輕，看起來也像大學生，宋容容沒見過。
“茶茶，昨天看了一整天劇本累了吧，我待會兒給你泡杯咖啡。”
也沒有看一整天劇本，在飛機上她直接睡昏過去了，落地才被小西搖醒……宋容容丢臉地想。
不過開機儀式前不是才喝了一杯咖啡嗎？
“不用了。”宋容容回答。喝完咖啡讓她心跳有點加速，她不太喜歡這種感覺。
“看了一整晚劇本，真辛苦啊。”張山接了腔。
“是啊。”小西回應。
電梯到二樓，賀霖跟張山先出去，張山轉身按住電梯門開門鍵，伸手示意她們出來。
“謝謝。”宋容容道謝，跟小西一塊兒出來。
等她們出來後，張山快兩步追上哥哥，兩個人走在前頭。
圍讀地點在大會議室，走廊盡頭，有段距離。
出了電梯就沒辦法聞到哥哥身上的桂花味了，宋容容走在後方，盯着前方哥哥的背影。
要是自己把劇本看完了就好了，這樣還能追上去跟哥哥讨論劇本。
以前她總是跟哥哥安利言情小說，但哥哥确實忙，所以會坐在她床邊聽她講。
哪怕她講得磕磕絆絆的，也會耐心地問，還會打斷，讓她先別告訴他，等下次來再繼續。
宋容容就會攢着期待，把劇情再看上幾遍，好讓哥哥下次聽得興趣盎然。
《青幾傳》是她最喜歡的小說，所以安利得也格外認真，講得最長也最仔細，還探讨過要是拍電視劇想要誰誰演。
雖然她想過要是哥哥演就好了，哥哥一直很溫暖，但高冷霸氣角色也演得很好，最重要的是臉超級超級合适啊……沒想到真的是哥哥。
到了會議室門口，只有主創能進，小西和張山都被留在外面。
走進去，幾個導演都已經坐着了，像是坐了蠻久的樣子，面前煙灰缸堆了些煙灰，看來沒回房間休息，到酒店就直接來讨論。
靠近門口的牆壁上綴着幕布，上面映着一張“《青幾傳》人物關系表”。
中間是環形圓桌。
每個座位前都放有礦泉水、煙灰缸，以及一塊貼有名字的塑料牌。
總導演劉鎮坐在橢圓形桌最前面的位置，主位。
副導演、動作導演、燈光導演等統一坐在右側。
賀霖坐在左手邊第一個位置，宋容容看見自己的名字，左手邊第二個位置。
她放包坐下來，有點子緊張。
距離正式圍讀會還有五分鐘，人陸陸續續進來，煙味越來越濃。
尤其宋容容對面，總導演和三個男副導演，一邊在低聲聊天，一邊在吞雲吐霧抖煙灰。
明明會議室內空調換氣聲呼呼響着，也沒有換掉這股濃烈的味道，聞得人難受。
宋容容左顧右盼，悄無聲息地往左挪挪椅子，沒發出動靜，也沒挪多少距離，別人看也看不太出來。
稍微靠近點，她能聞到一點點哥哥身上的桂花味，總覺得舒服些。
以前喘不上氣的時候靠近哥哥也會感覺到放松。
趕緊翻開劇本臨時抱佛腳一下。
別人沒有注意到她的動作，賀霖自然注意到，他微微偏頭，掃見她攤開的劇本。
橙紅熒光筆的塗抹。
劇本右側空白處密密麻麻的正楷體小字。
劇本做得很認真，起碼表面是這樣，但此刻，這位西門茶茶茶正瘋狂用圓珠筆塗寫。
寫的字體有些幼稚，跟劇本右側那整齊的小楷字跡完全不同。
會議室前後門關上。
劉導演擡頭環視：“好。人來齊了。”
賀霖視線中，西門茶茶茶後背一僵，宛如只被驚醒的刺猬，整個後背毛都仿佛過電了下。
她擡頭，用着一種類似于，考試還沒寫完，卻被老師喊“到點了，再寫默認零分”般的認命，眉頭深鎖地放下了筆。
